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花期》。
五月群杀,我第二次参加。说实话来五月十多年,我没有勇气参加群杀,虽然做过一次群杀蜜。28期群杀开场前我犹豫来着,可是极度缺乏小酒瓶的我去咨询小虎姐。后来在小虎姐的怂恿并普及我如何如何能赚很多章的诱惑下加入了小狼队伍,群杀以后感触很深。
这次又在小狼队伍,第一轮参评帖不多,才七篇,后面应该会越来越多。老实说我这个人不怎么爱说,我喜欢安静的看,即便吵翻天跟我也没多大关系,顶多是被迫吃了一个大大的瓜。昨天所有花絮写完,才有时间看别人写的花絮,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这便是群杀的乐趣,有文字看,还可以毫无顾忌的评头论足,就像我们面对客户一样,说的再难听,也得听着,因为客户就是上帝。评文也是一样,批的再狠也得听着,看着,心里难受着。这对作者是一种伤害,也是一种打击。这并不是不给人直言不讳,而是批评要中肯,不能一棍子打死。这次七篇小说我是认真看了,有的不止看一遍,比《花期》《我》《纨绔纪》,还有《寻仙》,认真阅读,才能体会文章的内涵,才能给出建议,而不是挑刺,当然,挑刺也是可以的,既然挑出了刺,总该给个灭刺的方法吧?这样才会让作者真的受益。至于那些没有看完文章的点评我觉得就是瞎扯淡。
昨晚队评出来后我又也看了,看完以后我有了再读《花期》的冲动,便有读了一遍。花絮,PK花絮我都有写,我便再写一个读后感。
《花期》
北风呼啸,风雪张狂。
船夫用力捣破了冰层,把木桨立进了河水中,乌蓬小船飘飘摇摇的停在了岸边。船夫四下看了看,北风吹破了他胡渣上的冰霜,他紧了紧缠在脖子上的围巾,从怀中摸出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就这里吧。”船夫咂咂嘴,呼出一口热气,看向船篷中裹着皮裘的客人。
这一节文字不多,船夫的形象却很鲜明活。
“不能再往前了么?”客人从皮裘中抬起头,往外望了望。
“过了这条河,就是极北冰原。前两年有个跟你一样的客人要进入冰原,我也是在这里让他下了船,至今也没有见他回来。” 船夫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摆渡半辈子了,凡是擅闯极北冰原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你从这里往前走,就会看到那些擅闯之人的下场。”
客人长叹一声,从随身皮包中摸出钱袋,他捏了捏钱袋,低头犹豫了一瞬,便把钱袋抛给了船夫。“辛苦了。”客人弯腰走出乌蓬,拍了拍船夫的肩膀,跳下船帮子,“都拿着吧,回去给孩子买件暖和衣服。
抬头、望了望、摸出、捏了捏、抛、弯腰、拍了拍、跳下,一连串的动词让这个客人的形象跃然纸上,可以看出这个客人是个心地善的正直之人。
“拿着这个吧。”船夫掂了掂钱袋子,愣了一下,从怀中摸出酒葫芦,抬手抛给客人,“进入冰原,你会受到极北之主的压制,失去所有法力。这个葫芦,能救命。”
客人转身伸手接住了酒葫芦,他苍白疲倦的脸从皮裘中露了出来,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眼神之中天然率真,像是一汪生机盎然的春泉。
“是自在壶啊,”客人转了转手中的酒葫芦,摩挲着葫芦上纹刻的红鲤,“很久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了。”
“记着给我带回来,”船夫说,“下半辈子,我还要靠它吊命呢。”
“你相信我能活着回来?”客人端详着酒葫芦。
“我相信。”船夫看向冰原深处,眼中无限空旷,“因为你的眼睛,我相信极北之主会赐福给你。”
“好吧。”客人把葫芦收进怀中,转身走进了无尽的风雪中,“我也相信,我会活着回来。”
风雪逐渐吞没了客人身影,天地之间只余漫漫大雪。
“愿极北之主原谅他。”船夫嘴中默念着,盯着风雪中渐行渐远的影子,又猛然想起了什么,远远喊了一嗓子,“你叫什么——”
“知凡——”
风雪深处,远远传回一声清亮的回答。
这一段对白,让人感受到了极北之地无比的危险,有去无回,然知凡义无反顾的前往。开篇篇幅不长,却透露了不很信息。将读者带入了故事情节之中。作者在用词上也很讲究,细腻、考究,细节往往绝对成败。
我看到那个谁评论的,除了花期,其他没啥区别。我也是这么想的。一篇好看的小说,要有故事,有情节,有发展,还有结果,有血有肉的小说才丰满。《花期》开篇有读小说的感觉。
风雪越来越大,天地逐渐昏暗。
“要永夜了啊。”知凡停下脚步,看了看愈发黯淡的天光。
天光逐渐熄灭,漫天雪花褪去晶白,像是火焰烧过的黑色灰烬,从天空衰败落下,极北冰原的永夜即将降临,这片亘古荒凉的冰原,不再有太阳升起,黑暗将吞噬笼罩冰原长达数月,极北之地的边民,称呼这种天象为永夜。
借着最后一丝天光,知凡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摸出一本厚厚的笔记,上面散落着潦草的字,间或有一些植物插画,画工精细工整,植物的枝叶伸展开来,仿佛在呼吸着天地生机,只要给予一点春风雨露,就会从画中生长出来。
知凡爱惜的拂去落在封面上的雪花,一行工整有力的字迹显露出来——草本随笔,他看着这四个字,清亮的眼睛中蓦然迸发出铁一般的坚定。
这本笔记是知凡周游天下的心血结晶,上面记载着天下药草灵物,从随处可见的路边野草,到深藏绝境的天地奇珍,这本笔记上皆有记载,知凡凭借着天生禀赋,对这些天地生灵的功效作用了解颇深,历时十余年,才终成这一本旷世奇著,一旦成书流传世间,将是造福万民的莫大功德,这是出家之人毕生所求之事。
但是这本笔记缺独独缺了一种药草——美人香。
美人香并不存在于任何典籍当中,知凡遍游天下,也只是略有耳闻。有人说,这种药草天下只有一株,生于极北之地,生长千年方才开花结果。有人说,美人香只在极北永夜之时开花,花期极为短暂,能够亲眼目睹开花的人,都是生来就定下的天赐福缘。还有人说,美人香所结之果蕴含着天地本源,吞服之后,可以肉身成圣,甚至原地飞升。
