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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25-2-5]第二轮北区:当我退缩,便已错过(贴杀陈亚桥,一区参评,挖O)  

1楼
[烬]吴业楠 发表于:2019/8/16 21:01:54
当我退缩,便已错过
  
  天气晴好,日光火辣。廖敏从银行汇完款出来,还没从所剩无几的余额数字上回过神,就被外头的热浪冲击得往回缩了两步。内外冰火两重天啊,她摇摇头,正想出去,包里手机连响数声。她摸出手机,一连跳出七八条群消息,“七夕快乐”四个字反复滚动,红色字体,十分醒目。
  
  原来今天是七夕!代表爱情的传统节日。爱情?廖敏想起日前父母之间的一场大战,不由自主“嘁”了一声,表示鄙视。
  
  父亲廖欣慈与母亲余雅晴成婚三十多年,一直是他人眼中口中的恩爱夫妻,只有她和哥哥廖鑫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地主富农出身的廖欣慈与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余雅晴,从阶级上来说就是对立的,更何况父亲爱静,母亲爱闹,两人的三观与追求完全背道而驰,几十年也没磨合成功。在那个年代,廖欣慈学业中断,家产被抄,前途乌黑一片,余雅晴一身红色正气地到来,将他以及他的家庭拉出泥淖——改造阶级敌人功德无量。等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余雅晴意气风发地投身商海,成立了余氏纺织机械厂,凭借过人的胆色和八面玲珑的手腕,将小作坊式的工厂发展壮大成一家大型制造企业,在当地名声鹊起,名利双收。廖欣慈做了一名小小技术员,爱好收藏瓷器,几十年玩下来,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但与妻子一比,实在相形见绌,一者他没有可观的收入,买进多,卖出少,最后几乎是余雅晴掏钱养他;二者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收藏上,平时沉默孤僻,除了朝夕相处的瓷器是他亲人,他对谁都是冷淡疏离的样子,包括一对儿女。
  
  前两日,廖欣慈又悄莫声息地花了近千万元,收回来3件瓷器,其中有一件是明宣德青花缠枝菱花盘,他用放大镜翻来覆去看了几个小时也没舍得放下。余雅晴自从那次遭遇金融危机,被迫向地下钱庄借债周转才能盘活生意后,对公司和家庭支出就抓得特别紧。她本就因为收到银行的大额支出信息大为恼火,回来看见丈夫一副闲人勿近神魂颠倒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跟他大吵一架。末了点着他鼻子吼道:“不是我在外面拼死拼活赚钱,你能买这么多破盘子破碗?告诉你,只进不出那就是废品。老娘明天就把你的卡冻结了,再把你的破碗砸了,看你还消停不消停!”廖欣慈刚开始只说:“别看不起我的藏品,我这辈子打眼极少,那一屋子宝贝价值连城呢。”后来终于怒了:“想砸我的宝贝,没门!”抱起盘子就进了他的收藏室,砰地关上了门。
  
  当刚刚辞职心情低落的廖敏回到家中,压根没收到来自父母的些许安慰,反倒是余怒未息的余雅晴冷笑两声道:“叫你哥回来接班他不回来,叫你回自家公司做大小姐,你也不肯。失业有什么好奇怪的?”锁了收藏室门出来的廖欣慈只是冷冷地瞧了女儿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廖敏第二天才知道父亲在愤怒之中联系了一名文物贩子,将一屋子瓷器都卖了出去,每件200元,装了满满六大箱,他攒了整整三四十年的藏品,最后仅余5件没卖。那名河南籍贩子欣喜若狂地拉走了六箱藏品,而贱卖完藏品的廖欣慈则把自己和仅剩的5件珍品反锁在收藏室,放声大笑之后又放声痛哭。余雅晴回来,站在门口听了半晌,给了一句评价:“神经病!”然后优雅地上了楼。
  
  别人眼中的和睦家庭,别人口中淳朴深沉的父母爱情啊,真的没感受到过。廖敏心情郁郁之外一片茫然,后来就揣着工资卡去了银行,她资助了两名山区贫困生,上次学生家长提醒,快开学了,下学年的学费还没着落呢,接着又絮絮叨叨抱怨家里太穷了,房子太破,屋里太黑,大儿子高三近视加深了,三儿子明年就念初一了,真的上不起学了……廖敏默然片刻,回答:“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不会耽搁他们上学的。”后来她还是在两人的学费外各自多汇了一千元。
  
  有人擦肩进了银行,廖雅才恍然已在门口停了两分钟,忙快步出去,拉开车门,刚系上安全带,手机上铁骨铮铮的头像跳动起来,一条新信息发过来:老婆,七夕快乐!
  
