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读书时,总会遇到以“梦”为主题的命题作文。老师们铆足了劲,誓要让年幼的学子将“梦”种下。时间流转,待自己也做了老师,想到年少时的自己所写的“梦”,忽然便觉得万分幼稚与不可实现。可即便这样,也接过了前辈们交到自己手里的接力棒,将“梦”种进更多的后辈们的心里。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幼时的那些梦。它们或宏大如浩瀚宇宙,或渺小如一粒细沙,天马行空的想象,加上幼时不自量力的幻想,构建出一座空中城堡,不见地基,风一吹,便坍塌了。
多年前,接到一位大学同学的电话,已为人母的她谈起现实中的种种,颇有点茫然。我亦有些失语,皆因现实总是不会如人意,奋斗多年,却依旧活不成自己期望的样子。两个人隔着电话长吁短叹,她忽而画风一转,问我还想着做图书管理员吗?
闻言,我怔愣许久。
图书管理员,那是年少时众多梦中的一个。总觉得与其奔波于工作,不如窝于图书馆里,做一个闲职。年少时,有限的经历使得我格外喜爱图书管理员这个职位,大抵是觉得整日与书为伍,沾染的都是墨香,而不是世俗之事。于是,这一个梦便扎根于心中,后来每每谈起自己的梦,都要翻出来,讲上一讲。
可最终,也未能做成图书管理员。
所以,当听到她提起,我的思绪刹那间便似回到了年少时,那时,尚不知工作为何物,不知人际关系会如此艰难维持,不知柴米油盐之贵,更不知光阴会那般残酷。
她久久未听到我的回答,便说她的学校会招图书管理员,问我是否还想一试?那时,我已工作多年,每日奔波于学校和家之间,与学生斗智斗勇,糖和鞭子的转换虽说不上炉火纯青,也大致熟练。
我不曾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可能当年纪渐长后,确实不会想要去改变什么。舒适区一旦形成,想要踏出,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便又说,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工作会比外面要辛苦一些,但若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想必也不会觉得累的。
大学毕业后,我从别处得知她出国深造,也不知何时回的国。至于她的工作,我多少有些耳闻。其实我当时颇为心动,国内顶尖大学的图书馆,想必与我梦想中的样子一样。可沉思许久,我仍婉言谢绝了她的提议。
她大概也知道我的图书管理员之梦醒了,便不再多言。我与她又闲聊几句,随后挂了电话。此后,再没接到她的电话。我知她在他乡打拼不易,可能是想多一位同乡陪伴,便在得知学校要招图书管理员后,几乎立刻就给我打电话。
我当然很感激她。时隔多年,她尚记得我随口说的一个“梦”,这样的心思,便值得称赞。可世事变幻,年少的我与成年的我,就像是两条道上的两个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再也没有交集。
我依然陷于每日的疲惫奔波中。偶尔想起那一通电话,竟恍若隔世般遥远。或许,我该接受那个提议,去圆自己年少时的一个梦。可我也知道,他乡之大,我之渺小。
安于现状,便很好。
至于那个梦,便让它一直沉睡在心底最深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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