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覆洒，高而远的天空呈现出肃穆的景象，东来草木瑟瑟，战场上一片昏黄，西风紧吹，繁芜丛杂，摇动着仿佛翻腾的巨浪，呜呜沙沙的响声就如千万死在这里的白骨的嚎哭。


一个年轻的将领轻车熟路地穿过层层守卫，走到朴正元的身边，单膝点地，禀告道：“将军，东线传来捷报，熊津已于今日午时被我军攻克，我军伤亡约一千七百人，金将军请示您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夕阳的余晖照到他年轻的脸上，映出一片苍白和狰狞的伤疤。


“和以前一样，屠城！” 朴正元面无表情，淡淡地道。



“可是，将军，我们已经屠了四座城，百济的军队并没有放弃抵抗，相反，他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我军因此。。。”年轻将领有些犹豫。


“呵，那些伤亡算什么，只要攻下汉城，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朴正元说话的时候，眼光始终没有离开的眼前的汉城。



金崇勋，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老金，我受不了了，已经是第五座城了，你知道高句丽已经杀了我们多杀人了吗？” 安德宗大步走进议事厅，一脸的怒意。



“作为百济的战士，牺牲是他们应有的觉悟。” 金崇勋翻着手中的竹简，连头都没抬。



“可他们不是战士啊，他们是无辜的。” 看安德宗的表情，如果这不是在宫中，恐怕已经对金崇勋翻脸动手了。



“那你要怎怎么样，带着人冲出去杀了朴正元吗？他之所以作屠城这种有违天和的事，就是为了刺激我们，我们一定不能中计。只要我们固守，他早晚会退兵。” 金崇勋放下竹简，注视着安德宗，平静地道。



“可是。。。。。。”安德宗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冲进来的士兵打断了。



“报。。。”士兵憋红了脸，喘着粗气道，“高句丽，高句丽，进攻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德宗已经冲了出去。



金崇勋摇头笑了笑，如果朴正元真的在现在大举进攻，自己当初也不用费心除掉他了。







一连几天，高句丽都只是派出几百人的小分队，象征性地冲锋了一阵，在百济的兵马集合起来之后，就迅速的退走了。


“可恶，有本事就正正经经的打一场，这样不停的骚扰算什么！”安德宗眼中布满血丝，一脸的疲惫，可发起火来怒气依然不减。


“朴正元这样做，就是希望我们受不了这种精神的折磨，而主动出城，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如愿。”


“那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等到新罗大军来的那一天，我会让朴正元付出代价的。”






“将军，我们这样骚扰汉城已经很多天了，对方好像都已经适应了，到底什么时候来真的啊？”高句丽帐中，士兵们不解地询问着朴正元。


“不急。”朴正元摆了摆手。


“再等下去，新罗的大军到了，我们会腹背受敌的。”


“我就是再等新罗的大军，现在我们是以逸待劳，总比攻城时自顾不暇的好。而且，一旦我们消灭了新罗的援兵，百济就一定要出兵了。那时，才是我们成功的时候。”朴正元双目精光四射，语气坚定地道。


“将军高见。”


“我没预料错的话，应该就是明天，让大家准备好，为真正的攻城战好好热身。” 朴正元嘴角轻轻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配上他阴冷的目光，显得格外狰狞。






“将军，无尘太子求见。”


深夜的冷风吹过，朴正元放下手中的卷宗，挑了挑眉，道：“有请。”


“是。”卫兵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门帘再次掀开，进来的变成了一脸淡然的无尘。他头束白玉冠带，明明是寒冷的冬天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轻衫，腰间佩着莲形紫玉佩，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从容，俊逸稳重的气度。


“无尘太子好像找错地方了，金丞相并不在这里。”朴正元注视着无尘，淡淡地道。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无尘低下头，没有回应。


看着无尘阴晴不定的脸色，朴正元眼里闪过模糊的笑意。


“如果我帮你杀了金崇勋，你能答应我，不再屠城吗？”无尘犹豫了半晌，抬起头来，平静地道。


“无尘太子不是最恨杀人吗？怎么，这次要为我破例吗？”朴正元走近一步，凝视着无尘，逼问道。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高句丽，也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无尘回视朴正元的双眼，目光坚定。