原地飞升四个字足以让无数修士发疯狂热,古往今来孜孜寻觅美人香的修士多如牛毛,但是真正见过美人香的,只有千年前的一名先人修士,奈何此人寿命所限,机缘不足,只见到美人香的枯枝,未得见美人香的花果。关于美人香的种种传说,也都是源自此人。千百年来无数人口口相传,早已不知美人香的原貌,甚至修士们也不再相信世间有如此奇物。
但是,知凡相信。
缺了美人香,知凡的《草本随笔》就仿佛少了灵魂,那片空白足以击碎他的毕生心血。为此,他决然告别法华寺的清净之地,独身一人前往极北冰原。
爱惜拂去、蓦然迸发、心血结晶、旷世之著、造福万民、毕生之求,这一系列词语道出了这本草本随笔的重要性和知凡为了完成这部旷世之著的坚定的心。
可是这本书独独却了一株叫做美人香的药草。这就是知凡为什么只身来到这凶险的极北。美人香能够原地飞升的传说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很多人都留在了这北极之地,可见美人香有多难求。再难,知凡也不放弃,即便永久地留在极北之地,也无所畏惧。
这一段下来,知凡的人物形象逐渐立了起来,已经有了点血肉,眼前知凡的样子开始慢慢清晰。
“去吧,这是前人未竟之事,也是造福万众之行。”临行前夜,法华寺方丈看着自己的弟子,点了点他的心口,“这株药草已经成为你的心劫,度过此劫,你的心境才会浑然圆满。”
“极北冰原被弱水围绕,鸟飞不过,鱼游不通,连羽毛也会沉在水底。”师兄知空给了知凡一份地图,并告诉知凡,“这是我从藏经阁找到的古图,去极北之地找摆渡人,只有他,才能助你渡过弱水,进入冰原。”
知凡从笔记中抽出古图,仔细观察。这份古图与其说是一份地图,更像是一副潦草的画作,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花状标记,没有任何路线方向,古图上方画满了弯曲的丝状线条,看起来像是一条条丝带在天空飘舞。知凡已经无数次看过这份古图,仔细观察了每一个细节,但是仍然不得要领,现在已经踏入冰原,如果不尽快找到路线,只怕会被风雪困在这里。
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没了,永夜彻底笼罩了冰原。
知凡深吸一口气,冰原寒气像是杀气一样压迫着他,他的脸已经冻得麻木,雪花落在上面,甚至能听到清脆的响声。他将颤抖着将笔记收入怀中,摸出自在壶,拔去木塞,仰头饮了一大口。
清凉的液体缓缓流过他的喉咙,但却仿佛在他体内燃起了一团火,一阵阵绵柔的热力从他体内升起,缓解了他的寒冷,滋润了他的精神,他不由得咂咂嘴,唇齿间还留有草木的清甜。
“真是个好东西。”知凡摸索着塞上自在壶的木塞。
自在壶的制造工艺早已失传,这种酒壶只能用长生海中的海底珊瑚打造,壶内附有灵阵,只要在其中装入酒水,一旦壶中见底,灵阵自然运转,酒壶中就会生出原装的酒水,除非破坏灵阵,否则酒水无穷无尽,永远不会干涸。上古时期,很多人出行远门都会随身带一只自在壶,只不过有人装入美酒,有人灌满清泉。
这只自在壶中,生出的是康师傅冰红茶。
知凡靠着一张古图和地图在极北之地寻找美人香,寒冷的气候让他摸出船夫送的自在壶喝了一大口,最后道出是:康师傅冰红茶。冰红茶这个词被众多人吐槽。说什么的都有,我就不一一列举,那些都是别人的看法,我不做多说,我只说说我对于这突然冒出的现代词语的想法。
康师傅冰红茶,只是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用来说明喝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并不会有阅读障碍,不叫康师傅冰红茶,也可以叫一个别的,只不过是康师傅冰红茶恰恰是我们众所周知的饮料,这才会觉得突兀,如果不知道康师傅冰红茶的人读到,那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或许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这些跳脱的词语,在一些小说中也会出现,它并不能决定一篇文字的好坏,只不过是有的人在意,有的人不那么在意,或者是不在意,就是比我。所谓瑕不掩瑜,就像我们在吃花甲的时候,偶尔会吃到几粒沙子,但是没人会否认它的美味,喜欢吃的人还是趋之若鹜,文章也是一个样。我记得以前贾平凹的一部小说《废都》,当时也被批的不行,可是依然很多人读。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武动乾坤》《大主宰》,每一部出来都会被吐槽,几乎内容差不多,就是这样依然在小说排行榜第一,还被拍成了电视剧。
所以,我们去阅读一篇文章,是看它的根本,看它的立意,也就是小说的灵魂是否完整,故事的架构和延展性是否合理。而不是纠结在这一星半点的小瑕疵上。
知凡甩了甩双手,又从百宝囊中摸出了火石,这种火石采自九嶷山的岩心,含有丰富的火元,是上好的引火物件,即使是在海底,也能引燃。他轻轻敲了敲火石,上面迸出火星,但是在他引燃之前,一点荧光从雪地上露了出来。
那点荧光极其微弱,像是羞涩的孩子,他抬头往远处看,发现越来越多的荧光慢慢在雪地上显现出来,这些荧光似乎像是在雪地上游动,时而分散,时而聚集,如同森林中的萤火虫群。
知凡蹲下身,用手拨开厚厚的雪层,露出厚重冰层,一片幽蓝的荧光瞬间膨胀开来,照亮了知凡的脸。
冰层之下,是幽深的冰海,海水之中游弋着一条条海鱼,那些海鱼身上散发出微光,有莹蓝淡紫,也有浅青翠绿,透过冰层照了出来,受到雪层的遮挡,又微弱了许多。鱼群聚集又分散,那些五彩荧光透过雪地,游来荡去,宛如梦幻。
“造物真是神奇。“知凡如同孩子一样,趴在冰层上往下看,像是发现了梦中世界,“这样就不需要火石了。”
荧光在知凡的眼前四面铺开,延伸到风雪深处,趁着荧光,知凡突然发现,前方黑暗中影影绰绰站着一些人,风雪遮住了他们的身形,只能在雪地荧光中看到一双双黑色的脚。
知凡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往后爬了两步,出声喊道:“是谁!是谁站在那儿!”
