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是民国时期的浪漫文人,也是一个翻译家。开学时广播站聚餐,饭局散去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站在路边等车,我问如果我写一篇恋爱脑的稿子,广播站能不能播呢。师弟说可以。一旁的小学妹一听要写朱生豪,也兴奋得不得了,说自己看过的一本写民国爱情的书里就有朱生豪的故事。一下子,我就觉得动力满满,真是一种被回应的快乐。朱生豪收到宋清如回信时,大概就很快乐吧。
如果只读朱生豪的情书,我不禁要推测他是个e人!
收到她的信时,满心欢喜:
“你的来信如同续命汤一样,今天我算是活过来了,但明天我又要死去四分之一,后天又将成为半死不活的状态,再后天死去四分之三,再后天死去八分之七……等等,直至你再来信。如果你一直不来信,我也不会完全死去,第六天死去十六分之五,第七天死去三十二分之三十一,第八天死去六十四分之六十三,如是等等,我的算学好不好?”
热情得不到回应时,十分委屈:
“今天宋清如仍旧不给信我,我很怨,但是不想骂她,因为没有骂她的理由。今天中午气得吃了三碗饭,肚子胀得很,放了工还要去狠狠吃东西,谁教宋清如不给信我?”
找不到宋清如的回信时,万般懊恼:
“找了两个黄昏,徒然的翻了一次又一次的抽屉,夜里也睡不着,我是失去我的宝贝。今天早晨在床上,想啊想,想出了一个可能的所在,马上来找,万一的尝试而已,却果然找到了,找到了!”
……
这些句子没有深情款款的告白,也没有海誓山盟,只有一片赤诚——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那些跳动着生命火焰又满载期待和热情的字句,一页页印在宋清如的心上,也留在若干年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记忆里。
可在生活中,朱生豪是一个实打实的i人。
他在信里表现得多么热情,当面就表现得多么拘谨。
初见时,朱生豪临近毕业,宋清如是大一新生,两人的话题停留在写诗。
相知时,朱生豪回杭常与朋友为伴,鲜少和宋清如独处。
当羁绊越发深入骨髓,朱生豪逐渐明白宋清如对他的重要性,在上海与常熟通车之际,以朋友身份去宋清如家游玩,回家后又写了一万五千余字的信。
终于,在相识五年后,在那个女孩从学校毕业后,朱生豪审慎地向宋清如求婚,可宋清如并未同意。对于一度将婚姻视作负担的朱生豪来说,他对婚姻原本是毫无期待的,可当对象是宋清如时,朱生豪愿意。
遇挫的朱生豪并未放弃这段感情,他写道:“以前我最大的野心,便是想成为你的好朋友;现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这样的友谊能继续到死时。”
1937年日 本侵 略者进攻上海,朱生豪与宋清如间一度被迫断联。那段动荡不安的生活里,宋清如远避四川,在分离中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朱生豪炽热的感情不是火焰,而是空气。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当我看到第一缕晨光,听到第一声鸟鸣,加载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记忆碎片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为还活着,所以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每天充满希望地活着。
1942年,经历了战争与和平,宋清如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与朱生豪结为连理,人称“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婚后的生活平淡安适,在清贫的生活中,宋清如为朱生豪洗手作羹汤,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朱生豪为了给妻儿更好的生活,拼命翻译莎翁的著作。知乎中有个帖子提到,朱生豪的翻译会兼顾中文的押韵,从而凸显出台词的戏剧感。
想必是情深不寿,这样一个深情细腻的人,婚后仅两年就患上重病,出于经济的考量,他拖着病体继续工作,终于耗尽了他的生命。
他多么想继续爱下去,可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的爱是惊艳了时光的温暖,也是宋清如一生怀念的港湾。
从相识到结婚,他们用了十年,婚后短暂的美好过后,是无尽的思念。
宋清如一度想随朱生豪而去,爱是难以分离,爱又是把我活成一个你。
冷静下来的她往后的几十年里独自抚养他们的孩子,又整理出版朱生豪的译著,朱生豪的540封情书也被她完好地保存下来。
我们今天读到他们的故事时,大多会会心一笑,觉得朱生豪幽默且深情,宋清如好幸福。
可是,当一方生命终结后,活着的那个人要承担多大的痛苦呢。
当我们处于平淡之中,自然会期待热烈的情感。
当我们处于热烈之中,又很难逃脱曲终人散的结局。
但我相信,爱,不会因为生命的终结而消逝。
无论你遇到的怎样的爱,或平淡,或热烈,只要这份感情能够或曾经能够融入生命,那就是一段美好的体验,毋庸置疑。
被语文老师“文章可以分为几层”荼毒的我,写文章习惯性分层。哦,我忘了,我也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