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埔军校《鲜衣怒马》第二轮烟薰队文风贴02：醉太平【点名：修禊@寄】 Post By：2014-2-24 20:52:24

你想吃瘦肉？还是肥肉？
　　
　　
　　在鞭炮声和手机短信声通力合作下，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春节了，一年又一年的，越来越没意思了。
　　
　　看看窗户，又是大晴天，想等今年冬天下雪，年前是没希望了，估计要等到明年去了。今天的太阳出的比春天还好，大年三十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去街上逛了逛，看到到处都是卖对联和鞭炮的，还有那潮水般的人群，我顿时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勇气。算了，还是去取钱吧，过年的时候总要有点钱在口袋里，要不见到小孩子怎么好意思自称自己是长辈？在银行里我着实又体会了一把春运的时候排队买票的瘾，各个窗口以及ATM机前都排着长长的人龙，还时不时有人加入，真可谓前仆后继。等着吧。
　　
　　百无聊赖之中，我听着周围的人们谈论着有关春节的话题，大多是关于去年过年花了多少，今年大概需要话多少云云。但是感慨最多的还是，今天人怎么这么多？是啊，人怎么这么多，你早干嘛去了，非得今天来取钱？
　　
　　站在我后面的是两个小伙子，其中有个还没有女朋友，只听他在对他朋友嘀咕着，他家人催他赶紧找女朋友，春节期间还给他安排了几场相亲。他朋友就随口安慰了他两句。那个单身小伙估计是个文艺青年，听完安慰后感慨道：哎，想想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多开心啊，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压岁钱，而且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管，现在一年一年的，哪是过年啊，纯粹就是找个理由把钱花掉。
　　
　　小时候是啥都不用管，你当你还是吃奶的年纪啊？
　　
　　想想真的是啊，小时候最盼的就是过年了，有吃有喝有钱花，再看看现在，一个春节下来，吃不了多少喝不了多少，钱包却着实下去不少。以前一百块钱够我买一身衣服了，现在一百块钱连双像样子的鞋都买不到。前不久去买钱包，逛了一下午就看上一个，随口一问多少钱？营业员小姐甜甜地笑道：六百八十九。我扭头就走了，真想回去问问她，你确定不是六十八块九？
　　
　　一个钱包六百多，够我家一顿年夜饭了，在以前够我家一个月生活费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饺子，而且我从来都是只吃素的，因为我老妈从来不包荤的，答曰猪肉太贵。也许是从小穷惯了，所以长大以后我很少吃素，我妈总会唠叨着，不能吃那么多肉，会胖的。我说这都是怪你跟我爸以前没本事，一年都给不了我几顿肉吃，现在我要补回来。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点愧疚的，因为自打我记事起，家里的伙食真的也不错了，一年吃不了几顿肉也是在瞎扯。
　　
　　说到这个我想起以前我在家读小学的时候，也是有一年过年。我是比较喜欢吃我妈烧的红烧肉的，但是不喜欢吃上面的肥肉，我总让我妈把肥的和瘦的分开来做，但我妈从来都不肯，她说只红烧肉就要有肥的才好吃。后来经不住我闹，我妈总是把瘦一些的留给我，肥一些的都被她跟我爸吃了，后来每逢我家吃红烧肉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我吃东西没有以前那么挑了，今年我有次在家吃饭的时候，我妈还问我，你要吃瘦肉？还是肥肉？
　　
　　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原来我妈把我的生活习惯记得这么清楚，看着她越来越多发白的头发，心里一紧。
　　
　　取了钱，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刚出银行门，手机响了，是我妈。