雪地荧光突然由青蓝变成赤红,冰海中的鱼群仿佛受到了惊吓,鱼群身上发出红色荧光,一道道荧光狂乱闪烁,冰海鱼群如同一群嗜血恶鬼,纷纷由远处汇聚而来,似乎整个冰海的鱼群都游了过来,聚集在知凡脚下,红光越聚越盛,将知凡映得满身通红。
红光汇聚的同时,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是败落的枯枝被折断,积雪被踩实的声音在知凡四周响起,那些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一群狰狞的人影从风雪中围了上来。
知凡愣在了原地。
这一段作者脑洞很大。将那么美好的海鱼瞬间变成了吸血鬼。就这么一个转变,作者花了这么多的笔墨也渲染铺垫,为下一步的血腥画面的展开做准备。
赤红荧光映照下,那些人影纤细瘦弱,全身只余下皮肤包着骨头,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有的四肢反向着地,后腰高高顶起,爬在地上;有的脑袋拧在背后,双手反绑在肩胛骨;有的甚至被割开了喉咙,只余一丝血肉连着脑袋,歪在肩膀上。这些人影眼中升腾着幽红的荧光,光芒吞吐不定,但却流露出疯狂的贪婪。
恐惧从知凡心底升腾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跑,那些赤红的冰海荧光仿佛认准了他一样,忽得一下追了上来,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他身后的诡异人影也纷纷僵硬地转换方向,那些肢体以诡异的角度扭转过来,变得更加灵活敏捷,三两步便追到了知凡的身后。
知凡的恐惧越来越深,恐惧中甚至生出一丝绝望,他在法华寺修行而来的从容心境,在此刻竟然毫无用处,他只能遵循着原始本能,迈开双腿拼命往前跑,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
也不知跑了多久,知凡感觉到浑身无力,双腿酸软,但是冰海中的红色荧光仍然聚集在他脚下,他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顺着风声依然能听到诡异人影的脚步声,它们眼中的幽红荧光在风雪深处疯狂闪烁,像是它们的躁动心跳。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从知凡身后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知凡的肩膀上,动作温柔优雅,仿佛像是春风中伸出的窈窕柳枝。那只手搭在知凡肩膀上一瞬间,恐惧从他心底消失了,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宁,那些呼啸的风雪也仿佛离他远去,世间无比静谧,知凡仿佛置身在法华寺春风沉醉的夜晚。
“嘘——”轻柔的声音在知凡耳边响起,知凡立时止住了呼吸。
随着知凡屏息,聚集在他脚下的赤红荧光逐渐熄灭黯淡,荧光也从赤红转为浅橙,由浅橙变为蓝绿,荧光重又分散开来,在知凡四周游动。那些诡异人影也停止了动作,他们眼中的幽红荧光逐渐消退,肢体逐渐停顿,最终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安静停在了原地。
“这片冰原会感知人的情绪。”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知凡背后转了出来,“你刚才是在恐惧,所以迷心鱼才会变成红色,红色代表着恐惧。”
浑身素白的女孩出现在知凡面前,像是永夜中的白月光,这道光清亮又和煦,彻底驱散了知凡心中的恐惧,那些蓝绿青紫的荧光映照在她白色衣裙上,风雪从呼啸变成了呢喃,女孩如同驾月凌风而来的仙子,知凡一时间看呆了。
知凡在被死奴追赶狂奔,在那种极度恐惧绝望之时,遇到了琉璃,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让知凡感到无比安宁。这样一个如白月光的女孩子驱散了知凡心里的恐惧,在这种情况下,知凡对这个女孩子心生好感不奇怪,看呆了也正常。对于美好的事物我们会莫名的喜欢,不是和尚就不会有这种感觉,环境让人改变,和尚也不例外。
“你看什么呢?”女孩伸手在知凡面前晃了晃。
“啊,没看什么没看什么。”知凡心中仿佛蹦跶着一只小猴子,那只猴子跳来跳去,知凡怎么收也收不住,十余年寺中修行的脱俗心果,仿佛被那只猴子瞬间摘了去,扔到了九天云外,“那些人影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影是‘死奴’,凡是擅闯冰原,又被冰原彻底控制了情绪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那样。”女孩围着知凡看了一圈,眼中露出好奇,“我是琉璃,你是谁?”
“我是知凡,来自法华寺。”知凡终于收住心境,他眼睛从琉璃的身上挪开,心有余悸的看着后面那些死奴。
“太好了!我在这里转悠好久了,还碰到一个坏人,我跑呀跑,终于把他给甩了,就又遇到了你。”琉璃露出开心的笑容,两道明眸宛如法华寺的弯弯秋月,她直白的盯着知凡的眼睛说,“你看起来呆呆的,不像是坏人。我说的对吗?”
“啊?”知凡不敢和琉璃对视,他看了一眼那双眼睛,迅速扭过身子,背对着琉璃,轻声说,“我不是坏人,我、我、我是来找一种药草的,全天下只有这里有。”
“药草?”琉璃追着知凡,又转到知凡的眼前,盯着知凡的眼睛看,眼神坦荡又好奇,“你说的是美人香吧。”
“嗯——”知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里除了风就是雪,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只有那一株美人香。”琉璃似乎为猜中了知凡心中所想而得意,她拍了拍知凡的肩膀,“我救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报、报答?”知凡愣了一瞬,“怎么报答?”
