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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风卧竹/(共搜集有4帖,此为第1帖)

(作者:;提交人:醉忆红尘;提交时间:2021/5/4 11:30:46)




乾隆十二年,时已初秋,虽是时令已至,却不见丝毫凉意,眼下正是秋老虎抬头之时,虽比不上盛夏之时酷暑难当,也闷得人发慌。南京城中自比别处更甚, 北来的寒气行至长江已是强弩之末,非但未能驱暑,却交汇融溶,化作一股阴热之气,把个南京城变得蒸笼一般。
  暮色初现时,暑气略退,秦淮河畔早已彩灯高悬,琴馆茶楼丝竹入耳,商贾小贩吆喝不断。早有耐不住寂寞的客人三五结伴游历其中,彩楼深处婉转悠长的调子飘然而止,客人中尚有对楼兀立,啧啧称叹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婆子迎门一招手,嗲声唤道:“公子来听个曲儿吧,您走遍天下,也寻不到能唱出这曲儿来的。”那些客人哪还收的住心魄?倒是丢了魂一般便跟婆子们进楼去了。
  这秦淮河本是学衙所在,三年一科的乡试便在此开闱,近至周围府县,远至两广云贵,来此跳龙门的举子云集,若是登了榜,来年便可进京殿试,且不说名入三甲,即便是中了进士、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也可从此步入仕途,放一任地方官。于是眼见那年老的,年少的,骑驴的,坐骄的,或行单影吊,或吆三喝四,每到开科时节,便早早的来祭拜过孔夫子,落脚于秦淮河畔。又或有那一考不中甚至屡考不中却又路途遥远家境殷实的,索性长年住于此地,打定了不得功名不回程的念头,做了半个南京人。赶考举子中又不乏各乡富甲子弟或是官宦世家,正是各有门路,买通关系的、邀朋会友的、更有些纨绔子弟沉迷酒色乐不思蜀的,正因于此,秦淮河便成了富贵喧嚣地,功名利禄乡,三教九流汇集于此,绝世优伶、文人骚客、青楼名媛、酒徒无赖、达官显贵……各得其乐。
  今年南京天气较之往年闷热许多,自是喜煞了扇铺老板,生意兴隆自不消说,索性把扇子铺开到秦淮河边,撑起十丈长的油布凉棚,各色纸扇绸扇摆得如花龙一般,一不留神便看花了眼。秦淮河边的扇子铺与别处不同,别处卖家无不吹嘘自己扇上或有米家真迹,或有唐寅遗笔,独秦淮河边的扇铺卖的俏的却是无字无画的白扇,这却也有些来历:来此会考的举子们今日同窗读书、结伴游乐,他朝一跃龙门则身份显赫,甚或若干年后内为权臣阁老,外为封疆大吏,那时别说求上一字半句,就是连话也说不上的。于是同乡同科举子往往互相赠扇留墨,或励志劝勉,或吟风弄月,或惺惺相惜,他日高升之时,这便是故交信物。
  南京城最有名的扇铺便数翰宝斋一家,自当朝大学士张廷玉一步登天后,他光顾翰宝斋并留墨宝一事便引得众举子争相觅翰宝斋纸扇互赠,买家多了,未过几年又出了几个进士,自此翰宝斋的名号便无人能及了。如今翰宝斋早已不去扯棚卖扇,两扇密密雕了万字不到头的红漆大门半开半合,倒似歇业一般,门板上镂着五子登科、孔圣问学等典故,在店门前两盏琉璃灯的照耀下泛着红光。此刻打理铺内买卖的正是翰宝斋大管家王钟,跟随主家三十余年,他早已是料理生意的好手,从铺面到帐房,无不精通。此刻正是晚宴时分,有些头脸囊中殷实的举子大都邀至菜馆酒楼畅饮,也该到收铺关门的时候了。王钟端坐在柜内,端起手中青花小盏一饮而尽,立时过来个伙计便要续水。王钟摆摆枯瘦的手,伙计会意,收了茶盏高声吆喝道:“天晚客稀,关门聚财!”店内伙计便一起忙动起来,擦桌抹凳,封箱锁柜,不用细表。王钟满意的看着手下伙计拾掇,正欲起身,铺门却被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
  “王当家近日可发了大财了,道喜,道喜。前面一人满口笑着,弯腰就是一个千儿。王钟也一个千儿回过去:“哪里哪里,都是主家产业,王某只是……”
  “王当家就别过谦啦,跟兄弟我还说这样的话?从京城到湖广,谁不知翰宝斋王当家的名号?”不等王钟说完,那人便一把搀住千儿打到一半的王钟,两人执手望着。
  王钟这才看清来人:“哎呀,董老板,快座上请。看茶!”伙计应声忙着沏水泡茶,二人早已落座。
  此话要从半年前讲起,那年王钟领了三五个伙计到苏州采办扇绸,一路平安行至苏州时,却在客栈中丢了小心,遗失了货银。虽是多年旧主顾,怎耐商人无利不起事,那绸庄的贾老板死活不愿发货,王钟跟随主家许多年,货物进进出出也偷积了不少银两,此事不用惊动东家便可化解,只是回南京取银子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制扇工期,倘误了来年会试的大买卖,他便兜不住这罪过。还有更深的一层:翰宝斋东家虽承着祖业,做起这富贵买卖,但于生意却一概不通,只交于王钟料理,这些年王钟把持进进出出所有帐目,自己捞了个盆满钵溢,倘若失了管家之位时,便是东窗事发之日。所幸这位董老板不但肯赊货与他,一听说王钟被人窃走钱财,还解囊相助,几番宴请。原本是董老板欲抢得这主顾方才百般巴结,王钟心中怎会不知?但说到底也是患难之交,搭救之人,半年后相见,王钟自然盛情以待。
  这里王钟与董老板寒暄几句,董老板便与王钟道:“这位桂公子是小弟世交,在苏州时常听小弟说起贵店各色珍奇扇子天下闻名,此番慕名来贵店寻几柄珍藏。”
  王钟起身便又是一千儿:“桂公子远道寻扇而来,蔽店篷荜生辉。”