  廖雅回了“七夕快乐”四字,想想又补了一句:晚上有空聚么?
  
  铁骨铮铮:今天值班,周末去厦门找你。
  
  廖雅下意识地回复“好吧,你忙”,又忙忙删除,敲过去六个字:我晚上到汕头。然后直接关机开车,向南而去。
  
  汕头某区委宣传部办公室里,张焕峥正想劝女友不要过来,打了两个字,对方的头像已经灰了,急急拨电话过去,提示对方关机。他气得将手机一摔:“靠,搞什么突然袭击!”
  
  办公室里正用二指禅猛戳键盘的女同事立刻回头瞪他:“小张,有意见好好反馈,不要闹情绪嘛!”
  
  “对不起,王姐!”张焕峥垂头丧气地捡回手机。想想不放心,他拨了廖欣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廖叔,小敏是不是心情不好?”对面答非所问:“是吗?心情不好啊,攒了一辈子啊,哈哈,多可惜!”笑了两声,通话就断了。张焕峥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又拨余雅晴的电话:“阿姨,我是小张……嗯,想问下小敏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未来岳母的回答正常了许多:“哦,没事,小敏失业了。”回答完毕,不由分说也挂了电话。张焕峥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别提多郁闷了:“都怎么了,一个个脾气这么急!”
  
  王姐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内幕,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着,忍不住开口:“小张啊,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廖敏像她父亲,爱静,从不跟人吵架,不高兴了喜欢一个人躲着生闷气。这一次居然想到来汕头相聚,倒是少见。想起在大学图书馆第一次见到廖敏,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看书的一抹身影,张焕峥不由自主翘起嘴角:“她要是愿意跟我吵,我就放心了。”
  
  “要我说啊,女朋友离得远不好,吵架就吵分了。还是离得近好,对了,卫生局的那位邓欣然跟你有联系吗?据我所知啊,她家里很有钱呢!你要是和她处对象,什么都好。”王姐瞬间来了兴致。
  
  “邓小姐和我是工作上的联系。”张焕峥很无奈,“王姐,我有女朋友呢。”
  
  “据说异地恋成功率不高。”王姐嘟囔了一句,回头继续练习二指禅功夫。
  
  张焕峥联系了好几个同事,想跟他们调一下值班时间,每个人都乐滋滋回绝他:哥哥今天有约,改天一定跟你调班。改天我何必跟你们调班?张焕峥颓然看着时间流逝到下班,从窗口望去,同事们跟脱笼的兔子一样,散场格外快。办公室门口偶尔有几个领导路过,顺口喊一声:“小张啊,今天情人节值班,辛苦了!”
  
  张焕峥赶紧回答:“轮值嘛,应该的,不辛苦。”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张焕峥掐着时间点拨打廖敏的电话,第三次总算接通了:“你到汕头了?”
  
  廖敏低应了一声,声音略显疲惫:“我在你单位门口。”
  
  “哎,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张焕峥提着一袋子点心饮料,一路跑过来。门卫老吴点头感慨:“年轻就是好,跑得贼拉快!”
  
  张焕峥坐进车,把饮料打开递到女友手中,顺便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对不住了,今天调不了班,只能下来一会儿。等下你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明天陪你。”
  
  廖敏喝了口饮料,酸的,她皱了下眉:“你又买酸梅汤。”
  
  张焕峥不好意思地挠头:“今天食堂只有这个饮料,最近天热,喝这个止渴解暑。”
  
  廖敏低头拨拉袋子里点心,心不在焉地道:“焕峥,我们结婚吗?”
  
  “什么?”张焕峥一呆,然后继续挠头,又是惊喜又是烦恼,“结,当然要结。可是,我现在只能住单位宿舍,还没攒够钱买房子。”
  
  我也没钱。廖敏低低叹息一声,又道:“我不喜欢孩子!”
  
  “什么孩子?哪个孩子惹你生气了?”张焕峥又是一呆。
  
  “我资助的那两个学生,下个月就读高三了。学费我已经打过去了。”廖敏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不喜欢他们家的弟弟妹妹。”
  
  原来是贫困生的事,差点以为她不想跟我生孩子!张焕峥松了口气,一叠声附和:“好好好,你不喜欢就不要理他们。”
  
  “嗯,以后我不资助他们了。”廖敏拈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你去值班吧,我去招待所休息。”
  
  张焕峥目送廖敏的车离去,进门时,老吴乐呵呵跟他打招呼:“小张啊,是女朋友来看你了?”
  
