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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26-3-3]第三轮西区:清的秘密 (贴杀西格玛,挖D)  

1楼
[明]秦清 发表于:2020/6/24 21:26:41
  
清的秘密  
樱桃城城卫队的队员们都说秦清很神秘,是个有秘密的人。秦清笑笑,不解释。她的入队介绍人老木也笑笑,什么都不说。  
今晚秦清和老木当值,巡逻一圈下来,平安无事。老木靠在岗亭的壁上,点上一支烟。秦清看着眼前的烟圈晃晃悠悠,悠悠荡荡,飘上去,消失了。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秋虫的吱吱声,记忆的闸门打开,往事在黑夜弥漫。  
秦清哪里有什么秘密,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人,再简单不过的一段人生历程。  
秦清在秦长大,那时她的名字是洁,而清是她的发小。洁的童年记忆里没有父母,只有清和圣女院。洁和清一起在圣女院长大,洁和清是秦未来的圣女。圣女院每隔六年入一次新生,每届学员最大的和最小的因此也有六岁的差距。清和洁是她们那届年龄最小的两个,是当时圣女院里的小把戏。  
清人小志气大,性格桀骜不驯,自然是学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洁,没少受她们的欺负。清和洁十岁那年,一个学姐在欺负洁的时候,被清狠狠地在后脑勺拍了一板砖,从那之后,再没人敢欺负她们了。当然,她们也被孤立了,包括老师在内,没人正眼瞧她们一眼。清和洁成为圣女院的隐形人。清不在乎,她可以整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关门时也要私带一本书回宿舍。熄灯后,蒙着被子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继续看,不眠不休也要把书看完。洁对书没有那么痴迷,洁感兴趣的是末世之前上古作家们写的武侠小说,还有一些所谓的武林秘籍,不管真假吧,洁跟着倒也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招式,起码身体是灵活了不少。  
清是真正的书痴。每当她看书看到心潮澎湃,拉着洁分享读书心得时,看到一脸茫然的洁,又常常哑然失笑,摇摇头,继续埋头于书本之中。  
清爱说“你知道吗?”,这是她的口头禅,不先来上这么一句,清就不会说话了。  
清说,“你知道吗?”  
洁说,“知道啊。”  
清一愣,眼睛眯缝起来,“你很聪明,洁。”  
吓得洁赶紧拉着清说,“我不知道啊!您又有何高见呢?”  
清说,“说你胖还喘上了,都会调侃了啊,是我小瞧你了!”甩手要走。  
洁拉住她的胳膊,“好姐姐,你就饶我一次吧!”  
“哼,何苦来,也没有次次担当你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被自己酸倒了牙,哈哈笑作一团。所以,清和洁并不寂寞,两个人自带小剧场,够演十出大戏,还不带重复的。  
圣女院是培养圣女的学院,圣女又是什么,没人能够说得清。老师说,圣女有如宗教般神圣而崇高,是秦的象征,是秦人凝聚力的由来,无圣女而无秦。把学员说的越发云里雾里。清不以为然,看看那些大学员们,除了每天叽叽喳喳,还会做些什么?洁同意。洁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更不像圣女,只有清多少是沾了一点边的样子。但具体是沾了多少边儿,洁也说不上来。洁认为自己不够聪明,圣女院里真正聪明的女孩只有清。  
清说:“洁,我们去地下室的禁区吧,那里的书比图书馆的书还要多还要好。说不定我们还会找到上古时代毁灭的原因,曾经的璀璨繁华是如何走向破败的。”  
清眯缝起双眼,望向远空,仿佛要看透层层白云。  
洁很激动,她喜欢陪着清冒险。圣女院的生活刻板而枯燥,为何还要拒绝一次小小的历险呢。禁区的门禁对清来说不在话下,轻而易举的,她们就进来了。空气中的霉味说明这里好久没人进来了。学员们每日忙于梳妆打扮、争奇斗艳,老师们反而唯唯诺诺,不敢得罪学生。更有个别男老师居然和女学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真的是斯文扫地。整个圣女院乌烟瘴气,哪有什么神圣可言。所以,把珍贵的古籍和资料藏在圣女院的地下室真的是再理想不过,整个圣女院门禁森严、铜墙铁壁,外人轻易进来不得,而里面的老师和学员又是最不爱读书的,没人关心这些。还好有清,爱书嗜书,令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不至于太过寂寞。  
照例,清挑选了几本书带回宿舍看。清和洁一个宿舍,除了清洁工,没人会进她们的宿舍,而清洁工更是不会翻动她们的东西。曾经有个工人被学员指控偷东西,那个工人被打得遍体鳞伤,赶出去了,然而他那里并没有搜出来任何别人的东西。  
半夜,洁睡得正香,被清摇醒。迷迷糊糊的洁看到清目光灼灼的双眼,脸颊通红。洁伸手摸摸清的额头,没有发烧,就叹了口气说:“咋了,你又看书看到心潮澎湃啦?姐姐,大半夜的,放我睡觉好不好哇?”  
