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某个夏日夜晚,我和朋友铭坐在大学人工湖的湖边长椅上。晚风徐徐,夜色温柔,旁边小儿女喁喁私语。我和铭没有说话,我很享受这沉默的时刻,有点儿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但我不知道铭的想法,也许铭以为,我们只是找不到话题而已。不管两个人的看法是如何南辕北辙,轻松的氛围使相处的时间显得绵长且充满小暖意,这便是我喜欢铭的原因。
我和铭相识于年幼,自小我们便住得相近,后来我转学走了,两个人就此断了联系。前些个年,在一个饭局上我又遇到了铭,如果只是在街上偶遇,仅凭外貌,我怕是会认不出铭。但在听到名字,确认是幼时相识,再看那模样、动作,活脱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人生兜兜转转,千里相逢,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能再遇见谁。再次相遇,幼年的记忆的使我们的情谊迅速蔓延。那次饭局后,我和铭保持着一两个月便会见一次的频率,不远却也不近。
见面无非不过是吃饭、聊天、互述近况,更多的是向对方诉说着小状况。工作时的烦恼,生活中的碎碎,倒豆子似的倾诉给对方,焦虑与烦恼便会减轻一些,连呼吸似乎也变得更加顺畅起来。铭时不时地说着网络用语,全然没了平日的斯文模样。而我更是露出后槽牙、笑得全没了形象。每到此时,我便心生喜悦,想要放声高唱友谊天长地久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与铭见面的频率变成三四个月、四五个月一次。见面时那种属于青春的肆无忌惮也渐渐收敛了许多,两个人可以安静下来,慢慢品尝菜肴与茶品。
再次见面,我和铭相约在大学路旁的一家烧烤店吃饭。去晚了,没有空座,我们便决定干脆先在大学里逛逛,等晚点儿吃夜宵好了。
校园里学子们的青涩、朝气衬得我和铭愈加老练。满眼稚嫩的脸,朝身边走过,我们便躲去人工湖边,对着湖水沉思。却一个不小心,又误入小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地方,半刻儿才找到一处空的长椅,两人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言语顿涩,两人便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一只花猫不慌不忙地踱着步过来,一屁股坐在长椅前的路灯基座上,不屑一顾地睨了我们一眼。铭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嘴里啧啧地逗引着花猫。花猫慢慢靠拢过来,铭摸摸猫的头,花猫享受地眯起眼睛。没等到食物,花猫还是走了。
铭说,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家里有个小院子,猫经常翻墙出去玩,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可某次出去后,猫没有再回来。不知是去了别家还是死在了哪里。那以后,铭再也没有养过猫。
铭说起近日的苦恼,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抓不住,赶不上,空留一身唏嘘与惘然。铭想换个地方,却又舍不得现有的安定。年岁增长,心却不定。铭怕竹篮打水,却又想脱离一潭死水。铭在矛盾,更是忧心仲仲,便询问我的主意。可铭没给我插话道机会,不停絮叨着,令我无从落手。我知道,铭心里其实早有了抉择,向我倾诉不是要讨我的主意,不过是说出来心里轻快一些,减负才能走得远。
铭停了下来,许是说累了,就没有再诉说。沉默的我们,听到了树叶在风中颤抖的声音,一种忧伤伴着甜蜜在我心里蔓延。然而,就在此刻,我们听到对方的肚子在咕咕叫,两人哈哈大笑。铭说,走,吃饭去!
走出湖边,一回头,那只花猫在路灯下远远地望着我们,铭向它挥挥手。吃完饭,我和铭晃晃荡荡地走在寂静的人行道上,抬头看见天上一弯弯月,竟有些儿微醺的意思。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铭,惟有过年时在网上互发拜年信息。
不知道,现在的铭,会和谁一起沉默地坐在湖边呢?
身边有好多人,来了去,去了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感恩每一个经过我世界的人。每一场的相遇都是一场盛宴,我们都不负彼此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