  “是啊。今天七夕,祝吴师傅七夕快乐!”张焕峥麻利地祝福着,一溜烟跑走了。
  
  “这小子!”老吴嘿嘿地笑,乐着乐着就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回去:“老婆节日快乐……哦哦,是闺女啊,你妈呢?哦,又在外面跳舞没带手机。行了,不用找她了。明天给你们带好吃的,你早点睡觉,不要熬夜……又嫌我啰嗦,好了,闺女再见!”
  
  一般来说,值班期间没什么大事,上半夜可以熬一熬,下半夜就能躺下睡大觉了。不料这一夜张焕峥死活睡不实,上半夜有些兴奋,下半夜瞌睡了,却老是做噩梦,眼一闭就是廖敏的婚礼场景,她穿着婚纱安静地站在台上,新郎站在她对面,看不清面目,但他知道,新郎不是自己,所以一急就醒了。醒了心就突突地跳,想拨廖敏电话又怕打扰她休息。躺下继续睡,不再是婚礼,只有一条长长的路,廖敏闷着头在路上跑,他拼命追追不上,喊她停下来她似乎听不见。张焕峥再次惊醒,不敢再睡,用冷水洗把脸,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熬到早晨下班时间,他跳起来直奔招待所。
  
  七夕并不是放大假的节日,招待所人很少。张焕峥正在前台查廖敏房号,身后响起惊喜的声音:“张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焕峥连忙转身,竟然是昨天王姐提到的卫生局的邓欣然,她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人。互相一介绍,那人是邓欣然的父亲,来汕头谈生意,顺便来看望女儿。邓父听女儿提起过这个小伙子,已经默默地把他当成未来女婿来考察了,而张焕峥被王姐碎碎念过,对这名广州富豪倒也熟悉,双方简单交流几句,官场新手应对上商海老手,居然势均力敌,宾主尽欢。
  
  邓欣然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交锋,上半年卫生局请宣传部门参与策划护士节活动,她跟张焕峥工作对接,几次接触下来,不免动了心,只是听说他还有个异地的女友,还没找到时机主动出击,不巧今天遇上了。张焕峥五官俊朗,身材高大,供职于宣传部门,文笔口才都拿得出手,父亲那一关不难通过。所以邓欣然对今天的偶遇很满意。眼看张焕峥有点焦虑,她忙拉住谈兴正浓的父亲:“爸,赶路这么急,也不嫌累,赶紧补个觉。”
  
  邓氏父女取了房卡离去,张焕峥这才有空找到廖敏的房号828。然而,当他很有成就感地转过身时,发现廖敏站在拐角处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他。拐角处竖着一块指示牌:一楼多功能餐厅。
  
  张焕峥脚步一顿,想起适才邓氏父女见面的热情,估摸着被她看见了,急忙跑过去:“小敏,刚刚遇到一个朋友,多聊了一会。走,我们先去吃饭。”
  
  廖敏随着他走了两步,说:“她喜欢你。”
  
  “没有的事。她只是卫生局的一个朋友,工作上联系过几次。”张焕峥连忙牵住她的手,“我跟她不熟,真的。”
  
  “嗯。”廖敏轻巧地应了一声,挣脱他的手径自去选餐了。
  
  这是信了还是不信?张焕峥有点心惊胆战地跟在她身后。等找了餐位坐下,张焕峥才想起正事:“小敏,听阿姨说你辞职了?”
  
  “对,我失业了。”廖敏料想母亲不会用辞职这个打工者掌握主动权的字眼。
  
  “能来汕头工作吗?”张焕峥小心翼翼地问,距离近了,两人的婚事岂不是指日可待了?虽然房子还是老大难问题,好歹两人在一起奋斗,多有动力!
  
  “我考虑考虑。”廖敏明白他的期盼,但她对婚姻只有越来越深的恐惧。
  
  张焕峥有些失望,再一想若是结婚了,她总不会还呆在厦门工作吧,忍忍,再等等,等结婚了问题就解决了。
  
  七夕第二天早没了节日的氛围,廖敏低落的心情一时好转不了,张焕峥熬了一夜的后遗症是头昏脑涨,哄女朋友也没精力了。于是,廖敏主动提出回家去了,临别时摸摸他的黑眼圈:“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都是值班闹的,我近来不熬夜了,嗯,游戏也戒了。”张焕峥傻笑着挥手告别,“你路上开车小心。”女朋友走后,他好似轻松了一大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睡睡到月明星稀,甭管噩梦好梦,一个都没有,连女朋友到家报平安的电话也没听见。
  
  廖敏回到厦门,拨打张焕峥的电话没人接,估计他睡着了,就发了条消息,在外面溜达到晚才回家。余雅晴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淡淡地道:“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男朋友不要父母了呢!”
  
