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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35-3-1]第三轮东北区:飘如陌上尘(贴杀云家昌,挂宝小飞毯,灵贴)

1楼
[令]秦落 发表于:2024/4/22 20:15:49

江湖上的故事有很多。有的很长,长到一万六千字也说不完,有的又很短,短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说完了。

我叫沈长河,是当今江湖上的山河令主。江湖以外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山河令主的身份和地位。山河令主就相当于是身系天下安危的武林盟主。需要担负起守护芸芸众生的使命。



1师兄弟

我们山河令一脉传到我这一代有师兄弟三人。大师兄桃耀阳,一身铁桥铁马的硬功夫,刀枪不入寒暑不侵,赤手空拳能单挑山林猛虎。江湖人称铁臂耀阳。

三师弟吴大漠,擅长易容腹语,是潜伏敌营刺探军情的一把好手。江湖人称银胆大漠。但大漠的性格比较懒散,天生怕麻烦,又总爱给自己找借口,所以我们师兄弟也叫他蝇胆。苍蝇的蝇,因为他每次出任务,总是一有风吹草动,就飞不见了。

而我沈长河,作为门派中实力最强的弟子,内外兼修,一口真气延绵不绝,我可以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连续奔袭三日三夜。一把长剑更是绝世无双,杀人制敌从来不用第二剑。曾经,我在东疆蛮人地界仅凭一柄长剑连挑东蛮高手七十人,归剑入鞘时,剑刃未卷。

原本,三位弟子中,我是最有希望也是最应该继承山河令的。

因为大师兄桃耀阳他一直希望出师后能够考武举,将来好奔赴战场杀敌建功。所以,当师父询问将来由谁来接替山河令时,桃耀阳是第一个站出来拒绝的,他志不在江湖。

而当时的我年少无知,总觉得山河令这块铁牌牌有名无实,拿在手里徒背一身责任。我天性自由,自然不希望被责任束缚,也拒绝了师父。

师父只好看向三师弟吴大漠说:“那就由大漠来继承这山河令了。”

以大漠的性格,不用问,他肯定也是想过推脱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刚在东疆求得一份镖师的差事,打算先挣点老婆本再说:“大师兄、二师兄本事都比咱大,这山河令给我,它就被糟蹋了,咱是说这不合适。”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可师父却神色严肃地说:“你们三人彼此推让,不争不抢,足见师门情深。可为师已是大限将至,大漠你不可再推脱!”

也不知道师父是老糊涂了,还是真的大限已到影响了他的判断。

“哈哈哈,师父真会说笑,昨天看您后院打拳还虎虎生风,怎么会……”吴大漠的笑声戛然而止,师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离世了。

而他最后的那句“大漠你不可推脱”竟成了最后的遗言。

如此戏虐性的一幕,真是教人扼腕痛惜又忍俊不禁。

我们安葬了师父,然后各奔东西。

与师兄弟分开后,我陆陆续续收到关于他们消息。

大师兄真的中了武举,后来升迁至东疆都抚使。他娶了一个普通农家女子为妻,生了一个女儿。而师弟吴大漠真的去做了一个镖师,他带着山河令隐姓埋名,虽然有辱师门,但凭他的实力,这种选择倒是明智的。毕竟,如果能力与地位不相匹配,所拥有的也终将会失去。




2桃耀阳

桃耀阳曾经是我的榜样。他练功刻苦,且天赋卓绝。他体魄强健,适合修炼硬气功。这一点我不如他。但他把脑子也修炼得如肌肉一般坚硬,就让我不敢苟同了。

桃耀阳在东疆都抚使任上不但整顿军纪、整饬吏治,而且打击私盐贩子和东蛮海盗。

东蛮海盗是外族,怎么打击都不为过。

但私盐贩子大多数是当地较有实力的江湖帮派,这些帮派与东疆官 场勾结日久,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快他便得罪了朝廷里的权贵。虽然桃师兄在当地受到无数军民的爱戴,但还是被朝廷贬职岭南。

据说他临走时,东疆十万百姓,折枝送别,竟将官道两旁的树都折秃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到哪里都是吾辈榜样。可我至今不能理解的是,他作为山河令一脉的大师兄,曾经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为何娶了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为妻。

他如果娶了一个不会功夫的官宦人家女子,我都好想一些。毕竟他走的是仕途,总需要一些外力支持。

要么,就该娶一个江湖女子为妻吧?

