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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乔藜
  1楼 群杀玩家  5帖  2024/4/2 15:14:53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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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西北区:塞鸿孤,帖杀谢长生,挖o,参评  发帖心情 Post By:2024/4/12 20:44:24 [只看该作者]

塞鸿孤



壹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一个年轻女人在唱歌。
就倚着梧桐树坐在地上,手里悬着一个小酒壶,酒壶和着节拍晃呀晃,歌声飘呀飘的就传进他耳中来了。
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勾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
是一首思君的情歌。
她自然唱得也好,声音清柔,抑扬得当,便是那摇晃的手,亦煞是好看——好看到一下子就晃进他的眼中来了。
他便隔着窗望她,待她唱完,见她将酒壶里的酒全往嘴里倒去。纵是此举豪放,那酒却倒得正好,一滴也没有溅到别处,全数倾进她的嘴里,教她修长的颈子吞咽。
他不由得也随之吞咽了一下,昨夜胃中的酒却在这里不合时宜地翻上喉间。真酸!他按了一下胃,继而调整了下腰带。正低头间,闻得一个声音喊:
阿廖,你青天白日的在这儿喝什么酒!
他赶紧放下窗户。
眼下哪有心思去瞧人家什么姑娘。他这趟来,原是为着他的姑娘而来。他的姑娘阿婵,如今一心要嫁给别的男人——苗寨要与平东侯府联姻,他阿婵要嫁给别人了。他因着这事,从北界赶到东疆,就是为着阻止这场婚事。
只是他却未曾想已到了东疆,却先止步在这偏僻的小酒馆中买醉。
捎信给阿婵的第一日,她不曾来。他整理了仪容,欲使她见到从前自己意气风光的样子,淡定地等在这儿。
第二日,她亦不来。他向自己解释,也许她在气他来得晚了,且再等一等。
第三日,她尚未来。他喝了一夜的酒。
第五日,他宿醉醒来,见到了这年轻女人。这女人与十年前的阿婵一般年轻,只是饮酒的姿态,却是天差地别。
阿婵酒量不佳,每每总要皱着眉头强喝下一口,然后吐着舌头像他撒娇,真酸!他爱煞她的俏皮,况且她有那样一副好皮囊,目光流转之处,若煦日下的柳絮拂过他心头,绊住他这多情的春风。
第七日,他又见到了这年轻女人。她来酒馆打了酒,是最烈的那种,听说她已经连着打了七天的酒,原来以为是要给她酗酒的父亲打的,谁知她竟自己偷偷躲在酒馆后院的客舍中喝起来。
也不能说与熟人听,要是传到他爹耳朵中,怕她爹要打死她。伙计福生嘴虽碎了些,却是个热心肠。他便从他口中听了一些故事来。
这姓廖的姑娘是家中的幺儿,她父亲原是临玉关的士兵,某一场仗落了残疾回来就一蹶不振,自此泡在酒缸中浑浑噩噩。她每日来给她爹打酒,只是这几日,竟自己也喝上了。
他听到之后笑了笑,干巴巴地说道,这年纪轻轻的姑娘,竟也知道酒的好处了。
福生又说了些什么,一串一串夹杂着口音的言语似锅碗瓢盆碰在一起,叽里呱啦,他听得不甚分明。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听。
阿婵不肯跟他走,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你一日不舍下江湖,我便一日不能跟你走。
这不该是阿婵说的话——相识十数年,她未有一次使他为难过。如今她这般泪眼婆娑,全不似他的阿婵了。况且江湖啊江湖,他们从前的好时光皆是在江湖中度过,鲜衣怒马,快意恩仇,阿婵大方爽利,几曾作过这样别扭的样子。
他试图挽留,却逼她说出了狠话。她说,像你这样的人,何必再来寻我。
像他这样的人?一生落魄,处处为家,处处无家,要她一个姑娘怎么能永远跟住他?阿婵自小锦衣玉食,嫁得平东侯府,是最合适的归宿。而他受师门束缚,被牵制在这江湖寸步难行。阿婵一番话,似这晚春的骤雨,将他浇了个全湿。
雨下了一夜,他也发了一夜的高烧。
只觉得恍惚中有一双手,不停擦拭他额上的汗,他挣扎着欲与手的主人说话,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有时却让他听见阿婵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哭泣。他在睡中不免斥道,哭什么,你又不跟我走。
翌日他醒来,一个年老儒雅的男人却守在他的床头。他连忙要坐起身,但只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这该死的酒!他按下躁急不表,倚在床上行礼。多谢老丈,为沈某、沈某……一阵咳嗽拦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那男人却十分惊疑地立起身。
老丈莫慌,我这是不是传染病。咳、咳,大概是连日喝酒伤了身罢。他的话有气无力,这酒竟伤身至此,莫不是有毒!
说话间,他忙将手支起,正坐欲运气试探。那男人的手却更快拦过来按住他的肩,一股热气自肩膀传下,游走他周身的血脉,他的筋骨好像一下子舒坦开了。他又拱手作谢,难为老丈!
先生莫要客气。男人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他温和的神情难掩养尊处优的痕迹,举手投足皆有风范。
这小小酒馆竟有这样的人物!他暗忖。不知阁下是?
我与先生已经通过姓名。那男人笑容中有着悲悯。
哦?是我喝醉之前么?他尴尬赔笑。这几日的酒加上昨夜的雨,竟连他的脑子都烧糊涂了。他心想这莫非是他师父的故人。
沈大侠醒了啊。一个活泼的声音闯进来,是酒馆的伙计福生。他跑进房间来,先摸了摸他的额头,不错,烧好像退了。
他本不惯与人亲近,将身子微微避开。只因凑得近,却见福生的脸上一把稀稀疏疏的胡茬及几条坑坑洼洼的纹路,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想起昨夜阿婵的哭泣声。
福生,昨夜我房中可曾来人?阿婵……可有一位白姑娘来找我?
福生的表情比不得老年男人内敛,他眼睛与口张得一般得大,一边看那下那男人的面色,一边又转向他道 ,沈大侠,白姑娘、白姑娘……
白姑娘可不是嫁了候爷么?如今已是闻夫人。男人截了福生的话道,沈先生醉了这些时日,不如先调养一阵,再去看闻夫人。
闻夫人,他轻笑。呵呵,闻夫人,既是闻夫人,看不看都不重要了。
待主仆二人离开,他掀开被子下床。脸盆架上的水是新打的,他胡乱洗了一把,便去开窗。
对面的梧桐树教雨打得零零落落,他顺着枝叶往下瞧去,却隐约看见一个坟起的土包。他想起那个唱歌的女人,那日她倚在树边,倒遮了这土包。她在树下喝酒唱歌,可也是像他一般伤心?


