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昏暗，一行车队快速行驶在白橡城的主干道上，明晃晃的车灯上下颠簸，车灯照耀之处与死寂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路上偶尔还有三两个行人，面对袭来的灯光纷纷用手遮挡住眼睛。就在车队与行人交错的一刹那，忽然间，路边的照明系统一齐点亮。不仅仅是路灯，还有每隔数百米，架在楼顶的探照灯。
整个白橡城东区，无数具探照灯左搜右寻，所到之处将主城区照耀得没有一片死角。此时，路上的行人早已疾步躲进身旁的建筑，空荡荡的街道只剩下车队，以及车队路过时卷起的灰尘。
原本，白橡城的宵禁起始时间并没有这么早，甚至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白橡城是没有宵禁的。只是，当探照灯再度点亮时，这个城市的人们都清楚，五年之期又要来临。
显然，车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对此十分了解，只不过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丝波动。紧闭着的双眼偶尔微露，双手重叠，紧紧按住拐杖。拐杖镶满珠翠，杖头雕刻了一只雄狮。狮子有着特别象征，告诉人们，它的主人来自北岛共和国。从整个车队的建制到拐杖的仪规再到此人的穿着，不难看出，这位北岛共和国的贵族可能地位非比寻常。
车队行至一处巨大圆盘，圆盘正中矗立着一座百余米高的雕塑，雕塑容貌在探照灯的照耀下若隐若现，隐约能看到一座人形神像，神像左手捧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只权杖。
司机轻轻点了一脚刹车，并没有回头：“先生，神像到了。”
而那位身份尊贵的人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按着拐杖的手轻轻抬了抬，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动作，点了点头，车队随即快速绕过圆盘，像东边驶去。
绕过圆盘，马路突然变得开阔，这条街上的灯光明显亮了许多，车中人透过车窗帘看到射进来的灯光，眯着的眼瞬间睁大，他一只手提起拐杖，用杖头将窗帘拉出一条细缝。司机显然觉察到了，车速缓缓降了下来，整个车队也跟着降速。
窗外，一整栋建筑灯火通明，这座明亮而庞大的建筑与整个城市相比显得极为突兀。而这，便是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
足足一分钟，车队才从学院的西面穿越至东面，穿过的一瞬，窗帘重又被拉上。
半个小时后，车队经过一座大桥，大桥上的守卫早早挪开了横卧在桥**的数十个路障，当车队经过时，守卫们整齐列队，集体敬礼。
这座桥连接白橡城东区与西区，桥下是白橡河。穿过大桥，桥那边，便是另一个世界。
桥东，大街上没有任何灯光，与西区相比，东区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拎着酒瓶东倒西歪的醉鬼。他们三三两两，也有的成群结队，将废弃物点着并围着篝火肆意狂欢。虽说桥东是秦人的聚集地，但是夜行的醉鬼中却什么人都有。其中不乏被通缉的北岛人以及落魄失业的白橡城西区人，更多是逃难而来的各个人类聚集地里的难民。
虽说秦人的地界山头林立，帮派众多，但是，比起西区各种机构组织的压迫和剥削，这儿多了点人情味。更何况，东区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赖以生存的物资。
车队行驶过一处街角，街上点满了十几堆篝火，两个帮派正在械斗，时不时传出枪响。主车司机正欲扭头，一位助手模样的人摇了摇手说道：“不要停，这样的争斗每天都有无数起，何况现在这个节骨眼。”
主车中，一位身材彪悍壮年男子与主人相对而坐，他问道：“我听到了枪声，需不需要戒备。”
助手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突袭车队的人一只手能数的过来，这些车可是老古董，连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的防御力。”
话刚说完，一只酒瓶砰地一声砸在了车轮毂上，车队继续前行，身后的人们狂欢起来，口哨声，叫骂声夹杂着陆陆续续的酒瓶爆裂声。
车主人似乎毫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依旧闭着眼，握着拐杖。助手无奈的摇了摇头：“混乱的东区。”
前方一阵耀眼，霓虹闪烁。车队停驻在一栋仿秦式的楼阁前，楼阁上挂着一块八九米长的大招牌。招牌是秦书，大号字体写着“吴记”，中号字体写着“大酒楼”，小号字体写着“福德路34号”。停驻得当，前后八辆车中下来了二十多名保镖，他们将主车团团围住，在主车与酒楼门口形成两道人墙。
主车门缓缓打开，车主人拎着拐杖跨出车门，抬头望了眼楼阁上的大招牌，便在彪悍壮年男子和助手的陪同下慢步走向酒楼。突然，就在即将步入大门的那一刻，四名黑衣人从不同方向一跃而至，一瞬间向人墙射来数道暗器，暗器寒芒四射，看样子像是喂了剧毒。保镖们迅速合拢，第一排直接以肉身挡住了根本看不清路线的暗器，不等反应过来口吐白沫硬挺挺地躺倒在地。
助手大惊，与壮汉一起将主人挡在身后，壮汉一个半蹲，迅速从身后拿出一只小型防御盾，防御盾落地一瞬间变大，将飞来的暗器格挡开来。壮汉右手迅速拔出手枪，看模样，是市面上少见的高级枪械。壮汉枪法极好，黑衣人被一一击退，其中一人没来的及逃跑，一枪击中后心，躺倒在血泊中。
助手让壮汉上前查看，自己扶着主人先行进入到酒楼。未做过多停留，没等到侍应生安排，径直走向了二楼包间。
二
酒楼外观虽然是秦式，内部装潢却是北岛风格，可能白橡城的主要人口来自于北岛，这儿的人更偏向于北岛酒吧的设计。酒楼分两层，二楼是开放式包间，说是开放式其实非常隐蔽，从包间可以俯瞰整个一楼大厅，而从大厅却看不到包间里面。大厅**有一个小舞台，上面正有乐队在表演，如果没有猜错，那是近来最火爆的樱桃城文艺协会所下属的王牌乐队。