我们山河令一脉,教多少年轻貌美的江湖女侠为之青睐。又有多少实力强大的江湖门派,希望与我们的弟子联姻。

可桃师兄离开师门后,就急着褪去所有与山河令一脉的标识。

这是愚蠢的。

在他被贬岭南的途中,东蛮浪人与东疆盐贩帮派勾结,集结了千余武林高手,准备截杀桃师兄全家。我提前得到了消息,飞鸽传书已来不及。

当时我有要事在身,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救大师兄。

我快马驰车三天三夜,途中累死一匹马,与江湖上的朋友又借了两匹马。

可紧赶慢赶,当地抵达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跪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桃师兄。

他右手搂着的妻子,五脏六腑都已被震碎。他自己身上更是有百余处刀剑伤。但这些都是皮外伤,真正致命的,是他左胸上的那一记血掌印。

是铁砂掌破了他的硬气功。

那一击铁砂掌之所以能命中他的心口,应该是桃师兄以肉身替妻子阻挡攻击所致。

他左手抱着的襁褓,也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我本已不抱希望,谁知道检查之后,发现襁褓中的小家伙竟然完好无损。或许还在做梦,口中尚喃喃呓语。

我沈长河这辈子没有哭过,面对此情此景竟也潸然泪下。

从小,师兄便是我的榜样,他代师授艺,不但教会我门派武功,更是在游历江湖时对我们照顾有加。他是个硬汉,心却十分善良,会俯身搀扶不慎摔倒的老人,会跳水搭救被山洪卷走的妇孺。那一年我武学初成,不慎介入一场门派内部的纷争,结果他们竟然将矛头一致指向我。大师兄得知后,说既然是误会就按江湖规矩,接受该门派的惩罚。

他就那么站着替我挨了三刀。

桃耀阳救过我的命,可我却没能救下他全家。

如今,唯有眼前这襁褓中的桃氏后人,即便我有再重要的事,我也要护她周全。



3吴大漠-1

与师弟吴大漠的相遇,可以说是机缘巧合。

那一日,将桃师兄伉俪安葬后,我抱着桃师兄的子嗣返回东疆临玉关。但婴孩需要吃食,我一个男人又去哪里给她找奶水。倒是在附近村子里见到过一些正在母乳的村妇。可当我上前询问可否施舍一口奶水时,她们的丈夫或者家人便会拿起锄头将我哄出去。

天色越来越晚,我想到这个孩子没有死在东蛮人手里,却要饿死在我怀里,便不由地悲从心来。我划破手指,以鲜血喂食婴孩,她吮吸了几口,但还是哭闹不止。所幸在当天夜里,我敲开了最后一户村民的房门:

“老乡,这是我故人之子,父母皆死于东疆蛮人之手,我侥幸救得,却已一日未食。敢问老乡,家中可有米汤?可否施舍一碗给孩子充饥?”

开门的男子我并不认得,可他却瞪大了眼,面露惊喜之色:“二师兄,怎么是你?”

什么鬼,这声音分明是吴大漠的。

我知道他擅长易容,但他不是在镖局当差赚老婆本吗?怎么跑这穷乡僻壤当起庄稼汉了?

不一会,大漠的妻子也来了。他们似乎很喜欢这襁褓中的婴孩,把我们带进了屋里。

就这样,他妻子生火煮粥,而我和大漠在隔壁小声说起了婴孩的由来。

大漠得知桃师兄遭东蛮人截杀的事后,伤心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一手捂着嘴克制着呜咽声,一手掏出山河令,说要给大师兄报仇。

可就在这时,他妻子端着米粥出来了。

大漠的手僵在了当场。

“你把孩子抱里屋喂食,我与这位大侠有几句话说,”这几句话是大漠用腹语说的,他支走了妻子,转后又将山河令藏回了腰间,“我们不能冲动,这件事须从长计议。”

他懒得听他的计议,大漠从来都胆小,我也没指望他能在替师兄报仇这件事上男人一回。更何况他现在还拖家带口了。

可为什么他也是娶了个村妇?

“师兄你行走江湖,带这个女娃多有不便,正好师弟我还没有子嗣,桃师兄的女娃,我大漠会视如己出。”

他说的也是一个道理。我眼下也正有紧要的事需要处理。于是便答应了他。

如果他能将桃师兄的女儿抚养长大,也算是对得起这份同门之谊。

我告诉大漠,等孩子长大点,我亲自传授她山河令一脉的武艺。这丫头是桃师兄的血脉,将来说不定能武学大成,我们山河令一脉便有了下一代令主人选。

我是真心想山河令能够传到一个有用之人手中。可吴大漠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我不赞同,还是不要让侄女再踏入江湖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反问他,一想到吴大漠那懒散怕事的性格,我就断定他无法教好这个孩子,但吾辈本就是江湖儿女,是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山河令一脉,桃师兄英雄一世,他的女儿将来不学武艺,不闯江湖,这对得起桃师兄最后拼死护住这个婴孩的选择吗?