  那桂公子也不还礼也不扶起,只“哦”了一声,双眼却在店内四下游走,口中说道:“把你们店上好的扇子拿几把出来看看罢。”
  王钟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中已是大大不快,又碍着董老板面子不便发作,只以软钉子堵回:“小店今日已收铺歇业,公子明日再来,细细挑选。”
  桂公子硬着脖子,瞥了眼王钟:“开门做生意,还有赶客出门的道理?你这扇子铺又不是紫禁城,怕人偷了你后宫妃子不成?你这当家怎的还不如秦淮河边的婆子大方?”一通话憋得王钟脸红脖粗,只拿眼睛瞅董老板。
  董老板见桂公子话说得粗俗,恐生事端,这边早过来圆场:“桂公子不知,这百年老店规矩严,王当家的不好破了祖宗规矩,实有难处。况且天色已晚,灯昏烛暗,这扇子怕也分不出优劣来,不如我做东,咱们去青红阁畅饮一晚,明日再来选扇。王当家的,你可要把好扇都给我们留着,寻不得好扇,我可就长住你家了。”
  王钟见董老板发话,也不便多说,只得道:“董老板交代下来的事,王某敢不用心么?只是体谅我们替人跑腿的难处罢了。”
  董老板见王钟又要把话兜回去,一把扯了桂、王二人的手,起身便走:“还罗嗦什么?小弟的酒虫儿勾起来了,走走走,有话席间再说。”
  这边王钟回头向铺内吩咐道:“回去老爷若问起,就说苏州永盛绸庄董老板来南京,今天晚上我得陪客……”三人便一同扎进流光溢彩的秦淮花巷中。
  却说这青红阁倒有些来历,老主人本也是个老童生,屡考不中后,索性在秦淮河畔买下几间门脸,开起了客栈,名曰沁弘,以此结识往来举子,谈诗论道,评论江山,只愿做秦淮河畔一闲散人。老主人书香出身,开的客栈也就雅道,别说戏班花酒一概全无,就是唱曲儿的也没一个。凡入店的客人,只以清茶淡酒相待,另置铺纸磨墨的小丫头一个伺候。寻遍秦淮河,也独此一家清净处,于是倒引得些一心谋取功名的举子入住。直至圣祖时明珠长公子入住沁弘客栈,挥笔题字曰“红袖添香读四书,青梅煮酒论五经”,此后便一举成名。至乾隆朝时,因避圣讳,便借明珠题字,谐音易名为青红阁。历经三朝,老童生后人难继,几代主人易手下来,青红阁早已不复往日清净,倒成了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大去处,每日里莺歌燕舞粉黛薄妆,真正成了个销魂乡。
  董老板携着二人一脚踏进门,也不耽搁,直奔楼上雅间而去,王钟第一次来,哪里还收的住眼睛,方欲细看时,早已被拖进了雅间。
  董老板笑道:“王当家的是见过世面的人,想必青红阁内登得头面的姑娘也都熟识,今晚全由王当家作主便是。”
  王钟忙道:“我家老爷才是当家的,董老弟再这样说便生分了,你我兄弟相称便好。这青红阁虽名闻江南,愚兄却从未光顾,一来生意脱不开身,二来家规甚严,此次若不是老弟相邀,换作别人王某也是绝不来的。”
  董老板一笑,便与桂公子笑道:“如此只有桂公子见闻多些,今儿个全凭桂公子安排了。”
  那桂公子也不推辞,直向楼下唤道:“叫几个青字甲班姑娘过来,再将水席摆四桌。”
  王钟一怔,问道:“还有其他的客?”
  董老板一笑,将王钟手背轻扣几下,故作神秘道:“一会便知。”
  不一时,酒菜备齐,满满一桌,乳鸽肥鹅红蟹金鲤,只菜色气味早已逗得王钟口水打转,但王钟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董、桂二人也不举箸,却见四个青衣姑娘缓缓步入,见过礼后便一字排开,中间两个掌琵琶的面对三人坐下,两边两个持洞箫的将箫一举,便吹将起来。箫声虽呜咽缠绵,却因是双箫合奏,惺惺相惜,竟多了几分温存。刚回转处,琵琶声起,如豆坠盘,似水入瓮,时紧时慢,一扫沉闷气息,好似久阴逢雨,酣畅淋漓。
  董老板方开口问道:“王兄看这桌席如何?”
  王钟哪里见过这等奢华席面,口内却道:“菜色光鲜,汁浓汤厚,但这些都是久见不鲜的菜式……”话未说完,正凝了神听曲儿的桂公子又向楼下唤道:“续水!”
  王钟低头看着面前尚满满当当热气飘溢的茶盏,正纳闷间,几个小厮迅速将又一桌全素菜摆上,将方才那桌菜挪至一边。王钟不解问道:“董兄,桂公子,这是为何?”
  桂公子“呵呵”笑道:“王兄,这是青红阁的水席,每席各有特色,都仿的是金陵名菜,原是逐个吃了来,遍尝这金陵美味。今儿咱人少,上的是四式水席,遇到客多的时候,八桌十桌也是有的。四席虽不多,但今儿咱不按席式,菜不合口尽管换就是。”
  王钟听得咋舌,方才明白这“水席”与桂公子“续水”的含义,忙道:“又不是外客,哪里这样奢费,只这桌便好。”眼睛却盯着桌上一盘红彤彤的水果,不知此为何物。
  董老板早看在眼里,笑道:“王兄,这是波斯国进贡的狼桃,初时只作栽培赏玩,岂不知这果子清爽甜美,乃果中极品。莫说南京城,就是北京王府里,没见过一眼的也大有人在。”
  王钟心下已是折服,连连赞道:“今日跟二位来开了眼界,想不到这青红阁竟有这样奇珍。”
  董老板举杯邀三人同饮,说道:“青红阁哪里能得来这稀罕物儿?这是桂公子神通广大,自番外弄来的几株。这青红阁里出名的不是这水席,而是青红。青红阁有青字、红字各三班,分作甲乙丙等。青字班均为艺妓佳人,琴棋书画竟是大户家小姐也比不上;红字班则是雏女娇娃,万种风情不可明言……”说罢“嘿嘿”笑起来。
  桂公子已是自斟一杯,不等二人便一饮而尽,笑骂道:“什么不可明言,来这里装什么斯文?要什么样的女孩儿只管叫来就是,王兄喜欢丰乳还是柳腰?或是都叫来耍乐?”
  王钟见桂公子话说得粗俗,面子上挂不住,正不知如何作答,董老板早开解道:“酒才吃了一杯,急个什么,今日难得相聚,先喝个畅快再说。”
  