酒廊在大厅左边，右边是食物台。中间二十几个卡座围成圆形，圆形**是舞池。后方有一大片娱乐区，摆放了六七张游戏台，还有几张赌桌，赌桌前坐满了人，桌子上高垒的筹码告诉人们，今天下场的玩家可都不是些等闲之辈。
包间此时已经客满，每一间的门把手上都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虽然客满，包间走廊与楼下大厅却形成鲜明对比，没有一丝声音，足以见得包间各隔音效果之好。助手陪着主人走到最大的那一间，将主人送了进去，便于门口随扈分立在门两边。
“我亲爱的威廉先生，您终于来了。”
说话的人身材健硕，坐在包间客座上，见到门开，马上迎了上去，他身穿精致皮衣，座位旁搭着一件灰色长袍。
原来车队的主人是北岛共和国***官乔治的大公子威廉。而包厢中的人是荒野联盟南部区域的总指挥卡洛斯将军。
威廉未做回答，径直走到主座坐了下来，从他的表情看，似乎对刚才的事有些不满。
卡洛斯略显尴尬：“威廉先生，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打开，威廉的保镖走了进来，神色怪异地看了看卡洛斯，纠结了几秒还是俯身在威廉先生的耳旁低语了几句。随后直起身子站在威廉旁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威廉依旧双手握着拐杖，双目紧闭。
卡洛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着急，看了眼威廉又看了眼身形魁梧的保镖。
威廉闭着眼，嘴唇蠕动着：“刚才在酒楼门口遇到了袭击，刺客已经被我们击退，而且死了一个。我的人刚才已经调查清楚，刺客是红石寨的死士。”
“什么？”
卡洛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语无伦次：“不，威廉先生，红石寨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没有这样的实力，更没有这样的野心。”
威廉睁开眼，轻蔑地瞄了眼卡洛斯：“没有野心？没有野心你离开红石寨加入荒野联盟做什么？”
卡洛斯双手紧攥，额头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先生，请您相信我，我加入荒野联盟实属无奈。红石寨资源匮乏、科技落后，全寨男女老幼生存不易啊。更何况，我加入荒野联盟，也能让北岛和红石寨之间的交流更加顺畅，不是吗？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
威廉摆摆手，示意壮汉可以出去了，壮汉稍有迟疑，但还是点头随后倒退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威廉没有正眼看卡洛斯：“别紧张，我相信你是冤枉的。我的老朋友，如果需要动手，你没必要等到今天，何况，你对我动手没有任何好处，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卡洛斯连忙点头：“是是是，先生，不瞒您说，这次，我准备了70吨上好红晶石，还有1000桶原油。车队就停在城外，随时等候发车。”
威廉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狡黠地抿了抿嘴角，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亲爱的盟友，红晶石运回去吧，或者在吴记大酒楼再喝上几天，找个下家卖了，不过你不用担心……”
威廉朝卡洛斯那边移了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们荒野南区的利益一分也不会少。”
卡洛斯张大嘴正要说什么，威廉点了点头，按住狮头拐杖借力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周大厅：“哼，四十年，整整四十年！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卡洛斯举起酒杯，表示祝贺，猛地灌了一口，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生，议会那边，呃……”
威廉满脸骄傲，哈哈笑了两声，如鹰猎般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卡洛斯：“那个主张修改宪法，誓将***官从终身制改为任期制的反对派头目已经被我干掉了，他的那一派整个垮掉。哈哈哈，一帮自不量力的家伙。”
卡洛斯打了个寒颤问道：“那您？”
威廉冷笑两声，大手一挥：“这个世界是强人政治，我不需要议会去分权，谁掌握科技力量，谁掌握军队，谁就是王！知道吗？王！”
卡洛斯刚要起身，却一屁股死死按住座位上：“您，真的准备君主……”
威廉一脸不屑：“君主立宪？nonono，我就是王。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需要独裁。”
卡洛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生，那您的父亲，乔治执行官。”
威廉笑了笑，举起酒杯示意，随后自己先喝了一口。原来，多年前，威廉的父亲，北岛共和国执行官乔治感染了病毒，病情严重却治疗失误，以当时的医疗条件，在没有注射疫苗的情况下，一旦感染，根本无法治愈。
奄奄一息的乔治按照医学常识来说已经无药可救，不过为了维持他的生命体征，威廉给他接上了特殊仪器，使得他的生命能够正常运转。当然，即使运转，也只能算是植物人。所以乔治带着面具，平时说话的声音也是合成的电子音。
