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为何?
佛不语。
兽礼对着山谷怒吼,回答他的只是无尽的回声:“为何、为何、为何……”
精疲力尽的兽礼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低头望着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最终忍不住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杏花烟雨已覆盖身上薄薄的一层,哭累的兽礼默默地擦了眼泪,重新盘腿从下,身后硕大的尾巴顶开僧衣。兽礼不耐烦地将尾巴塞回衣衫,只是那尾巴极为不安分,僧袍虽是宽大,也不足以藏匿。塞了几次的兽礼终于不耐烦起来,右手持刀朝尾巴劈了下去。
“不可。”伴着一声惊喝,轵邑一脚踢开兽礼的手,在半空旋了身,一袭青衣宛如仙人。兽礼看清来人,不敢再行造次,跪在轵邑的面前,委屈地叫道:“师傅。”
“唉……”轵邑微摇头轻叹道:“心不清何以见道?”
“三千年,我受够了。”兽礼头磕在青板上,每一记都似要击穿山石。轵邑将油纸侠合实,伞尖轻触兽礼的额头,虽是一柄竹木而制的雨伞,兽礼却觉得那伞中有万千力量,便他的头不能低下分毫。
“如此这般,你便去凡世走一遭吧。”轵邑收了油纸伞,撑开。那伞飞到半空中,飞快地旋转开来,卷起满山的杏花,白色的花瓣形成巨大的漩涡向兽礼席卷而来……
睁眼,兽礼才发现,眼前天空蔚蓝而洁白,一点也不似云醪山那般终日烟雾缭绕。兽礼挣扎想起身,只是徒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成为一个婴孩模样。
“上天怜我。”兽礼兴奋地高声呼叫道。只是那声音也只是人类婴孩嘤嘤声。三百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虽然只是婴孩的身躯,兽礼心底依旧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傍晚十分,兽礼终于被人发现,抱进了寺院。寺院不大,半山之中,名为“抱佛”。抱佛寺虽不大,但香火鼎盛。兽礼被捡进时方丈就发现了其异常,别的婴孩都是在哭闹中长大,唯有他打小便笑声迎人。再大些后,便喜佛堂幽香,三岁便能诵经,五岁便可与师兄弟一起辩论佛经。
兽礼二字本是自选,但方丈沉思后叹道:“佛家虽无人兽之分,但兽亦需守礼,不如唤作守礼。”
守礼叩谢。抱佛寺内一呆便是一十六年,守礼也成为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更是因佛法精湛而名传百里。一时间,抱佛寺因僧人守礼来人络绎不绝。方丈恐生事端,特地将守礼拘禁在后山的佛堂内增添灯油。
千年来,守礼所求的不过一具人类皮囊,而今得偿所愿,倒也不介意方丈竟其藏匿在后山。倒是更潜心钻研经书,他始终记得师傅轵邑的话“心清则见道。”
芷兰闯入时,守礼在擦拭佛堂内的经书。那个女孩鬓间斜cha着一枝杏花,托腮巧笑,着实将守礼吓了一跳。见到小和尚脸红的模样,芷兰大笑:“原来第一高僧是你呀。”
那句话,像是认识了千万年,直直砸在守礼的心里。芷兰小姐宛如白莲,守礼虽有高僧之名,但在她面前依旧自惭。但是芷兰一副天真浪漫之相,若来抱佛寺必定来后山与守礼研讨佛法。
芷兰自小才名远播,父母更是视为明珠,但花好亦折。芷兰被恶霸看中,虽是不从,但王姓恶霸却以全家性命相逼。芷兰眼中婆娑,她自知逃不过恶霸的手掌,此翻前来告别。守礼与芷兰相处一年有余,但深知其品性,更是不愿她遭受横祸。当然安抚好芷兰一人孤身下山。山下,王府之人听闻抱佛寺高僧来访,甚是欣喜。王富远亲自将守礼迎进府,当听到守礼的来意后,当即翻了脸,痛斥他不知羞耻,并告诫他勿要管此事。
家丁将守礼赶出门外,守礼不气不恼,在王府门前盘腿坐下,诵读佛法。王府之人虽是气恼,但碍于守礼为抱佛寺高僧不能擅自驱感。只是府门前听守礼育经之人越来越多,王富远顶不住压力,但假意答应接触与芷兰的婚约。守礼见事情已解决,便要辞行。王富远又拦下,声称守礼来到王府多日,自己慢待高僧,恐佛祖怪罪,便请守礼在府中盘旋数日。守礼自是不好拒绝,答应下来。
事情便是次日凌晨出的,守礼平白无故地被一群人扔出门外,正当他发蒙时王富远的一个小妾亦是赤身luoti被扔出。人越聚越多,守礼被人缝里透进的光线惊醒。吃惊地看着光身的自己以及俯在他身上的赤裸女子,众人指指点点。守礼这才听出一二,大意便是抱佛寺的高僧守礼见王府妾室貌美,起了歹心……
守礼双目赤红,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门前的石狮上。他在寺中多年,那知人心的险恶。但身边的女子更是抢先他一步,大声斥责着守礼心生歹意,用药迷晕她,做出这等苟且之事,说罢便一头撞向石狮。