  廖敏在原地停了半晌,幽幽地问:“妈,你为什么会嫁给爸爸?”
  
  余雅晴嗤地一笑:“那时候我年轻,眼神不好,觉得你爸长得俊,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结果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白做赵子龙了!”
  
  “你们没想过离婚?”
  
  “死丫头,离婚干什么?让人看笑话是吧?”余雅晴站起来,抄起一叠文件敲在她脑门上。
  
  母亲发火,廖敏很自觉地去房间避难了。估算着她美容觉时间到了,才溜出来透口气。不想这回又碰到捧着铜佛像坐沙发上打瞌睡的廖欣慈。
  
  “爸,困了就回房间睡觉。”廖敏摇醒父亲。
  
  “若是一睡不醒就好了。”廖欣慈抱着铜佛像走进收藏室。
  
  廖敏想了下也跟上去,问:“爸,你为什么会娶妈妈?”
  
  空荡荡的收藏室有种说不出的荒凉,廖欣慈将铜佛像放好,淡淡地回道:“因为我家没有任何出路。”
  
  “你们没想过离婚?”廖敏刚被母亲打过,继续不怕死地问。
  
  “我们家没有过河拆桥的习惯。”廖欣慈回头看了眼收藏室,低声道,“我这五件藏品比你妈的公司值钱!”见女儿用怀疑的眼光看过来,他摇摇头,锁上门自去楼上睡觉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廖鑫的号码。他大概喝了酒,在那边大声说:“妹子,听说你失业了。想找什么工作跟哥说,千万别客气。要不妈的公司你接手吧!”
  
  廖敏起先有些感动,听到最后一句乐了:“哥,妈妈又催你回来接班了吧?”
  
  “没有没有,哥就是跟你问个好。没钱用了找我,拜拜!”
  
  廖敏的心情突然好起来,调出张焕峥的电话,犹豫了下没拨出去,心说还得让他多补补觉。
  
  第二天一大早,廖敏就醒了,摸过手机,将昨晚没拨的电话拨了出去。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没人接,第三遍终于有人接了,是个女子微微带着急促的语气:“你好,他正在洗澡,请等会儿再联系。”
  
  廖敏刚好起来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她看看号码,没错,再看看时间,6点才过。本来躺着的她坐了起来,握着手机等待回电。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没回电。廖敏起来吃了早饭,继续等电话。
  
  上午没有回电,廖敏不急不忙地陪父亲吃了午饭,睡个午觉起来发了个消息:我等你解释。晚餐之后,廖敏拨电话过去,第一遍仍然没人接,第二遍听到了张焕峥气喘吁吁的声音:“小敏,我现在很忙,等有空了我给你回电话。”廖敏无声地笑了,道:“别急着挂。我只说一句话:我们分手了!”她抢先挂了电话,将他从好友群删除。
  
  廖敏在焦虑不安中突然瞥见助学群跳出新公告:亲爱的朋友们,开学季快到了,最新一批捐助名单在群文件中,已经通过志愿者核实,你们选择一下认捐对象,9月前向指定账户汇款即可。她点开新的捐助名单,自己资助的那两个学生的弟妹赫然在目。骗子,都是骗子。廖敏笑了起来,点了关闭文件,退出了助学群。
  
  助学群几个管理看到退群消息,不免诧异,联系不上廖敏,都来敲张焕峥的小窗,问他怎么回事。
  
  此刻的张焕峥真的忙得焦头烂额,他一大早被邓欣然叫醒,说是邓父心脏病犯了,已经打了120急救电话,让他搭把手送医院。人命关天的事,张焕峥当然无法拒绝,匆忙洗了个冷水澡,就跟邓欣然去了招待所。邓父起先只说头晕、胸闷、乏力,招待所工作人员把急救箱送过来,却没有适用的药物。张焕峥赶来将他背到楼下等救护车,救护车还没到,邓父便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家正手忙脚乱准备抬着病人自驾车送医院时,门外乌拉乌拉前后脚来了两辆救护车,两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抢病人。被父亲晕倒吓哭的邓欣然都傻了,看着左右相同的白大褂,不知道选哪家。卫生局的工作并没教会她应变处理的能力。
  