而红石寨的红晶石就是维持特殊仪器正常运转的动力来源。因为议会的存在，尤其是威廉早期并没有拉拢到足够的议会选票，而且当年羽翼未丰的他也没有完全掌握军队。所以他的父亲，老乔治，被迫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如果乔治当年去世，议会一定会选举出新一届***长官，在威廉没有完全控制军队，掌握议会大多数选票前，没人知道会选出谁来。
卡洛斯重新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眼珠转了转：“威廉先生，啊不，威廉陛下，我是不是可以提前预祝新皇登基了呢？”
“哈哈哈哈”威廉的面部表情无限膨胀，他很满意卡洛斯对他的称谓：“嗯嗯，很好，将来我登基，一定会给你们荒野联盟南区以及红石寨最优待遇。而你，大功臣，加官进爵，分封土地是一定的。对了，忘记告诉你，荒野南区上次提供的原油非常好，我们终于提炼出了汽油。这也是我可以获得举国支持的重要砝码。你看看，我的车队，哈哈哈，终于不要再用酒精啦。这笔功劳，我也给你记上。”
卡洛斯敬了满满一杯酒：“陛下，您父亲那边？”
此时包间内的灯光闪了闪，威廉望了眼灯泡，定了定神：“五年期限已到，过几天，白橡地区换届选举，人文地理学院的长老团也该扩员了吧。到时候，人类最大聚集区的新任领袖即将诞生，新的一批疫苗也会随之发售。而我的父亲，乔治，他将死于一批不合格的疫苗。”
说完，威廉没有去关心卡洛斯皱在一起的表情，他气定神闲地望着舞台**，舞台上，一位穿着荷花长裙的秦人姑娘正在歌唱。
威廉不经意间说道：“这就是樱桃城的歌舞团？今晚这么多贵宾可都是为了你们而来啊。真有意思，几千人的小城也来凑热闹。”
卡洛斯目不转晴地盯着秦人姑娘，嘴角微露，突然转过神来：“威廉，呃，陛下，疫苗的事，您听说了吗？有消息称疫苗的研制方法已经泄露？”
威廉点点头：“嗯，不然我亲自跑来干什么，你真以为下面这些人都是来看樱桃城演出的？不过，白橡城选举，疫苗消息还有樱桃城的突然出现，混杂在一起，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威廉不经意地说着，表情猛地凝住：“老三！他跑来干什么？”
酒楼内，所有人都被歌声所吸引，喧闹的赌桌也暂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那位穿着荷花裙的秦人姑娘，她的歌声环绕在酒楼中，飘散不去。酒楼外，夜空朦胧，黑云笼罩着月亮，映出边际。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声响彻白橡城上空。
三
白橡城是整个橡树地区的中心城，而西区是白橡城的主城区，那座灯火通明的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则是西区的中心。
白橡城建立在原先伊斯坦人聚集地。自上一次疫情大爆发，病毒迅速扩散，人类居住地大面积污染，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流亡在外的北岛国人，以及北岛国中那些怀揣着乱世出英雄梦想的淘金者们纠结在一起，凭借着高等级科技优势碾压低科技的伊斯坦人，迅速占领了伊斯坦人生活资源最为丰富、污染最少的橡树平原，并将大部分伊斯坦人赶出家园，赶入荒野。
白橡城的北区受军事管理，少有人踏足，而南区是难民营，里面有很多回流的伊斯坦人，还有许多被拐卖，或者偷渡而来的尼格特人。由于历史原因，南区被长期压制，由于管理混乱，人口复杂，南区长期笼罩在暴力犯罪的阴影下。南区人民也只能通过特殊通道才可以进入西区做些最底层的工作，即便如此，由于西区过于发达，最底层的工作也可以获得足以温饱的收入，更何况，白橡城有他们赖以续命的物品-----疫苗。
东区相较于南区离污染源稍远，并且东区有更为洁净的水源。最早，整个白橡城的恢复性基础建设就是由一帮偷渡而来的秦人劳动力所承担。他们或怀揣同样的淘金梦，或是在秦地区受到排挤的异见者、失势派，当然也有许多仰慕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高超科学技术成就的学者，另外，也不乏叛国者和间谍。无论他们曾经在秦地区是什么身份地位，来到白橡城都会受到北岛人的排挤，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白橡梦都是从搬砖运瓦开始。
这些秦人勤劳刻苦，有了一定积蓄后以行业为单位，成立各种行业帮派，有的走白道，有的黑白通吃，也有直接做黑道偏门生意。他们善于团结同类，拉帮结派，垄断某一个行当，再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积攒大量财富，从而在白橡地区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原先白橡地区的行政团队完全由北岛血统的上流人士所担任，但是近几十年来，为了照顾各族裔之间的情绪、平衡各族裔之间的利益，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尤其是现任行政委员冯曼以及与他关联莫大的地区行政管理团队较为温和的***理念，行政团队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了秦族人的身影。更有甚者，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管理岗位还会有个别伊斯坦人和尼格特人。
而在二十五年前的一次学院元老团会议上，绝大多数元老也经过表决，同意优秀秦人加入到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的各项课题研究中，前提是秦人加入前必须宣誓效忠卡维尔，并且卡维尔的研究成果绝对禁止流出。
就这样，秦人不仅植根白橡平原，更形成了一股有生力量，与其他族裔进行着抗争。正因为秦人的崛起，东区黑白两道混杂，潜规则盛行，使得这里成为了一片缓冲区。如果说荒野联盟是一块飞地，大家在联盟里自由交换着科技，那么东区则更像是一张大赌桌，各方势力、各种利益链、各种职业身份汇集在此，明里暗里相互博弈，争取着自身的筹码。