狼埔军校《鲜衣怒马》第二轮满庭芳队文风贴01：拜新月【点名：金叶子@刺猬】 Post By：2014-2-24 20:36:03


　　害怕过年
　　
　　这个问题困扰着大半个中国的已婚青年，我很荣幸没有被错过，也赶上了这班车。从上高中开始就离开了父母，每到假期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参加工作以后每到过年尽量和领导申请安排自己在初六以后值班，好回家陪二老过年，虽然家里有个妹妹，父母还是习惯了过年我们两个都围在他们身边一起说说笑笑。
　　
　　刚结婚那两年，都是和公婆一起过，再不然就是会赶上值班，差不多都要等到初三才能回妈妈家，还好啊，妹妹小我好几岁，有她在家陪老人过年，少我一个还不是很冷清，这是我的理解，自己也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妹妹跟我说，每次到三十吃年夜饭的时候，妈妈还是习惯性的摆出四双筷子，每次吃饭大家也都是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唯独我的座位是空的，爸爸看到妈妈伤神的表情后总是很适时的打趣，等二女儿也找到伴了，我们就又是四口人了，妈妈却依然笑不起来。
　　
　　连续三五年的样子我都没有回家过年。在11年底的圣诞节，妹妹也结婚了。那年的除夕夜，我给妈妈打电话，聊了约么一个小时左右，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略带哽咽，嘴上说没关系，却把许多的无奈和哀怨都积压在了心里。转天爸爸打电话说妈妈除夕整晚都没有睡觉，一直在抱怨自己没能给爸爸生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大都嫁了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一份子，从此不再属于这个家了，每逢年节都得优先考虑男方。妈妈唯一能做的就是恨自己。听了父亲一席话，心里酸酸的、沉沉的。
　　
　　12年刚入腊月，就答应了妈妈回家陪她过春节，腊八哪天妈妈告诉我她腌了一大缸的酸菜，还腌了腊八蒜，等我春节过完走的时候好带着，我也是满心欢喜。直到腊月廿左右，婆婆突然说过年想回老家，问我们能不能陪同，老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能理解，婆婆的妈妈还健在，因为离得远，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只是我该怎么办？妈妈盼了这许多年，盼着她的大女儿回家过年，我也已经允诺过了，给了她希望，我不能再让妈妈除夕夜整夜不能寐了，不敢去往下想，想到这鼻子早已是酸的了。万全之策也只能是老公带他的父母回来家，我带着孩子会我妈妈家。
　　
　　婆婆得知后不大高兴，希望我也能跟着去他们老家看看，让老太太见一下我这个外孙媳妇和孩子。的确是为难了。想这种为难大概不只是我一个人会有吧？如今这社会独生子女的又该作何姿态？既然不能两全，我便选择了春节加班。最终两边都没有回去。可以想到妈妈会有多失望。
　　
　　13年终于如愿了，除夕陪公婆一起过，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三口回了我家。一路上妈妈打了四五次电话嘱咐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哪哪儿修路要绕行，一向对不记路、转向的妈妈突然变得很灵光了。在车刚拐进村子的时候，妈妈已经站在村口等着了，和乡亲们开心的聊着。恨不得告诉全村的乡亲，她的大女儿回家过年了。
　　
　　这一幕永远让我铭记，这次回家一直住到了初六，等到该上班才回来。几天来，不让我帮忙做饭，不让洗碗，甚至扫地。我可怜的妈妈，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了，您也老了，您知道吗？从来都拗不过您。想来父母对儿女的那份执着，也只有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懂得，而天下的儿女又有多少能明白老人的这份执着呢？这个年我过得千百种滋味在心头。