  “哪家离得近留下,赶时间。”张焕峥赶忙出来做决定。
  
  没接到业务的救护车怏怏离去,邓父很快被送到急救室,几次心脏骤停又抢救过来。主治大夫出来找病人家属,要尽快安排手术,给病人安装心脏起搏器。邓欣然基本手足无措了,张焕峥跟着忙前忙后,当廖敏打电话过来时,他刚跑出去把邓欣然的妈妈邓母接进来。邓母刚是从国外赶回来的,除了助理随从等人,还带过来一批国外心脏外科专家。张焕峥张罗着让这批专家跟医院接洽,把快崩溃的邓欣然交给她家人,这才缓过气来。
  
  张焕峥也管不到浑身汗湿的狼狈样,急忙打开手机,第一条消息是王姐上午发的:帮你请了假,回来请我吃饭。第二条消息是廖敏的:我等你解释。后面是群里朋友们五花八门的询问:“小敏怎么退群了?”“你惹小敏生气了?”“去把小敏哄回来,不然要你好看!”“能耐了呀,兄弟,小敏那么好的脾气,也被你惹毛了!”
  
  张焕峥忍着头疼,关闭了所有消息,开始拨打廖敏电话。三遍之后接通,怕对方又挂电话,他抢先开口:“小敏,你听我解释,今天没接你电话是因为邓欣然她爸心脏病犯了,一直抢救到现在才脱离危险,医生还在商讨下一步手术。”
  
  “你早上洗完澡就抽不出1分钟时间回电话?”
  
  早上洗澡就打电话了?那时候,邓欣然正好在宿舍等着。张焕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翻通话记录,找不到,下午3点廖敏的一条消息是最早联系时间。张焕峥急了:“那时候她刚来喊我帮忙,我在洗澡,可能、可能她接了电话之后删了记录。”
  
  “她喜欢你。”廖敏的语气很肯定,不再像昨天那样轻巧飘忽。
  
  “我不喜欢她。”张焕峥急忙表明心意,“今天真的是特殊情况。小敏,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是不是很小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廖敏轻声问,“对不起!”
  
  “不不,是我该说对不起。小敏,对不起,再等两天,周末我去厦门看你!”张焕峥听到她这么客气的话语,感觉有点慌。
  
  “那么,再见吧!”廖敏果断地挂了电话。
  
  张焕峥惊出一身冷汗,想起七夕值班做的噩梦,总觉得寓意不祥。他闷坐了一会,跟邓家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医院。回到宿舍洗澡,他又想起早上邓欣然接电话被廖敏误会的事,忙碌了一天落得里外不是人的感觉,特别想发火又找不到发火的对象,心中憋屈得不行,干脆出门找了个小酒吧喝酒去了。
  
  午夜,张焕峥兜里的钱都掏空了,继续叫酒没人理他,他只好摇摇晃晃往外走。夏夜的风渐渐凉下来,冲着张焕峥的脸吹了两百米,酒就上头了,回程走不到一半,他只能抱着行道树猛吐。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惊了一下,醉眼迷离看不清数字,害怕廖敏再次打电话来接不到生气,直接摁了接听键。听筒里是邓欣然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哥,我爸又要进手术室了,你说他会不会死?”
  
  “会活。”提到邓父的病,张焕峥无法责问她删通话记录的事,只好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张焕峥又吐了一回。邓欣然听到声音惊问:“张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来接你去医院。”
  
  “别过来。”张焕峥急忙喊,“我在外面多喝了几杯,等会回去睡一觉就好。”
  
  邓欣然哪里肯信,嚷嚷着立刻要过来找他。
  
  张焕峥没力气爬起来,等了一阵就靠着树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他手里响起来,又滑落在地上一个劲地跳着叫着。张焕峥揉着眼接了电话,这次是邓母七分焦灼带三分怒火的声音:“小张,欣然出车祸了,在三院急诊室。我在准备他爸明天手术的事情,麻烦你去看看我女儿的情况。要是不算严重就陪她做好检查和治疗再过来,要是严重就直接办住院,等病情稳定了再转到这里来,我一起照料。”
  
  邓欣然为了来接酒醉的他,抹黑赶路出了车祸。张焕峥脑中嗡地一声炸了,连滚带爬地起来,走一步摔一交。他好容易拦了辆出租车赶到三院,东方已经微微发白。
  
  邓欣然伤得不轻不重,形状比较吓人,左胳膊骨折上了夹板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双手肘涂了药水,红红紫紫一大片。她正在接受面部伤口缝合,一道狰狞的血线从左眼划过半张脸延伸到颈部,将来愈合肯定会留下伤疤。张焕峥怜惜她轻度毁容,又深感负疚,自然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伤口缝合结束,张焕峥把邓欣然送回去,面对邓父邓母心虚得不行。偏生邓父邓母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对他热情无比,再三感谢他多次帮忙。9点要再次进手术室的邓父甚至握着他的手,热切地看着他:“我进去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帮我照顾好欣然!”
  