吴记大酒楼如同这张大赌桌上的庄家坐落于福德路的正**，福德路本就位于白橡城东区最繁华的地段。平常每个周末，走私犯们也会在这里碰头，在大酒楼的辟护下安全地进行物品交易，这些交易不只是为了避税，更是因为有些物品根本见不得光。而平日里的晚上，酒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包间里各种秘密信息被公然叫卖，普通的竞争者在一楼大厅中暗自角力，那些赌桌上的人可能前脚还在挥金畅饮，后脚出门就被暗杀。
酒楼里还有花样繁多的娱乐表演，喝醉的人们竞相摆阔卖弄，为表演者出价，在他们眼里，在吴记大酒楼这样的地方压倒竞争对手，夺得花魁抱得美人归不仅仅是为了面子，更是己方的实力象征。
而今晚，或者说这一段时间，吴记大酒楼又有着特殊的意义。
实际上，在酒楼里，无论是包间还是卡座，大家都明白，来此并不是为了喝两杯，赌几把桌牌，一睹近日最流行的樱桃城乐队的风采。过不了几天，白橡地区领导人即将大选，现今人类最大集聚区，代表着最先进科学技术生产力的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长老院也将重新整合。而疫苗研制方法可能泄露的消息更是让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一时间，吴记酒店内掮客攒动，所有人都在打听谁将***白橡城，谁将入主卡维尔，根据各自得到的情报提前选边站队，而清除异己的活动也在同步进行。这些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押中选举结果，一旦押中，将为自己所在地区未来五年的邦交政策带来极大的好处。更重要的是，谁能将疫苗研制方法占为己有将会打破目前各地区间的势力平衡。
白橡城之所以目前站在所有势力的最前排，正是因为人文地理学院的超强科研能力，而学院的人类研究所更是唯一掌握末日疫苗的机构。早年的那场病毒灾难几乎是毁灭性的，病毒传染性及传染速度已经超越人类所有认知，并且，病毒的危害性极强，一旦感染，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病毒甚至会破坏环境，被破坏的土地、水源皆有可能成为传染源。所以，人们在改善不了环境的前提下，只能离开自己的家园，并且将水源隔断。
虽然人们可以通过注射的疫苗方式主动对抗病毒，但是疫苗的药效期只有五年，五年后必须重新注射疫苗。如果得不到疫苗就只能找一片没有污染的土地与世隔绝，永远不接触外界。
四
一首歌结束，全场抱以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趁势串场，把乐队一通介绍过后，号召所有人竞价，一百枚金币起价，每次加价10金币，出最高价者可以获得主唱歌手的整场陪伴。规则一出，这些原本低调谨慎地顾客们跃跃欲试，除了觊觎荷花裙秦人女孩的美貌，更是为了彰显自己所代表地区的实力，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150枚金币。”卡座中一位身着北岛服饰的尼格特人一点也不含糊，率先出价。
“300枚金币。”舞池**，一位伊斯坦人一把推开搂着的舞伴，举起双手喊道，报完价，一年不屑地望了眼卡座中的尼格特人。
“1000枚金币。”
场内一片哗然，1000枚金币可是相当大的数目，足以买下东区一整条街。众人循声望去，声音来自于二楼包间，开价的正是卡洛斯，只是一楼大厅中的人并不知道说话的到底是谁。
此时，主持人适时地插上话：“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已经出价到1….千金币，这大概是吴记酒楼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竞标价，请问，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如果没有，我们将请小莲姑娘到二楼包间去敬酒答谢。”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赌桌上传来一声震惊全场。
“2000。”
啊？
所有人扭过头去，甚至有包间里的人站了起来，朝赌桌望去，一探究竟。
说话的人是一位年轻男子，该男子相貌端正，气宇轩昂，金黄色的头发向后梳去，一丝不苟。
男子身边坐着一位贵妇，手中拿着一柄檀香扇，贵妇将扇子掩住嘴唇轻轻问道：“罗伊，你疯了吗？这事如果让你父亲知道，肯定要你好看。”
那名叫罗伊的男子把头扭过去却没有正眼看着贵妇，他也没有看向那位美艳的歌者，罗伊望着赌桌上发牌的荷官笑了笑，眯着眼歪过头轻声对贵妇说道：“姑姑，你不是一天到晚给我张罗婚事吗？您看这位秦人混血姑娘怎么样？”说完，罗伊目不转睛地盯着荷官女孩，眼角含着笑意。荷官姑娘赌气地撅起嘴，把头别过去，故意不看罗伊。
贵妇有些慌乱，收起扇子猛地拍打着罗伊的手臂：“不行，绝对不行。罗伊，你必须停止这种可怕的想法。为什么要选择一名混血姑娘？别忘记你的血统，我们是高贵的北岛纽尔京人。西区、北岛共和国的纽尔京姑娘任你选，为什么偏偏是秦人？我不会同意，你的父亲会更不会同意。”
说完贵妇随手向赌桌上扔了几块筹码，随后朝二楼包间望去，希望有人可以出更高的价格压倒自己侄子那近乎于荒谬的想法。
“梭哈”
赌桌上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说话的是坐在罗伊对面的中年，中年一身白色礼服，红色镶金边的披风搭在椅背上，中年也是一头金发，只是卷曲着，尾端扎着一只小辫。
在此之前，这位卷发中年已经和罗伊针锋相对过好几次，原因无非就是赌桌上谁赢谁输，赢多少输多少，中年牌技明显更高一筹，一路压制着罗伊，让罗伊很没有面子。不过，每到关键时刻，荷官姑娘总会在牌桌上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让罗伊力挽狂澜，这样看上去像是罗伊欲扬先抑，放长线钓大鱼，而卷发中年似乎志不在此，不是十分在意输赢。
不过，终究还是出手了，卷发中年不屑地望了眼罗伊，举起酒杯向小莲姑娘示意，另一只手一把推倒身前的所有筹码，大声说道：“梭哈，再拿两万金币筹码。”
