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无比热爱这个小城,她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江南烟雨比不上她银装素裹的美,那个夏天,我如此热切地渴望能与他在小镇长相厮守,高山葡萄绕藤花架,在山上开垦一小块儿野菜地,用玉米叶饲养出一匹膘肥的马,青山上奔跑,美好的不像样。
朝霞与晨雾齐舞的山林,在我的身后远去了,缺席了子翃的小镇,已经不再属于我,那一天我在千里之外的沈城碰到子翃,我就已经明白,十多年的时光隔着的不只是我缺席了他的生活那么简单,还有已经改变的人生轨迹。他有了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问完那个问题后,我就后悔了,可是木已成舟,如果他依旧爱着我,他应该不会结婚娶妻,如果他等不及音讯全无的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是啊,挺好的,我失去了你,或者说我从未得到你。
那个夏天过完以后,我悄悄离开了呆了25年的小镇,离开清水河穿过又民风淳朴的小城,我想去看看外面的花红柳绿,看看他的家乡,找一处更加圣洁的爱情殿堂,那里有我的整个青春。
爱做梦的女孩儿,总有些些浪漫的奇思妙想,若是能拥有一个葡萄的庄园,酿制成一杯杯葡萄酒,闪着宝石一样的光泽,热烈、丝丝入骨,再有一个露天的吧台,三两好友乘着月色,秋风拂过我的发梢,从他的脸庞穿过,枫叶一片片飘落。心目中的他,就应该像《大话西游》一样,他是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战衣,骑着五彩祥云来娶我。待到桃花开满山洼,一叶小舟泛于山间溪流,他踏着清波,我唱起欢快的歌曲。
我走了,带着对爱情的憧憬,带着自己编织的梦境一路寻找,独独忘了自己的心,懵懂的我,不告而别的我,不知自己的心是否笃定要与子翃厮守一辈子,那时的我茫然行走在广阔红尘,并不惧怕爱情的来临,只是读不懂自己的心。我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从国内到国外,也遇到过爱慕者,期间也和好一些人有过短暂的交集,多则一年,少则两三个月的相处。我在我的爱情城堡去邂逅他们,在不断调整自己的观念中,明白了自己的心。
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地想念着他。可我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国,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天真热烈地许下誓言,万一他当真了,一直留在清贫的小镇里,限制他远大的理想。或者他已经离开了我们约定的地方,有了新的生活,我又如何迈出去这一步?
这一走过去了很多年。我也越发明白自己想要是什么,而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年少的无知,我终于鼓足勇气回来找他,想找回那些丢失的时光,为自己曾经辜负过的人,无论他是否有了新的生活。我相信,他一定会如我思念他这样思念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山水间的女孩儿。子翃,我来了,轻轻问候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相视一笑,郎有情妾有意,故事的走向是Happy End,男未婚女未嫁,隔了20个年轮,我们还能在一起,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小说也是这么写的,于是这一次,我选择飞回国内,带着诚意和歉意,来完成这段被我生生掐断的缘。却,没想到,没有人在原地等候,也没有人在原地等候多时。
残酷的现实并没有给我一个大团圆,可能生活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他在对的时间遇见,却没有在对的时间相伴。我走了,留他空守我们之间的承诺好多年,我没了音讯,他的等待日渐没了意义。一场空欢喜,当我发现了自己有多残忍时,迈出想要挽回的脚步,已经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啊。
站在他的角度,没有谁,没有哪个人会执着苦苦抱着誓言等待我回头看一眼,哪怕这一眼饱含深情,缱绻缠绵,也已经回不去了。他起身。他走了。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说妻女在家等他回去,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他躲避着我的注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多日未见会好好看看我的模样,所以,他是怕,怕不管不顾与我一起吗,或是怕看见我眼底强忍的眼泪?怕看见我的悲伤吗?
我知道,他不会。可,瞬间,仿佛有大片大片的藤蔓荆棘,横亘在我面前无法跨越,那些清浅的画面,都停格在时光的剪影。
原谅我,是我错了吗? 等不到花期,便就此凋零吗?可为什么,感觉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