贰      因为衔泥污锦衣,垂下珠帘不敢归

在云来酒馆又宿了几日。其间他亦不再找阿婵,阿婵亦不来找他,他亦深知自己不能就此下去了。
于是收拾了行李想要离开。谁知酒馆的伙计却把那个他见过几次的年轻女人领到他面前,要他帮忙捎她一程。
他不便拒绝,一因他非拘小节之人,二是这女人也实在可怜,他们说要她要是再呆在这儿,会被她爹打死。他细看她楚楚可怜的姿态,却和那日喝酒的样子不同,她瘦弱苍白,低着头不言语。
我可以捎她到飞云山庄投亲,只是这一路,她喝酒归喝酒,可不能似我一样喝得烂醉——我本是不会照顾别人的。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先生你莫要嫌弃我!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她的声音纤细柔美,倒是比一张脸面出众,怪不得她唱歌那样好听。她仰着头与他说话,目光里是止不住的迫切。
她到底是要逃离她暴戾的父亲,还是这蛮夷的穷苦?
一路餐风露宿,这个叫红衣的女人几乎不主动同他说话,他亦乐得自在。只教人诡异的是,她察言观色的功夫不赖,往往他一个侧身,她便递过酒来,他若犹豫,她即停下来不走。他一举手一投足的心思,她全能猜着,且不动声色地配合。在无言的陌生中,他竟发现有几次她在偷看他。练武之人难免警觉,这女人的视线虽不突兀,却也教他撞上了几次。他初以为是她的好奇,但发现她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缺乏少年人的稚气活泼,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审视。她便就这样来回审视着他。岂有这样聪明的人?
饶是阿婵,与他同游几年,亦未能了解他,这姑娘年纪之轻与城府之深,皆不是普通人家养就的。
他看不明白,但按兵不动。
江湖路远,眼下亦不是太平时。庙堂风云涌,江湖风波恶。他既已与阿婵绝了情爱,只有一心一意地回到江湖中来。
先生,江湖是什么?年轻的女人问他。
江湖是什么?这问题也是他近来常思考的,他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将来一定也要死在江湖的,可是江湖是什么呢?是他引以为傲的武艺,是他打抱不平的仗义,是他抛弃阿婵的绝情,还是他不顾惜自己性命的无情?从前他与阿婵闯荡江湖的时候,天下并不比现在来得太平。他们行侠仗义,游山玩水,快活得像永远年轻似的。——可谁也不能永远年轻。
先生难道就没有对江湖产生过倦意,阿婵姑娘呢,先生难道就没有过一丝与她双宿双栖退隐江湖的念头?
你也知道阿婵?
我原来是在平东侯府当差,先生那夜去找侯爷夫人,我正好路过,见你们在院子里说话。她又低着声解释了几句,说话间她的头总是不敢抬起,并非娇羞之态,更像是对他的畏惧。
她怕他作甚?像她这样的聪明的女人,只要多见些世面,假以时日,未必能输阿婵。阿婵,他却又想起阿婵作甚?
夜色岑寂,相对无言。他竟想起她那日梧桐树下的情歌,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念及此,他居然就唱了出来,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
他的歌声在月光下晕开,清音悠远。从前阿婵在的时候,他时常吹曲给她听,那日与阿婵决裂,她已断笛为凭。而他还未找到一管新的笛,只有借歌唱来传情。
红衣坐在边上,不时望一望他,不时望一望天上的月亮。一曲唱罢,她竟又轻声重新唱起,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勾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
上回他听不大真切,如今她对着他唱这歌,他只觉她凄苦无助,这般年纪轻轻,却很识得愁苦滋味,与阿婵大不相同。
唱罢,她道,先生这歌儿真好听,词又浅白,一下子就能学会了。
一下子就学会了?且慢,这歌岂非她先唱给他听的?他正觉得疑惑非常,竟感到头痛欲裂。他伸手敲自己的脑袋,却横空生出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乍然睁眼,竟是阿婵!她抓着他的手,仍是分别那时的泪眼,她来寻他干什么?
他将手挣脱,大声唤道 ,红衣,红衣。为何要唤红衣?他可是要利用红衣摆脱阿婵?又是一双手抓住他,且还温柔地抚着他的额头,是谁的手?是谁?
他在哪儿?为什么还睡着未醒?
我知道先生心里,对阿婵姑娘想念的紧,我心中也有所想的人,他就像这天上的月亮一样,无时无刻不伴着我,我一抬头便能看见他,我心中永远惦记着他,可是他也像这天上的月亮,从来没有一刻离我离我近过。
我心中的人也如先生一样,是一个英雄。她沉着头缓缓说道,月光映到她的脸上,竟漾出奇异的光辉,庄严美丽。
他怎么能当得起英雄两个字?他从前是个落魄的江湖人,如今更是个失恋的江湖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既不能带走阿婵,也不能放下师命,他算什么英雄!
先生你看这月亮,先生,这月亮多好看,多温柔,阿婵姑娘今晚看的也是同样的月色吧?
她怎么老提起阿婵?他觉得不自在,阿婵已经是他过去里的人了。
先生,这世上惟有月亮是最公平的,你和我都能见到,这月亮离我们都是一样的远。先生,像我这样卑微的人,谁会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先生,我初初见你,就觉得你那样子好看,又那样子温柔,而且像月亮一样,待我公平。
红衣的声音仍在回荡,他想去捉住那些游移的字眼,一挣扎,竟坐起身来。