一声下去，全场鸦雀无声，小莲姑娘不等主持人接词，直接冲下舞台，飞奔向卷发中年，服务生眼疾手快，迅速添置了一张座椅。小莲姑娘刚坐下，一把挽住卷发中年，眼神里满是感激。
卷发中年等到服务生拿来筹码，一个手刀将筹码一分为二，划过去一半，淡定自若地说道：“这一万是今晚的摘花钱。”又指了指眼前的另一摞：“这些你陪我一起玩。”
小莲姑娘收起了笑容，压低声音：“真大方，看来约翰先生想知道的很多啊。”
卷发中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小莲微笑，微笑中满是虚情假意，而后拿起几块大额筹码扔进了赌桌：“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一定还知道些别的。”说完，约翰随手拿起一张筹码，指尖捏住，不停地旋转。
小莲姑娘装作关心赌桌上开牌的样子：“确实知道一些，比如，门口的红石寨死士。”
约翰手中的筹码瞬间停住旋转：“你是谁？你们樱桃城到底想做什么？”
小莲姑娘把酒杯推给约翰，顺手拿起一只筹码压在赌桌上，对着荷官姑娘喊道：“押大。”随后扭过头去望着约翰一句话也没有说。
约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押的好，你们的确很聪明，你们秦人有句古话，良禽择木而栖，和我合作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不过……你能代表樱桃城吗？”
小莲打断了约翰的话，抬手示意服务生：“冰块谢谢。”
服务生拿过一桶冰块，夹起两块金属冰放在小莲面前的杯中，拿起冰桶正准备走，小莲手指了指前方：“放下吧，一会还要加，你先走吧。”服务生听话地将冰桶放在了小莲姑娘指定的位置上。
连续几把牌，约翰都取得完胜，直言小莲是他的福星，罗伊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垂头丧气。荷官姑娘脸色变了变，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响指，找服务生要了杯酒，随后拿起酒桶加了两块金属冰。将酒桶拿起来递给服务生：“不冰了，再去冷冻一下。”
没多久，牌桌战况从一边倒重又回到了争锋相对。
几圈下来，赌桌上的人都有些疲倦，喝晕了撑不住的已经开始揉起了眼睛。
五
“不好了。”
二楼包间一声大喝，一楼大厅中的所有人几乎都站了起来，全场一阵骚动。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议论开来，赌桌上的人也离开赌桌，走到舞池**，抬头望向包间。
还没等弄明白，酒楼外一通乱响，咔哒，咔哒，所有通道被一一锁死，窗外人影攒动，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枪栓拔动声，似乎是在戒严。
“吴记也能出事？”
“我们是贵宾。
“白橡城就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快放我们出去，冯曼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人群中的骚乱不断升级。
此时从舞台旁门走出一位微胖男子，男子中年发福，一身藏青色盘扣秦服长衫，一头灰发杂夹着几缕雪亮银丝非常整齐。
“对不住了各位，酒楼出了件大事，希望各位留下来协助调查，一旦调查清楚，自然会让各位贵宾离开。”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只见荷官姑娘冲向长衫男子喊了身“爸爸。”
大家其实都认出了长衫男子正是吴记大酒楼的后台，原白橡地区石匠协会会长、秦人联合会主席吴彪。而那位荷官就是他的女儿吴娜。
再没有过多解释，吴彪让侍应生安顿好众人，卡座、包厢中仍然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在表示不满，几位尼格特高官甚至叫嚣起来。
“大家安静，我随吴会长去看看究竟，不会耽误大伙太多时间。”
说话的正是罗伊，罗伊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人文地理学院行政委员冯曼先生的独生子。显然，在场的众人也都认出了他，大家瞬间平静了下来。
只有约翰斜了斜眼，满脸不屑，正要说什么，被吴彪打断：“约翰先生，请您随我们一同前往，这件事与你有关。”
约翰大吃一惊，也没有多问，便随着吴彪上了二楼。罗伊和吴娜紧随其后。
罗伊姑妈站在远处犹豫不前，看了眼吴娜的背影，突然快步迎上，跟着众人上了二楼。
二楼最大包间，厚重的雕花真皮大门敞开着，门口站满了各色保镖，呈明显对峙的状态，吴彪让手下将两拨人分开，带着众人走进包间。
看到吴彪进来，卡洛斯大喊冤枉：“吴会长，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威廉先生好好就倒下了。”
约翰看到自己的大哥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赶紧冲上去：“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可是任由约翰怎么摇晃，威廉仍旧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约翰大怒：“卡洛斯，快说，为什么要对我大哥这样，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嘛？”
卡洛斯百口莫辩，双手做求饶状。
罗伊走上前：“我来看看，我是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生物医学院的研究员。”说完，罗伊找旁边的保镖要了一副手套，检查了起来。没多久罗伊熟练地将手套解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提醒下人小心处理，有剧毒！
