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对女人身材特别在意的男人在约出自己目标时会先盯着哪个部分看啊,胸、臀还是大腿?”
咖啡馆内,志原乃一边改着稿子一边突发奇想问我道。
我手里拿着的,是她之前那版未修改过的原稿,看着被我画满红色修改符号的日语,不耐烦地呷了口杯中茶后,苦涩的茶香和不客气的口吻一同发出:“你能不能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雄一虽然是工口游戏文案策划,但他可一直认为自己是小说家呐。”
“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以厚重的世界观和细致生活细节吸引读者,那些工口与涩欲只不过是繁花绽放刹那的释放与点缀而已,就好像这部夜色蔷薇,你了解二战吗?想过军国主义背景下被时代捆绑和压抑的女性欲望吗?你能体会女主角从乡村到城市迁徙中,封印住自己追逐蝴蝶的美好,小心翼翼将自己包装后沦为权贵玩物的悲哀吗?”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端着杯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激动之后,剩下的全是落寞,如果雄一在的话,这部新作早就面世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我知道。”志原乃微笑着回答。
“你知道个鬼你知道,你认为雄一的天赋是可以模仿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雄一把自己看作小说家,他第一次介绍自己时不就是这么说的吗?那次阳介哥你也在,就在这家咖啡馆。”志原乃语调平缓,眼睛里满是回忆。
是啊,都过去五年了。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咖啡馆靠窗的座位上,雄一正对着我侃侃而谈。
“生命的本质是一团欲火啊,我只是把人们的欲火点得更旺盛而已。”雄一的口气无比自豪。
“少鬼扯了,你这样裁剪叔本华的话有问过他吗?”我白了他一眼,负责游戏发行的我只看经济效益,其他不重要。
“问过了,梦里。”
“那你真的好棒棒。”
正冷嘲热讽着,咖啡馆风铃响起,一个长发披肩、中等个子的女孩走了进来,我看得并不仔细,只是一眼瞟过她背的包,是限量版的名牌,能顶我一个月的收入。
这是家衣着清凉有讨好意味的男性向咖啡馆,我跟雄一来这里讨论剧本也多是为了寻找灵感,这里平时不太有女性会光顾,除了临时跑来赶论文的女大学生。
“嘿,那女孩怎么样?”雄一突然变得兴致勃勃,这让我很诧异。
按雄一的才色条件,他是不缺女人的,可不同于下笔时的热情奔放,三次元世界中他在女人面前多是以闷葫芦形象出现的。
“得了吧,来这儿的女孩子多半是哪个名牌大学的学生,知道你的职业身份后又要讨厌你了。”
工口游戏的剧作大神,在严肃的主流社会评价中,是被唾弃的。
“我就说我是个小说家。”
“诶,你可别不要脸。”
“我去了。”
雄一执行力超高地整理了下衣领走了过去,我诧异于他这不寻常的举动,目光逐渐变得饶有趣味起来。
我看着他带着笑容涨红着脸去搭讪,客客气气的神态如同小学生一样,与我想象的一样,那女孩的脸色冷冰冰的,说话语态带着三分嫌恶,雄一笑容很快消失了,它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看着他讪讪走回座位,用极尽尖酸刻薄的玩笑口吻问道,“如何?”
“要到line了。”他的表情依旧哭丧着,但内容却着实震惊了我。
“这么容易?”
不对啊,那女孩的表情明明是拒绝啊。
“她看着不像是……”
“我说我是她庆应大学文学系的学长,论文方面可以帮助她——”
“靠,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个诚实的人。”
“我是文学系毕业的啊,只是大学不是庆应而已。”
“唉,好吧。”我苦笑着摇摇头,又一次望向那女孩,这一次我看得仔细,那女孩相貌一般,要说优点就是体态匀称,肤色十分的健康,也许在雄一眼里,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只是她那高岭之花的气质,宣告了雄一的野望不会这么轻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