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骄阳似火，进了大楼方感觉到一丝清凉。电梯还在十五层之上走走停停，等候的间隙视线又习惯性地落在身后那面墙上。墙上有个镜框，那是去年全市开展美丽家园活动时，街道要求小区每栋楼评选出一位热心助人的典型，由居委宣传干事写了事迹配了照片，悬挂在每栋楼的电梯间。而我们楼，张谦是大家公认的不二人选。
其实这栋楼里的住户大多搬来很多年了，但彼此都不熟，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隔壁都住着什么人，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互不打扰的相处模式。
打破这种模式的还是2022年的那场YQ。
那年3月上海成了全国YQ重灾区，整座城市陷入两个多月的停摆状态。没有丝毫准备的居民被禁足在家整整八十多天。偏偏那段时间电梯还出了故障，维修人员进不了小区，电梯成了摆设。于是每当发放救济物资时，总能看到张谦带头手提肩扛地跑上跑下，把物资送到每家每户门口。渐渐地，加入志愿者的人数越来越多了，年纪越来越轻。
每个小区都有一个大群，每栋楼都有一个小群。这些群建立后基本处于静默状态，却在那个特殊时期，像被唤醒的电台，异常活跃起来：谁家缺盐少糖了，谁家断粮缺菜了，谁家有人急病缺药的，谁家有孕妇临盆需要送医的，立马都会有人自告奋勇，雪中送炭，其中张谦就是最热心的田螺大哥。
2022年12月下旬国家疫情防控中心宣布“全面放开”，当时全市感染人数峰值时每天新增几百万。很多人家没有囤药，包括我。40度高烧几天没退，幸好张谦大哥及时送来了各种退烧药，止疼药，消炎药，帮我度过人生最黑暗的一个月。
YQ之后，邻里邻居又渐渐恢复了“常态”，唯有田螺大哥一直在线。电梯里有人弄洒了装着臭鱼烂虾的湿垃圾袋，群里纷纷投诉，强烈谴责肇事者的缺德，只有他一声不响拿着拖把抹布去清洗干净，然后在群里提醒大家：湿垃圾尽量多套个袋子，以免破损自己却不知。没多久，群里就有人出来承认并道歉，之后电梯里一直清清爽爽的，没再发生过类似事件。有人图方便，大楼的安全门经常被砖块顶住，无法自动关闭，久而久之，大门被人为损坏严重，关不上不说，还整夜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严重影响底楼住户的睡眠，又是他拎着他百宝箱似的工具箱悄悄跑去修好。并在群里解释了大门损坏的危害性。之后，那讨厌的吱吱呀呀的噪音悄然消逝了。
去年11月初，张谦夫妇和朋友一起去了九寨沟，上黄龙的前一晚听他在群里说头晕，估计有点高反，之后好几天都没他的消息，大家猜测是不是高反不适从山上下来了。十号晚他的微信号终于在群里发声了：我是张谦的爱人，他刚刚去世了。从黄龙送到成都医院花了整整五个多小时，错过了最佳抢救期。今天，是他生日，我却没能带他回家......
电梯终于下来了，走进电梯转身时，又看到镜框里那张和煦如春风的笑脸，在一楼电梯间那个小小的角落里，灿烂着。在这栋楼里的很多人心里，都会给这张笑脸留下一个角落，不大，但一直都在，一直温暖。
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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