血,刺激着守礼的双目,天旋地转。也多亏方丈及时赶到,才救得守礼一命,而因守礼而亡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回不来。守礼在后山,细想那日进入王府后,自己一直恪守礼节,怎么会犯下yin乱之罪?方丈摇头,说道“人心险恶”。方丈虽有心护着守礼,但色戒已破,后山再无守礼可修行之地。
离开抱佛寺,守礼未曾远去,一直在山下。而今的守礼早已不是初时的高僧,成了人人唾骂的乞丐。衣衫褴褛,满身冻疮,虽不是芷兰小姐接济,怕早已不在人世。对于芷兰,守礼是心存愧疚的。若不是因为他,芷兰也不会在次日便嫁时王府。芷兰的情守礼无法偿还,但那日发生的事已成他的妄念,他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被人脱光衣服扣上jianyin之罪,而毫无察觉。
真相是芷兰身边的丫鬟带来的,她哭着说小姐让他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守礼不解,丫鬟将一荷包交到守礼手中,便哭着跑开。守礼打开后,里面是一缕长发,荷包上赫然绣着“结发为君”。守礼的心头满是苦涩,他何尝不知芷兰的心思,只是那一夜被人光身扔出门外后,他的心头只剩下“真相”两字。
芷兰死了,王府对外说是得了急症。守礼自是不信,跑到王府门前讨要说法,被人打一顿赶出。半夜时芷兰身边的丫鬟溜出府,哭着求守礼赶紧离去,说是小姐最后的遗愿。守礼再三逼问,丫鬟这才道出实情。芷兰嫁进王府后,一直遭到虐待,但为了查出当然守礼被人陷害的真相,隐忍未发。最后终于查得当初是王富远给那小妾大量金银,才上演了那么一出好戏,芷兰又查出那小妾根本没死,而是被王富远藏在城外的一处宅子里。芷兰本想偷偷去城外将小妾带出还守礼一个清白,不曾想被王富远发现,王富远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将芷兰活活打死。
守礼听罢,怒火中烧。当即要去王府为芷兰讨要说法,丫鬟磕头劝说守礼不要冲动,当初身为高僧都受到王富远的迫害,更别提今日身无分文。守礼哪肯听,只是他也只摸到了王府的门边,便被一干家丁殴打扔出。王富远更是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脸上,狞笑道:“即是进了我王家的大门,这辈子她也别想跑。”
守礼大叫,欲上前与之撕打,便被家丁拳脚隔开。最后还是丫鬟求情,王富远才让人停了手。王富远搂着丫鬟的细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守礼悲痛万分,为了他芷兰小姐命丧黄泉,而今她的丫鬟为了救自己,又不得不委身于王富远。守礼一时间心如死灰,但想到丫鬟离去时在耳边拜托他照顾芷兰双亲时,又不得不收起恨意。老年丧女,守礼不敢想,那对夫妇要经历怎么的痛苦。只是他去时,一切都晚了,芷兰的双亲吊在房梁上早已没了气息。一股怒气在守礼的胸膛中积攒。
“佛你嫉恶如仇,这尘埃遮你眼眸,恶人出头善人苦求……”
“师傅,这尘世我该如何成佛?”
守礼的哭腔穿透去霄,身上的肌肤也在喊叫中一寸寸爆裂,不成佛那就成魔。万千毛发钻出体内,双止赤红,一条尾巴在身后晃动……
那一夜王府一百七十二口人,全死于非命,整个府内血流成河、残肢遍地,次日官府来查,府内唯一活下来的女子用颤抖的音调告诉众人,是一只形似猴子的魔物,撕咬了众人……
附上佛说歌词:
一念成魔
你若不渡我成佛
那我渡你入魔
佛祖拈花一笑
万千佛法微妙
因果不虚善恶有报
众生拜念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浮生若梦蹉跎
彼岸花开花彼岸
奈何桥怎度奈何
一念地狱天堂
一念人心惶惶
断肠人愁愁断肠
两行怨泪泪两行
一念花开花落
一念是非对错
花开正茂谁来过
花落又是谁的错
佛啊你睁眼
看那些丑陋嘴脸
恶人在等你恩典
善人却求你赦免
佛啊我信你
可你到底在哪里
我徒步走了十万里
你却说佛在心底
佛说回头是岸
回头却无家可盼
世间有浪子千万
谁想与亲人分散
佛说命由己造
却逃不过这天道
生我何用没能欢笑
灭我不减狂傲
佛说众生平等
我等了五百年整
五百年的风霜雪月
五百年的寒冷
佛说放下屠刀
成佛便不在是妖
那花果山上烈火焚烧
难道一笔勾销
佛你嫉恶如仇
这尘埃遮你眼眸
恶人出头善人苦求
求不来你回头
佛你积德行善
为何不免那一战
多少苍生家毁人散
你到底善给谁看
佛你不闻不顾
你却说苍生难度
地狱哪来天堂路
你可知官官相护
佛你喜怒无常
对世间太过迷茫
天若塌你若不抗
我愿做永世妖王
佛说孰能无过
难道你从来没错
善恶都有你来做
哪还有十恶不赦
佛说万物皆空
可度过春夏秋冬
既然平等与众生
你为何不在五行中
佛你徒有虚名
这天下怎能太平
救苦救难的菩萨
你怎么还不显灵
佛也并非圣贤
未曾贪欲香火钱
佛前一跪三千年
可未见我佛心生怜
佛说勿念红尘
遁入空门
佛说无爱则欢
可无爱又怎能心安
宁下地府鬼门关
也不愿入你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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