叁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这回终于见到阿婵。她的面容很是愁苦,一双忧心的眼睛望着他。
适才一切原来都是在做梦。他安下心来。
沈先生。上回见过的那老年男人亦在一旁,他立在阿婵边上,亦是情态忡忡。
他难道还是在东疆的酒馆?他忙打量四周,是了,还是这个房间,他竟又回来了。而阿婵已在他眼前。
他可还要问她一句,要不要随他走?他抬眼望望阿婵,又瞧了瞧房间里围着的其他人,竟没有畏畏缩缩的红衣。
红衣呢?他唤她的名字很顺口,大约是梦里已经唤了很多回了。红衣不是随我回中原了么。
沈兄,你才醒来,先养一阵再说。阿婵道 。
她为何又唤他沈兄?从前她倒是这样唤他的,可她婚前与他吵过一场,现下却友好得仿佛他们不曾有过龃龉一般。
他向她微微点头未意,这才注意到阿婵的脸色很差,像是熬了几夜没有睡好,脸色腊黄得很。
沈先生又醉倒在梧桐树下。福生话说了半句,停在那里。
他等着他,但他没有说下去。
倒是先前的年老男人又道,沈先生,节哀顺变。他甫说完,阿婵就转回去瞪了他一眼,这随意的表情使她一下子生动了。她二人,竟是这样亲近的关系。那么这男人是谁?
福生,我为什么又醉倒了?我分明要去飞云山庄送信,红衣不是老酒交待跟我一起走的么?
是了,是老酒。老酒呢?
他这才想起老酒是他的师叔,他受师父之托要来这儿拿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zang在这边塞的偏僻酒馆中,且重要到非他亲自来拿不可?
老酒既将红衣托付给他,但老酒和红衣呢?而他为什么一直会在这个房间?
所有问题似一张绵密的网,罩得他只觉天昏地暗。
暗中仍听见那歌声——梧桐树下的女人不是红衣么?
他终于走出房门,来到那树下。虽然是在他的窗对面,但却有好长一段路,原来他看不真切,那新坟起的土包上竟cha了一道木牌:
妻廖红衣之墓
无数声音又逼近他,先生,先生的唤,是红衣。他的妻。
红衣跟着他离开东疆,一路奔波,再未有一刻离开过。她说纵是为奴为婢亦要追随他。从此十年辛劳,她是他最心爱的妻。
北界关外她中箭而死,是他亲手烧了她,捡了几块骨头埋葬于此。
我知道月亮不能抱在怀里,先生,我愿做一池不干涸的水,永远映照月色。她说。
树旁不远正是一处池塘,他踉跄地跑过去,水里映照出他一张沧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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