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H队清都绛阙第五轮自由花絮：单评《蒹葭》   

开篇的氛围渲染得很好，谨小慎微的程子安，和虽年已迟暮、却依然积威甚重的赵梦鼎，跃然纸上。

与上轮的《风雨》相比，《蒹葭》的开篇果决了许多。抛开了背景的铺垫，作者以细腻的描写，交代了主人公程子安的身份，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悬念——为何程子安会如此“惧怕”赵梦鼎。

说起来，赵梦鼎在第一章节中的出场颇有范儿。即便程子安的部分占比极大，赵梦鼎这个人物依然鲜明得很。枭雄虽迟暮，可处处都透露出老谋深算的样子。哪怕他不说话，只那么侧身靠在榻上，也给人以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

一个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枭雄，在面对生命的即将走向终结时，也不免惧怕起来。他的病急乱投医，其实在我看来，不过就是复制了历代帝王寻仙求道的范本，所以白衣火神巴赫拉姆的出现极其自然与真实。

只是，当我看到程子安与巴赫拉姆擦肩而过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如若程子安真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他与巴赫拉姆之间的相遇不会如此平静。怒其不争，大概是每一个为主上考虑的下属都会有的情绪。而程子安太过于平静，平静到可以回应巴赫拉姆的笑意。所以，虽然他们并无交谈，可我总觉得一切早已尽在不言中。

仅仅开篇，信息量其实已经很大。

其后，我看到了一个可悲的程子安的半生。如若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大概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程子安有着古时许多读书人都有的通病。他自卑、胆怯，自以为深情，实则连迈出那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在赵梦柔第一次提出“私奔”时，他百般拒绝，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乱世中，如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自己都保不住，又何谈保住一个女人。

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也为后来的所为埋下了种子。

其实，我看前半部分时，真的挺同情他。一个普通的书生，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死亡是最寻常不过的结局。战乱起时，他侥幸活下来；重病倒在路边时，他又侥幸活下来。

几次的濒临死亡，让他深刻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对于一个读书人，或者说，对于任何一个读过圣贤书、有着一定抱负的读书人而言，这是何等的打击，信仰的破灭与信念的崩塌，不亚于死亡。

他几次三番说自己的这条命是恩人的，我相信，曾经他也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的。

可人心是会变的。

第一次“私奔”，赵梦柔没有出现，他亲身体会到了权势的高高在上；第二次听到仆役与侍女的话，他明白了阶层的距离。

程子安的改变，是必然。

既然在他与她之间，隔着这样一道天堑，那么为什么不填平了？既然权势如此重要，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能握住？

一旦程子安尝到了权势的甜头，他便成为了权势的奴隶。赵梦柔的那个问题，便成了最好的证明。做了人上人的他，还能回到最初那个胆怯、自卑却可以爱人的书生吗？

很明显，不能。

我并不是苛责他。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当程子安还只是一个普通书生时，我想，他也曾经想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回报双亲。可是，中原战乱，他失去了双亲，失去了有机会可得的功名。

当程子安在凉州以乞讨为生，朝不保夕时，我只觉得悲凉。寒窗苦读，换来的居然是如此下场。当他第一次乞讨时，恐怕他的羞愧之情，无以言表。

当程子安跟着商队到达沙洲时，眼看着一切都要好起来，却病来如山倒，且祸不单行，最后倒在路边等死时，命运待他何其不公。

当程子安满心欢喜又忐忑不安地等着赵梦柔，最终却换来一顿毒打，然后被扔进某处时，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原来的程子安了？

可我多希望他还是那个程子安啊。

乱世中，普通人的命还不抵一枚草芥，他们随风飘散，或许能活下来，又或许做了某地的无名亡魂。

程子安爱赵梦柔吗？

我想，最初是爱着的吧。在他最狼狈不堪时，赵梦柔的出现就如黑暗中的一把火，驱散了所有寒冷。她衣着华贵，明媚到能灼烫人的眼睛。程子安怎么能抵抗住这样一个可人儿的魅力？

他为她辗转难眠，为她牵肠挂肚，为她落泪挨打，即便仆役和侍女那么说了，他依然还爱着。只是，这场爱会淡化，会变质。他在时间和权势中迷失了，他失去了很多，也包括爱人的能力。

那么赵梦柔呢，她爱程子安吗？

也许吧，但她更爱的应该是自由。

我始终认为，程子安更像是赵梦柔的一个棋子。她原本指望靠程子安逃脱这个牢笼，可惜失败了。仆役的话，我以为是真实的。如赵梦柔那般的出身，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即便那个时候的程子安笨拙又自卑，可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能带着她、保护着她逃出去的人。

所以，当多年后，她穿着僧衣与程子安相见时，她说：“你现在是赵梦鼎的人，我同你说话，是不是该小心一些？”这一句，又怎会是一句玩笑话。

她与程子安再续前缘后，她不止一次地希望能离开沙洲，远走高飞，可惜此时的程子安已早不是过去的程子安了。而当她说出那句“你现在和赵梦鼎越发像了”时，我想，她大概心里也明白，她与程子安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已成了赵妙音，而程子安则成了第二个赵梦鼎。

至于赵梦鼎，他当真不知道白衣火神的身份吗？未必。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久居高位的人，以他的手段、他的城府，怎么可能看不出背后的猫腻。

所以，赵梦鼎真的中毒了吗？

我不知道。

程子安能走到这个地步，其背后少不了赵梦鼎的推波助澜。我一直觉得，程子安不过是赵梦鼎推出去的一个靶子。以赵梦鼎对赵无疾的不喜，在看到赵无疾的势力扩大后，他需要一个可以对抗赵无疾的人，于是程子安便走上了舞台。

而明知是火坑，程子安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因为他受够了没有权势、被欺辱的滋味。

由此，《蒹葭》所意味的，不止是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还有以为得到、其实尽在别人掌握的权势。

只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因为曾经的那个书生，被他的遭遇和他自己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