朴正元突然心头一颤，移开目光，那一瞬间无尘身上迸发出的光芒，竟让他无法凝视。


“我答应你。”


听到朴正元低沉的声音，无尘罕见地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朴正元摇头苦笑，他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次日清晨，成千上万的军队突然从地平线下涌出来，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高句丽驻地涌来。


当城头上的百济官兵，见到漫山遍野的红色新罗旗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汉城有救了！”


但是金崇勋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这样行军？距离敌人不到十里了，还不整列缓进，


难道要一口气冲到城下去吗？”


骑兵的冲锋是威力巨大的，可是“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眼见这支长途奔援的骑兵，人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还是不知死活地冲锋，金崇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新罗的骑兵一直冲到距高句丽驻地五里处，才稀稀拉拉勒住战马，但随即左侧一阵乱箭，当场放倒了十余骑。


随即，“朴”字大旗在初升的太阳下带着一股地狱般的杀气出现了。


在硝烟中团团乱转的骑兵，根本挡不住长枪步卒的远距离刺击。不少人从马背上栽下去，栽到近在咫尺的战友身上，神智昏乱中，抱住战友一齐倒地。


“朴”字大旗在微风中猎猎地抖动着，无论是爆炸声、呐喊声、惨呼声，都压不住这“猎猎”的声响。


朴正元立马旗下，一动不动，好象地狱的阎罗。





“不行，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杀了朴正元！”看着城下血流成河，遍地哀鸿，安德宗早已目眦欲裂，回头朝金崇勋怒吼道。



金崇勋脸色惨白，闭上双眼长叹道：“我还是失算了啊，没想到竟然不是金奉春领军。”顿了顿，他缓缓睁开双眼，冷静地续道，“可是我们有天时地利，粮草水源也很充足，只要再坚守三个月，高句丽就一定会退兵。”



“什么，你还要守下去，老金，你真的是老了。”安德宗紧紧握着双拳，青筋暴出。



“那你想怎么样，就这样冲出去？带着我们最后的精锐士兵去送死？让高句丽抓住机会进城？” 金崇勋一把抓住安德宗的衣领，低声喝问道。



接连的打击，让他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你们不用争了，今夜夜袭，这是朕的旨意，不得违逆。” 扶余昭登上城楼，一字一顿的道。



“皇上，请三思，高句丽军远远强于我军，出城夜袭，只是白白牺牲。”



“不用三思了，人活着，总得做些什么。我心意已决，安将军，你去准备吧。” 一身戎装的扶余昭紧紧握着碎玉剑，表情坚毅。







“将军，这场战斗我军共阵亡五百七十一人，伤三百零四人，全歼敌人八千骑兵。”



众将听到报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纷纷称赞朴正元指挥得当。



朴正元嘴角扬了扬，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淡淡地道：“新罗王怎么敢放心让金奉春领兵，所以，这场仗还没打新罗已经输了。不过，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我猜，百济今晚就要来袭，所以，让战士们马上集合，立刻！”



“呜。。。”高昂的号角声响起，刚刚点起篝火准备享受胜利的高句丽战士们立刻抓起武器，在中军帐前排好队列。



朴正元静静打量着眼前的战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的兄弟们，打扰了你们的好心情，不过我想，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真正地庆祝了，在百济的皇宫里。”



一阵沉默之后，士卒中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对朴正元的相信甚至可以说是盲目的，既然他说今晚可以打入百济皇宫，就一定会成功。



朴正元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喝下这杯酒，拿起你们的武器，去杀了百济那些废物！”说着，他举起桌上的大碗，一饮而尽。



士兵们却愣愣地看着手中接过的碗，里面充满了红色的粘稠液体，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有几个年少的士兵甚至已经吐了出来。



“怎么，没有见过血吗？”朴正元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道，“它们陪伴了你们三年，还没有熟悉吗？战争就是流血，鲜血是战士最好的朋友。只有真正喝过血的人才能赢得战争，才能赢得荣耀。记住，你们不是为了高句丽而战，不是为了我而战，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为了赢取自己想要的，你们，一定要血战到底，决不后退！”