清点点头,更用力地摇了摇洁,“你知道核爆吗?上古时代就是毁于核爆的!”  
洁咕哝道:“这不老生常谈吗,不过是几大猜想之一嘛,有什么稀奇的。核爆说,灾难说,瘟疫说,还有什么来着?反正就这么几个吧,谁还能确定怎么着?”说罢,翻个身,想继续睡。  
清摇摇她,“不是,你看这本书记录的一次核爆过程相当详细,如果影响范围扩大至全球,真的和我们这个时代的情况很符合啊!你看,你看啊!”  
“哦,那你赶快发表去,你是第一个猜到的,恭喜你!去吧去吧。”  
清撇撇嘴,继续翻书去了。  
日子平淡如水,却也过得飞快,清和洁16岁了,今年她们要参加一年一度的圣女仪式。她们是圣女的陪侍,圣女是在年满18岁的当届毕业学员选出的,通常是最漂亮的那个。今年的圣女就是曾被清拍板砖的那个师姐。  
圣女院很大,院内有山有湖,像个小城市,学员们只有年满16岁才能走出圣女院,去参加圣女仪式。圣女仪式很热闹,清和洁身着白色长裙站在台上的陪侍队伍里,最**的是头戴王冠的圣女。圣女面带微笑,时不时地朝台下的人山人海挥挥手臂。  
洁想,这圣女真是太容易当了,那个学姐平时嚣张跋扈,学习就是草包一个,不过有一张漂亮面孔罢了,连清的一个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却也可以大模大样接受人们参拜,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愚蠢了。洁望向一边的清,看到清专心的看着台下的人们,面露震惊惶恐的表情。洁不解地看看台下,乌泱泱的一片跪拜的人,口里念念有词乞求圣女保佑,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清看了那么多书,难道对信徒的表现都不了解吗?  
仪式结束了,清和洁回到圣女院。清说:“洁,你看到了吗,那些信徒,穿的破破烂烂,面带菜色,想必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却还在那里虔诚地跪拜。他们要是知道台上那个圣女不过是个愚蠢浅薄的黄毛丫头,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是他们不知道啊。”  
“是啊,他们不知道。洁,你说,我们又知道些什么呢?我们毕业了会去哪里?”  
洁摇摇头。  
清捏下洁的脸蛋,说:“不想了,吃饭去。晚上,我们再去弄些书来。”  
“哦。”  
半夜,洁又一次被清摇醒。  
清郑重地说:“洁,你坐好,听我说。我明白了,我知道圣女是做什么的了。”  
洁一骨碌翻起身做好,“真的?做什么的?我们毕业后也要去做吗?”  
清点点头。清先问洁:“你知道代孕吗?”  
