此帖遵命曰鸡汤 - [逸琴轩] - 五月吧论坛

临下班时，在Q里撂下一句狠话：我今天一定要买到那个菜。但，当下楼时，手机连声聒噪，道是得了一支上品洋酒，且去潮汕菜馆品个醉螺如何？听我有推脱之意，又改口道，值此寒凉天色，不若去羊庄？要不，阿具餐馆也可，喝碗土猪肉汤暖暖身子？

这次，我非常坚决地拒绝，不。

我今天一定要买到那个菜。

我已经有四五天没在家吃晚饭了。

到菜场时，已经六点了。

这不是买菜的好时候，但对我这类上班族而言，清晨总是为多睡还是少睡一分钟而纠结的懒人，也只能在这个时间点光顾了。其时，天色已微黑，菜场有微光，无论瓜果，无论鱼肉，均无鲜活之色。所幸，我今日发狠要买的菜，非瓜果，非鱼肉，不过是一把蔬菜而已。

但，竟然找不到。

踌躇良久，乃退而求其次。

告：我想买的，乃是红菜苔，但今日未找到，只得买了把白菜苔。

这菜名，是按家乡的法，各地或有异。

到家，见满地狼藉，这个心，颇有点“拔凉拔凉”的况味。

如前所述，我是懒人。一个人的日子，貌似逍遥，实则不堪。客厅内，饮水机久已久不用，电视也久未开，餐桌也许久不曾有人围坐。一书房，已成杂物间，堆积纸箱数个；一侧卧，已成衣橱，摊放着日常洗或未洗的衣裳。——到此，忽又想起阳台上的风景：素日不见晾晒衣物，至周末，乃见白衬衫数件、黑裤子几条，另有球衣、袜物及其他物若干。犹记某周末，忽大发狠心，怒洗三桶衣裳，于是阳台上见白色衬衣十五六件、黑色裤子七八条，黑白分明，迎风飘荡。楼下见邻居，对方疑道，你家真稀奇，素日不见鬼影，周末乃忽然有这许多人。

顿觉羞赧不已。

这个房子，我的主要活动，均在主卧完成。大书桌，大床。不累，就在书桌边打电脑；累了，就在床上玩手机。更累点，台灯一关，三个闹钟调校好时间，沉沉酣睡。

我之懒，大约不须赘言了。

但我有一桩爱好，乃是炒菜。

自然，我非妙厨，断不至有神技。对于我这等懒人，也只能做几个家常菜而已——所幸，我所喜的，也不过就是家常菜。有闲暇时，我即在厨房内折腾，洗青菜、捣鸡蛋、切辣椒、剥大蒜，未几，炉火熊熊，油烟四起，乃一手持铲，一手举锅，貌似大厨。

我的菜，也间或有几个同事品尝过，虽未见批评，但大抵不见佳——以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但凡有半个优点，他们也必高举拇指啧啧赞叹一番的，但他们从不曾有过如此举动，惟有一次，一人满脸油汗，道，好……辣！

这也算个表扬吧，呵。

但我喜欢吃自己做的菜，只须煎两鸡蛋、炒一青菜，我就能吃好多米饭。

写到此，我想念我的母亲和家乡了。

这时节，该是吃河鱼和大蟹的时候。我的母亲，每见我回家，必做我喜欢吃的鲫鱼火锅，一炭火小炉（如今已换电炉子之类了，容我怀念），炭块红黑，恰当正好。一锅鲫鱼汤，色如牛乳，正沸腾不已。辅之白萝卜细丝，另加香菜、葱花若干。再，须有我家乡之鲜红剁椒。如此食材，正好做成热气腾腾的一锅。于是，母亲取下厨巾，笑眯眯坐下；小弟已等不及，早已替母亲倒好红酒，而我亦有家乡醇厚白酒可饮。举杯，于鲫鱼火锅的热气间，微笑。

哎，秋风又起，季鹰未归。

青菜我已做好了，香气四溢。

哎，另做一汤吧。取些许紫菜洗净，打两三个鸡蛋搅匀。待热油入锅滋滋作响，于是倒入鸡汁，见它黄白一片。少顷，乃倒清水半瓢，见汩汩滔滔。于是，乃放紫菜，加盐，放葱花、蒜瓣若干。

持白瓷大碗一个，小心翼翼盛好。

惭愧，未有你要的鸡汤，但鸡蛋汤和鸡汤，属姻亲或母子，庶几不算差异大。见谅。

天色寒凉，请丫头喝碗热汤。

汤不好？呵，我这还有青菜一盘。

亦不好？无妨，我还有酒一盅。

但请你见此一笑，心底微温。

忘了告诉你，我的厨房，是我房子里最干净的地方。

我的强迫症，在这里必犯。

炒完菜，必立时洗锅，必立时收拾案台。自我端菜碗出去，厨房之灯必关，煤气必关，抽油烟机必关。所谓满地狼藉，在我端菜出去一刻，必复清净，似无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