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遭遇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后,不敢轻易再谈国事,不敢轻易写诗,也与许多亲朋好友暂时断了往来。于是在黄州这些年,他竟喜欢谈论鬼神之事,说白了,就是爱听鬼故事。
初到黄州的那些日子,他没有交到新朋友,总是一个人策杖出去游玩。累了就找个亭子歇息,如果有路过的百姓,就拉着他们,非要人家讲个鬼故事不可。当地迷信子姑神,苏轼曾经就去当地“侨人郭氏”家里参观扶乩降神。此事的见闻都记录在他的《子姑神记》里面。
在郭家看了扶乩之后没几天,苏轼就做梦了。梦见一个破面流血的和尚,想和他说话,却又不说。后来,他在某座寺庙里见到了一尊面目被损坏的罗汉相,便觉得这是梦中的和尚,就将它收好,运回去托人将它修复。此事,尽记于《应梦罗汉记》中。
后来,他又做过许多自认为神奇的梦,一一记录下来。但为了降低查重率,我就不写出来凑字数了。
在受召离开黄州,前往京师的路上,苏轼约定和弟弟苏辙见面。和苏辙同行的有一位云庵和尚,他在见到苏轼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苏辙还有同行的有聪禅师,三人一起去迎接五祖寺的戒禅师。醒来后他觉得奇怪,就去找苏辙说了这个梦,正巧有聪禅师也来了。有聪一听这个梦,大笑称,自己昨晚也做了同样的梦。
等苏轼到了之后,大家把这个梦告诉了他,苏轼沉吟了一阵,跟大家说,自己小时候在眉山老家,经常梦见自己是个和尚,出入在陕西附近。而他母亲在怀他的时候,也经常梦见有个和尚来家里投宿。这个和尚长得瘦长,瞎了一只眼。
而那戒禅师,正是陕西人,瞎了一只眼。苏轼那年四十九岁,算算时间,戒禅师去世到现在,正好五十年。自此以后,苏轼就笃信自己是和尚转世了。甚至之后官至翰林学士,他还会在朝服里面穿道服。
正是在黄州的这几年,苏轼开垦了“东坡”,自称东坡居士,成了苏东坡。也是在这时候,他写下“寂寞沙洲冷”的《卜算子》,写下“吾老矣,寄余龄”的《江城子》,写下“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的《西江月》,写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临江仙》,写下了必背的《念娇奴》和《赤壁赋》。
这些种种,无不能看出苏轼遭遇乌台诗案后,心境的转变。
苏轼在黄州待了快五年,年轻的神宗终于想起当年仁宗“留遗后人”的两位“太平宰相”——苏式兄弟。他力排变法派大臣们的阻挠,以“皇帝手札”的特殊手段,写下“人才实难,不忍终弃”起复苏轼。这短短八个字,看得年过半百的苏轼,泪流满面。至此,他离开黄州,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去京城的路上,他经过金陵,去看望年迈多病的王安石。曾经,他们因为变法成为朝堂上的敌人,如今,他们却一见如故,成了至交。等苏轼离开金陵后不到两年,王安石也去世了。而此时的苏轼,即将再一次成为ZZ斗争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