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黑色的天空下乌云翻滚,好像下一秒大雨就会倾盆而下,风像是看不见的幽灵一般在大厦小巷间呼啸着穿梭。天气预报说今年第四号台风即将席卷这座沿海的小镇,数年前曾经历过严重内涝的人们严阵以待,才是午后,店铺就早早关了门,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了。
许利国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动不动。他原本正直壮年,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刻,此刻却像是一棵正在枯萎的、干瘪的黑色蘑菇。
尽管天空阴沉,但还没有到下雨的时间。不过许利国打伞本就不是为了避雨,那把黑伞是一名陌生的高人赠予的,伞沿挂着六枚黄底红字的符咒。
话说回来,只要能躲掉那东西,就算让他在脱光了在台风天的暴雨里奔跑,他也是会照做的。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西装,打了红色领带,可他这次不是来见客户的,他也知道他的那套在这里不起作用。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哪栋尚未拆除的危楼,好像那里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对了,那儿就有这样怪力乱神的东西,许利国此番前来就是要来取它,为此他变卖了家中大半的文物古玩,换成现钞来这里和一个陌生人做一笔交易。
是的,一笔交易。等交易结束了这些破事就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了!什么鬼啊神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是做他不那么光彩的生意,发他的大财。至于他那些手下,没了就没了,反正原本许利国就没有把他们当兄弟看,称手的工具坏了换一批就是了。
可恶!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露出一副狰狞凶狠的表情。他终于还是走上前去。
虽说是危楼,但楼房大体上还是完好的。许利国没有收伞,一步一个台阶地向上走去,很快就来到了约定的三楼。
看上去这是一户颇有信仰的家庭,门框两边贴了两道对联,内容是求神佛保佑子孙平安之类,有股文言文的味道,许利国学历不高,只能看懂个大概。然而这副对联却没有横批,门楣上贴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求来的黄纸符,上面几道黑色的墨迹虬龙般地缠绕在一起,到了末尾由互相分开,好像要挣脱什么似的。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此时房屋内应该空无一人。
许利国一咬牙,推开了门。门没锁,正对着他的是客厅。屋子里的家具几乎都已经搬空了,但客厅**还留着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黑袍蒙面的人。
“你迟到了五分钟。”那黑衣人不急不缓地说,声音清亮,似乎是个年轻的男子。
这就是他要见的人!徐立国死死地盯着他,那身黑袍下面的不过就是个大学城里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吧?可不知道为什么徐立国就是害怕,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恶寒,就像是仓鼠察觉到蛇的目光。
他几次三番试图开口,但声音到了喉头又滑了回去。半晌,他才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强逼着自己跟眼前的人搭话。
“哎呦,这不马上台风就来了,交警封路呢,我平时也不常来这地方,靠着导航绕了一大圈呢。”许利国连忙解释道,但黑衣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
“大、大师,您看,您要的钱我带到了,您看,我要的东西……”许利国把钱箱打开,放在两人中间的地上,又退回了原先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敢上前去,似乎只有和这位“大师”保持一定距离才是安全的。
该死!赶快结束这笔交易吧!
“好。”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寄到你家了,顺丰到付。”
“顺、顺丰到付?”
“放在一个装满石灰的檀木盒子里。那东西带在身上很不方便,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可是麻烦地很。”黑衣人解释道。
“那东西有用是有用,这次你算是花钱消灾,但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自己知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时。要是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那就得在想办法。”
“更、更厉害的东西?”
黑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谢大师指点!大师要是有时间,不如到我那儿喝杯茶……”许利国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是真不想再跟这个怪人有所牵扯了,不过那“更厉害的东西”……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吗?这人不会想要讹自己吧?
“这就免了。对了,你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吧?”黑衣人突然问。
“是……辟邪的宝物?”
“哈哈,是个烂了几百年的人头而已。”
黑衣人突然大笑起来,许利国突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仿佛有一股卷着沙尘的风向他袭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他回过神来,太师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