  却说王钟自青红阁回去后,悄掩房门,躺在床上辗转至天明也未曾睡得片刻。那一桌酒菜乃至红字班儿女孩的软玉温香在他脑子里左右翻腾。天刚拂晓他便早早起来,进入库房仔细寻觅,这库中一只红木柜里,乃是上好纸扇。却说这好扇,木料竟在其次,纸张才是扇子身价所在。这箱子里珍藏着两把好扇,俱是用宋纸所制。这纸张时经几百年光景,纸色敦厚典雅,若是添上名人字画,则身价倍增,家主交代过,不见得大买家,不许向人提起。今次遇到桂公子,王钟心知买主已到,所以早早将扇子装盒,抱在怀中,端坐堂上等董、桂二人前来。
  果然,店门开启未到一柱香时辰,董老板便到了,却不见桂公子身影。二人打千见礼,双双坐下,伙计早已沏了茶上来。
  董老板也不罗嗦,直问道:“王兄可把好扇子寻到了?”
  王钟见问的直接,也答得痛快:“寻到了,这不是么?可合桂公子心意?”一边开启盒盖,一柄乌木纸扇静卧其中。
  董老板笑道:“扇子我不懂,但凭王兄裁度就是。”
  王钟便道:“这扇子珍藏多年,主人一直不曾开口,只等大买家,这次我私自做主卖与桂公子,少不得受主人数落,但既然是董兄搭桥,不管怎样,我担待着。但这价钱却不是小数。”
  一面便瞅董老板眼色。董老板呵呵一笑,道:“王兄可万万别提‘钱’字,见了桂公子,只说送与他。”
  王钟一急,立时悔恨昨日吃人嘴软,此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董老板不急不缓继续说道:“这扇子钱我出,你只说送与桂公子便是。人情还是你的。”王钟满面茫然,突如其来几道转折,已让他不明就里。
  见王钟犹豫,似有顾忌,董老板索性又说道:“王兄想必也是疑惑我为什么要花这冤枉钱。实不相瞒,你猜这桂公子是谁?他就是江南河道衙门苏伦查苏老爷的亲外甥,桂隆。此人承着祖上产业,本是家境富足,也是江南大户,但偏他生性豪爽,爱结交天下朋友,故自十九岁起便与几个朋友做起了生意,初时是卖些绸缎布匹,药材木料,后来竟不知哪里来的神通,不管是倭国的细布、缅邦的玉石、高丽的人参,他都卖得。只单说这关外人参,自开国以来,便是朝廷派员专司此务,商贾平民一概不许经营,这里面有多大的油水?但河道总督的外甥,谁敢招惹?初时尚只是与河工料船中夹带些私货,后又是凭着河道承运关防经营起来,时间久了,上上下下关节打通,走南闯北水旱关卡,一见桂公子的生意,谁敢盘查?至这几年,越发做的兴隆了,昨日你吃的狼桃,便是他从波斯弄来的。小弟这次结交与他,也是想凑个份子,做些绸缎生意,因此带他来你这里寻扇。”
  王钟听的如痴如醉,半晌方说道:“难怪出手如此大方,真真是人命在天,生得富贵,但董老弟既有求与他,何必要假我之手赠扇与他?”
  董老板哈哈一笑:“王兄有所不知,这桂公子虽富甲一方,做着通天的买卖,但为人豪爽,喜交朋友,最喜欢江湖意气,这生意所得之财,近些年也有半数散了去,结交江湖各色人等。你若是赠金赠物与他,他看都不看一眼,反觉厌恶,但他自己想要时,以朋友义气为由不收他钱,他反是铭记与心,不只要报答,还必把你当兄弟看待。这次他寻扇,无奈小弟没开得扇子铺,只得来求王兄,若得他喜欢,小弟也沾些光来。日后小弟绸缎生意做成,我们兄弟三七分成,你看如何?”董老板这算盘打的精,王钟只是扇子铺管家,一刻离不得铺面,日后绸缎生意他也插不上手,卖多卖少全凭自己一张嘴。至于贩卖绸缎去外邦,那是几倍的翻价,这些王钟更不知晓,此刻只要能与桂隆攀上关系,日后自己便财路通畅……想到这里,董老板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沐风卧竹/(共搜集有4帖,此为第2帖)

