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的人大多不喜欢远行。我也是这样。总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亲人、朋友、工作,将人牢牢地绑在一起,轻易不能分开。我喜欢去A大街的那家早餐店,已经连续吃了三年,老板已经跟我熟识,几乎不必我开口,我常点的早餐就已经送到手上。扫码付钱,相视一笑,这种默契让人安心。
今天,早餐店的老板发挥持续稳定,味道一如既往。坐在电脑前,边消化着早餐,边点开几条新闻,这就是我一天的开始,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
唯一值得感叹的是,一代武侠宗师金庸先生逝世,消息发出的突然,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这条消息被公布在网络上的时间,大约是在晚上8点左右。网络世界的波澜总在不经意间冲击着人们的神经,一个个曾经熟悉的面孔离开公众的视线,去往另一个世界,大家在网络上一起悼念逝者,如同悼念自己曾经的回忆。每当这时,总有些蚊子苍蝇般的声音,打着缅怀的旗号,做着营销的勾当。但这次不同,各大媒体、知名博主、公众号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职业习惯,这天晚上,大家像是含着难以下咽的干粮,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明知是一个绝佳的热点新闻,却又不敢,或不想用太过轻浮的语调,去送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或许,是因为金庸先生留给世人的东西太多太宝贵,让人不知道该从何谈起,又或许,只是因为一种侠的情怀,是任何一个热爱文字的人都不会想,去亵渎的。
什么是侠?现在的我说不清楚,但以前的我一定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在读书时代,在枯燥的课本外,有一个广大的世界等着我们去探索,那就是武侠的世界。从天龙八部到笑傲江湖,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电视剧,都深深地影响着我们这一代人。我身边有很多人,都是被金庸武侠熏陶着,慢慢地尝试着自己写一些同人小说或人物解读,从而爱上了写作,而我接触的第一本小说就是《碧血剑》。
少年听雨阁楼上,初读武侠的时候,总幻想着自己有天也能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喜欢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做事有股不服输也不计后果的干脆。曾有次下大雨,独自一人漫步在校园,不打伞。现在看来,是有些神经错乱吧,怎么会甘愿被淋的那么狼狈,却又放肆开怀的笑。雨淋到身上是冷的,但心中的血却是热的。最幸运的事,那时有个人陪我一起疯,陪我一起淋雨,那时候,雨伞是最没用的发明。
中年听雨客舟中,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会老去。人老了,就不再有幻想,不再喜欢雨天。英雄的梦,少年时做一次就够了。当现实终于把梦想的脊梁压弯,公交车上,看到小偷或许还会义愤,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顾虑,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每个大侠都曾经是少年,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成为大侠的勇气。我们安慰着自己,只是差一个机会,差一个发光的舞台。可是当人生的聚光灯打在脸上,那灯光又太刺眼,照出了我们的卑微和胆怯,照出了我们的无知和懦弱,原来我们以为准备好的,都变成了上台那一刻的局促不安。
感谢金庸大侠,给了我们一个幻想的武侠世界,让我们在现实中依然可以窥见自己曾经无所畏惧的样子,如今大侠已逝,那个人一旦不在了,某种情绪和热血就不再有发泄之处,只好埋藏在心底,于午夜梦回时慢慢回味,渐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