罗伊看了眼卡洛斯，走到吴会长身边，对着约翰说道：“节哀顺变，约翰先生，在白橡地区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是有责任的，对你哥哥的死感到非常抱歉。”没等约翰开口，罗伊继续说道：“威廉先生中了剧毒，非常稀有，我只在实验室见过一次，不过我可以肯定毒药品种，而且，这种毒药生产工序非常复杂，据我所知，只有红石寨才有。”
众人大惊，还没等大伙缓过神，约翰直接从腰间掏出手枪顶在了卡洛斯的脑门上，卡洛斯吓得跪了下来。
此时威廉助手走到约翰身边说道：“我们之前在酒楼门口遇袭，经查明，刺客就是红石寨的死士。”
约翰大怒：“卡洛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从红石寨跑到荒野联盟蛰伏这么多年，今天这一出，好大的野心啊。”
卡洛斯突然直了直腰：“约翰少爷，红石寨的死士是可以雇佣的，谁出钱多就对谁誓死效忠，这天下人都知道。更何况，威廉之前并没有怪罪与我，我们一直在友好交谈。再说了，我们荒野联盟南区与北岛共和国之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
说完卡洛斯看了眼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站了起来：“对了，就威廉先生的尸体状况看，确实是中了红石寨的特有毒药，这种毒药毒性极强，一旦中毒当场毙命，不过毒药是液态的，这酒……”
卡洛斯刚说完，罗伊没有回头，直接从桌上抄起一张餐布，捏着威廉先生饮用过的酒杯看了起来：“我相信吴记，酒应该没有问题，你不是也喝了。送冰块的侍应呢？”
吴彪终于发话：“来人啊，去把送冰桶的侍应生找来。”
吴会长话刚说完，门口冲进来一个打手模样的人：“会长，刚才巡视，后门发现一具尸体……”
吴会长猛地扭过头去：“侍应生？”
打手点了点头。
吴会长脸色一沉，顿时感觉不妙。
卡洛斯见状眼珠子转了起来：“各位，这个季节喝酒加冰块的并没有许多，我们红石寨的毒药是液体，但是吴记大酒楼为了保障酒品的纯度，使用的都是金属冰块，所以不存在将毒药事先冷冻再混入冰块中。那到底是怎么下的毒？请问刚才在场还有哪位朋友也加过冰块，还有谁接触过冰桶？”
罗伊想了想：“对了，刚才和约翰先生在一起的小莲小姐似乎也加了冰块，我们要不要找她来问一问，樱桃城的人出现在吴记大酒楼本就是很诡异的事。”
约翰突然拿起另一张餐布抢过罗伊手中的酒杯：“我记得，小莲小姐根本就没有碰过酒桶，她的冰块是侍应生为她加的，这很可能是被歹人作为幌子用来蒙蔽大家的视线。要说加冰块，吴会长的女儿也加了吧？难不成…..”
约翰用枪指向吴娜，众人顺着约翰枪管方向看去完全不敢相信，约翰仔细观察起酒杯中的金属冰块，一边说道：“当时赌桌上的人应该都看到了，吴小姐将冰桶拿到了一边，随后让侍应生取走，所以整个全程，只有吴小姐和侍应生接触过这只冰桶。”
约翰继续转动着酒杯：“你们看，其中有一只金属冰被做过手脚，这儿有一处细小的机关，毒药应该是被事先注射到金属冰格中，遇到酒体然后慢慢析出。在场有这门手艺的，只有吴会长，或者她的女儿，这位荷官女士。”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吴会长，卡洛斯大笑起来：“好啊，堂堂秦人领袖，吴大会长，在这样的时刻竟然伙同自己女儿暗杀他国重要人士，还企图嫁祸到我头上。罗伊先生，在白橡城的地界上，希望你能给我和我的盟友一个交代。”
约翰也点起头，用手枪点了点吴娜：“荷官小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罗伊突然护在吴娜面前：“等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而罗伊姑妈更是握紧了拳头，脸色煞白。
“都退下吧。”门外传来的声音坚定有力。
“父亲”罗伊喊道。
没错，来的人正是人文地理学院委员会行政委员冯曼先生。
冯曼环视一周，面带微笑：“非常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戒严已经解除，楼下的贵宾朋友们也都回各自驻地休息去了，时间不早，大家也都累了。”
约翰非常生气：“冯曼先生，我的大哥，再您的管辖区……”
不等约翰说完，冯曼推开约翰拿枪的手示意他把枪收起来，拍了拍约翰的肩膀：“这位应该是乔治的三公子，我们是远方亲戚，虽然你我差不了几岁，按辈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舅舅。就在刚才，我的卫队抓住了逃跑的三名死士”冯曼扭过头瞥了一眼卡洛斯：“红石寨死士果然名不虚传，三名死士在被捕的一瞬间都自尽了，不过我们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冯曼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将一枚北岛国的金币塞进约翰手中，冯曼没有在意约翰的面部表情，依然保持微笑，他轻声说道：“当然，大侄子，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有人在死士自杀后栽赃，这，应该也是误会吧？”随后冯曼摆了摆手安抚起所有人：“大家都回去吧。”
等到众人散去，冯曼头也没回，走出包间房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吴会长，去你书房谈谈。你们都来吧。”
六
书房里，冯曼坐在主座上直接开门见山：“吴会长，我们是老朋友了，客套话不用多说，我也不用装作平日里那副伪善的面孔。以前，对于你的生意，***团以及长老委员会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彪和冯曼面对面坐下：“嗯，都是利益，很正常。”
吴娜看父亲坐下，便站在父亲背后，罗伊和姑妈也站在了冯曼的背后，吴娜和罗伊四目相对，好一阵子，又各自撤回眼神。