“真是个笨蛋!”琉璃翻了翻白眼,“你要知恩图报,不然就是大大的坏人!既然你不知道怎么报答,那我就教教你。”
知凡在法华寺静修十余载,又在天下行走多年,一心只求编撰《草本随笔》,自以为早已经参悟本心内外,不为世俗所动,但是这个女孩却让他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原本空无一物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汩汩春水,荡起了习习晚风。他诧异于这样的变化,一时间也没听到琉璃在说什么。
“所以——”琉璃自顾自说了一阵,才发现知凡在盯着她发呆,眼神早已经空洞无神,她鼓起腮帮子,伸手敲了敲知凡的头,“所以你要一路跟着我,帮我挡住那个追我的坏人,还要帮我找到离开冰原的路。”
“坏人?路?”知凡止住了胡思乱想,只听到琉璃最后一句话,一时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琉璃不耐烦起来,她气鼓鼓的看着知凡,似乎不明白看起来这么清秀聪慧的人,怎么就是个呆子,“你如果不帮我,那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美人香了!”
听到美人香,知凡瞬间精神振奋起来,他急忙抓住了知凡的衣袖,又连忙松开,语气中带着兴奋和着急,“你知道美人香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琉璃眼中流露出十分得意,十分得意中又含着三分狡黠,“你帮我挡住坏人,找到出路,我就告诉你。”
“好!”知凡一口答应,没有丝毫犹豫,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也被困在这片冰原上,“我帮你!”
“一言为定!”琉璃开心的仿佛要跳起来,她笑意盈盈的看着知凡,眼中熠熠生辉,“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呃——”知凡一时语塞,“这句话你跟谁学的?”
“作者叫我说的。”琉璃做了个鬼脸,挺起身,昂起头,用下巴点了点知凡,“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
就在琉璃慷慨激昂的时候,知凡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风雪中,升起一团热烈的橙光,迅速向他们靠近。
“你刚才说红光是恐惧,”知凡打断了琉璃,指了指她的背后,“那这个颜色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琉璃缓缓转过身,脸色瞬间紧张起来,“代表着跑啊!”
话音未落,琉璃转身就跑,还不忘扯了扯知凡。
一心向佛,不为尘世所动的心在这一刻动了心。琉璃的俏皮、狡黠、可爱的样子让知凡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这里又出现了一个被吐槽的词语“作者叫我说的”,这个词出自琉璃一个女孩子的口中我觉得并不讨厌,越发觉得小丫头调皮可爱,灵动慧黠。两人互通姓名,彼此长敞开心扉,相互交流,慢慢的两颗心在靠近。这一段文字里也隐隐透露了琉璃有可能就是美人香,因为琉璃几次笃定自己能够找到美人香。
这里是知凡和琉璃相爱的起端,并不是突然就爱的死去活来,也做足了铺垫。两人在逃亡中建立信任,彼此还拉钩有了约定,承诺引开死奴,帮助琉璃挡住坏人,找到离开冰原的出路,这才有后来知凡的拼死相互。
一道壮硕的身影冲出了风雪,是一个男人。大量的迷心鱼围绕在他脚下,发出强烈的橙光,他面容清冷,气势非凡,眉宇间英气凛然,仿佛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在他身后,无数星星点点的橙光追逐着他,知凡一眼就明白了,那些点点橙光,都是死奴。
知凡拔腿就跑,逐渐追上了前面的琉璃。
“你怎么跑这么快!”琉璃惊诧的看着追上来的知凡,说话间气喘吁吁。
“以前被野兽追习惯了。”知凡一边跑一遍往后看,那个男人仍然追在身后,而且距离在不断缩短。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坏人,”琉璃闷头往前跑,“我好心救了他,他竟然要强迫我跟她走。”
“我们怎么才能甩掉他。”
“不知道,比他跑得快就好了。”
知凡听完这句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知凡听着琉璃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很难相信她之前是如何逃脱的,“你知道哪里的死奴比较多?”