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说:“就是通过注射受精卵的方式帮人生孩子的,孩子和生他的母亲毫无血缘关系。”  
清点点头,看着洁一字一句地说:“圣女就是做代孕的。”  
洁只觉五雷轰顶,脑子一片混乱,“不会吧!不会的。清,你又怎么知道的?别和我开玩笑,好不好?!”  
清拿过一本笔记本,“这是一个圣女的日记,不知道怎么放在禁区图书馆里的。”  
洁一把抢过来,翻了翻,前面是小女生的上学日常,记录的就是作者在圣女院的时光,和她们毫无二致。清翻到做记号的一页给洁看,日记上写道“终于毕业了,原以为的前程似锦霎时间变成悲剧,或者说一个笑话。所谓的圣女不过是出卖子宫的女人,而这出卖是源自欺骗与隐瞒。有人反抗,被打,有的就此消失了。那么我呢,我要怎么办,是妥协还是反抗……”后面就是空白,没有了,后面的页数全是空白。  
洁抬起头看清。清眼波如水般清澈而温柔,清摸摸洁的头发,眯起双眼说:“洁,我们要反抗。”  
“我们逃走吧!我们一起,逃到外面去,我去做工,你可以刺绣,我们会过好的!”洁信心倍增。  
清笑了,“你忘了,那年我们想逃出去玩,圣女院的墙多高多滑啊,摸上去还被电了一下。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不是防小偷的,是提防我们逃跑……”  
洁泄了气,“难道,我们就这么被关一辈子?给人生小孩?”洁摸摸肚皮,无法想象那里会有一个孩子。“清,说不定我们搞错了,这日记根本就是个恶作剧,或者是本小说,骗人的!是吧!”  
清摇摇头,说:“圣女仪式时,信徒们口里念的什么,你忘了吗?”  
“没听清……太阳那么大,晒得我头晕。”  
“他们说,求赐我一个孩子吧!”  
“啊?”  
“所以,圣女才不神圣,就是能生孩子,生殖崇拜罢了。人多力量大,秦要强大,首先要有足够的人口劳作、打仗。奴隶嘛,越多越好。”清又说:“我不知道是他们愚蠢还是我们愚蠢了。”  
洁说:“为什么,为什么啊!谁规定的这些屁规则!我们凭什么要受摆布!”  
“所以,我们要反抗。”  
按清的计划,写一篇檄文,找到一个能进出圣女院的人带出去,发表,让公众知道代孕的黑暗政策,从而抵制推翻圣女院。那么,找谁呢?清的第一人选是小张老师,张老师工作认真,和学员们关系好,又会批评那些只会打扮的学员,是个正直的人。而且张老师是女性,应该会同情学员们的遭遇吧。  
清说,“我一人去找张老师,如果事情不成她要举报,那也是只有我一人暴露,不能把你牵连进来。”  
洁反对,无效。  
清说“乖,不要冲动。”  
洁要同生共死,清说我只想保护你。  
小张老师看了清的檄文,当着清的面撕个粉碎,碎片也被扔进马桶冲走。  
张老师说:“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反抗的人吗?之前,有多少老师反对的,都不见了。或者说,现在,能在这里的人要么对真相一无所知,要么不敢反抗、默认规则的,要么就是被洗脑、拥护规则的,而最后一种是最多的。”  
清盯着张老师,“所以您是默认了,是吧?”  
“小姑娘,不要这么偏激。你以为你是被迫害的那一拨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让出这个位置,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抢着要来占的!是,你们是工具,可你们不愁吃穿,锦衣玉食啊!你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为口吃的,别说出卖肚皮,整个人卸开来卖了都要排队抽签抢的啊!”  
“所以我还要感谢圣女这个身份是吗?您是要劝我知足常乐是吗?”  
张老师转过身,望向窗外,说:“我是劝你保命要紧。反抗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了,什么都没改变。如果能看见曙光,我会是第一个追光的人,你信吗?”  
