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从两座山中间吹过来,田里的麦浪被风吹的一起一伏,像金黄的浪。风又爬上柳西的额头,把她的头发吹的乱蓬蓬的。柳西大口地呼吸着田野里里的新鲜空气,她有些贪婪,转念又觉得遗憾,可惜面前这么美丽的丰收景色,肖雅看不到,对了,她忽然想出一个办法,她决定拍几张相片给肖雅邮过去,弥补他看不到的缺憾。
掰着手指算一算,肖雅回省城已经有半年多了。这半年之间,他们互相通信。她喜欢看到肖雅分享给她的学习班的有趣的事,学习班的老师问他们为什么去参加培训,班里同学们都回答说为了让家乡的作物有更好的收成,大刘的回答最有意思,他说为了老丈人能跟自己摔跤。听了他的回答,全班同学都笑炸了锅一般。老师也忍住笑,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媳妇家娃娃多,要吃饭的嘴巴多,她家粮食不够吃的。粮食高产了,老丈人就高兴,一高兴,就跟他摔跤。晴好大刘也喜欢摔跤,每次去老丈人家,就巴巴等着跟他摔跤。听他说完,大家更是乐得要满地找牙。老师却有些沉重,接过大刘的话说,所以啊同学们,咱们要好好学习。
柳西也向肖雅说村子里的事儿,比如张婶家的鸡早晨放出去,晚上又领回来一只。牛爷爷家的小牛犊放着放着不见了,转身却跑到了几里外的牛妈妈那里。柳西没跟肖雅说牛妈妈的主人把小牛犊送回来的时候,摸摸它的头,夸它有良心。她怕肖雅多想,毕竟,肖雅后来的信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了。
肖雅的信是一个月后才邮来的,柳西打开看,只有半页不到。信上的话也潦草,还是说学习班的事情,说小陆的爸爸又给小陆打电话了,说班里有两个指标,可以留在省城。条件太苛刻了,不光成绩要冒尖儿,各方面都要是模范。小陆的爸爸是转业的地方干部,认识很多人。小陆这个指标是一定的了,两个指标就剩下一个了。肖雅说可惜我没有个好爸爸。
2、
庐城是重要的米粮区,柳西的家就在庐城的一个叫安陆的小村子,村里祖祖辈辈,家家户户都种植粮食作物,冬小麦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柳西和肖雅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大人都默认儿女亲家,到了农忙时候,两家都互相走动,帮忙收割。转眼到他们长大,年前肖雅的妈妈还跟柳西妈妈定好了,等来年麦子收了,就让他们结婚。后来村里有出去学习的机会,柳西就把机会让给了肖雅,两家大人的意思也是这样,男娃娃出去学习比女娃娃方便。谁知道这一学,就是大半年。
柳西的妈妈看了信就把信撕了,起身要去肖雅家,找肖雅的妈妈理论,这典型陈世美。后来被柳西拦住了,柳西说留不住的怎么也留不住,说让肖雅选择吧。然后就下地干活去了。
安陆的太阳,第二天仍旧从两座山的中间升起来,那温煦的光,把安陆的大地照得锃亮。阳光下,柳西弓着身子,身形隐在麦浪中,一起,一漾。
柳西的回信很简单,柳西在给肖雅的回信说,留在省城的机会很难得,你要争取留在省城。
3、
两年后,肖雅回村里,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只是腰弯着,他弯着腰走上前,拉开一辆轿车的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肖雅早就把手递了上去,那个女人把手搭在他手上,看也不看他。
不远的地方,柳西腰背挺直,站在金黄的麦浪中,那身形,比旁边那排白杨树,还要直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