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灵犀在皇宫里居住的最后一个夜晚，在她出嫁的前夜，我来到她的寝宫，看她最后一眼。
灵犀身披一袭花青色的外袍，清冷的月光将她的脸衬得越发白净。连日的典礼筹备使她脸上略带疲惫。我们两个四目相对，有口难言。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我强忍心中的愤怒和不舍。
“我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灵犀安慰我。
她是大周的七公主，父皇有六个儿子，直到不惑之年才有了唯一的公主，自然要给予她无限的风光与宠爱。当初单于派使者提亲时，父皇原本并不同意，架不住朝中那帮老臣的晓之以理和冒死直谏，才勉强下旨。
四周万籁俱寂，灵犀居中的宫殿只点缀了几盏红灯笼。我知道她总有出嫁的一天，却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我心爱的妹妹即将嫁给一个她未曾谋面的人。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养过的那只兔子？”
“当然记得。”
在灵犀七岁那年，我陪父皇狩猎时意外抓到一只雪白的兔子，灵犀得知，便讨来好生照顾着。只是好景不长，那兔子没过多久就死了，我们只好把那只兔子埋在御花园的山茶树旁。
灵犀也陷入某段回忆中，幽幽地说：“人的命运，和兔子的命运，有什么分别呢？”
听完她的话，我有些不寒而栗。
没想到灵犀却莞尔一笑，问我：“如果大周和匈 奴打起来，胜算有几成？”
此时朝中弊病层出，武将似乎也无可用之人。若能有五分胜算，我都愿意拼一把，攘外必先安内，这其中不仅有“战”与“不战”的抉择，还要顾及到朝中势力和门阀世家的平衡。对于这个问题，我自然没有信心回答，只能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没关系，哥哥，我可以等。”灵犀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她并不执着于得到那个答案，而是怀着她的自尊和骄傲，转身离开。我伸出手想挽留，却只抓到一缕她的发丝。
灵犀出嫁后，这个世界就变了。我失去了想要守护的珍宝，却明白了我的肩膀上扛着更值得珍视的东西，那是我对于国家的责任。父皇驾崩之后，我成为了那个身在高处的人。当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时，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和黑亮的瞳孔，蓦地想起很久以前我也曾这样抱着另一个女孩，看她慢慢长大。
后来，有人说她过得很好，也有人说一切都是表面的平和。无论传回什么样的消息，我的初衷从未变过。
灵犀，你会一直等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