听着朴正元铿锵的语调，战士们像着了魔一样，纷纷将手中的鲜血一饮而尽，同时怒吼道：“是！”







作为百济夜袭先锋的，是安德宗统率的三千步骑兵。他们个个头缠白巾，身披白袍，以纪念死去的战友。



随着城门的徐徐升起，百济军迅雷般的直冲出去，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毕竟，他们隐忍的时间太久了。　



忽然一阵冷风卷来，两边高坡上神鬼般涌出无数黑影。
　　“不好，中埋伏了！”安德宗刚准备下达组织圆形阵御敌的命令，一骑快马已到面前，其势如风，直卷而来。



安德宗还来不及反应，雷神刀已经贯入他的胸甲——浓稠的血浆染透了白色的战袍。他的尸体倒栽下马，高句丽立刻有步兵上前，按住他的脖根，割下了首级。



百济军乱成了一团，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高句丽骑兵齐刷刷地对他们亮出了弓箭，尖锐的风声中，箭矢不停顿的倾泻到百济的队列中，狂风暴雨般地扫射着。



同时高句丽侧翼骑兵团不停的在阵中穿梭，百济的军阵被骑兵们冲得溃不成军，到处只听闻长矛咯吧咯吧的断折声，终于，在强大冲击压力下，百济阵列全线后退。



这一退，却正好阻止了城门关闭，朴正元一声呼啸，带着骑兵疯狂的向城内杀去。



整列整列的骑兵，疯狂地杀入百济的居民区，大部分的百济人还在睡梦中，根本来不及抗。



高句丽士兵们用马蹄踹着对方的脑袋，马刀砍削对方的身躯，长矛戳穿对方的躯体，充分享受鲜血带来的乐趣。



百济城中，到处都是恐慌和毁灭。逃跑的百姓冲撞了自家的步兵阵列，步兵来不及布阵就被敌人踹翻。骑兵被逃跑的步兵给冲散，步骑兵互相拥挤冲撞，丢盔弃甲。



这一夜，百济只有鲜血。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百济王宫，朴正元握刀的手竟也有些颤抖。



回头看了一眼高句丽士卒疯狂的屠杀，朴正元暗叹了一口气，地狱，只在人间。



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中间偶有拦路者，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斩杀。



就要到宫门口了，突然，朴正元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脚，是一个满身鲜血的百济士兵，已经站不起来，却依然咬牙顽强地不放开手。



他低头正要补上一刀，突然听到对方虚弱的叫着他的名字。



是阿信，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是现在。。。。。。



雷神刀没有停下，直接插入了阿信的后背。



朴正元俯身闭上阿信睁大的双眼，继续向前，因为他，已没有回头的路。







“你终于来了。” 金崇勋独自一人立在大殿之中，平静地注视着提着刀缓缓走进的朴正元，“这个夜晚终于不寂寞了。”



“扶余昭呢？”朴正元冷酷的声音传来。



“城破的时候，他自焚了。呵呵，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啊。”



“那你呢？不逃走吗？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金崇勋没有说话，缓缓提步，走过空空的大殿，在右首第一个位子上停了下来，这里一直是他的位子，他一生费尽心机夺得的位子



“我的儿子，死在熊津，我的妻子，昨晚也死了。”金崇勋苍凉地笑笑，转头看向一侧。



顺着他的目光，朴正元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双手拢在胸前，静静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



他的身侧，躺着另一位男子，浑身插满了箭矢，脸色却也是安详的，是无尘。



虽然早就料到结果，朴正元的脸色也是一阵黯然。



“我妻子替我挡了一剑，然后那个笨蛋，竟然愣住了，竟然没有杀我，呵呵。”金崇勋自嘲地笑笑。



朴正元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尘，他武功虽高，却不懂人心。”金崇勋摇摇头，继续道，“可是他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很幸福。我朝思暮念，费尽心机，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呢？我的百济，毁了。我的家族，毁了。哈哈，我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朴正元看着这个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对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金崇勋转头望向朴正元，眼里满是疯狂，道：“无尘死了，你离你的野心又进了一步。朴正元，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是你的归宿？什么又是高句丽的归宿？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金崇勋瘫倒在座椅上，鲜血缓缓从他口鼻中流出。