以桃师兄的武艺,他一人冲出重围,又有何难?

“江湖,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桃师兄武艺再高又如何?还不是没护住妻儿,不如就让他的后人做一个普通人,将来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这才是……”

听到这里我勃然大怒,一掌震碎了我们面前的桌角。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如果不是我师弟,这一整张桌子怕是禁不住我那一击:“蝇胆!师父、师兄和我沈长河,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怎么你竟如此怂包,师父怎么就把山河令传给了你!?”

我还想继续讽刺他几句,我想告诉他师父给他山河令是用来号令武林的,不是让他藏在裤腰带里的,不是让他就这么混着日子,再等几十年带去土里埋掉的。

他妻子突然掀开门帘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孩子。

“发生什么事了?”她怯生生地问自己的丈夫。

大漠则挠着头笑道:“没事,刚才这位大侠说到东蛮人害死这孩子的父母,说到激动处没忍住,把咱们家饭桌的一角给拍碎了。”

他妻子面带惊恐地看向我,我勉强笑了笑,说自己会赔偿。

她说了一句:“东蛮人太坏了,老天早晚会收拾他们的。”

大漠的妻子都比他有血性。老天?不就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主持正义的武林中人吗?

吴大漠沉默不语,我也由不得同不同意。当着他妻子的面告诉他,三年后我会再来,孩子六岁时,我亲自传授她上乘武功。

“她将来会一些拳脚功夫,也好自保。”

我本来还想说:吴大漠,你的作用就是把桃师兄的孩子拉扯长大。你最好明白自己山河令一脉弟子的责任。

但我终究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没有继续讥讽他。我必须走了,我还有紧要的事要去做。




4白蝉珠

4-1

与白蝉珠相遇时,她才九岁。

当时正是深秋,山涧小道上铺满了各种路落叶。我路过山腰处一个落叶堆,见叶堆前有一座破烂不堪的石佛,藤蔓都已经将佛像缠绕遮蔽,我在佛像前驻足了须臾,忽然似有感应,耳边传来一阵秋蝉泣鸣。正当我循着蝉鸣声望去,只见那落叶堆竟然耸动了一下。

有人?

我扒开落叶堆,竟然真的扒拉出一个俯跪于地的少女,她脸色灰白,双眉紧锁,似已失去了神智,但脉象犹如那劲风中弯而不折的野草,依旧顽强。

这会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

我将她救回,喂以汤药。待她苏醒后问她为何要跪拜那尊破佛,又为何如此虔诚,被落叶埋了依然一动不动?

“阿婵身负血海深仇!阿婵想要报仇,但阿婵不会武功,又是孤身一人,我只能祈求佛祖,将罪于那些恶人,只要恶人得诛,阿婵愿立刻身死以报!”

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仇恨。但被仇恨蒙蔽了心眼的人,终不能有武学大成。

因为他们心中的仇恨,会与他们的成长如影随形。也许在某一天,当他们需要坚定意志冲关突破时,这个心魔就会导致走火入魔。

这是师父告诫我们的,师父经常说,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真实的内心。救人就要真心实意去救,杀人就意志坚定去杀,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顾虑,有顾虑,出剑就会变慢,有顾虑,就会留下遗憾,遗憾会变成仇恨,仇恨发展成心魔。

于是我放弃了收她为徒的想法,给她留了些盘缠,便离开了。

可一连三日,白蝉珠一直跟着我。

“大侠,你能否帮我报仇?”

“大侠,如果你不愿出手相助,还请教我一招半式杀人技。”

“大侠,小女子身无长处,万难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大侠但有所需,小女子身上有的,大侠皆可拿去。大侠杀人如果要银子,阿婵可以去乞讨去偷去抢,只要大侠说个数,只求大侠替我报仇。”

她这句话让我生出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这个丫头有这么大的决心,愿意说出这番话?