  张焕峥连连点头,眼角余光看见邓欣然也在点头。邓母送邓父进手术室前,用希冀的眼光看着张焕峥。张焕峥会意,主动向单位请了假,陪邓欣然住了院。
  
  “张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邓欣然看着忙前忙后的张焕峥,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用手抹了两下,越抹越多。
  
  “别哭!眼泪流到伤口上不好!”张焕峥一看急了,赶紧找来一包抽纸给她擦左眼的眼泪,直到她哭累了睡着。盯着她绵延半张脸蜈蚣脚一样的伤口,又看看手机通讯录里廖敏的名字,一时陷入两难。情与义的选择,他终究要负一人。
  
  邓父手术做得很成功,术后在ICU观察。邓欣然醒来听到喜讯,十分激动地用完好的右手抓住张焕峥的手:“我爸没事了!张哥,我爱你。”
  
  “你是病号,悠着点!”张焕峥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又松开,“我想,我应该先做个决定!”他颤抖着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小敏,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对面传来砰地一声响,电话断了。他垂头等了片刻,那边回拨了电话过来:“是招待所看见的那位?”张焕峥回答:“是。”电话又断了。
  
  “我去上班了!”张焕峥起身就走。邓欣然忐忑地看着他打电话和女朋友分手,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酸楚、心疼都有,甚而还有一丝隐隐的欢呼雀跃。毕竟,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就证明自己有机会了,何况……祸兮福所倚,她摸摸脸上的伤口,深以为然。
  
  廖敏在房间呆了半天,出来找廖欣慈:“爸,为什么人会出尔反尔呢?”
  
  廖欣慈听她讲了事情前后经过,提醒她:“是你先提出的分手。”
  
  “可是他说那是误会。”
  
  “出尔反尔的实例本就是男人开创的。”廖欣慈擦拭珐琅件动作与语调一样不紧不慢。
  
  “如果我再去找他,还能和好吗?”
  
  “不要低估男人的决心。”廖欣慈朝收藏室一指,“你看看我,一屋子藏品说卖就卖了。”
  
  廖敏瞪他,他头都不抬。她干脆起身出门,找了家理发店,随意叫了个新手tony,把一头长发剪了。当然,后来她对着镜子里狗啃似的短发实在潇洒不起来了,沉着脸把新手tony训了一顿,店老板出来赔不是,免了她的理发费。
  
  店外不远,有人摆地摊卖古玩,廖敏用理发省下的钱买了件瓷器,揣回来塞到廖欣慈手里:“送你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廖欣慈如果有胡须,保管气得胡子翘起来:“别逗了,什么鸡缸杯?这是一群鸭子。”
  
  “哦,我打眼了。”廖敏漫不经心地回答。
  
  门外传来脚步声,廖鑫大步进来,大喇喇地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她一头乱发捋得更乱:“妹子,给你找了份工作。我一哥们招成本会计,工作轻松,工资……嗯不高,去不去?”
  
  “当然去。”
  
  “哟,居然舍得回来啦!”余雅晴的声音传过来,“廖鑫,你什么时候到公司接班?”
  
  “妈,您老先歇着。”廖鑫跳起来就往楼上跑,“我有几份重要邮件要处理!等会喊我吃饭!”
  
  “小敏,你这头发哪家剪的,造型师怎么出师的?老娘去削她!”余雅晴看见女儿的短发又怒了。
  
  “反正没花钱!”廖敏也跟着哥哥往上走,“错就错着,慢慢长回来,就好了!”
  
  廖欣慈抬头看她的背影,眼底有些担心。
  
  余雅晴叹了口气:“小敏怎么就随了你的性子!要是像我多好,谁敢逼我让步,我弄死他!”
  
  廖欣慈也叹了口气:“那个年代,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退缩!”所以他爹死了,第一次游街归来后留下“我无罪”三字便自缢身亡了。时代逼他学会让步,家中祖传的宝贝任是东埋西藏,一件也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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