(作者:;提交人:夏沫沫;提交时间:2021/6/4 9:20:28)

五月吧第448届风云『衣香鬓影』第三轮C组三台令贴杀萧绰17(联合杀)(真身:沐风卧竹)

“娘,今天张伯笑我了,说我是笨孩子。”


  “傻闺女,张伯怎么会说你是笨孩子?张伯疼你,你不知道么?”


  “他笑了,娘,他说我跟他说傻话。”


  “你跟他说什么了?那一定是你说错了话。”


  “张伯问我,长大以后要做什么,我说‘我要活着象条汉子’,他说女孩不可以做汉子,说我笨。”


  “你不笨,记着娘的话,你要活着象条汉子。”


  秋雨潇潇,夹着雾气的风穿过破了的窗纸吹进来,钻进怀里,直冷入心,娘把孩子紧紧搂进怀里。“娘,咱屋又漏雨了。”半睡的孩子迷迷糊糊的说。说话间水滴又落在孩子的头上,娘扯了扯被子,赶忙用袖口擦了擦眼睛:“不漏了,娘把房顶堵上了……”


  “娘,我要听故事。”孩子嘟囔道。


  做娘的想了片刻,用近乎呼吸的声音缓缓说道:“在咱这村子西边三百里,有个村子,叫刘屯,顺着咱村这条河就能找到它。那里有个大大的湖,一年四季都不缺水,那里有桃树,到了夏天就结的满满的都是桃子,吃都吃不完……”



  做娘的并没有讲实话。在这村子西面三百里那个叫刘屯的村子,那里并没有湖,也没有桃树,有的,只是干旱的土地和稀疏的庄稼。


  黄土地曾经的富饶繁盛,早在千年前便湮灭了。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也没有听说过那曾经的繁华,他们始终只知道,这里的水,就是人命。


