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星辉四野。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快速呼吸的喘气声，一名女子在林间疾行。

在她身后不远处，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神色轻松地追着，不时发出嘲笑声。

“仙霞宗弟子都是胆小的废物吗？”

“别害怕嘛，我们不会弄死你的。”

……

她叫沈冰妍，是仙霞宗的一名普通弟子，奉命前往风雨城送信，返回的途中被这三个恶人盯上，几番交手然后受了重伤。她逃进崤山后，原本想利用复杂的地形逃走，可这三人阴魂不散，根本就甩不掉。她明知对方在戏耍猎物，却不敢停下，更不敢去想落入对方手里会是什么结局。

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沈冰妍的状况岌岌可危，若非受伤时吞下一颗宗门前辈给的丹药，她恐怕一刻也支撑不住。

然而人力有穷时，约莫一炷香后，沈冰妍不得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旁剧烈地喘息着。

不必内视，她也知道自己体内的元息油尽灯枯，别说与人交手，便是站直都很艰难。

三个男人不紧不慢地出现，将沈冰妍团团围住。

“啧啧，不愧是仙霞宗的女弟子，长得这么漂亮，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瞧瞧这身段，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激动啊。”为首男子猥琐地点评着，另二人怪笑着附和。

沈冰妍沉声道：“你们真的要和仙霞宗为敌？”

那男人耸耸肩道：“你吓唬谁呢？谁不知道仙霞宗现在就是一个只有花架子的废物宗门，你以为还是十几年前？醒醒吧，别说是这里，就是在仙霞山，欺辱你又能怎样？”

沈冰妍咬牙说道：“就算如此，宗门前辈也必会杀你！”

那男人走上前，伸手在沈冰妍的下巴上一抹，搓着手指，心满意足地说道：“我不怕。”

沈冰妍后退一步，悲愤道：“有种你现在杀了我。”

男人和同伴相视大笑，摇头道：“别急，先陪我们耍耍。”

说完他就上前抓住沈冰妍的双臂，埋头朝她白皙的脖颈上啃去，另二人围上前，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

沈冰妍仿佛被吓傻了不知道反抗，然而在男人贴上来的那一刻，她奋起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右膝狠狠撞在男人的下身。

男人措不及防，被她撞了个结结实实，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震起林间一大群飞鸟。

“你这个贱人，找死！”

男人狰狞着脸上的横肉，一巴掌朝沈冰妍的脸颊扇过去。

沈冰妍冷笑着，没有躲避，其实她也没有能力再躲开一个修行者的攻击。

她静静地等待着，眼中有一抹死亡的气息。

一念间沧海桑田。

仿佛世界静止，那男人蒲扇大的巴掌停留在沈冰妍脸前，无法再前进丝毫。

入蜀不易，出蜀亦如此。

八百里山路，蜿蜒曲折，极为艰险，稍有不慎便是跌落山崖死无全尸的下场。

少年林白牵着一头黑驴，沿着陡峭山路前行。天色雾蒙蒙，秋雨如丝，随风飘洒，只不过没有一滴落在林白的身上，在他身周有一道无形的气旋，将风雨隔绝在外。

距离他离开那个小山村已经一个多月，若非身后这头黑驴拖了后腿，他早就可以穿过延绵群山，说不定此时已经在大江上饮酒赏月。

“恩啊~~”

仿佛是察觉到主人不痛快的情绪，林白身后那头通体毛色黑亮的大驴子讨好地哼叫着。

林白扭头道：“蠢货，能不能快点？”

黑驴摇了摇屁股。

“你大爷的。”

林白啐了一口，抓紧手中的缰绳。

一个多月前，朝廷的一张布告出现在他生活了十年的小山村，上面写着朝廷将在京都举行论武大会，广邀天下年轻才俊，胜者将进入大周武宗玄天宗，成为大宗师宗主的关门弟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村里的老少爷们慷慨解囊，凑出一百多两银子，送给林白作为盘缠，老村长更是许下林白成功就将孙女嫁给他的豪言壮语。一群人连哄带骗，连夜将林白送出村子，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去。

“玄天宗很强吗？听说那个宗主是天下修行者之中排名前几的大人物，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林白自言自语道。

“恩啊~~”

黑驴尽职尽责地捧场。

“只是大家也太热情了吧？我看村东头老王把藏在地窖里的碎银子都挖出来给我凑盘缠，将来我要是赚到了钱，得好好报答一下他们。”林白感慨道。

黑驴翻了翻眼睛，很是不屑，默默地吐槽着：热情？那明明是送走祸害的喜悦好吗？你来这个村子十年，糟蹋了多少庄稼，偷看了多少闺女洗澡？连老李家的寡妇你都不放过，好家伙，趴在墙头几个时辰，就为了瞅一眼那寡妇，我呸！

林白忽地回头道：“你觉得呢？”

眼神有点冷。

“恩啊~~”

黑驴非常温顺地晃着脑袋。

山路渐趋平缓，这是出蜀前最后一段难走的路。

傍晚时分，天光渐暗，少年牵着他的驴子来到比较平坦的官道上，前方便是白石渡口，有客船可以代步，顺着大江一路向东，月余时间便可抵达京都。

白石渡始建于一百多年前，原本只是当地人用来浆洗的地方，后因为水势平缓河床极深，一步步扩建，如今已是相当繁华的小城。

林白一路打听，来到锦绣楼，准备买一张前往京都的船票。

————代号，自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