“死奴?”琉璃眼前一亮,赞许的朝着知凡点了点头,“那我们往这边跑。”
“他比我们跑得快,”望着琉璃的侧脸,知凡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坚定,“你往死奴那里跑,我挡住他一会儿。”
不等琉璃回答,知凡就瞬间停下了脚步,他蓦然转身,面对着不断逼近的男人,心中升起一丝紧张,但是一想到可以安全脱身的琉璃,这丝紧张又被坚定所替代,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琉璃顿住了脚步,往后看了一眼,看到知凡伫立在风雪中的背影,眼中荡起一丝涟漪,她咬咬牙,跺跺脚,又继续往前跑,但是心中却多了一丝担心,添了一丝牵挂,那道单薄的身影仿佛是坚不可摧的铁墙。
知凡双腿分立,面对着飞奔过来的男人,飞扑而出,一下子抱住了男人的腰身,将男人绊倒在地,他双手青筋暴起,用尽力气,死死锁住了男人,和男人扭打在一起。
在这个压制法力的冰原上,身体素质成为了暴力的决定性因素。相对于知凡单薄的身材,男人瞬间占据了上风,他握手成拳,面容冷冽,坚硬的骨骼不断撞击知凡的脸,知凡一下子被打的七荤八素,他感觉自己脑子中一片混沌,生不起丝毫反击的力气,但是他仍然紧紧抱住男人的腰,像是铁箍一样,死不松手。
男人脚下的橙光不断波动,越来越多的死奴从后面赶了上来,围住了他们。
“我已经追不上那个小妞了。”男人面无表情,看着鼻青脸肿的知凡,“你如果再不松手,我们两个都会被死奴困住,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知凡艰难的转头,他看到密密麻麻死奴的双脚,四周也没了琉璃的身影,他点了点头,松开了男人,毫无力气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死奴越围越近。
男人撇了知凡一眼,他沉吟片刻,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摸出一柄短刀,他一脚踩在知凡的手腕上,清晰的断裂声瞬间穿了出来,知凡发出痛苦的哀嚎,刚刚围绕在男人周围的迷心鱼再次围了过来,它们身上散发出衰败的枯黄荧光,荧光成一片,看起来像是秋天萧瑟的原野。
“你不是想做英雄么?”男人嘴中发出轻蔑的笑声,他提起短刀,对准了知凡碎裂的手腕,“你马上就可以如愿了。”
短刀一闪而过,狠狠的插进了知凡的手腕,知凡再次惨烈地哀嚎起来,短刀透过腕骨,一下子透进了冰层之中,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涌出,渗进了冰层中,将冰层染出一片鲜红。
随着鲜血越来越多,周围的迷心鱼越来越狂躁,他们像是嗜血的鲨鱼,围着冰海中的鲜血疯狂游动。周围死奴眼中的光芒猛然升腾,像是昏昏欲灭的火苗中加入了干柴烈油,知凡甚至能想象到死奴心中的热烈狂躁。
“活人的血肉,是死奴最喜欢的东西。”男人从死奴中轻松穿过,那些死奴仿佛看不到他,“你就留在这里,和死奴作伴吧。”
死奴围成了一堵墙,彻底隔绝了知凡的视线,知凡心中的绝望像是这漫天风雪一样,他突然生出一丝后悔,自己就要如此死去,编撰《草本随笔》的心志也要一同被掩埋在冰原上,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只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悔恨。现在,他期待琉璃能够回来,自己能够再看一眼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却又期待琉璃能够远离这里,找到离开冰原的路。
“这就是心魔吗,”知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就让心魔吞噬我吧。”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心魔,那些死奴争先恐后的围住了知凡,它们一拥而上,张开大口,在知凡身上撕咬而下,硬生生折断他的胳膊,生生撕扯下血肉,仿佛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贪婪地生啖活人。
迷心鱼疯狂游动,枯黄的荧光狂乱闪烁,死奴生嚼着血肉,鲜血四下崩裂,剧烈的疼痛仿佛像是万千根钢针、万千柄铁锤、万千支利剑,穿刺着、捶打着、洞穿着知凡的灵魂,无尽的痛苦彻底吞噬了他的心智,知凡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缓,那些痛苦在折磨他之后,又急速离他远去,他感觉自己很困很困,想要进入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境。
就在他即将入梦的前一刻,五彩斑斓的光在风雪中冲天而起,一道五彩斑斓的人影从风雪中奔跑而来,像是虹光天降,神女临凡。
巴彦的出现加速了知凡和琉璃关系的进展,知凡被巴彦虐杀的场面血腥而残忍,琉璃面对这样为自己拼命的人又怎能不动心,尤其是琉璃在这冰原孤独寂寞的千年,面对的都是想杀自己的恶人,有这样一个护着自己的人喜欢才是正常,如果无动于衷,那么琉璃这个人物就失败了,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虽然她是美人香药草变化的。在知凡被巴彦折磨的快要死去的时候,那个梦境便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向往。
知凡是被痛醒的。
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撕咬自己的灵魂,每一次撕咬被放大了千万倍,但是这些痛苦中又含着一丝温热的生机,像是冷冽冰层下流动的盎然春泉,他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
“啊!”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醒啦!太好了,我都以为你挺不住了。”
“这是哪?”知凡迷迷糊糊的问。
“还是在冰原呀。”琉璃弯下腰,撕下自己的裙角,给知凡的伤口包上,笑眼盈盈的看着知凡。
知凡低头去看,自己浑身上下都包满了轻纱,那些伤口在轻纱的包裹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抬头去看琉璃身上的衣裙。
“看什么看!”琉璃眼中闪过一丝羞怒,连忙双手遮住自己的裙子。
琉璃的裙子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那些撕下的衣料,都已经包裹在了知凡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知凡缓缓睁开眼睛,“好像风雪也已经停了。”
“是啊,极光盛放,风雪止息。”琉璃跳着往远处转了一个圈, 将整个天地景色让进了知凡眼中。
知凡随着琉璃的视线,往远处一看,这才看到了整个天地的全貌,梦幻壮丽的景色让他不由得发出赞叹,以至于忘了自身的伤口。
那是宛如梦境一般的壮丽天空,天空中漂浮着丝状的彩光,像是天地间垂下的窗帘,又像是神女在天上舞动着绸带,彩光在天上缓缓流动,犹如一条条河流,那些光芒青翠莹蓝,每一道彩光都含着无限平静,平静中又含着无限生机。
与天空相对,冰原上的风雪已经停了,四野不再是一片混蛋,整个世界清亮起来,露出了平滑如镜的冰层,冰层上倒映着天空的彩光,那些迷心鱼在冰层下四处游动,荧光飞来荡去,知凡仿佛置身于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之中。
知凡眼睛都看直了,这一瞬间,他觉得天地如此之美,造物如此神奇,这些美丽与神奇只有大道梦境中才能见到。而这天地之美、梦境之奇,都在琉璃面前黯然失色,她仿佛像是天地的宠儿,她素白的裙子上流动着光芒,光芒温和,光色蓝绿,如同此时天上的光彩,琉璃仿佛将整个天地穿在了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神女一般,五彩翩跹,凌光而降。
“我好看吗?”琉璃嘻嘻一笑,转了转自己的裙角,裙角盛开起落,宛如一枝独秀天地之间的五彩鲜花。
“啊?你?”知凡惊叹于琉璃此刻的美丽,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真是笨蛋!”琉璃眼中流出一丝娇羞,伸手打在知凡的肩膀上,“连夸女孩子的话都不会说。”
“啊——”知凡惨叫了一声,“疼疼疼!”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琉璃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淋漓的伤口,用手轻轻揉着知凡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知凡看着琉璃,语气中突然酸酸的,“你不知道回来很危险吗?”