一阵寒意侵袭而来，朴正元紧了紧外袍，向金崇勋的尸体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飘荡，出奇地清幽冷落。

五月吧第280届11周年庆【一生一世在一起】第二轮天罡星砍江南小乔（北组） Post By：2015-5-11 21:59:13

一抹淡红身影，翩若惊鸿，轻如飞燕。萧萧长剑，正舞乱一地月光。

“今有佳人顾乱爱,一舞剑器动四方。”剑舞刚罢，便有一男子拊掌夸赞。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乱爱双颊一阵飞红：“连你也来取笑我。”

长天一线将顾乱爱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温柔地道：“现在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放下一切，享受一下这种闲逸的生活。”

顾乱爱抬头看见他略显憔悴的面庞，也是一阵难过。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天线他压力一定很大吧。可惜自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顾乱爱往长天一线的怀里靠了靠，告别的话一时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一阵沉默，只有两个人依偎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拉长。

走在下山的路上，顾乱爱还是有些恍惚，脑海里不断回忆昨晚的情景，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一番依依不舍之后，她最终还是下山，继续追寻玉瑶琴。毕竟这关系到师父师娘的死因，关系到武林的存亡，与这些相比，自己小小的感情又算什么。

恍惚间，警兆突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树林中同时亮起几点银芒。

危急时刻，顾乱爱不退反进，双脚一蹬，人已拔地而起，冲天剑芒，不仅粉碎了罗网，也将袭击的暗器悉数拨开。

顾乱爱人在空中，十几个黑衣人已同时向她攻来。

顾乱爱虽然剑术高明，但毕竟失了先机，一时缠斗不休。

好像被什么绊住，顾乱爱突然脚下一软，坐倒在地。眼看对手的长剑就要刺穿她的喉咙，顾乱爱却毫不在意地向右后方望了一眼，嘴角飘出一丝笑意。

剑尖停下的时候，离她的咽喉不到一寸，可这小小的距离，它却再也没有机会越过，因为它主人的咽喉，鲜血正汩汩流出。

顾乱爱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十几个杀手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这片土地。

手中折扇压在最后一人的咽喉，柳小鳐转身望着顾乱爱，俊美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你若想要我出手，说句话便是，何苦让自己陷身险地。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就要成为武林的公敌了。”

顾乱爱嘻嘻一笑：“我若不如此，恐怕永远没机会欣赏你的绝技。”

虽然是同门，但是顾乱爱却从没看过柳小鳐出手。江湖之上流传的也尽是“狼公子”走马章台的色狼事迹，反而一直忽略了他的武功。但顾乱爱很清楚，只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实力远胜自己。虽然她也可以打倒这些人，但绝对不像他这么轻松。

五月吧第280届11周年庆【一生一世在一起】第五轮水没双城祸在天罡星（北组） Post By：2015-5-14 21:40:59

“求，求求两位，饶了我吧，小的，小的是一时受人迷惑。”柳小鳐散发的阵阵杀气使黑衣人彻底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仿佛怜惜他的无知，柳小鳐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中本是一片纯白的折扇突然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星辰在黑暗中流转，光阴流沙般倾泻，顾乱爱不由被扇中的景象吸引，沉醉其中。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才将顾乱爱拉回现实。鲜血正从黑衣人的咽喉狂涌而出，仿佛喷泉一样，疯狂而凄美。
　　柳小鳐嘴角仍然挂着笑意，没有一滴血能够沾染他的一袭白衣。顾乱爱眉头一皱，对他的残忍顿生不满，正要开口，只见柳小鳐专注的望着从扇上缓缓滑落的鲜血，血色殷红中透着点点黑影，摇摇头，长叹道：“天下人的鲜血都是这般色泽吗？”
　　如此萧瑟的神情出现在柳小鳐苍白的脸上，顾乱爱也不禁心中一跳，心中对他的一丝不满瞬间消散，甚至想要拥他入怀，好好抚慰。但是想到长天一线，想到水小七，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艰难地压下这个念头。
　　想到这，顾乱爱也不由替水小七叹了口气，开口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和水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她是真的爱你，爱一个人就应该首先信任她，而不是轻易放手。”
　　柳小鳐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莫名的笑意，她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柳小鳐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一个普通的女子，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水小七，他就知道她足够聪明，可以成为自己最好的伙伴，但是也只有他知道，她实在太聪明，聪明到让他有时都会感到心寒。聪明的人大多无情，柳小鳐自己也一样，所以他可以为她杀人，却永远与她保持着距离，她想要做的事，他从不阻止，却也从不相助。他只是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生死悲欢在她手中上演。
　　只是若真的无情，又何苦留在她的身边？又何苦在意她手上的鲜血？柳小鳐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平时对着你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不是挺能说吗？现在对着我，就无话可说吗？”顾乱爱有些恼怒，不知道是恼怒柳小鳐提到水小七就沉默的态度，还是恼怒他对着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柳小鳐静静望着她，眼神闪烁。良久，喟然一叹：“小爱，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

