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口
青合镇虽然不大,却有一处火车通行的路段。已经没人记得它是哪年开通的,但它成为青合镇的一个标志,却是不争的事实。镇上人还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云涯口。
云涯口每次有火车通过的时候,路口的信号灯就会变成红灯,两边防护栏的长竿也都随之放下来,用以阻止行人抢道,防范危险。
云涯口是小英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自从她考进青合中学一直如此从这里往返。
每次等火车经过的这个时间段,小英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观察天上的云。
随着天上的云朵千变万化,小英才会感受到短暂的快乐。
那些云,一会变成小白兔,一会变成大花猫,盯得久了,还能看到这些云变幻出更多更复杂的形状,比如山羊、老虎、狮子,神仙等有趣的东西,小英把它们统统当作自己的朋友看待,因为它们看起来是如此友好和善良。
这天小英站在云涯口这边正看天看得出神,忽然发觉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小英回头望去,是一名同自己年龄相仿的长发女孩,穿着一身校服。
“我也喜欢看云,你快看!最东边那里,像不像两只白蝴蝶!”还没等小英开口,女孩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
“像!像!像极了!”小英虽然有些迷糊,依旧忍不住使劲点头。看到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小英第一感觉是开心。
于是她立刻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大眼睛的长发女孩。
少年的快乐是会互相传染的,原本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很快熟络起来。
旁边的路人过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小英和小珍她们两人还呆在云涯路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神奇的是,小珍发现小英和自己似乎有某种中心灵感应一般,因为小珍每次喊出的形状,都和小英心里想的,眼里看的,一模一样。
云涯口的绿灯又一次亮了起来,防护栏的长竿也跟着升了上去。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周围一切都被裹进一天暮色里。
小英这才想起回家要晚了。
她对女孩说:“不早了,该回家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看咱俩顺路不?”
女孩轻声答:“我叫小珍,我家就住这附近,我到了,你先走吧。“
小英着急回家,说:“好的,小珍,那我先走了。如果明天我们还能在这里碰到,就一起看云。“
“一定能碰到的。“小珍似乎很笃定。
小英和小珍在路口挥手再见,便头也不回地穿过云涯口,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天放学,走到云涯口的时候,小英没看到小珍的身影。
当绿灯第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小英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反正站着也是站着,她和以往一样抬头看着天上的云。
“你在等我吧?“小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小英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小英转身看向小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我们是朋友,我答应你来,就一定要来。“小珍一脸认真。
小英有些感动,自从进入青合中学,她就没有朋友。
虽然小英学习成绩是最好的,在班上总是考第一。但不知为什么,班上女同学却不乐意同她一起玩,并且经常争对她。
前阵子以小玲为首的一帮同学,老是起哄说她头上的发卡颜色太艳,问她是不是想故意吸引男同学的注意。
小英听了又羞又气,跑回家让爸爸将自己一头长发剪成了短发。
但是小玲她们并不肯就此放过小珍,她们还是会挑小英的各种毛病,比如嫌她说话声音太嗲,说她是夹子音。小英一肚子委屈没处说,自己天生就这样,想改也改不来。于是小英在班上基本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班上的同学都站在小玲这边,就算其中有暗暗同情小英的,也不敢吱声,更不敢和她一起玩。
所以小英在青合中学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
现在有人愿意当她是朋友,小英怎么会不感动。
我终于也有朋友了,小英开心极了。
半个月下来,小英和小珍每天都会在这个路口起看云,这是她们之间表达友情的方式。
有一次小英随口道:“小珍,你现在读几年级,在哪个学校念书?“
小珍答:“我在青合中学念书,今年应该是初二。”
小英心想也对,青合镇总共就只有一所中学,就是青合中学。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只可能是青合中学的学生。
小英有些雀跃:“我也是!我也在青合中读初二!”
小英说完又发觉有些不对劲。“如果我们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小珍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开始发白,越来越白。
小英看到小珍脸色越来越白,以为小珍身体不舒服,便没想再问,反到是替小珍担心起来。
“小珍,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小英十分在意这个唯一的朋友。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你先走吧。”小珍极力推搡小英,让她别管自己赶紧回家。
小英到家果然已经很晚了。她发现爸妈一直盯着自己看,几度欲言又止。
“爸,妈,你们怎么了?是怪我回家晚了吗?”
“英子,邻里有人捎话咱家,说你最近老是一个人在云涯口自言自语。英子你这是咋回事,有啥心事和爸妈说说吧。”
“没有的事!别听那些人嚼舌根!我每天都和小珍在云涯口看云、聊天,我没有一个人自言自语!”
“哪个小珍?小珍是哪家的娃?”爸妈听了越发不放心,反复追问。
看着爸妈满脸疑惑,小英就把自己和小珍认识的过程和父母描述了一番。
谁知听完小英的描述,小英爸妈相互对视了一眼,内心的疑惑却更加重了一层。
老俩口最后商量决定,明天同小英一道,在云涯口会会这个叫小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