“放心啦!”琉璃得意的摇了摇小脑袋,“美人香马上就要开花了,你看这天地极光多好看,那些死奴最怕这些极光了。”
“那些死奴都哪里去了?”知凡艰难的转动脖子,不放心的四下查看。
“放心吧,那些死奴都已经回巢啦。”
“我记得昏迷之前,见到一个五彩斑斓的人影跑过来。”
“那是你的幻觉。”
“那个追你的男人呢?”
“不知道,美人香马上就要开花了,只要身在冰原,看到这些极光,那人应该会找到我的吧。”
“那我们快走啊!”知凡一听那个男人还会再来,马上着急着要站起来,但是伤口又无法给他提供支撑,他又重重地摔倒坐下,“那人又要来抓你了。”
琉璃安静地看着知凡在着急,她的眼神不断流出迷茫,又显现清澈,仿佛春天的河水,混着冰凌,清浊不定。
“我问你,”琉璃靠近知凡,鼻尖凑在知凡的鼻尖上,眼睛紧紧盯着知凡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救我。”
知凡被问住了,天地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我,我,我要找到美人香啊,”知凡憋红了脸,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窘迫,“没有你,我就找不到美人香了。”
“真的?”琉璃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但是又充满着期待,“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就是这么想的。”知凡耳根通红,他将头偏到一边,不敢看琉璃的眼睛。
“你耳朵都红了。”琉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不要骗人呦,骗人会尿床的。”
“天呐!你这句话又是跟谁学的?”知凡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要找到美人香,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句话是作者教我说的。”琉璃指了指知凡的腿下,“你看,作者没有骗我,骗人就是会尿床的。”
知凡的眼睛都睁圆了,他耳根更红了,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腿下,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条迷心鱼围在他的脚下,慵懒的游来游去,浑身发出粉红色的荧光。
“粉色的光?”知凡满头疑问,“这又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你骗人啦!”琉璃笑嘻嘻的点了点知凡的额头,“你能骗得了自己,可骗不了我。”
“我就是想找到美人香。”知凡嘀嘀咕咕嘴硬的说。
“你找美人香做什么?”琉璃小心翼翼地将裙角按住,坐在了知凡身边,和他并肩看着漫天极光。
“我修撰了一本书,叫做《草本随笔》,上面记载着天下所有的药草,但是现在就缺美人香,我听说在极北冰原上有这种花,所以就跑了过来,想亲眼看一看,美人香到底什么样子,有什么功效。”
“这本书能干什么用?”
“能救很多人的命。”
“能救我的命吗?”
“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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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坐在无尽的冰原上,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俩,或者他们的天地间只有对方,他们聊冰原上的世界,聊五彩极光,聊冰海宫殿,聊极北之主,聊那些悲惨的死奴;知凡聊起法华寺的方丈,还有爱法华寺捉弄人的猫,还有自己的知空师兄,还有外面广阔的精彩世界,,,,,,两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话题,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忘记了那个冰原上追着琉璃的女孩,忘记了知凡浑身的伤口,忘记了去寻找离开冰原的路,仿佛两人都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你找到了美人香之后,要去哪儿。”
“我想回法华寺,寺里有一座后山,山上有一座竹楼,楼下有一座湖泊。春天时候湖水是蓝色的,秋天时候湖水是绿色的。我想去那里修好《草本随笔》。”知凡偷偷的看了一眼琉璃,喉咙动了动,舌尖千回百转,最终咽下了即将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琉璃的声音越来越小,温柔的仿佛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
听到这句话,知凡心中仿佛落入一道惊雷,无可言说的感觉在他心头轰然升起,仿佛那颗冰封已久的心海被这道惊雷暴力搅开,无数的想法像是冰海中的每一滴海水,冲上天空,又回落大地。
沉默良久,知凡温柔的回复说:“好。”
回答他的只有轻柔的呼吸声,微弱的气流拂过知凡的耳朵,他的耳朵像是吃了蜜糖,酥酥痒痒,醉醉颠颠。
知凡偏头一看,琉璃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知凡被琉璃救回,没有写如何救回,我想其中的艰辛一定不少。在知凡醒来的那一瞬间琉璃发出的惊喜声可以看得出琉璃有多担心。这一段应该是全文的高潮部分,写到这里读者都明白了,琉璃就是美人香。知凡和琉璃之间的感情更进了一步,他愿意呵护这个女孩,他愿意带着这个女孩离开这冰冷的地方。
两人的心在这一刻靠近、重叠。
天地间的极光越来越盛大,永夜的天空已经染上了青蓝。
琉璃被知凡摇醒了。
知凡指了指远处的身影,琉璃揉揉眼,看清了那个人。
那个男人追来了。
“小子,没想到你还活着。”男人从百宝囊中抽出短刀,“这一次,你不会这么走运了。”
“快跑啊琉璃。”知凡推着琉璃,他心急如焚,自己浑身是伤,没有尽好,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跑?”男人凌空一抓,知凡仿佛被空气扼住了喉咙,那种窒息的无力感让他双腿不断挣扎。
“是不是很疑惑我现在为何恢复了法力?”男人眼中露出一点残酷,他戏谑的看着知凡,“你也是来寻找美人香的吧,难道不知道,美人香盛开的时候,极北之主的压制也会降到最低吗?”
“呃——”知凡从喉咙中发出浑浊的声音。
“放开他!”琉璃大喝一声,声音不复温柔,只剩下冰雪般的寒冷,“我跟你走!”
“哦?”男人眼中流出一丝意外,“你不打算跟我打一场?”