我在路旁树墩上坐下,拧开酒囊盖子,问她:“来,说说你的仇家。”

谁知我这一问,她原本坚毅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她告诉我她本名白蝉珠,本是东疆苗王最疼爱的小女儿。东疆苗裔,非我族类。但苗人与我大奉子民世代交好,也算是我大奉的藩属部落。

那一年,东蛮浪人与苗人间细勾结,杀入苗寨。白蝉珠的父王力战生死。那间细做了新苗王,白蝉珠孤身一人逃出苗寨,流落江湖。

我答应替她报仇。

“我替你杀了罪魁祸首。但你须放下仇恨,拜入我山河令门下,随我学艺。”

“大侠愿意为我报仇,莫说拜师学艺,即便是终身侍奉,阿婵也愿意!”她不假思索答应了。

于是当夜我便带着她赶往苗寨。

当我们闯入苗寨时,新苗王正在与东蛮浪人饮酒作乐。见我和白婵珠从天而降,新苗王非但不惧,仅是招来寨内苗人,要他们将我和白婵珠乱刀砍死。

霎时间,便有数十人围攻上来。

我哪里会惧怕这区区数十人,握住剑柄已准备拔剑,谁料白婵珠却突然站了出来,大喝一声:“我乃先王王女,我看你们谁敢!?”

众苗人竟被她这一喝之威震得畏葸不前。

“我父王在世时候,励精图治、善待族人,带着大家开垦山田,又与大奉互市买回盐铁农具,全寨人因此不用再去山林中狩猎,也不用再去山脚下刨食葛根,从此吃上了饱饭,而你们今天却要替先王的仇人砍死他的女儿?来啊!我阿婵今天就这么看着,看谁先动手。”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佩服这位白婵珠。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竟有这般气魄,真不敢相信,三天前她还是一个快饿死在路边的小丫头。

苗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是阿婵公主,没错。”

“阿婵公主回来了。”

“阿婵公主,我们也是被迫的,我们也不想受东蛮人欺负!”

于是有人开始丢弃手中的兵器。

新苗王见状大怒:“一群废物,让开,本王亲自动手!”

这位苗王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可我手中的长剑又怎会看不到他拔刀冲向白婵珠。

我早就说过,我沈长河出剑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

出剑,归鞘。

剑芒划出一弯新月,避开了他手中苗刀的格挡,轻盈地印在了他的心口。

新苗王呜咽一声,倒地身亡。所有东蛮浪人于是作鸟兽散。



4-2

白婵珠大仇得报,苗寨推选她做新的当家人。

但她还是兑现了与我的承诺,说要跟我拜师学艺。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只有在武学上学有所成,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族人。

于是,我们开始一起游历江湖。我传授她山河令一脉武学前,告诫了她两条:

一,放下仇恨,专注修行。

二,如果将来学有所成,要担负起山河令一脉的责任。不但要得令奉召,还要随时准备承接山河令的传承。即放下一切,成为下一代山河令主。

白婵珠点头答应。

我要她对天起誓。

看着白婵珠对天发誓的模样,我不禁又想起了师父临终前那荒唐的一幕。我们山河令一脉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而师兄弟之中,唯有我沈长河在努力延续着师门的传承。

这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我并不是妄贪山河令主的身份,我从未想大漠师弟索要过山河令牌。而此刻,我放弃自由,放弃名利,沉下心来收徒白婵珠,是为了师门的这份责任。

我的付出有谁懂?这份沉甸甸压在肩头,山河令一脉弟子中最强者的身份与责任,又有谁能理解?

让我欣慰的是,白蝉珠能够理解。

她是一个天赋极佳的弟子。山河令一脉的武学非常适合她来修炼。

她又是一个性格舒朗,敢爱敢恨的女子。

她总说天下间,除了父王,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她甚至为了能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铤而走险冒进冲关突破。那一次,她经脉受损,好在我及时发现,传入真气替她疗伤。

事后我问她,为何如此急于求成。她说她想变得和我一样强,她说自己想替我分担门派的重担。

我对天发誓,我沈长河从未对她进行过PUA,我只是将我觉得对的道理告诉她,并将我的毕生武学倾囊相授。我们风雨同行,我们纵马江湖。我是她的师父,而她,是我的知己。

可突然有一天,她对我说,她接到了苗寨传书,说朝廷赐婚,要苗寨选出一位有王族血统的女子,嫁与大奉平东侯的世子闻子杰。族人希望她回去继承当家人的位置,并完成朝廷的赐婚。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惝恍,倒不是因为自己培养的徒弟就要离开自己了。

我只是有点失落。或许是因为师门好不容易有了她这样一位传承者,而她却被族人逼着去与朝廷联姻。是的,我替她不值。

她本该是自由的,本该是我山河令一脉纵横江湖的女侠。

“可是,阿婵并不想离开师父,”白婵珠的话,让我心中满是安慰。

“但是,你不能对族人不管不顾吧?”这是我第一次拿违心的话试探她。

“阿婵努力习武,只是为了和师父一起闯荡江湖,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师父替我报了杀父之仇!阿婵说过,即便是终身侍奉师父,阿婵也愿意……”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还低下了头。

我知道,她内心是挣扎的。苗寨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怎么可以为了我山河令一脉的传承,而弃族人于不管不顾?

