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学士子镇抚司门前骂贼,事态在京扩散,迅速在农工商界蔓延,又席卷至各司府衙,连佛道宗门都派人至太常寺情愿诛杀国贼沈长河。
最忙的还是吏部。厉尚书责令各司协助考功司日夜赶工,对数千篇血淋淋的士子文章进行重新抄录定等。一批临时充任的详定官吃住在吏部府衙,叫苦不迭,但厉怀德面圣在即,谁也不敢耽误主官的前程,否则便是自砸饭碗。
很快流言四起,说今年廷试三鼎甲在太学士子中产生。吏部亦不辟谣,只有厉怀德与他部同僚闲说时淡淡一笑:“廷试乃天子亲选优劣,自定门生,岂容他人置喙?”
不过有一则流言得到吏部内部印证,这次骂贼檄文中前三等有几名厉尚书的弟子。嘉佑十三年,厉怀德尽举九塬府兵驰援北界关,厉氏子弟十还二三,功在社稷,如今擢拔几名亲传弟子也不失为国选才,一向老成持重的卢太师与定安侯都罕见齐齐开口予以支持。
天下下诏公告沈长河罪行半月后,在宣德殿召见吏部尚书厉怀德与黑鹰卫缇帅顾锦川。
新帝赵始暄审阅几篇士子文章,对照名单朱批圈了三个便放在一边,只对厉怀德说道:“今年廷试还请爱卿替朕分忧主持,文章优劣对照此三篇文章即可。”
刚拿了主考官的厉怀德早已瞥见天子圈住的人名,心花怒放,面上却依旧是君忧臣辱的沉重:“老臣当竭尽全力,必不辱命!”
新帝又拍了拍御案上摞叠在一起的士子文章,对顾锦川说道:“朕早命卿与三司商定沈贼的罪状,如今可有判罚之策?”
新帝里言语里颇有不快之意,顾锦川依旧面如止水:“微臣出身粗鄙,但也知道为人子当孝,为人臣当忠,沈贼蛊惑苍生,挟令恃强,勾连番邦,危害社稷,坐下如此弥天大罪,天怒人怨,当枭首极刑以警示天下……”
“行了!谢府那边当如何说?”新帝打断了顾锦川的话势,堂堂一卫缇帅学文人的之乎者也,文理不通,却没完没了。
如果杀一个武林头目,他想也不想就杀了,关键在于沈贼与谢家唯一的活口有一纸婚约,而自己尚是秦王时负谢家颇多。
这时,厉怀德接口道:“现在天下士子已为圣上作了抉择,民意不可违。”
赵始暄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下旨:追封镇北大将军谢靖冀常山郡王,追赠太傅,议谥襄武;追封谢长生壮缪侯,追封谢长安烈侯。
谢府一王三侯,极尽殊荣。新安北侯谢无极接诏的那一刻,便知道沈长河已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