冯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吴娜：“正常？今年一点都不正常。大选在即，这么多高级别行政长官来到福德街43号，为什么？看樱桃城的演出？而且，北岛国那么重要的人物被暗杀，载毒工具竟然是只有你才能做出来的机关。你别跟我说跟你没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们秦人到底想干什么？”
吴彪点点头：“你是不是还想说关于疫苗的传闻也是我散布出去的？”
冯曼眯着眼，长舒一口气：“你这算是承认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吴彪也叹一声：“后果不堪设想。”
冯曼睁开眼：“我相信消息不是你散布的，不过一定与你有关联。这些年彼此心照不宣，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相安无事，我们允许你这样胡作非为，允许你们秦人发展壮大，那是因为你们还有那么点价值。”
吴彪冷笑两声：“秦人为白橡城的建设付出了太多，可是我们获得了什么？我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得到，你表面上亲民，政治口号喊得通天响，可是，你的承诺呢？你标榜的平等呢？如果没有秦人，如果……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
冯曼突然站了起来：“肮脏？为了全人类的生存，牺牲一小部分人，有什么不对？如果没有这一小部分人，整个世界都将灭绝。平等从来就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平等!”
吴彪也站了起来，指着冯曼怒吼道：“可那些都是生命，无论怎么样，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他们生活在东区，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冯曼怒目圆睁：“这不是我一人的决定，我不过是同党选出来砍伐异己的代表，我代表的不是自己，我代表了整个白橡城行政团队以及卡维尔长老院，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代表大多数人民。既然人民这样选择，我们只好这样做。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
吴彪声音略带哭腔：“可是他们还是孩子啊，你们把孩子做成疫苗，又把疫苗做成了生意，最终，拿着滴血的金币作为政治筹码，换取你们高尚的地位！就这样，还谎称为了人民，谎称代表大多数！”
冯曼指着吴彪大声说道：“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你的手就干净？你凭什么当上秦人领袖？在你登顶的道路上就没有滴血的筹码？为什么每次疫苗发售之前都会有少量疫苗失踪？为什么许多秦人中的无产者买不起疫苗却还活在东区？你能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和你有关，那么，你明知道他们都是孩子，为什么在疫苗生产的最上游熟视无睹？甚至放任！你又何尝不是为了利益。对了，如果疫苗研制方法泄露，那一定与你有关。”
吴彪闭上眼，两滴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孩子是无辜的！”
听到这，罗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什么孩子？我们实验疫苗的血清到底是怎么来的？”
冯曼没有说话，吴彪开了口：“这些疫苗都是用8周岁以下纽尔京人与秦人所生混血儿的血清制成的。有实验证据表明，混血儿体质优良，在孩童时代极易产生抗体。这些孩子被疫苗捕猎者抓回来，期间，用病毒反复攻击身体，产生抗体后再用他们的血清制作出抗病毒疫苗。只是这种疫苗只有五年有效期，五年后抗体会消失。五年内，提供血清的孩子们会不停地承受病毒压迫，而且还会反复提取血清，直至死去。”
冯曼非常惊讶，他知道吴彪可能跟疫苗泄露有关，但不知道吴彪竟然对疫苗的事这么清楚。
此时，罗伊、姑妈、吴娜则是一脸惊恐。
吴彪继续说道：“不错，每次我都会拿出一些疫苗派给买不起疫苗的秦人，他们为这个世界牺牲了太多。可是，既然混血有机会使得下一代产生病毒抗体，为什么不让更多的孩子拥有抗体，我相信，几代过后，一定会可以免疫病毒。”
冯曼奸笑着说：“大面积混血？那我们怎么办？哈哈哈哈，纽尔京血统天生高贵，我们拥有这个星球上最高等智慧，我们创造出无数科技成果，为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种族碾压。而你们，卑微的下等人，只配从事体力劳作，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一个只会奇淫巧技的石匠。而那些甘愿堕落的纽尔京人，与秦人交配生下来的杂种，天生卑劣，拿他们的血清制作疫苗，让高等人更好的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忍受冯曼荒谬的言论，罗伊面露苦涩，与吴娜对视着，而最难受的却是罗伊姑妈。她全身颤抖，终于没能忍住：“够了，哥哥！”
冯曼走到书房**，指了指自己的妹妹，又指了指吴彪：“哈哈哈，我亲爱的妹妹，你忍不住了吗？你说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趁机来到吴记大酒楼，这是为何？这儿是不是有你牵挂的人？”
罗伊姑妈突然绕过沙发，跑到吴的身边：“对，没错，我也是自甘堕落的纽尔京败类，好了，这些年为了那荒谬的高贵身份，已经受够了，吴彪，娜娜，我……”