  刘屯有三口井,村口的井早已经干涸,其他的两口,也只在雨季的时候才有水可打。家家赖以生存的,便是自家屋里挖的水窖。水窖挖在屋里,是怕有人偷水。有了这水窖,便可保证一家在旱季的吃水。各家都要在村外那条河干涸前,把自家的水窖储满,把地浇透,然后守着水窖慢慢熬过缺水的日子。年年如此,大家为了生存而挣扎,一丝的变化便会夺去生存的权利。前些年村上地震,正值大旱,春宝家的水窖开了口子,一家人哭了一夜,跟谁借水,当然都是没结果,只好逃荒去了。七天后,他们的尸体被百里外的村民送回来,渴死的。


  渴死人的事,不是一宗两宗,因为没水浇地,来年没有收成而饿死的,附近一些村子也年年都有。于是断水前,各村筑坝抢水作最后一次灌溉也是惯例。上游的拦了水,也就拦了下游村子的活路,于是便有了冲突,几乎年年如此。


  说起抢水,便要提起闯儿。闯儿名叫刘闯,自小爹就在和邻村抢水的打斗中死了,说起爹的样子,他也不清楚,但是既然是抢水打死的,他始终坚信,爹是条汉子。村里的人也这样说,他爹是条汉子。据说当年去拆邻村的的水坝时,闯儿他爹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舞着锄头干翻了七八个,后来扒水坝时,被人从后面砍了一镰刀。村里穷,连药都买不到,抬回家没几天便死了。闯儿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也没什么印象,后来有人提起要不要给爹报仇,闯儿说:“找谁报仇去?都是为了活命,拼上了,就是个死,我娘不怨,我也不怨。”村里人暗地里议论,闯儿这孩子心胸宽,能成大事。


  能不能成大事不知道,可是小事也能难倒人。十三岁那年,天下大旱,地都裂了口子,早早的断了水。旱季还没捱到一半,水窖里的水已经吃下了大半。有天晚上闯儿娘跟闯儿说:“娃儿啊,你大了,家里的事,以后要多自己担当了。来年地里的活别耽误。水是咱的命,得省着吃,别贪渴一次喝的多了。你大了,再过几年该娶媳妇儿了,给娘生个胖小子。”


娘说一句,闯儿便答应一句,说到最后一句时,闯儿倒脸红起来,臊了,支吾了句:“娘,我困了,睡去了。”回身的时候,隐约听到娘的一声叹息。


这夜里闯儿做了个梦,梦里的他渴的要命,跑到河边却没了水,家里的水窖也空了。他到井里打水,绳子下去,却怎么也提不上来,最后一使劲,一头栽进井里,摔得他混身疼。井里很宽敞,很黑……闯儿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掉床下来了,天还没亮。口渴的很,摸着黑娘的屋里拿水窖的钥匙。


刚进娘的屋,闯儿就叫了起来。娘上吊了。闯儿带着哭腔的叫声变了音,在静夜里穿透每家的墙壁,划过满天是星星的夜空。老人摸了摸闯儿娘的脉,说没救了。闯儿把手凑到娘的鼻子前面,还有气,他哭着喊:“我娘还没死,拿水去,拿水去。”


水拿来了,半碗泼在娘脸上,娘动了动嘴。闯儿拿着剩下的半碗水往娘嘴里灌,娘的牙死死咬着,怎么也撬不开。闯儿趴在娘身上哭:“娘,你喝啊,喝了就好了,喝了就不死了。”


娘动了动嘴:“闯儿,娘活不了,水你省着喝。”说着,手向外面抓着什么。闯儿扶起娘:“娘,你要啥?你想要啥?”


娘半晌吐了几个字:“娘这辈子,没吃过桃子。”说完便咽了气。


闯儿撕心裂肺叫了一声,拨开众人,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半月后,闯儿回来了,瘦了一圈,眼圈凹陷,晒得黝黑。村里老人问他去哪了,他呆呆的说:“找桃子。”赤野千里,几乎寸草不生,哪里找的到桃子?


这年大旱,村子里的人渴死一成,出去逃荒的人也有近半数没再回来。闯儿没走,守着娘给他省下的水,竟也熬过了整个旱季。


来年的雨季,他在娘的坟边挖了个大坑,每天挑几担水,把坑灌得满满的。村里家家也存了水,邻家五婶儿白了头,常笑眯眯的看闯儿,就像看着自己家娃娃。“闯儿,粮可要藏好咯,可别让人看见扒了去。”


闯儿便神神叨叨的大笑:“怂个甚!我偏不藏!我就让天下人都看见!我就让人都知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沐风卧竹/(共搜集有4帖,此为第3帖)

(作者:;提交人:夏沫沫;提交时间:2021/6/4 9:20:28)

五月吧第448届风云『衣香鬓影』第五轮C组三台令贴杀李世民17(联合杀)(真身:沐风卧竹)

刘屯是个穷地方,穷得连地主都没有,到处是在手里捏一把就散成粉的黄土疙瘩,这样的地,扔给谁,谁也不会要。一年里收成也只够一家人勉强捱过的,若是还征了粮,便要了人的命。所幸朝廷也从不来征粮。