清望着窗外的气象万千、瞬息变化的美丽夕阳,没有回答。等室内黑下来的时候,张老师已经离开了。  
18岁,清和洁毕业了,清被选为今年的圣女,洁陪侍在她身边。她们望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破衣烂衫者居多,他们多是匍匐在地,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而衣着光鲜者只是站在边缘,对台上的圣女指指点点,不知是在挑选还是在估价。洁侧过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清,清没有向台下挥手,而是牵住了洁的手。  
仪式后,清和洁被带到圣女院后面的大院子,那里更坚固,却很不起眼。清和洁从来都没注意过,这里原来有所院子、两座楼房。清一直牵着洁的手,先体检,然后分宿舍,第二天正式工作。听到工作二字,清讥讽地笑了。两年了,天马行空的各种想法被圣女院的铜墙铁壁击得粉碎,清和洁还是走到了这里。  
清和洁接受注射后,就是等待,等待受孕,等待生产,然后循环往复。除此以外,她们一无所知。既不知道孩子的来历,也不知道孩子的去向,甚至,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抱走了。其实,即使是她们自己的来历,谁又清楚呢?日子嘛,糊涂着也能过,而明白了就未必能过下去了。  
清和洁顺利怀孕了,她们一起在休息室下棋,一起在院子散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得不说,还是蛮惬意的……洁看到那个曾经欺负过她的学姐,挺着大肚子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蓬头垢面,鼻翼两侧全是斑,全然没有了当年的花容月貌,也没了当年嚣张跋扈的大姐大劲头。洁叹了口气,清在一旁无聊地翻着爱情小说,现在,她们能接触到的全是这种书了。而除了清,根本没人看书。她们玩上古时代的电子游戏或者看泡沫剧。清说,张老师说得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工具人,她们也是养尊处优的工具人。  
晚上,洁肚子疼,疼得死去活来,拉去抢救。清在一旁握着洁的手,被强行分开,洁进了手术室。出了手术室的洁,肚子空空,两手空空,还没回宿舍,还没能见到清,就被推出了圣女院的大门。  
洁被拉到工厂当女工,每天累死累活,还吃不饱。收工回到宿舍,往铺盖上一倒,两眼一闭,就睡得像猪了。第二天挣扎着起来继续上工。洁没有时间感怀身世,工友之间也没有多少交流,洁只是在想清,干活时想,吃饭时想,睡觉时也在想。洁想,清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我?肯定的。这么想着,日子就过得飞快。  
厂里来了新女工,洁看着眼熟,那个女工来打招呼,小声说到圣女院,原来是洁的师妹。师妹有些激动,不停地跟洁抱怨自己命苦,享不起福。洁问她清怎么样?师妹打了个哽咽,四下看看,小声说:“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清死了,难产,孩子活了。清被拉走不知道埋哪里了。”  
洁紧握住师妹的手,一个劲地问:“是真的吗,没有搞错吧?!”  
师妹疼得呲牙咧嘴,甩开洁的手,说:“谁拿生死开玩笑呢!”  
洁瘫在那里,师妹趁机溜了。  
洁想,人命果然最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清得多疼啊,那么娇弱的身体,那么聪明的清,怎么就没了呢……  
洁想起清说过的话——如果一个社会只把人当做工具,那么这个社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洁要离开秦,没了清,这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洁要去樱桃城,清说,樱桃城好像上古时代的桃花源。那么洁就去樱桃城。  
工厂的门禁对洁来说不值一提,洁逃出了秦。一路上风餐露宿,没有了清的洁,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终于到了樱桃城,洁晕倒了,被城卫队的老木救了。老木问洁的来历,洁说:“我从秦……清,我叫秦清。”  
下轮巡逻的时间到了,老木掐灭烟头,拍拍秦清的肩膀,说:“打起精神,走。”  
秦清点点头,在心里说:“清,我们一起上路。”  
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黎明前的天色最暗,而东方已有曙光默默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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