说完，罗伊姑妈搂着吴娜深情地望着吴彪大哭起来，最为吃惊的是罗伊和吴娜，从表情看他们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吴彪拉开了罗伊姑妈和吴娜，仰天长啸：“哈哈哈，冯曼啊冯曼，秦人有句古话，天道轮回。这就是报应，吴娜不我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
冯曼大惊：“什么？”随后，皱紧双眉陷入沉思。
吴彪狂笑起来：“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那名女子，卡维尔学院最出色的秦人生物学家，你占有了她。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但是后来，你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为了你们纽尔京人高贵的血统，在成为行政委员前夕将她残忍杀害以绝后患。可是你不知道，当时，那位生物研究员已经诞下一女，就是吴娜。”
吴娜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罗伊怎么又成了我的亲哥哥。”
罗伊姑妈站在吴彪身旁，摇着他的手：“那我们的孩子呢？”
吴彪面如死灰，一头银发错乱不堪：“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久，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我把孩子藏在东部秦人聚集区，本以为可以藏得很好，却……却被疫苗捕猎者搜索到，孩子……孩子被偷走了。后来，受吴娜亲生母亲之托，收养了吴娜，害怕再被盗走，直接就把吴娜养在了身边。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了！”
罗伊姑妈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大哭：“我的孩子啊，你太可怜了……”
罗伊突然拔出手枪往后退了几步：“你们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要这样。”
罗伊近乎与发狂，枪头对准了冯曼，又指了指吴娜和吴彪，最终他狂叫几声，喘着粗气，大叫起来：“你们都该死！”
枪头四处乱晃，剧烈抖动，突然吴彪扑向吴娜后背挡在她面前，一声枪响……
“吴彪，吴彪！”罗伊姑妈抱着吴彪，吴娜跪在地上：“爸爸，爸爸。”
罗伊姑妈大哭，望着吴彪：“我已经没有了孩子，现在又没了你，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罗伊姑妈从吴彪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下颚，不等吴娜来抢。
砰。
冯曼看着倒地的两人阴冷地哼了一声：“你为你的堕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吴娜，好好陪陪你的父母吧。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最年轻的秦人女研究员，我们天生高贵。杂种，你不是我的女儿。罗伊，我们走。”
罗伊收起手枪，想对吴娜说些什么，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人，甩手走出房门。
书房中，只剩下吴娜轻轻地啜泣，她搂着吴彪，吴彪嘴唇动了动，眼睛想睁又睁不开，似乎在寻找什么，吴娜心领神会，将姑妈的手和吴彪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吴彪气若游丝，嘴巴张了张，吴娜赶紧把耳朵贴了过去。
“最新的疫苗工厂就在白橡河的下面，我就是当年的修造新工厂的秦人工匠之一。我在工厂中留了暗门，入口在书架的背后，机关你应该会打开。今天，咳咳咳，下毒的人很可能是你的姐姐，樱桃城石匠协会会长吴豪的大女儿吴茜，现在叫乌茜，也就是唱歌的小莲，疫苗的事可能是她故意传出去的。娜娜，原谅我一直瞒着你，这么多年，一直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对不起……，你的母亲很善良，她因为发现了疫苗的真相而与冯曼产生了激烈争执，这也是她的死因之一，我已经一错再错，你……流着秦人的血，为了秦人，为了你的母亲，不要像我一样，不要再错下去了……”
“爸爸，爸爸……”
七
三天后
北岛共和国行政长官长子威廉下葬。
五天后
新一批疫苗开售。
北岛共和国行政长官乔治死于疫苗注射失误。
乔治三子约翰对疫苗注射失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时查出约翰涉嫌弑兄，最终，约翰被处以死刑。
北岛共和国正式更名为北岛王国。乔治二女儿伊莎贝拉登基，恢复帝制，自称伊莎贝拉女王。据目击者称，伊莎贝拉女王登基当天，身边站着一位秦人女子。
同时，白橡地区。
原卡维尔人文地理学院委员会行政委员冯曼突然宣布不参加连任竞选。其独子罗伊代替冯曼的席位参选，并获得绝大多数选票，亦获得扩容后的长老院多数长老鼎力支持。罗伊在当选演讲中表示将重新制定种族政策，政策会向纽尔京人倾斜。
就在罗伊发表选举获胜演讲的当晚，大批秦人手持各种武器，冲向福德街43号，而后冲破白橡河大桥守卫，往卡维尔学院方向奔去。在白橡河大桥上，一名混血女子站在桥拱顶部，凝视着远方，望着愤怒的人流，望着远处大圆盘中隐隐约约被照耀着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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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6/13 21:28:4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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