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种子与土壤谈起
这一届的论剑标题让我想到了《晏子使楚》中有关橘生淮南的典故。
说的是同样的果子,生在淮南是橘,生于淮北为枳,橘甘甜,而枳酸涩,暗喻人处于不同的环境会有不一样的行为。
种子与土壤可能就是这样的关系。
种子的生根发芽与茁壮成长,离不开土壤。不同的土壤,则会导致种子结出不相同的果实。
在生物科学领域,这似乎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一颗种子的基因序列决定了它成长以后会是某种特定的植物,并不会因为土壤的改变而发生变异。但在社会科学的研究范畴里,种子与土壤的关系却又引申出了另一层含义。
我们知道,有着五千年历史文化的中华民族,对历史有着不同于世界其他民族的执着,酷爱历史的中国人,心中一直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结,那就是为什么自近代以来,中国在科技、军事、文化、教育、医学、艺术等等领域都落后于西方。
历史课本告诉我们,中国早在宋代就已经有了繁荣的对外贸易和集群化手工业作坊,有了先进的金融体系和纸币,资本主义萌芽在这一时期崭露头角。到了元明两代,中国的对外贸易更是有了大规模地发展,明朝时期郑和下西洋,更是抵达过好望角和美洲,绘制过世界地图,甚至制作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地球仪。
在那个时期,不论是技术、产能、军事实力、经济水平,还是领土面积、管理手段、文化思想,我们中国都一直领跑世界。可为什么到了清朝,我们的领土面积更大了,我们的人口更多了,而我们却在各方面都落后了?
我想,或许可以通过种子与土壤的关系来解释近代以来的这一结果。
是的,我们可以自信地认为中国两千的王朝史,是一度领先世界的两千年。我们也曾拥有过许多前沿技术的种子。但这些种子,在当时的封建王朝制度下,并没有结出能够引起统治阶级重视的果实。
而当这些种子通过传播,不断向西,最终抵达欧洲,在欧洲这块土地上却结出了令人意外之果,并引爆了西方科技的跳跃式发展。
西方当时的“土壤”与东方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当时的西方世界,是真正的封建时代,民族多,国土小,资源少,列国各自发展,统治阶级的欲望难以被满足。所以,当时欧洲有不少王国的统治者,对于一切可以强化自身实力的技术和发明都充满了兴趣,对一切新兴的技术和发明也都是支持与鼓励的态度。这样的土壤,就很适合一些技术类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反观东方王朝,广阔的国土面积,庞大的人口基数,稳定的中 央集权制度,使得统治者能够轻松地敛财,轻松地享受被统治阶级带来的赋税。这就导致,东方的土壤更注重孕育管理型种子,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管理型精英出现,帮统治阶级做好管理,稳定现有的制度,坐拥天下的统治者便满足了。加之四海八荒皆蛮夷的认知,高高在上的东方皇帝根本不屑为那些曾经由本国传去西方,经改进后又传回东方的良种提供优质的土壤。
于是便有了西方文明爆炸式发展并赶超东方成为引领世界文明新高地的近代史。
乾隆晚年,清缅爆发战争。缅军装备的,是从英国进口的火枪和法国制造的火炮。清军的主力依旧是身穿棉甲的八旗骑兵。乾隆三次征缅,第一次惨败,第二次先胜后败,第三次动用全国之力,征调九十万民夫给三万征缅大军提供后勤保障,才在缅王家门口逼降了缅军。表面上是清王朝胜利了,可实际上,从两国的疆域面积、人口数量、国家财政实力和国内动员能力等方面来看,清王朝远胜缅甸的贡榜王朝,但清王朝却以极大的代价惨胜缅甸。清远征军水土不服是一方面,火器对战冷兵器的优势是另一方面。
战争结束后,当清朝官 员记述这次战争,仍在战报中写道,清八旗骑兵的棉甲对缅军火枪有一定防护效果,并赞誉清军的反曲弓杀伤力强于火器。
他们忽略了一点,装备火器的缅军,是不穿铠甲的。
清缅战争是西方火器对东方王朝的一次预警,但清朝统治者,并没有重视。
军事上如此,在其他方面亦如此。
东西方文明之种的交流,或官方或民间,从未停止,导致有些种子未能发芽的原因,是我们缺乏适合这些种子开花结果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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