狼埔军校《鲜衣怒马》第二轮满庭芳队文风贴02：醉太平【点名：金叶子@片月 】 Post By：2014-2-24 20:43:31

记忆中年的味道
　　
　　记忆里的过年与现在的过年越来越不一样了，渐渐地变淡了，渐渐地失去了原有的那一份期盼与热情。今年过年，除了初二去给爸妈拜年以外，就基本宅在家里，吃饭，睡觉，上班，上网，没有象往年兄弟姊妹之间轮流坐庄请吃饭，也没有聚在爸妈家打牌打麻将，甚至今年三十晚上的鞭炮都没有放。是自己老了？还是过年的节气淡了？要说记忆里最深刻的年的味道是在老家跟奶奶一起的那几年。
　　爸妈在外地工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我和小弟，在我七岁那年，爸妈将我和小弟送到乡下奶奶家。自小我就不喜欢到奶奶家，比较喜欢到外婆家里。爸爸在老家辈分比较低，甚至不是一般的低，跟我差不多大的，有些还抱怀里的小屁孩都叫叔叔，有的还叫爷爷，很多时候我都不叫。在外婆家就不一样了，那些抱着孩子的都叫我小姑姑，怀里小的叫我小姑奶奶，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怎奈外婆岁数太大，只能在奶奶这边做小了。
　　奶奶家人口好多，有两个叔叔，四个姑姑，最小一个小姑姑只比我大两岁，两个叔叔都成亲了，分在外面过，大姑姑嫁人后还留在家里，大姑爷一个人外出打工去了。那会，家里的负担其实很重，没有其他的收入。把公粮交了，留下吃的粮食后剩下的余粮已经不多了，能够拿出来换钱的也就只能换六七十块钱，这点钱，得养活一大家子几个月的生活。平时能省的开支都省了，吃的是家里种的蔬菜，大米饭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够吃得到，生活很清苦。可能是小吧，对于这些吃的没那么多的讲究，只要吃饱就满足了，当然，能够吃上一顿肉，那就更美了。说到肉，那就得盼着年了。奶奶说，过年才可以吃肉，才能煮白米饭吃。于是，在我小小的心里就有了期盼，期盼着赶紧过年。
　　好不容易熬到过年，这是我在奶奶家过的第一年。早在一个月前，奶奶就让姑姑去集镇买了块小花布，粉粉的那种，给我和小弟一人做了一件小罩衣。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穿身上就不肯脱下来，睡觉了也不肯脱，还是姑姑连哄带骗地脱了衣服睡觉。我想，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穿新衣服吧，大多我都是穿姐姐不能穿的衣服。
　　在祭灶以后，也就是过小年后，就进入过年的节奏了，也就开始忙年了。喜欢看奶奶做豆腐，做粉丝，开心地帮奶奶推磨，最爱吃奶奶做的山芋糖了，没有学会怎么做的，只知道很好吃。奶奶将做好的山芋糖盛在一个陶瓷坛子里，放在堂屋的大条桌上。趁奶奶不在的时候，我会搬着凳子，拿筷子去坛子里卷一筷子的山芋糖，然后带着小弟溜到家后的茅草堆后面，坐那里和小弟一人一口地舔舐着山芋糖。在那一刻，我应该是很满足的，同时也很开心。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到三十晚上奶奶把坛子抱下来准备分糖的时候，打开坛盖子，才发现山芋糖几乎见底了。奶奶没有说什么，将坛子放回了远处，奶奶坐回来时我发现奶奶的眼睛是湿润的。后来我才知道，爸妈其实每个月都有寄钱给奶奶的，作为我和小弟的生活费，可是家里人口太多，用在我和小弟身上的钱几乎很少很少，那时的奶奶心里应该是有些决定亏欠我和小弟吧。奶奶把分好的小果子，小麻饼，一些小糖果用纸包好，一人一份，每人还给了一块钱压岁钱。
　　三十晚的晚饭，对于我来说，那是所有日子里虽丰盛的一顿饭菜，看到了我想吃很久的红烧肉，看到了老母鸡汤，那只肥墩墩的老母鸡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还有鱼啊，好大的一条鱼啊。要是搁现在，也就是一斤多重的鱼吧，那会看着真的是好大。在我直流口水直咂嘴的时候，奶奶说话了：“今儿是年三十，团圆饭，两个孩子是头一次来家里过年，平日里跟着受苦了，今儿多吃点。开始吃饭。”奶奶话刚落，几个姑姑和两个叔叔一家子都开始动筷子了，我赶紧也下手，直奔我的红烧肉，给小弟也拈了几块，看奶奶没有动，我赶紧给奶奶也拈了几块，一大盆红烧这就见底了。这时候才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果然如此啊。
　　后来，日子渐渐地好过了，可是，再也找不到那时吃的红烧肉的味道，那样的一份期盼也不再有了，有的只是留着记忆中的那一段时光，虽然艰苦，却是最纯最美好的日子。