可她下一句话,让我彻底破防:“师父,你带我跑吧,我们一辈子就在这江湖中,不问俗世,放下一切!”

我心动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我本就是江湖中人,我的人生,我的责任,都在这江湖中。

她如果真的要为师门放下一切,放弃族人,将来我就是她的亲人,我一定会在江湖上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一丝丝委屈和伤害。

“好,师父答应你。”

下一刻,阿婵抱住了我。她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后悔:“那阿婵以后能不能不再喊你师父?”

我愣住了,身体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原地。

可阿婵还在继续说:“师父与阿婵年龄相差并不大,将来我们行走江湖,若以师徒相称,必然会引起江湖上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我们便以兄妹相称,你觉得呢?”

“好,”反正都是同门,我依便是,就当是我代师收徒,阿婵以后就是我师妹,我是他二师兄。

见我什么都答应了,阿婵松开了臂膀,说自己还是要回苗寨一趟,将替苗寨选一个当家人再离开。

我觉得她如此安排甚是妥当,于是便点头说陪她一起去。






4-3

但世事难料,有些事可能真的就是天注定。

正当我们打算一起动身前往苗寨。我突然收到了飞鸽传书,书上说我师兄桃耀阳被贬官岭南,而途中,东蛮浪人与东疆盐贩帮派勾结,集结了千余武林高手,准备在五日后截杀桃师兄全家。

师兄有难,我必须去救。我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婵。

阿婵笑着说自己现在武艺足够自保,可以独自一人去往苗寨。

于是,我们约定七日之后在苗寨碰头。到时候她处理好了族内事务,我接她一起去闯荡江湖。

“哥,你一定要来,阿婵在苗寨等你。”

她第一次这么喊我,说实在的让我有点不适应,但看着她的笑颜,我心中似乎被烙下什么甜甜的印记,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有一个人,会在远方等待着我。

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将手掌轻轻抚在她肩膀上:“一定,等我七天。”

我们再次相拥,这一次,我感觉阿婵的身体格外地轻盈,就好像随时会飞散一般。我不敢用力,挥一挥手便驾马离去。

但我估算错了路程,我也低估了东疆境内的道路。

这里多山岭峡谷,平坦的道路极少,很快,我的马便支撑不住了。我担心师兄有难,心急如焚,于是狠抽了几鞭。却不料胯下这马又跑出去三里地,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被累死了。真是混蛋,老子都没觉得累,它竟然先累趴了。平时明明吃得都是精粮。

我弃马狂奔,一直跑了上百里上路,终于在一处驿站外见到了两匹马。

事急从权,我丢下一张字条,上书:江湖救急,沈长河借马两匹。

牵过两匹马便再次上路。

就这样,我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东蛮人截杀我师兄的位置。

上面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赶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迟到。看着师兄死不瞑目的双眼,我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自己杀出重围?他可以的,他有这个本事。可他却选择力战而亡。

但当我看到师兄拼死护住的那个襁褓时,在我看到襁褓中的那个女婴时,我瞬间明白了一些事。

师兄有他想要保护的人。

后面的事,大家都已经知晓,我将桃师兄的女儿托付给了大漠。这才想起,我要去苗寨接回阿婵。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

当我又花了五日的脚程抵达苗寨的时候,阿婵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阿婵了。

她身穿大红色的婚服,头顶上覆着一块大红色的盖头。

“桃师兄死了,阿婵,”我此刻心乱如麻,看着她这身打扮,我隐隐猜到了她对自己的安排。

“哥,我等过你了,可是你让我等了太久,”阿婵声音中带着颤抖,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愤怒还是不甘。

“你,还愿意跟我走吗?”这是我第二次拿话试探她,也是最后一次。我明白是自己没有安排好一切。

师兄必须要救!阿婵也必须要接。可为什么两边都迟到了。

那是我一生最灰暗的时刻,我的内心在祈求,我在祈求阿婵能够答应,只要她答应了,我就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可是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晚了,我不该独自回来的,回来一看苗寨的族人,我就明白了,我无法弃他们不管不顾,你有门派的责任,而阿婵也有护住苗寨周全的责任。”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阿婵的房间。

