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不觉难过,连一丝牵连不断的遗憾都没有。
我是个对生人害羞腼腆、对熟人又放肆大胆的人,我的许多朋友都喜欢这样评价我——第一眼还以为是个闷头读书的呆子。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特质,我和他人的关系往往是顺水推舟,好相处的我与需要倾诉对象、分享藏不住的秘密的朋友,不需要胶水,也可以粘的很紧。至少那时是如此,也因此很多还算不错的朋友分个班或者升个学便没了消息。我付出了热情,那段时间大家都很快乐,没有人会抱怨的。这种廉价的相处并不差,而且也不会有什么突兀,最后你甚至还会留下几个经得起时间与距离分裂的好友。经年几许,不拖不欠,我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不晓得怎么挽留一个人,竟就把这当作是不在乎了,少女君的出现与离去,也没让我明白,此后反复的过往走到眼前,我才慢慢明白。
遇见少女君前,我并不特别期盼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什么特别的人,我不讨厌顺水推舟的感情,脑中幻想的侠客与故事也全是站在友人的前面。然而,当一张纸条落在我面前,我还是觉得惊喜;即使我已经记不得是落在我的脚边还是桌前,记不得纸上写的内容,字迹娟秀,即使不是写给我的,我还是觉得惊喜。我抬起头来,见到眼神躲闪,略有尴尬,却还是把目光投过来的她,我想她是会成为朋友的人,这不是给我的纸信,我换了一张纸,我们如此相识。
我们做了一个学期的同学,半年的朋友,不会再多。说再见的整个四月却都仓皇得像另一个世界,雨下的稀拉,气温却仓促的升得很快。
其实反思一下,就能明白,我俩不适合做朋友,交浅言深反倒合适。我自以为是的待人方式也一定伤害了她,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了,我是个对熟人放肆大胆的人,因此会许多朋友与我笑脸相待。但不知克制,一定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她一以贯之的性格也扎到了我,我们做不成朋友,干脆连在对方的通讯录里躺尸的权利都没有。我们可以通话几个小时,无所不谈,也可以在之后的两年里,见面也一句话不说。
得到一个交心的朋友一定比失去一个交心的朋友困难,前者需要难以置信的好运、无坚不摧的诚实、坚若磐石的耐心,后者则只需要放弃。我们互相放弃了对方,友情也就放弃了我们。我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错误(也的确是我的错误),来回打转,折磨自己,好容易得来机会,与她道歉,却得来一句,早已忘记。我得说,的确是该忘记,我没有一分一毫怪罪的意思(可能我这么写就是在误导人吧,但的确是互不相欠了)。要怪就怪我的怯懦与难以自陈吧(我再三提醒,这是我的错,我还没勇敢到所有陈述,我们写的只是流年,还不是一份忏悔信)。
那之后的半年,我读了《挪威的森林》,我写了一段话:我就像是一只闯进人类城市的松鼠,似乎迷失,总之有点仓皇。
现下,我从喜欢的姑娘那里学来了一个叫做共情的词,我刚与她说我是个呆货,我不懂的,一定要告诉我。而我写这么些东西,少女君也一定都不记得,她看见也一定会觉得奇怪,也会质疑,与我难有共情。
想来,这也是我与她做不成朋友的原因了吧。
这世间里朋友有远近,亲戚有厚薄,能走在一起,或者分道扬镳都很正常。
我理解的狭路相逢是宁愿不相逢的却命中注定必定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