五月吧第280届11周年庆【一生一世在一起】第八轮月光黯淡天罡星（北组） Post By：2015-5-17 21:28:41

“你放心，水小七乃是朱雀主命，天之灵鸟，贵不可言，倒是小爱你……”柳小鳐人称电眼如来，一双桃花眼不但可以用来送秋波，而且只要看你一眼，就可以轻松的阅尽你几生几世的生死轮回。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顾乱爱的命数，繁杂的偶然之中，唯有一点必然，那就是命犯太岁，灾难重重。不过关于这一世，却是一片迷雾，就连自己也看不清她的命运。
顾乱爱并不像柳小鳐想象中那样慌乱紧张，只是淡淡一笑：“我虽是女子，却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柳小鳐听过很多人说过这句话，但是莫测的天意，又岂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战胜的？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早就开口嘲讽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会是一个例外。于是柳小鳐做了一个手势，一只蛤蟆从树林中跳了出来。
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顾乱爱心头：“这是？”
柳小鳐的脸上一阵黯然：“这是领袖留下的灵兽。”
北渡南归去世的消息，顾乱爱也已经听说，想起昔日情谊，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柳小鳐：“死者已矣，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我阅尽轮回，早已不把生死看在心上，只是你乃领袖知交，这只蛤蟆又是领袖生前挚爱，有通灵示警之能，你此去艰险万分，相信它留在你身边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顾乱爱一番推托，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只蛤蟆留在身边，当作是最后的纪念。
“小爱，一路小心。若是事不可为，莫要强求。”
难得看柳小鳐这么严肃，顾乱爱也郑重的点点头，将蛤蟆抱在怀里，继续前行找寻玉瑶琴的任务。
看着顾乱爱怀里不断挣扎跳跃的蛤蟆，柳小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蛤蟆，北渡南归的灵魂，早就已经被他拘禁在里面。他还记得那鲜血缓缓浸入蛤蟆的情景，刺目的红与的暗黑的绿，交配在一起，真是世间最动人的画面，让他兴奋了三天三夜，难怪人家都说，红配绿，醉不死。
北渡南归，其实你是个不错的人，怪就怪，你不自量力，竟然想要跟我争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有你在身边，顾乱爱的旅程也一定会更加精彩，虽然看不透她的命运，但我却看得透这江湖的命运。

光绪二十七年十一月，严寒早至，数日前一场大雪将保定城包裹了个严实。这一日的傍晚，浓云铅一般地沉沉低垂，光秃秃的树桠在北风中凄凉而绵长地悲鸣。人迹罕至的官道上，一队十余乘藏青大布马车疾驰进城，车老板儿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山响，口里呼喝不绝，车轮子在积雪上嘎嘎轧过，从那刺耳的声音中依稀可以体会到这队人马的焦急。

马车进城后，速度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停在保定城北的一座旧宅外。这原来是本朝一位王氏京官的老宅，占地极其阔朗，后来荒废了，青砖灰瓦，倍显颓败。