我只记得她对着我的背影说:“谢谢你,教会了我责任的意义。就当是阿婵辜负了你吧。”

她是懂我的,在各自的责任面前,我能理解她,她也能理解我。







5吴大漠-2

5-1

带着失去阿婵的痛苦,我在江湖中犹如行尸走肉。

但我依然记得我与吴大漠的约定。

三年后,我再次来到师弟家中,这时,桃印月已经会跑会跳了,师弟把她照顾得很好。但要教授武艺,三岁这个年纪还是太早了一些。

我见大漠并没有将家搬走,知道他应该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师门需要传承,师门的山河令不应该就这么随着他埋入土里去。

我说三年后,等桃侄女六岁了再来造访。

大漠却说:“三年后你来探望侄女,那你尽管来,但如果你是来传授她武艺,就别来了。”

“这是什么话?”我本以为三年过去了,他会有所长进,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他。蝇胆终究成不了银胆。

“桃师兄走了三年,你说的话,大漠思前想后考虑了三年,我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他。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江湖也不是那么黑白分明,现在大漠只想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也希望桃丫头将来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混账话!”我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他现在学会拿借口当教条了,敢向我传授江湖经验了?“你唯唯诺诺了半辈子,现在还要让桃师兄的女儿学着你唯唯诺诺的样子?你懂什么叫江湖?你在江湖上混出了什么名堂!?”

“你当我吴大漠没有在道上混过吗?”大漠突然提高了嗓门,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敢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你师弟也当过镖师的,也在黑白两道上来来回回了许多年!你知道我经过什么吗?原本,离开师门前,我们都觉得江湖是行侠仗义,是除暴安良,是劫富济贫,可真正的江湖它是拦路抢劫,是坐地分赃,是黑白勾结!从来就没有强者保护弱者的江湖,这个世上,只有强者与强者一道欺负弱小的江湖!”

我笑了,是发自肺腑的嘲笑:“那是因为你不够强!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就只能被强者欺负,你也只配看到强者与强者一道欺负弱小的江湖!”

我不想与他这种人继续辩论。我告诉他三年我会再来,我告诉他,谁也无法阻止我将师兄的女儿培养成女侠。如果他敢阻止:“到时候别怪我不讲同门之谊!”


三年后我再次登门吴家。

桃印月已经六岁了,她的眉宇间隐隐透着桃耀阳当年的英气,我提出要传授门派心法给她。

吴大漠却拿出了山河令给我。他求我不要再继续执着。他说自己一直把桃侄女当成亲女儿,他说不希望女儿走上江湖。

“师兄如果是想要山河令,大漠双手奉上,可桃丫她心思单纯,哪里能学会江湖上那些尔虞我诈,她又隐隐有桃师兄刚烈自负的性格,我不想她步大师兄的后尘。”

我没有搭理大漠说的那些,摆开架势问:“你要不要跟我打一架?江湖规矩,强者唯尊。”

他到底还是怂了,垂头丧气地转过背去。

我连安慰他的话都懒得说,不管大漠在江湖上经历过什么,他自己失败了,畏缩了,惧怕了,难道就该阻止子女踏上江湖吗?五六岁的年纪,再大一些到八九岁,正是年轻人向往江湖的岁数啊。我们当初不就是在这个年纪跟随师父,苦修武艺,这才有了今天山河令一脉的传承,这才延续了山河令伟大的传说?这才让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山河令依然在,山河令随时都会现身,为芸芸众生主持公道!

我带着桃印月去后山修习门派的内功心法。她的天赋一点不输白蝉珠,仅仅几个时辰便能够融会贯通,不愧是大师兄的血脉。

“你以后就叫我师父,今后我会时不时来传授你本门的外家功夫,你每日都记得运行内功心法,保证丹田内的真气生生不息。”我在桃印月的身上再次看到了希望,振兴本门的希望。我将大手放在了她略有些单薄的肩膀上,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白蝉珠。

“是,师父。”她回答得很认真,我带着她回到家中。

我将一袋钱丢给吴大漠,这是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他媳妇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便一直没有恢复:“这钱,是给弟妹抓药补身子的。”

吴大漠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桃印月脸上,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5-2

时间又过了三年。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走远。

时不时会单独与桃印月接触,并传授她一些功法,纠正一些她修练过程中的错误。

吴大漠没有劝我罢手。但他开始干涉桃印月的修行。向桃侄女灌输他那套江湖不是打打杀杀的观念。

我一怒之下,将桃印月真正的身世告诉了她。是该让她知道了一些事了。白蝉珠九岁时已经可以喝退手持兵器的苗兵,桃印月如果受了大漠的影响,意志变得不坚定,将来如果将本门心法继续提升?如果因为这份不坚定,导致走火入魔又该如何?