狼埔军校《鲜衣怒马》第二轮修禊队文风贴01：拜新月【点名：伐木@光头强 】 Post By：2014-2-24 20:34:56


　　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过完年没几天，秀秀给我打电话报喜：生了生了，是个女孩，长得像爸爸。然后我们一来二去就聊了许多。她说，看着孩子他爸忙前忙后有女万事足的满足表情，突然觉得当时的一时冲动似乎是对的。我笑，当初我可是鼎力支持的啊。然后又问她，他们呢，还有联系不。这个“他们”是指谁，我知道，秀秀自然也知道。她说：很少联系，似乎都过得一如既往吧。
　　
　　秀秀那时候跟一个年纪比她大二十岁的人在一起，不是小三，真的是因为爱情。对方是不婚主义者，再加上自己父母也强烈反对，谁都知道不会有个所谓的结果。可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恰恰是因为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才会把每天都当做末日，能多一天是一天，居然跟这个“我爱的人”也挨了快五年了。
　　
　　在这其间，秀秀的身份出现了一个男人，年纪相当，相貌不错，家底也殷实，更重要的是，对秀秀也是一往情深，完全是结婚的不二人选。明知秀秀有男朋友，却也不抛弃不放弃，理由是，你们既然不可能有结果，那么你总有一天要放弃他的，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到时你就接受我吧。秀秀的妈妈对这个“女婿”更是赞赏有嘉，鼓励过他让他坚持不懈。秀秀呢，感动归感动，也多少有点动心，就跟他说，你身边若是好的，那你就去追。若我跟他分手，你还没有找到，那我就跟你在一起。两个人之间比朋友多，比恋人少，跟这个“爱我的人”一起磕磕碰碰不明不白也有三年时间了。
　　
　　那一年的年底，秀秀回家过年，她爸爸的朋友过来做客，看到秀秀，一拍大腿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恰好年纪相当，男待婚女待嫁，两家又是世交，两位父亲于是张罗起来，过年前两人见了面，男人也的确不差，她当时跟我说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若看到他，一定也会同意的。秀秀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而且两家人办事也迅速，订婚礼就定在了正月初六。
　　
　　秀秀觉得愧疚，既对不起“我爱的人”，也辜负了“爱我的人”，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这已经是一辆下坡路上失灵的汽车，谁也没办法阻止它冲向终点的命运。可秀秀的男朋友发话了，你要订婚是吧？正月初六是吧？在某某酒店是吧？好的，你等着，我会过来送你一件大礼。追秀秀的男人也说了：订婚啊？行啊，我会亲临现场为你祝福的。
　　
　　秀秀感觉要出大事了。惊慌失措了。这可怎么办。几天几夜吃不下睡不着，想着订婚那天可能发生的场景就激动地浑身发抖。在电话里跟我讲，怎么办怎么办。万一真被他们闹上一场，我虽然不介意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什么样，可是我爸妈估计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我跟她说：你其实也挺期待的吧。你的害怕是真的，你的担心也是真的，可你的期待和你的激动也是真的。只是你自己没发觉而已。你其实期待无序。若那天真发生抢亲事件，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铭刻一生，作为一个女人，你曾经在订婚礼上被你的前任抢过亲。你将带着这顶属于你的荣耀，光荣而骄傲的过完你的下半生。
　　
　　过完年的第六天还是如期而至。那一天风和日期，艳阳高照，一切如常，完全没有要发生什么的预兆。
　　
　　果然，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转眼，已经是三年后了，又是过年后，时至今日，没有了彼此，各自依然可以过得一如既往。
　　
　　所以其实，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那些勇敢只存在于你自己的想象。那些你所以为的都不会发生。没了你，他们还是他们。