厚厚的棉车帘略微挑起一条缝，一只保养得宜的手伸了出来，搭在另一只早已迎在那里的手上，落稳了又停了那么一瞬之后，一位身穿青缎棉袄棉裤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的皮肤仍然饱满细润，颧骨略嫌突出，双眼细长，配上微微下垂的眼角，显得十分淡漠高傲。

车下有一个年轻男子早已垂手恭候在那里，低着头，露出一片湛青色的头皮，正当盛年的人，却无端端透出一股了无生趣的气息。老妇人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脚步没任何变化，面容没任何变化，甚至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年轻人仿佛泥胎木塑一般立着，直到人走得远了，才伸手拂落肩上几片雪花，尾随而去。

隆冬时节，天黑得极早。两个婢女抬着饭桌从正房里退着出来，桌上是六七样鱼肉菜蔬，每样都去了大半，想是主人一路颠跛，饿得狠了。

适才一直贴身随侍着那位贵妇的老家人也跟在两个婢女后面走了出来，嘴里犹自叮嘱：“别绊了，这么大孩子，粗手粗脚的……”又站在廊檐下的黑影儿里稍息了片刻，对身边的年轻家人说：“都警醒着点儿，走了一千里路，别在家门槛上卡跟头。升灯吧，我……我看看那一位去。”说着伸手往厢房一指，长叹一声，人便去了。

一盏白细棉纸灯笼挑在竹竿上，缓缓地升了起来，冰冷的天井瞬间笼上一层细致柔和的黄光，生出几许暖意来。这是贵妇就寝前的习惯，天高路长，穷山恶水，走了一千里，带了一千里。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不愿放弃的人。

厢房斗室，孤灯如豆，年轻人坐在桌前对着两个硬馒头怔怔出神。

这时，房门开了。这宅子年深日久，来人虽然动作极轻缓，开门时仍了出了吱呀一声响。年轻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嘴角边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万岁爷，您……”老家人的眼神落在馒头上，剩下的话也就没了。再往床铺上一看，被褥之类半件也无，光光一张板床大剌剌地摊在眼前，木板上长长一条裂隙分外醒目。老家人的眼眶登时红了，抬手一捂，呜呜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

“李谙达，你觉得我可怜吗？”年轻人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仿佛在漫不经心地说着别人的事情，“你要觉得我可怜，你就告诉我一句话儿。我是您从小带大，眼下，再也没旁的人可求了。”

老家人双膝一软，仆倒在地，哭声愈响了起来。

“珍儿，在哪里？”淡漠的年轻人说到“珍儿”时似乎哽了一下，却马上平息住了，一双澄亮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老家人，平静地等待着答案。半晌，又叹道：“你别哭，惊动上房就不好了。告诉我，珍儿在哪里。”

哭声渐渐转为抽噎，又渐渐止住，终于，斗室陷入一片死寂中。许久后，飘来一句：“宁寿宫的井里。”

年轻人发了一会怔之后，竟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床边，平平躺下，瘦骨嶙峋的身躯就像一张床板。“……这一年多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夜夜惦记着她。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我操心了，我要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李谙达，你能像我小时候一样抱抱我吗？这屋子有点冷……”声音渐迟渐低下去，仿佛睡了过去。

老家人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边，把年轻人的头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摩挲着他黑油油的辫子，好像这君临天下的可怜人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恍惚中又好像看到一年前另一个可怜的孩子，她被人大头朝下架在宁寿宫的井台上，死到临头，那羸弱无力的双手却死死撑住青石井口，奋力仰起头对他大叫：“李谙达，我走了之后只有您一个人对他好了！”后来的“扑通”一声响，回荡在他一年来的每一个梦里。

这一年，他五十三岁。在四十年前，他走进天下最尊贵的家庭，见证了这个家庭四十年里每一场亲疏、每一次取舍。他从不是任何人的亲人，但这个家庭的每个成员似乎都把他当作亲人，甘苦难辨，冷暖自知。在权力的最高点，人与人之间最后亲与爱是那样的难以信赖，甚至只能从他这样卑微的人的怀里得到少许暖意。

这一天，他们结束了庚子国变后长达450多天的西行避祸，终于回到了保定。这一天，在保定王家光光的板床上，煊赫一生的李莲英梦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