“你如果不放开他,”琉璃的声音回归平静,“我拼了千年修为,也会把你变成一个死奴,留在这冰原上。”
“威胁我!”男人舔了舔嘴唇,看了看脸色发白的知凡,“我大可以杀了这个小子,再擒住你。我巴彦可不是受人威胁的人。”
妖僧巴彦!知凡心中巨震,他曾经听师兄知空谈论过天下武学奇才,妖僧巴彦曾被师兄赞不绝口。巴彦曾经也是法华寺的一位僧人,但是最终由于爱上一位风尘女子,被寺中僧人百般误解,那位风尘女子也为护他清名而悬梁自尽。巴彦一怒之下遁入魔道,并与法华寺针锋相对,他曾经大闹法华寺,就是为了寻找复活那位风尘女子的办法。
“他只是法华寺的一名僧人,”琉璃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知凡,眼中无比焦急,但是语气却依然从容“你放过他,我就跟你走。”
“哦?”巴彦眼中突然露出凌厉,“原来是法华寺的小和尚,这下,我就更有理由杀他了。”
巴彦话音刚落,手中力道缓缓增加,知凡剧烈颤抖起来,他的喉咙缓缓变形,仿佛就要承受不住那份力道而碎掉。
“痛苦么?”巴彦冷冽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当初我的痛苦,比起你来,痛苦了一千倍一万倍!”
“住手!”一道五彩匹练从琉璃手中蓬然迸出,击向巴彦的胸口。
巴彦收手回护,知凡这才脱离了危机。琉璃连忙往前一站,将知凡挡在了身后。
“我已经在冰原上找寻了两年。”巴彦紧紧盯着琉璃,“美人香,只要有了你,我的红绒就会再次活过来。”
美人香?知凡听到巴彦的话,一时脑筋转不过来,眼前只有琉璃一个人,那么美人香,就是琉璃?
“蠢货!”巴彦看了一眼知凡疑惑的眼睛,骂了一声,“你没看出来,这个女的就是美人香吗?”
“知凡。”琉璃转过身,看着知凡,眼中含着无限柔情,连语调也变得哀婉,“答应我,不要跟过来好吗?”
“不!”知凡怒吼出生,他的情绪从未像今天这样激烈,“你说要跟我一起去法华寺的!你说的!我们一起走!不!我拖住他!你走!”
琉璃的眼睛哀婉得仿佛要涌出泪水,她紧咬嘴唇,闭上眼摇了摇头,缓缓的朝巴彦靠近,眼中含着柔情蜜意,疯狂又平静。
“痛苦吗?哈哈哈哈哈!痛苦吗?”巴彦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嘴中迸出疯狂的低笑,“当初我的痛苦,你根本体会不到。小和尚,跟你的美人香说再见吧。”
琉璃眼中含着哀求与温柔,那些温柔又仿佛像是冰原上的巨大冰山,拒人千里之外。她原以为自己不会那么痛苦,但是真正到离别的时刻,她才觉得,哪怕把自己撕成千片万片,也比不上现在的万分之一。
“再见了,知凡。”琉璃强忍住泪水,她朝着知凡挥了挥手,心中满含甜蜜的痛苦,却又深藏无悔的眷恋。
“不——”知凡怒吼出声,剧烈的气流冲破了他的喉咙,他的泪水疯狂涌出,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极力伸手想抓住琉璃的衣角,但是那片衣角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人影远去,漫天极光中只留下琉璃那双朦胧的眼睛。
原来你所说的一切,告诉我的所有漫不经心的小事,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衣服,喜欢什么样子,喜欢什么样的世界,喜欢什么样的风景,都不是你真正想告诉我的。这些琐碎小事的背后,这些每一个语气的背后,都是同样的一句话,都是——我喜欢你。
知凡的泪水疯狂的涌出,他无力的捶着冰层,每一个和琉璃在一起的回忆,都成为了切割他灵魂的刀剑,他愈是回忆,那些刀剑就愈是锋利,他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但是仍然不可救药的去想念琉璃。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知凡哆嗦着在冰层上爬来爬去,《草本随笔》散落在冰层上,他无暇顾及,那些伤口重新崩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他也不在意,他私塾死回去了所有的知觉,所有的感情,只余下一个强烈愿望——找回琉璃。
“对!极北之主!”知凡仔细回忆着琉璃跟他说的话,“极北之主!一定有办法!我去找极北之主!极北之主!就在脚下的冰海中!”
他疯狂的行动起来,用指甲疯狂挠着冰层,坚硬的冰层磨去了他的指甲,冰冻了他的手指,手指上一片血肉模糊,他没有停下来,手指的血肉也消融了,他没有停下来,他用腕骨去戳、用臂骨去砸、用头颅去撞,冰层上满是鲜血,迷心鱼疯狂的围绕着他打转,漫天的风雪重新又降临,他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死奴,拼命的挖着那些冰层。
那些冰冻了上千万年的冰层被他一层一层挖去,但是越来越多的冰层又急速冰冻,这些冰层仿佛永无止尽,知凡的意志却逐渐消沉。
最终,他一头撞在了最后一层冰层上,昏了过去。
知凡与巴彦殊死搏斗,即便拼尽全力任然败的很惨,失去了双臂,眼睁睁地带着琉璃被巴彦带走,他知道被巴彦带走琉璃肯定会受到严重的伤害甚至没命。琉璃眼中流露出的柔情,知凡绝望的怒吼声,让人不由的将心揪了起来。失去双臂的知凡哆嗦着在冰面上爬来爬去,散落的草本随笔散落一地无暇顾及,他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救回琉璃。我记得有人也说到了知凡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草本随笔,并嗤之以鼻。其实我决定,如果知凡为了草本随笔,对琉璃置之不理,那就是不是人。这样的人即便完成了草本随笔,也未必再去救人,就因为他的心是有血有肉的,才会心想苍生,胸怀广阔,才会呕心沥血写草本随笔,没有这样的胸襟又怎能想到做这些。这样是我比较赞的地方。
知凡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在无限坠落,头顶是极光的天空,以及层层叠叠的冰层,他在湛蓝的冰海中坠落,在无尽的虚空中坠落,迷心鱼围绕着他、追逐着他,啄食着他的躯壳,啃食着他的灵魂,他仿佛一直在现实与梦幻之间徘徊,连灵魂也迷失了方向,但是冥冥之中,一双眼睛在指引着他,告诉他,不要停!不要停!