狼埔军校《鲜衣怒马》第二轮修禊队文风贴02：醉太平【点名：伐木@小然】 Post By：2014-2-24 20:35:05

喝点酒吧
　　
　　大年初一的早晨，屋外出奇地安静。与响了一夜的鞭炮声相比，此刻，突然给人一种别样温馨的节日气氛。卧室朝南的落地窗是在除夕之前被细细擦拭过的，纤尘不染。窗帘也是在除夕前卸了的，洗完后还未晾干。于是，这才六点多钟，我便被新年的第一抹晨曦唤醒了。
　　这倒不是疏忽大意，只不过许多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在我家小区南面，隔了几条街的地方有一座海滨广场，每年除夕，坐落在广场四周的酒店、商场都会燃放大量的礼花，五彩缤纷的烟火在广场上空绽放，而我躺在床上，正好将这华光熠熠的璀璨与漫天星火的绚烂看个够。若阖上窗帘，岂不是错过了这一年到头难得的一幕？
　　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烟花只会散不会谢。是啊，散了还有再聚的那一天，可谢了，我们就只有在心里想念了。
　　记得去年，蛇年的初一，我也是起了个早，在家里收拾一下，拿上各种拜年的诸如老酒、牛奶、保健品等等礼品，就往姥姥姥爷家赶。初一拜年，有些地方也管这叫拜岁，全国各地大概都是这个习俗。姥爷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有我们陪着他喝酒。喝酒，是他唯一的嗜好，自我记事那年起，他就是一个抱着酒杯不放的人。他喝酒很安静，不敬酒也不劝别人喝，不吵不闹，除非有人抢他的酒杯子。但酒精，也没少让他的身子遭罪，大半个胃被切除了，可他还是放不下酒。最后家里一致通过，要他戒酒，夺走了他的酒杯子。为这事他没少闹。后来他老了，闹不动了，也就屈服了。但偶尔也还是会拿家中的旧报纸去卖，换到了散钱，就偷偷买袋老酒解馋。姥姥没办法，只好答应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稍稍让他喝一点。
　　酒桌上，姥爷的杯子里是兑了水的黄酒。他自己也知道，尤其在喝第一口酒的时候，还是会埋怨说这次兑的开水忒多了。姥姥不理他，他就乘她端菜的空隙，指指我的酒杯，倘若我心领神会地将自己杯中的酒偷偷倒给他一些，他就安静了。同样是劝他喝慢点儿，此刻说，他就会笑眯眯地点点头。
　　今年的这个初一，仍要去拜年，只不过这次不去姥姥姥爷家了，是去山上，拜坟头年。
　　记得那是在去年的八月，当时我在吃早饭，手机响了，母亲的开场白颤颤巍巍，问我在哪，但随即那个一个强作镇定的声音变成了哭腔。她说姥爷没了。
　　我很诧异。前些天我还去看望过姥爷，他因高烧不退而住院，但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临走时我问他想要吃点什么。他笑眯眯地说，想喝点酒。我笑着摇头，答应等他出院了就给买给他喝……
　　可他就那么安静地走了，没有酒，他应该吵着闹着才对的。
　　人不是烟花，除了会散也会谢。
　　出发前，母亲准备了两个大包，里面装着水果、年糕、蜡烛、元宝还有纸钱，当然，少不了黄酒。按姥姥的说法，这会儿姥爷可以敞开去喝了。说完这话，她将脸转向了别的地方。
　　这头一年，姥姥是不能去山上的。
　　出门时我喊：“俺们走了。”她没有应。
　　山上风很大，因为是公墓，到处都是祭拜的人。我打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陈酒很稠，风徐徐刮过，顿时蜜香四溢。母亲说：“爸爸，喝慢点儿。”这句话，她说了几十年。
　　回来后，我打开手机，将墓碑的照片拿给姥姥看，她看了半晌，说眼睛花了，看不清那张嵌在碑上的照片。我调了照片的大小，可她对着照片却哭了，她说都过了那么久，怎么也不托个梦？
　　就在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一家人坐着吃团圆饭，姥爷就坐在席间，我将自己炖的骨头豆腐汤端到桌上，他吃了好几筷豆腐。
　　我对他说，喝点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