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当地派出所都不怎么管,大集时候岁数大的人偶尔会送些自己买的菜,他倒是走一路掉一路,回到窝棚剩不下什么了,他也不恼,笑呵呵沿着路往回捡,因为这个还救了两个池塘野泳的孩子。大人闻讯赶来时他浑身的衣服已经干了,摸了摸孩子的头示意大人赶紧带回去。上门感谢时没在家,把谢礼放在门口个把月也不见人收走。
七月,傍晚炊烟起时,他突然从岗后跑回来,石碾子压住的井盖被他掀翻,一头扎进去。这井是晚清时候挖的,早已废了,因出过事,周围几户人家将井口封了。听见有人跳下去,匆忙赶来时只能见他的一只鞋子放在井边沿,用电筒照下去,他仍在水里,身边几条黑色的大鱼跟着他搅得漩涡沿着井壁一圈圈往上泛,差点就到了脚下。约摸两个小时,漩涡逐渐小了,他才攀着井壁的大青石爬上来,众人再往井里看时,已不见了黑鱼,清澈见底。经过这事,大家愈发怕他,平日遇见也绕着走。
虽离着黄河不远,雪也飘下来,只一夜便没过膝盖,早上仍下着,推开门白茫茫一片,三两米也见不到人。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间杂着大笑。路过的人不知就里,本村的人却晓得这是他又在“发疯”了。有个胆子稍大的人走过去,见他站在窝棚外面,雪花落在单衣上转瞬便化了,脚下方圆半米左右更是只有地面,看不见雪,脸上不住地落着汗,沿着衣襟往下。奇怪间,门口这河里也站着一人,头顶上秃着,两人隔了十几丈,互相看了笑。河里那人站在冰面上,光着脚,一动不动。他这边倒是穿着一双露着几个脚趾的鞋,两只眼睛微微睁开,脸上挂着笑。
中午功夫,河上那人转身往回走,这边也不再坚持,回到窝棚边长凳上,摇头叹息,是我怕死,仅一个火劫便废了修为。
自那,从未有人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