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窗小记
年少时读《项脊轩志》,便颇多喜爱。某些句子,不必刻意记诵,便会沉浸在心底,然后在某个契机之下,毫无征兆地跳跃出来。
“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
项脊轩只是间小小的书斋,百年老屋,“室仅方丈”,只能容纳一个人居住,雨天还漏雨,却偏又“多可喜,亦多可悲”的事。人世间的欢乐与悲凉,莫不藏于此。
从年少时起,一直都想自己也能拥有一间书房而不能称之为“斋”,大抵也是下意识里担心自己会糟践了“斋”这个字。书斋于我而言,是带着种朝圣般的虔诚。是对书本,对学问亦或是学识的崇敬和皈依。而我,大约只是好读,甚至只能说是偶尔好读。如好龙之叶公,更或者是为了应那一句书非借而不能读的老话儿,所以只能拥有普通的“房”而非书“斋”,更遑论,书斋两个字,总觉与现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电脑百般不搭,书房似乎就无所谓了。
想起从前某个夜半看书累了时,将书随手扔在身畔,仰躺在枕上看窗外一轮明月,心有所感便胡诌出一句:一床明月半床书。反复推敲,越发觉得这一句得的好,恰合此情此境此景,一时洋洋,仿佛是天纵的才气,还要记在笔记本上,留着以后时时都能看到。
那个时候家里有一间书房,或者说是客房兼做书房。这大抵是如今城市居住面积拮据之下所做的妥协,好歹算做一间静室。一桌、一床一书柜,一台电脑、两三把靠椅。一架天蓝色的百叶窗,窗台上摆着两盆时令的鲜花,床下偶尔还会藏进一只小憩的猫。
书房里的书并不多,种类却驳杂。不是阅读面广的缘故,而是有些专业性的书籍在里面,有些则是旁门别类的喜好——现在出版的,还有很多年前旧版,甚至还有读书时在学校图书馆老旧废弃的旧书堆里淘换出来的。读书时,在学校图书馆做了近三年的兼职,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书,都是在图书馆那间狭小的略有些阴暗的管理员办公室里看完的,甚至于是周末休息,别人都是出去游玩逛街,而我的消遣,大约只是泡在一摞从图书馆抱回来的书里面。看书可以使人暂时忘记想家的念头。彼时未经世事纷纭,唯一的心事,大抵只有想家。
相较只能容纳一人且又漏雨的项脊轩,家里的书房,好到不知凡几。只是,我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亲切感。大抵是因为太少坐在书房里,缺少了人气?更或者是,每次坐在那张桌子前时,便会下意识有种“我在学习”的错觉,十分的拘束和不自在,也格外觉得疲累,还不如抄了本书回到卧房去,舒舒服服倒在床上慢慢翻看。看困了,书,扔在枕边,人,扔进梦中。
如此这般一本书没读完,便对另一本生出兴趣,或者是某天忽然想起某一本书里的内容,便赶紧去寻来,于是卧室的书堆得越来越多。幸好床是双人床,极大,极宽。人睡在外面,书一溜摆在床里。月挂东檐的日子里,拉开窗帘,落了满室清辉,便有了这“一床明月光半床书”的来历。
卧室里的书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清理一遍,送回一些去书房,另一些不管看或是不看,依旧留在卧室里,放在枕边。万一要看呢?伸手便可得了。偶尔只不过是心念一动,便是一个想法。还要特意去到书房里寻它,自己也觉得累。其实,只是颇为喜欢这种“一床明月半床书”,悠悠然又懒洋洋的日子。
前几年去福建,路过林觉民故居时,曲曲折折行去,看到那一方小天地里芸窗半开,窗下几竿翠竹,一张石桌几把石凳。假山上流水淙淙,有小鸟来去啁啾,便想起《项脊轩志》里那句:“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一时间恍惚,竟不知是在项脊轩,亦或是在卿之故居。
我想要的书斋大约便是如此,不需要面积有多大装潢有多好,只求一个舒适自在。行住坐卧时,皆有书可读。春夏秋冬,四时皆有花可看。
这种只有南方才能有了,北方太冷,尤其是冬天
白天已经拜读了一遍,未及回复。
喜欢可离的字,常常让人有共鸣之处。赞!
“我想要的书斋大约便是如此,不需要面积有多大装潢有多好,只求一个舒适自在。行住坐卧时,皆有书可读。春夏秋冬,四时皆有花可看”。
我以前也想要这样的书斋。
现在有独立的书斋了,16平米,坐卧皆可,有花有热带鱼饲养着,只是藏书不多。
现代化的节奏太快了,我们单位现在QQ、微信都在慢慢少用了,所有的工作联络都转移到钉钉,上下班打卡(定位)、视频会议等等。
书斋里使用最频繁的,还是电脑,电脑里东西太丰富了。
可怜见的,视力在下降。
我也这样,床上枕边都是书。
时不时要整理一批走,不然越堆越多。但有几本固定舍不得移走,总以为什么时候必然会看的,哪怕最后也没看,还是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