其实是不敢征,听老人说,十余年前有当官的去邻村征粮,逼起了民变,打死了征粮官,连衙役都没放过。时值建佑年间,天下大乱,各地起兵,朝廷根本拨不出兵来镇压,后来的征粮官也再不敢来征了。


  虽说没人征粮,匪子是有的。村子里人人谈匪色变。老人说,匪子凶,抢粮抢水。闯儿娘说,都是穷逼的,断粮断水,没了活路的,便成了匪。匪子是谁,没人知道,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村民,没了水、粮,便去抢邻村的,这便是匪。待到雨季时,便又各自回家种地,如此反复。


  真正称的上匪子的,是村外二十里一个堡子上的,据说有十几号人,为首的叫赵老七。老人说这赵老七当年也是条汉子,只因替个邻居抗税打死了税官,逃了几年,家里的地早也被人占了,索性拉杆子做了匪,原先还劫些过往商人,这几年年景不好,商人少了,更有人听说堡子上有匪,远远的绕了走。这群人一到收成和旱季的时候,必定到附近几个村子抢粮抢水。说是抢,其实没人敢不给,都是老老实实交出一点粮水。这赵老七倒不计较多少,随村民自己孝敬,也不用动强。


  闯儿十八岁那年,老人说:“闯儿,你这么大了,该讨媳妇儿了。”闯憨憨的笑:“俺娘交代过了,可是俺穷,娶不起。”不用说养媳妇,就是养条牲口,在这贫瘠的土地上,也养不起。穷惯了,慢慢忍受这日子,倒也没谁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可是偏也有不正常的时候。听说东边有个姓朱的反了,闹得挺大,从外面回来的人讲,这姓朱的原也是个匪子,如今闹的大了,谁也惹不起,和朝廷干上了,朝廷出兵镇压呢。朝廷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村子里小点的孩子更是连官都没见过。兵是什么?更是没人知道。直到有天,兵真的来了。


  一队兵,约莫百十号人,夹杂了缺胳膊少腿的,深夜里闯进了村子,挨家拍着门讨粮。兵就是这模样?闯儿不太敢信。听娘说,当兵的杀人不眨眼,个个如狼似虎,可眼前这群,不象。


  粮是交不得,余粮早已交给了赵老七。任凭当兵的拍门呐喊,各家都紧闭了门不出来。闯儿想着,当兵的不种地,吃什么?正纳闷间,村东头一声门响,传来女人杀猪般的号叫:“杀人啦!当兵的杀人啦!救命啊!四叔来啊!坎儿他爹……”


声音嘎然止住,村子里开始骚动,闯儿推开门就往村东头跑。毕竟都是乡亲,多少辈子的交情,各家的男人都出来了,也有女人抱着孩子从门里探着头张望的。一时间村东头已是聚满了人。


  外一圈是村民,惊恐的看着屋内,里一圈是兵,架着刀制着村民,屋内坎儿他娘被绑在地下,一身的血,嘴上塞了一把干草。兵里走出来个打头的,一脸胡子,手里拿着两个窝头边啃边说,拿刀往屋里一指:“这龟怂抗旨不交粮,殴打官兵,刚才我富贵兄弟失手把他剁了,还有谁敢试试?”


  众人的眼光一下落在四叔身上。坎儿他爹是四叔的亲侄子,四叔又是村里长辈,出过几趟门,见过世面,平日里村里有什么事,都让他拿主意。四叔犹豫了半天,哆嗦着走前半步:“大人,这……人就给砍死了……他家就这一个男人啊……”


  “那你想咋办?”当兵的吼道。


  “俺知不到,不敢说……大人您是见过世面的,这……朝廷律法……”四叔回头看了看村民,村民往后退了半步。


  当兵的把窝头往地下一摔:“律法?咱就按律法办!把王富贵给我带上来!”


  两个兵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走到中间,那青年扑通一下跪在长官面前。


  “王富贵,按律法,杀人咋办?”当官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杀人偿命。”王富贵低低的说。


  “那把你砍了给他偿命,你看行不?”当官的口气有些轻佻。


  王富贵盯了当官的半晌,然后咬着牙狠狠的说:“老子跟哥出生入死,脑袋早别在裤带上了。哥一句话,兄弟的头就交给哥了!“


  “好!”当官的吼道,“是条汉子!哥没白待你!跟哥说,你还有啥心事没了?”


  王富贵低头想了半天,低低地吼:“老子活了二十多年,跟哥打了半辈子仗,如今要死了,还没娶过媳妇儿,没睡过女人,老子这辈子男人是白当了。只有下辈子再……”


  当官的回头看了看这群兵,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恶毒地说:“咱兄弟有今朝没明日,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交代了,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兄弟,去,屋里头就是女人!”


