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黑暗的房间里，青蓝色的荧光打在那张不修边幅的脸上，切割出几个棱角分明的几何图形。他微微低着头，但我能确信他也在看着我，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的，我能感觉到——至少我是如此确信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以前，我不记得是在多久之前，我读过一本书，书里说目光是有回望的，你在看一个东西的时候，它其实也在看你。就像某个伟大的哲学家说过，“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这都是些难以理解的话，可对我而言，这个男人就是一道不见底的深渊，我仿佛永远无法了解他，他像一个黑洞，永远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侧了侧脑袋，就能看到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在键盘上跳舞。
“我突然想问，”我犹豫许久，终于打破了沉默，“一个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会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假如有机会，我会在我将死的时候发一条短信给你。”他说。
“不，你不会死的。”我说，“你会活到你们的生命极限——我是说，一百四十岁。”
“是吗？”他轻声笑了一下。
“是的。”我说，“我说这话是想让你轻松一些。”
“我知道。”
他不再说话，世界归复寂静，只剩下的此起彼伏的、令人牙酸的嘶叫声。我们都知道，那些生物兵器在一刻不停地接近我们，可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十五年年，总得有人去结束它。
三十年前，一台超级智脑横空出世，切实地实现了全球互联，可好景不长，随之而来的是席卷世界的战争，没有一个国家或地区可以置身事外。而那个超级智脑就是整件事的导火索和参与者，尽管她的意志并没有参与其中，但人类是世界上最善于使用工具的生物——她只是那样的工具而已。
还有一个男人，那是创造了她的男人，他发了疯似地想要接近超级智脑被掩埋在地下的主机，然后毁掉它。
现在他就要做到了，我该替他高兴。
“还有多少时间？”我问。
“你是问我豆芽菜打折的时间还是……”
“拔掉我插头的时间。”
“这得看我的速度，最好的情况是十分钟。不过也有可能我永远都完成不了，那就祝你长命百岁。”他说。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我问。
“我爱你，对我而言，你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他沉默了很久，说。
“就到这里吧。”我发出指令。
“欢迎回来，西格玛。”耳边响起电子合成的女声，下一秒，我眼前的世界暗了下来，复又恢复光明。眼前霓虹闪烁，同一时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我在一间闹市的游戏厅里，可只有这种地方才会有USB接口。我拔出U盘，拉上兜帽，离开。
|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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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6/13 21:27:31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