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山里野猪泛滥,村里的田地好多都遭殃了。九月末,野猪进入发情期,一些壮年野猪连白天都在山下肆无忌惮地晃悠。它们长着獠牙,全是公的。
姑妈家独门独户,就住在山脚下,屋后紧挨着竹林。竹林一直连绵到矮山的山坡上,再往后就是更高的山。房子周围有几分地,种着各色庄稼蔬菜,每年的四季都有收成,但那年,蛮横的野猪鼻都快赶上犁了,把地里的东西拱了个稀巴烂。
姑父气不过,国庆节的时候去镇上买来两个捕兽夹,就把它们埋在番薯地里,等着报仇雪恨。待他拍拍身上的土,把挖土的小铲子塞进长筒袜里,转身去院子里洗个手的功夫,自家的狗就被夹断了腿。原来,那傻狗以为主人背着它埋骨头呢。听着爱犬嗷嗷的叫声,姑父救狗心切,一不留神,踩中了另一个捕兽夹,得亏腿上塞着铲柄,不然可有他受的。
傍晚的时候,姑父喊上我爸,两人准备把捕兽夹布置到后山竹林里。那狗子被拴了起来,平日里温顺的它,现在见人就叫,好像害它断腿的是每个从它眼前经过的人,唯独姑父是它的恩人或是伙伴,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腿上都有“赫赫战功”,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吧。
当天夜里,姑父又来敲我家的门。我爸听到他的叫喊,马上穿好衣服下床,他激动地说:“姐夫这个点来叫我,准是夹到野猪了!”那时我才上初一,光听我爸这么说就兴奋的不行,也赶紧跟着下楼。
打开院门,只见姑父嘴里叼着烟,撇着嘴,烟头冲天,得意道:“夹到了,少说四百斤。”
我爸笑道:“瞎扯淡,家猪都难养到四百斤。”
“三百斤,三百斤只多不少!不信你去瞧瞧,顺便帮我给它宰了。”姑父说着竖起大拇指来指了指身后来时的路。“那对牙齿长的,就跟象牙一样。”
“你见过大象嘛。”
“电视上总见过的。”
我爸回头看了看,用滑稽的表情告诉我,姑父又在吹牛了,然后戏谑道:“那这么大的野猪我可按不动。”
“你不用太出力,稍微按着点就行,我给它脑袋夹胳肢窝下面,咱这手臂使起劲来,就跟那捕兽夹是一样的,一夹一个准。”姑父说着,用力摆了摆胳膊肘,我们父子俩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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