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旧时歌 - [ 天涯隔壁 ] - 五月吧论坛

旧时歌

我住的地方旁边有个学校，在里面读书的都是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孩子。学校的大门朝向另一边，我很少去那边走动，也就很少能看到这群孩子，只是早上经常能听到学校里放的音乐。

准确地说是歌，而循环播放最多的是少年先锋队歌。即使关紧门窗，歌声也如小鸟一般，扑扇起两只小翅膀一大早就穿过窗隙，飞进室内。少年们的歌声清亮悦耳，勃勃而有生机，充满阳光的味道。

相信现在的我们，每个人都唱过这首歌。大概上小学一年级起，学校音乐课就会教唱。从幼儿到少年，我们都成为少先队员了，怎么可以不会唱队歌呢？

那时候我们学校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只有一位音乐老师，是位男老师。记得当时他年纪似乎不大，个子也不高，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有着江南男子特有的清秀和白晳——当然这也是我渐渐长大之后才有的印象和记忆。后来我读高中时听说他调走了，此后再没见过。想想这些年身边许多人都是如此，他们会在不知不觉时出现，不早不晚，仿佛早已经注定。当这一切都以为理所应当合情合理以及习以为常时，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离开，连个怅惘的机会都没有。某天忽然想起来时，也只是那个谁去了哪里。

我们读书的小学连着镇里的中学，中间只隔了一道墙，墙上还开着道永远不会关闭的大门。只是那道大门对我来说是个禁区，永远都不敢穿越过去，直到有一天从小学毕业，再从中学的正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彼时年纪渐长，胆量似乎也大了些许，也敢偶尔从那道门偷偷溜进小学这边来，只是再没了新奇感。

学校里有一架钢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会怀疑那到底算不算是钢琴。简陋的琴架，黑白色键盘，还经常坏掉。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哪里淘汰下来的旧物，就摆在学校姑且可以称之为礼堂的一间大教室里。然而我并不清楚这个“坏了”是什么意思，是钢琴弹不出声音，还是其它什么的，总之老师说坏了，就带着架手风琴来给我们上音乐课。

风琴的质量似乎也不是很好，经常拉着拉着就走了音儿，一径不知滑到哪里去了，难听且刺耳。但乡下就这样的条件，学校里能有位音乐老师就很不错了。姐姐在这里读书时，连个音乐老师都没有。

我们一星期有两节音乐课，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这铁打的两节音乐课设置，从小学一直延续到初中。高中之后我是去县城里读的书，那时候才知道，县城里的中学，竟然连音乐课都没有，可见我们这两节音乐课有多珍贵。

可事实上呢，连这两节音乐课都上不全。我们经常在满怀期盼等上音乐课的时候，被通知今天的音乐课不上了。要么是老师家有事，要么就是学校里有事，反正多半是不会给出什么解释，不上就是不上了。我们音乐老师还兼着学校其它职务，忙起来的时候音乐课也时常取消。反正是可有可无的课程，学校不在意，家长们也不在意，学生还都是群小孩子，听老师听家长的话就行了。

不过能上一节音乐课还是很好很好的。那时候的我们很认真地学唱，经常是唱着唱着老师就会停下拉琴的动作，皱着眉敲着桌子说跑调了跑调了，或者说大点声，没吃饱饭吗，然后又拉着有些漏风的风琴继续教唱。

时间过去得太久，我都记不清老师的歌唱得怎么样，但总是记得学会这首歌之后，就要举行加入少年先锋队、戴红领巾的仪式了。

能在班级里第一批戴上红领巾，绝对足以骄傲很多天，直到下一批出现。

我们站成一排，很庄严地举起拳头，在鲜艳的红旗下宣誓。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最庄重最严肃的仪式，用清亮的声音向这个世界宣告我的加入，从此以后我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虽然那时候并不明白有组织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骄傲。

许多年过去以后，年少时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只是这样一首歌、那样一场庄严的宣誓却始终都还记得。

这样旧时的歌，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