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队易碎品第四轮自由花絮：炒冷饭——谈一谈《烟波渺》的男主秦苍 - [ 一剑光寒 ] - 五月吧论坛

小说的主角该是什么样的？

人设，是作者在创作构思时必须要首先考虑的问题之一。这篇小说想写个什么样的人？想表达什么样的想法？立意是什么？

当然，我总是和学生说，作文的内容一定要积极向上，不要乌烟瘴气，不要消极黑暗。但是，群杀和学生写的作文一样吗？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们喜欢正面人物，是因为正面人物可以带给我们善的一面，让我们知道，即便再黑暗，光明也会到来。所以，不要放弃，不要妥协。但这个世界上不只有正面人物，于是我们用反面人物来衬托正面人物的善，用反面人物的悲惨下场来告诫读者，切莫作恶。

从以上角度来说，《烟波渺》里的男主秦苍，绝对不是一个会让大家喜欢的角色。

秦苍，首先就不是一个正面人物。

他是漕帮的少帮主。漕帮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帮派，水上生、水上行的生活方式，需要的是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能一起哄闹、累了骂娘的同伴。

可是，秦苍不是。

他很讲究。这种讲究，如果在大户人家，会是一种被人称赞的教养体现。可在漕帮，这种讲究就是矫情。在文里，作者对这种讲究的描写出现过多次，可能读者会觉得这是描写过度，是可以精简的地方，但我却觉得，这些描写鲜明地体现了秦苍与漕帮帮众的格格不入，也暗示了他的孤独和不被人理解。

秦苍算是临危受命，也就是说，他还没准备好做这个漕帮帮主，但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站出来，在风雨飘摇中想方设法带领漕帮的帮众活下去。

从作者的描述里看，虽然老帮主曾经让他体验过漕帮的生活，可是他应该算是少爷般养着的。他读书，有着那个年代文人的迂腐，也使得他过度“天真”和“不谙世事”。这种性格，在大家族里，或者说在上层社会里，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再不济也是大家族的一份子。可落在江湖，落在讨生活的漕帮，这样的少爷怎能服众，怎能撑得起来？

他需要支持，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获得支持。当常长老与他争执时，他的解释是苍白的。江湖人只讲江湖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比的是谁的拳头大，听不惯这些文绉绉的话，哪怕秦苍讲出花来，常长老也不会接受。这种冲突在其后不断扩大，加上不断恶化的形势，他与漕帮帮众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哪怕曾经站在他一侧支持他的人，也会选择离开。他的努力没有回报，他的处心积虑得不到理解，他心里不苦吗？太苦了。可他不能倒下，因为即便帮众不承认，他还是漕帮的帮主。

利用南晴婉这个棋子时，我是认为他有过挣扎的，可他没有选择，因为和南晴婉相比，在他心里漕帮更重要。他几次病倒，应该都是积劳成疾、忧思过度所致。无奈、绝望才是压倒他的大山，从来都不是南晴婉的眼泪。当他试图说服南晴婉杀许云哲时，大抵是他觉得已经别无他法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最初的选择后悔，等我们看到时，他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并无法回头。

秦苍的天真，在于他以为他可以借助某些力量保住漕帮，可这无疑是与虎谋皮。我一直在想，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完全明白最后的结局，只是他别无选择，他想搏一搏。所以最后他才会带着剑去赴约，因为他知道只有一死。

秦苍的天真，还在于他以为风铃不会插手。风铃是《烟波渺》中唯一让我苦到心底的角色，即便多日过去，我依然为他愤愤不平。风铃多次提到少年时，提到他们一起喝酒，一起钓鱼，那些记忆在风铃处是快乐的、隽永的，可到了秦苍处，却变成了遥远和不可回。成年人的世界，于风铃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年龄增长，可于秦苍而言，则是弱肉强食的残酷。

秦苍与风铃之间的情感，我认为是超出兄弟情谊的。风铃为了他葬身水底，他不痛吗？应是痛的。不然在听到灰衣人的话，他不会暴怒。灰衣人最后转述的“太累”，秦苍肯定听懂了，也正因为听懂了，所以才会更痛。本可以继续肆意活下去的人，为了他，踏进了残酷的猎场里，最可悲的是，他们不是猎手，而是猎物。

自尽，是注定的结局，是保住漕帮不被他牵连的办法，是应风铃的情，也是以此结束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这样的角色，当然不是正面人物。

讨厌他的人太多了，厌恶他把南晴婉当棋子，觉得他太没用，惊讶于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渣男。可我们所不喜欢的情节，是他的一生。我们在讨厌的时候，何尝不是因为作者刻画得太好，以至于我们没办法再将他当个普通的纸片人来看。

当我看完《烟波渺》后，因为风铃的死，我对秦苍的反感达到了新高度，可我很清楚地知道，这种反感的诞生是因为我走进了作者描绘的世界。

小说的主角，不一定都是有光环的幸运儿，也未必是可以激励人的正面人物。这个世界，本就存在各种各样的人。我们所讨厌的、所看不上的，是他们的遭遇、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悲剧人生。

我认为，《烟波渺》里，秦苍这个人物不是不饱满，也不是不够味，更不是人设烂。起码于我而言，我看到了他的痛苦、悲伤、挣扎和绝望，我看到了他一步步走向注定的结局，我一边觉得理所当然，一边又觉得压抑。

是的，整篇文都极度让人压抑。

连绵不绝的雨势让人压抑，少年时的快乐与成年后的艰难对比让人压抑，包裹着糖衣的刀让人压抑，风铃的死让人压抑。可能直到最后，当秦苍也葬身于水底时，才可以松一口气，那是秦苍最终的解脱。他的死很清楚地让我们知道，在那样一个时代里，如秦苍那样的人，不过是上位者之间博弈时的一个小小棋子，他们的命如草芥，哪怕死，除了溅出一朵最微不足道的水花，其余什么也留不下。

所以，虽然我不喜欢他，他不够好、不够强、不够完美、不够阳光，他可笑又可怜，可悲又可叹，可他也有过快乐与幸福，有过属于自己的光。我所不喜的，都是他的一部分，而所有的这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秦苍。

我为作者大大的文笔与构思鼓掌，因在《烟波渺》的世界里，我陪他们走完了属于他们的短暂的一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22-4-26 9:39:37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