我告诉桃印月,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受到无数人爱戴和敬仰。我告诉她要立志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而不要被她的养父所影响。

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恰好那几日,我不在东疆。

桃印月在赶集时为了保护他弟弟,出手打死了好几个收摊位费地痞。

而吴大漠为了保护桃丫头,竟然替女儿顶了杀人罪。

他自己被捕快带走下了大狱。而桃印月一家乱成了一锅粥。

“你自己出不去?还是说要我来救你出去?”我潜入官府地牢,见到吴大漠时,他正在盘膝打坐。

“小桃今天闯下的祸,全是你的责任,拿去,”他一甩手,将一块令牌丢给了我,我接住一看,正是山河令,“你不必救我,没人救得了我,当年我走镖时,受过重伤,如今早已武功尽失,你救我出去,我逃往哪里?我的妻儿,又该如何生存?难道也像你这般成天混迹天涯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感一丝无力感,他似乎说的有道理。他们全家都没有武功,他从牢里不翼而飞,官府必然会通缉他们全家。

“所以,你才一直反对小桃跟我习武?”

可他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丢出了另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师父将山河令传给我吗?”

“为什么?”

“因为师父觉得,山河令已经无法号令天下武林了,如今的江湖,不是几百年前大奉开国时的江湖了。”

“什么意思?”

“如今的江湖,各门派各帮派,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利益勾连,你就算武艺再强,仅凭一块小小的令牌,又如何能调令天下武林?师兄你是个武痴,你不懂江湖里的人情世故,你还道这个江湖会遵守几百年前的约定:天下武林,得令奉召?山河令一脉的传承,不过是个笑话,原本令牌在我这里,你和桃师兄都是自由的,不用受到山河令责任的束缚。可你偏偏看不透这世道,非要……”

吴大漠还在继续说,但他的话已让我陷入了沉思。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但他太小看我沈长河了,他以为江湖对山河令一脉的尊重,是因为百年前的约定。那是他武功平平,无法赢得江湖的尊重。而我沈长河不一样,江湖规矩,强者唯尊。我们山河令一脉的弟子只要成为江湖上的最强者,又有谁敢不听从山河令的调遣?

但我并不想反驳他,他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

“什么都别说了,”我突然有点可怜吴大漠,因为他的软弱,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一生都得过着在地里刨食的日子。现在他还想以死来要挟我放弃对桃印月的教导,但我沈长河又是什么人?我岂会让他如愿:“我救你出去。”

“不。”

“师父和大师兄已经不在了,作为师兄我岂会对你见死不救?大漠,你从来都是听我的,为何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扭捏,因为娶了一个农妇?他觉得不能牵连家人?

“我也可以传授你儿子武艺,我带着你们全家躲进江湖里去,我能护你们周全。你还在怕什么?”

吴大漠笑了一下,我看的出他这一笑,充满了苦涩:“师兄,你可以带小桃走。把她训练成她爹那样的大侠。吾儿吴先也没有习武的天赋,就让他做一辈子庄稼汉吧。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

“你说!”

“将来如果小桃不想在江湖里待着了,你让她回家。别用山河令束缚她。”

他真的是不可理喻,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见到大师兄身死的那一刻。







6桃印月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地牢。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再觉得大漠是一个怂包了。

至少在他自己的认知里,他意见坚定。

可为什么我们师兄弟就不能齐心合力呢?

是师父的缘故吗?师父只是传授了我们武艺,却极少提及山河令一脉的责任。仿佛所有的责任只要他一个背负就可以了。

但师父的苦和累,我沈长河是看在眼里的。

那一年,他为了阻止西番诸部越关抢掠,独自一人前往关外,在一线天关卡,仅凭一对肉掌对阵敌军数万精锐,虽然师父后来身负重伤,但还是杀得西番大军人仰马翻。

可当时师父为什么不用山河令召集天下武林一同协防呢?以师父的武学修为,以师父的江湖声望,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扛起所有?

难道真如大漠所说的那样?

