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极爱那些巷子的,在我离开它们的那些日子里,它们总时不时地钻进我的记忆里,七拐八拐,织成一个个有七种颜色的网。许多年过去了,它们丝毫没有褪色,且每每被我在冷冰冰的日子里拿出来,又小心翼翼放回去,我的手上还留有它们的温度。在那张网里,有一棵巨大的桑椹树,有活了几十年又逐渐枯萎的合欢树,还有我怎么也分不清的牡丹和芍药花。
童年时候,每次进入那条巷子里我都会迷路。那是一个密集但并不逼仄的空间,每次当我迷路的时候,我就在那些巷子里停下前行的脚步,我一抬头,能看到有燕雀在头顶飞,青色小瓦上长出绿色的仁青,一丛毛毛草飘飘摇摇的,仿佛就要跟随四季的风飞出这个狭小的巷子。
碎石铺成的路七拐八拐,我不知疲倦地往前跑着,我仿佛就要闻到桑葚的香甜了。那棵树又高又粗,树上的桑葚有红的有黑的,风一吹,黑色的桑葚果子便从树上掉落下来,我捡了几个,轻轻吹一吹,便把桑葚填到了嘴里,真甜。
“是不是很甜?我就说我家的桑葚树,能长出村里最甜的果子。”更生从他家的墙上跃到树上,沿着树又飞快爬下来,他伸出紫色的小手,递给我一些桑椹。
我有点害羞,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吧,一会儿我妈快回来了。”
小时候我有多馋啊,我接过桑椹转身就跑。
更生是我同班同学,他长得很好看。
后来出去读书了,更生的妈妈说,曾经想过要我做她家的儿媳妇。
五月是合欢花开放的时节,合欢花的花朵像一把把小扇子,在绿色的合欢叶子的掩映下,特别好看。我曾经想过合欢花的样子,像童话里的人参姑娘头上的金冠,像京剧花旦秀发上闪亮的彩簪。我上学的路上总要绕到那棵合欢树下,好可惜哟,有还未开到荼蘼的花朵掉在树下,我一朵一朵将它们捡起来。捡呀捡呀,就捡到一个小脚婆婆的脚下,我吓了一跳。但是抬头看她,我又不害怕了,她也只有我这么高吧,且眉目含笑的。她向着房子里招手,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男人”走过来了,又转身回家搬来了梯子,去树上摘了些合欢花给我。我看着喜欢,来不及说谢,她们笑盈盈地对我摆手。
后来,我回妈妈家里,妈妈说着了一场火,合欢树连同看护合欢树的人,都死掉了。
我哭了好久。
我向来分不清牡丹和芍药,多年后还是这样,我只知道巷子里有一户人家,男人很勤劳,家里种了好看的花。但是他好吝啬,怎么也不舍得给人看。有一次我好不容易跟人溜进去,看到了他院子里种的花,花朵很大,颜色极其艳丽。人们都说并不是牡丹或者芍药,只是很普通的地瓜花。大家都哄笑,他便生气了,忽然变得很凶,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他家里有个不会生娃娃的婆娘,长得很好看,他一辈子没有孩子。有人说,他连老婆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依旧每日在外奔波,辛苦操劳,脸上也时常有欢笑,大约,是想起了家中那朵牡丹花吧。
嘿嘿嘿,吓死你
嘿嘿嘿,吓死你
日本战国时代以牙黑为美呢
日本战国时代以牙黑为美呢
懂得真多
小城市安静,像默默开花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