  王富贵怔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冲进屋去,女人已吓得瘫软,由着三两下剥得精光,白条条按在地上,压上去就开始活动。


  村民们低了头,却都不出声,只听当官的吼:“兄弟跟我一场,爷是有情义的,没睡过女人的,一个个上,王富贵给咱找粮砍了人,杀他,屈!兄弟们拼的就是命,谁敢不交粮的,给我一起砍了!”


  闯儿拨开前面的人往里冲,他想着,人原也有一死,拼上了,死个轰烈,娘在下面或许也在想自己。


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他:“闯儿,你干啥?”原来是五婶儿。


闯儿低低地吼:“俺和他们拼了。”


五婶儿拉着他,小声地说:“你傻了!你拼的过谁?忘了你娘拿命换的你?你对的起你娘的?”


“婶儿……”


“你快去堡子上请赵老七,就说赶走了当兵的,再孝敬他粮,他和兵有仇,找他准行,快去!”


  “哦!”闯儿应了一声,飞似得跑向夜幕中,身后,坎儿象当年闯儿哭他娘一样扯着嗓子叫着,凄厉的声音追着闯儿的脚步,越跑越快。


  二十里的路,不长不短,只因坎儿的哭号,催促得闯儿心如火燎,跑得远了,声音弱了,没了,四下一片沉寂里,反倒更急起来。


  堡子是个小山包,也满是黄土堆成,孤零零更象个大坟包。山顶原有个三清庙,四野里只有这块地势高,把庙修在这里,原是尊敬三清高高在上之意。只是这年景连人都吃不饱,庙里也早断了香火,一派破败景象。说是神佑人,到头来,没了人的供养,神却竟然连自己的金身都保不住了。神不贪,为何容不得一点对其不敬?神不恶,为何要将地上千万生灵命运,握于手中?


赵老七就住在这里,重檐歇山顶子的方砖瓦房,风不打脸,雨不打头,比平常人家的土屋不知好到哪里去。站在山头,多少里外有商客经过,也看的清清楚楚。


  闯儿跑得气短脚轻,看那庙宇,暗夜里黑漆漆倒如阎罗殿一般,平日里无人敢近的凶险禁地,闯儿此时竟无半点恐惧,脑子里恍惚演着那年社戏,心里念着:我要听到天的痛哭,我要听到神的乞求。 我知道天会愤怒,但你知道天也会颤抖吗? 苍穹动摇时,我放声大笑, 挥开如意金箍棒,打它个地覆天也翻。 从今以后一万年, 你们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齐天大圣孙悟空!


登时,一股愣劲儿上来,闯儿直往山上冲去,没冲几步,只觉脚下一绊,噗地摔出老远,还没回神,早被人闷头一棍打晕过去。



/沐风卧竹/(共搜集有4帖,此为第4帖)

(作者:;提交人:夏沫沫;提交时间:2021/6/4 9:20:28)

五月吧第448届风云『衣香鬓影』第六轮C组三台令贴杀太平公主17(联合杀)(真身:沐风卧竹)

闯儿这一去,已有约莫一个多时辰光景,村子里的女人都躲进了家里,牢牢守着门。粮,看来不交是不行的,当兵的已经开始砸门,一脚踹进去,墙角旮旯地搜,竟是一粒也不留下。

 

被搜过的,一家人哭天跄地的咒骂,却又不敢骂兵,只骂老天,骂这年景,可怜老天无辜也受了连累。这又怨的了谁?只因老天也没当兵的能耐大,始终也没庇佑好他的子民。

 

还没被搜到的,不知该把粮藏到哪,本也家徒四壁,连个柜子都没,现在挖坑,也是一眼就看的出来。有人尽量的往衣服里塞,有人把粮藏水窖里,可终究藏的了多少,又真躲的过么?

 

几个壮年男人拎了锄头就往外冲,五婶看了一声低喝:“你们干啥去?”

 

男人红了眼:“没活路了,跟狗日的拼了!”

 

五婶急忙往自己家里拽:“人家是兵,你打的过么?闯儿去请赵老七了,赵老七来了准行。”

 

是的,在村民心目中,若是连赵老七这样的匪子都斗不过兵,那还有谁斗的过?

 

“这……能成吗?赵老七能来?咱村没他亲戚。”有人担心。

 

五婶一脸肯定:“只要说当兵的来了,他赵老七准来。”

 

男人们沉默了,丢下锄头,蹲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一声气,又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踱步。一个村子,这么多条命,此刻却寄托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和一群平日里人见人躲的匪子身上,究竟上天如何安排得这样尴尬……

 

闯儿醒来时发现脸上火辣,原是被人抽醒的,动了动腿脚,牢牢的捆着。他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抬头看,眼前围着一群汉子,天黑,看不清楚眉目。

 

闯儿有点懵,刚想开口,又被踹了一脚:“你活腻了?上堡子来干啥?”