我使劲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动摇自己的意志,我不能轻易丢下山河令一脉的责任。这么多年我苦心教导小桃,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山河令主的传承,是为了未来在江湖上能有一位一呼百应的领头人。

我攥紧了手中的山河令牌。是时候将小桃接走了。

带走小桃的事很顺利。

我带着她开始游历江湖,就如同当年带着白蝉珠那样。

让我欣慰的是,桃印月年纪虽小,却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我们一起修习门派的内功心法,一起在江湖上惩恶扬善。

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时不时会返回东疆去看望自己的弟弟和养母。

但仅仅是看望,却又不与他们相见。

有时,她弟弟吴先的商号遇到了麻烦,她会在暗中帮扶。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五次三番提醒她,不要一个人去涉险。

其实我是想告诉他,为师是支持她那么做的,如果她一个人解决不了,为师也是可以出手帮助的。

但自从那次她求我劫法场救她养父被拒以后,她再也没有求过我。

“小桃,在你心中是不是还记恨着师父当年未出手救你养父那件事?”我直截了当地问她。

“徒儿从来没有,徒儿只是恨自己当初铸下大错。”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当年未救大漠的事,在她心中留下了心魔。这件事后来导致她在冲关突破时走火入魔。

我再次救了她。这让我回想起了当初的白蝉珠。

她俩的身世太像了。

都是那么天赋绝伦,都带着我振兴门派的希望,都有着一个放不下的家。

可是我不想桃印月重复阿婵的故事了。朝廷内争权愈演愈烈,边境上外族蠢蠢欲动。天下即将大乱,正是我辈为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机。急于求成的我,将山河令交给她,我希望她明白江湖儿女不能被家人牵绊。

但桃印月却发生了令我意外的变化。

自从她知道我与阿婵的往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还经常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她质问我:“师父,你到底把徒儿当做什么呢?是你传承山河令的工具?还是,另一个阿婵?”

我无法回答他,阿婵是我无法忘却的人,而她,我大师兄的女儿,我虽然对她严格了些,对她管教多了一些,如果一定要一个师徒以外的身份,我想应该如大漠师弟那样,我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阿婵是阿婵,小桃是小桃,阿婵是知己,小桃是徒儿。”











7飘如陌上尘

7-1

我和小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分开了。她毫无征兆地回了故居。

我从江湖上得知,她弟弟开了一间名为荣予楼的商号,分号遍及全国各地。我还听说,桃印月与他弟弟吴先预定了婚期,不日便要大婚。

或许江湖于我沈长河而言,注定是独来独往的江湖。在经历了两位徒弟的离开后,我渐渐也对师门的传承失去了希望。

我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瓢泊,骑着驴,喝着酒,也不知下一站是哪里,也不管下一站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反正不会是山河令一脉的人和事了。

我想起了大师兄当年说过的一首诗,他说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瓢泊于江湖的游侠便是如此,相聚分散,都是缘分,也都是身不由己。

但大师兄还说过,他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即便大家没有血缘,相逢便是同道中人,便可以坐下来痛饮美酒。

大师兄是一个豪放的人,如果他还在世,一定会将小桃培养得更好。三师弟是一个懒散的人,他就这么撒手人寰了,死得窝囊,他是门派的耻辱。

可我沈长河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本该是自由在江湖中驰骋的,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大侠。而如今却是捡起师门包袱负重前行的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山河令一脉,是我一人的门派吗?

嘉佑十三年,北域胡骑南下。

而朝廷内部,正在上演四子夺嫡。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我突然振奋了精神。

终于到了可以重振山河令一脉荣誉的时候。我急忙写信给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我告诉他们:

我沈长河,是当今的山河令主。如今北域胡骑南下,江河岌岌可危,天下芸芸众生或将生灵涂炭,身为江湖中人,吾辈必当奋勇当先,前往北域北界关共同抵御胡人南下。我作为山河令主,将在北界关的城头上,等着大家,共赴国难,共御外敌。

山河令发出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浑身上下都松弛了。

我想到了小桃即将成婚的消息,这算是兑现了大漠师弟当年那最后的心愿吗?

我们山河令一脉,大师兄有大师兄要走的路,三师弟有三师弟选择的人生,阿婵有阿婵的责任,小桃有她自己选择的人生之路。

而我沈长河呢?

山河令一脉守护天下芸芸众生的宿命,就让我一个人继续背负吧。就如当年师父在一线天那样。

我弃了毛驴,在集市上借了一匹快马,就这样一人一剑赶赴北域。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次我不会再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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