知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石床上,周围一片雪白,看不到尽头,一位老人站在床边,安详的看着他。
“你是谁?”知凡迷茫的问,“我在哪儿?”
“你用血肉凿穿了冰层,到了我这里来。”老人微笑的看着他,“我是极北之主,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静养。”
“我不能留在这里,”知凡想要挣扎着起身,“我还要去救琉璃,琉璃还在等着我。”
但是知凡发现,自己的手、小臂、大臂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肩膀处露出森白的骨头,骨头上还有未化的冰渣。
“你想去救美人香?”老人问。
“是的。她说要跟我在一起,我不能丢下她。”
“你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去救?”
“怎么去救,怎么去救。对了!你是极北之主,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是的,我有办法,但是你能承受那种痛苦吗?”
“什么痛苦?什么痛苦我都能承受!什么代价我都能付出!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帮我!帮我救出琉璃!”
“值得吗?”
“值得!不!我愿意!没有值不值得!这十余年来,我感觉自己彷佛是白活了!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重新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何美好,如此神奇。没了她,我才是失去意识的死奴,一辈子都浑浑噩噩。”
“《草本随笔》呢?那不是你一生的志愿吗?”
“琉璃,就是我的《草本随笔》!哪怕我尝遍了天下百草,走遍的天下山川,但是只有琉璃,才是我的孜孜以求的灵魂。没有她,《草本随笔》就只是成千上万的字堆在一起,少了奥妙,少了灵魂!”
“好!”老人点了点头,“你这具身体太弱了,我要帮你重新换一具身体,会很痛苦,就好像用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再把你绑在磨盘上,一寸寸碾碎。除了肉体的痛苦之外,你将永远不能离开这片冰原,将成为一个摆渡人,余生都与寂寞孤独为伴,你能守得住吗?”
“能!”
知凡睁开了眼,眼中清亮有神,他长吐一口气,坚定的说:“来吧!”
为了救回琉璃,知凡忍受着割肉、碾骨的剧痛重塑身体,这一段就是小说的灵魂所在。琉璃是美人香,草本随笔是知凡的心劫,只有美人香,草本随笔才是完整,而琉璃是知凡的灵魂,没有了灵魂,有草本随笔又有什么意义?不管是为了什么,能够做到知凡这一步都是不常人做能够做得到的。即便是和尚,也有追求爱的权利。不负如来不负卿,那只是骗人子才会这样认为可以两不相负。如果知凡为了草本随笔放弃琉璃,那这篇小说传导的就不是正能量,缺乏人性的小说很难让人喜欢。这也是我喜欢这篇小说的地方。
船夫用力捣破了冰层,把木桨立进了河水中,乌蓬小船飘飘摇摇的停在了岸边。船夫四下看了看,北风吹破了他胡渣上的冰霜,他小心翼翼从船篷中捧出一盆植物,那盆植物丝毫没有因为寒冷而失去活力,反而伸展出层层绿叶,护住了其中一粒花苞。
“就这里吧。”船夫咂咂嘴,呼出一口热气,看向船篷中裹着皮裘的客人。
“不能再往前了么?”客人从皮裘中抬起头,往外望了望。
“过了这条河,就是极北冰原。前两年有个跟你一样的客人要进入冰原,我也是在这里让他下了船,至今也没有见他回来。” 船夫摇了摇头,“我在这里摆渡半辈子了,凡是擅闯极北冰原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你从这里往前走,就会看到那些擅闯之人的下场。”
“你手中的是美人香吧。”客人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还是个花骨朵,距离下次开花,还得上千年。”
“上千年而已,一眨眼就过了。”船夫哈了哈手,“再漫长的花期,开花那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我来自法华寺,来这里找我的师弟,他两年前来这里,你见过他吗?”客人盯着船夫的眼睛,轻声问。
“你的师弟啊。”船夫将花盆小心翼翼放在船篷里,揉了揉眼睛,看向客人,“我见过,他已经度过了心劫,现在再世外桃源,过着美好的生活。”
良久的沉默,客人望着冰原上的茫茫风雪,长吐了一口气。
“那就好”客人转身又进了船篷,“不用进冰原了,把我渡回去吧。”
“不去找师弟了?”
“知道他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最后结尾似乎回到了起点,让人心酸,又让人舒心。心酸的是知凡成为了摆渡人,舒心的是有情人在一起了。知凡与师兄的那段对白非常好,最后一句:知道他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这句话我看到也有人发表了感慨。是啊,不知了,知道他就便好。没有比知道他好更让人来的心安。
中午在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群杀的初衷我觉得应该是吸引更多的文字爱好者进来参与,交流与学习。所谓的队评和官评就相当于是老师给学生改卷子,亦或者说是考官给学生打分。不管是哪一种,都应该像老师爱护学生一样去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不足之处可以指出,而不是挖苦、打击、说的一无是处。这会让旁观的写手产生畏惧心理,没有一定的心里承受能力和打击能力谁吃饱了跑来受虐。这或许是五月群杀这么多年来翻来覆去的就那几人参与的原因吧,新生代的写手都被这阵势吓退缩了。
队评、官评是发现写手和培植写手的伯乐,一个宽松和谐的环境是优秀写手诞生的摇篮,没有谁生来就是优秀写手,都是不断的锤炼,打磨出来的。队评与官评的结论或点拔让写手能够受益,这才是写手们想要得到的结果。这对于官评与队评的要求似乎有点高,这也是衡量一个官评或队评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希望别被我吓着了,嘿嘿。)
唠叨这么多,也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和看法,或许浅薄可笑,没关系,要笑那就笑吧,
这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至少有了一点敢于说出自己看法的勇气,我为自己点个赞。
很多时候我们所缺乏的便是勇气。
文字所说,对事不对人,希望不要去对号入座。
写完没回头看,肯定有不少错字,就这样了,请多包涵吧,我得去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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