 

闯儿没经过场面,不懂得怎么说话,匪子凶,他知道,可他不怕。自己命贱,刚才原就想拼死的,现在死了,也无非是一刀,下去见娘罢了。

 

挺了挺身,他嚷嚷道:“俺婶让我来请赵老七!俺村进了兵,抢粮抢水,还糟蹋女人,俺婶说赵老七只要去,就孝敬他粮食。”

 

“放了。”一个汉子说道。登时上来两个人,解开闯儿身上的绳子。闯儿梗着头站起来,直盯着那汉子。

 

众人沉默,半晌,那汉子说了句:“拿家伙去!”

 

人一下散开,在庙里稀里哗啦翻腾一阵,人人手里已多了把刀,刀并不亮,想也是旧了的,只刃口上磨出了新,遇着月光闪一下,明晃晃的扎眼。

 

村子里已然乱作了一团,大半的人家都被抄过了,女人孩子哭嚎咒骂着,却不敢骂兵,只骂这不管人死活的老天,骂这逼得人没活路的年景。

 

也有略动了隐恻之心的兵,只把粮袋戳了一刀,往外搬时,倒是大半粮食漏在了地上,受了恩的村民也不敢声张,只跪在了地上含了泪捣蒜似的磕头。

 

忽然村头上又有人号叫起来,却是男人声音:“大哥!造反了,他们造反了!快……”一语未尽,已是没了声音。当兵的把粮食一丢,全往村头上奔去。

 

村头上已经是火光一片,许是当兵的放了火,燃起了村口的麦秸堆,火光里影影绰绰一群人在厮杀,五婶叹了声:“闯儿请赵老七来了!”便一下瘫在地上。

 

兵越聚越多,虽不少是受了伤的,可人多势众,又都是经过沙场拼过命的,一时将那十几号人围在中间拼死搏斗。

 

只见冲在前面的兵,接连被砍翻十几个,后面的又冲上去,赵老七那十几号人已被挤作了一团,中间两个已是被砍倒在地上。

 

村民呆了,土生土长的村民,虽也年年抢水争斗,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人被砍在地下,捂了翻开的伤口哀号;刀砍到眼前,用手一挡,那手早已被削去。间或爬出伤了的兵,躺在地下却无人过问。也有肚子被捅开,连肠子都流出来的,惨叫着用手去捂,去塞,哪里堵的住?


五婶跺着地骂:“闯儿!你愣着等死么?当兵的杀了他们能饶了你么?帮忙去啊,帮忙去啊!”

 

话是对着坎儿骂的,却提醒了村民,一众人不管男女抄起身边可拿的上手的东西,镰刀、锄头、叉子、木棍、门闩,红了眼冲上去。

 

当兵的长途奔波而来,又有不少伤兵,没伤的,也饿了半死,哪有力气和村民拼命?村民本也人多,外头围了厮杀,里面又有赵老七他们顶住,砍倒了的兵,瞬间就被村民木棍石头砸作了肉泥。

 

再没人说话,只有各种号叫声,叫声渐渐稀疏,到最后,村民已是合围在一起,叫声也消失了。

 

火光照得四下光亮,血水被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尽,化作红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兵的尸体,半数竟已经认不出面目。人人身上都在滴着血,分不出谁受了伤……

 

当年的这场恶斗,在附近村子都有传诵,版本不一,有说是赵老七他们以一敌十,杀了所有的兵,还有传言的神异的,说是赵老七会旁门左道,那晚请了关圣魂魄上身,杀光了兵,自己的魂魄也跟了关圣一同走了。

 

不管赵老七的魂魄去了哪,赵老七的确是在那晚死了。死在闯儿的身边。

 

临死,赵老七给了闯儿一把刀,跟闯儿说:我赵老七如今死的也算风光,小兄弟替我收着家伙,以后,你也是条汉子。

 

赵老七的弟兄死了三个,没了头,自然也就散了,听说后来又回去做了农民,还有几个投奔了姓朱的那帮匪子,没再回来。

 

闯儿出了名,因赵老七,还有他那把刀。

 

有人说,那晚闯儿杀兵无数,赵老七也敬佩,所以传了刀;也有人说,赵老七是天上煞星,如今归天了,传了信物给闯儿,做他传人;还有人说,赵老七临死把一身功夫煞气全传给了闯儿,如今闯儿厉害的很……

 

闯儿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粮保住了,来年的地还是得种,水还是得浇,那刀也看不出什么奇特,只摆了供在屋里正墙上,每日擦拭间,刀身锈迹渐去,几行小字显现,上写着,大圣有云:天地何用?不能席被; 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 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 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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