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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旧蓑衣/(共搜集有2帖,此为第1帖)

(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6:21:55)

秦观之恋

宋,元丰八年。冬日风雪。蔡州德兴桥。
  一只夜行船正自桥下经过。秦观于船甲板独自沉吟: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正喃喃自语间,乌蓬船舱中钻出一娇俏女子,见秦观怔忪神情,不禁吃笑:“公子又何故发痴?这等天暮晚雪,怕不要着了风寒,还是回舱中歇息。”秦观瞬时回过神来,摇头自失。遂与小菊归舱,取温热绍酒,几番饮下,顿觉身上热了起来。只见小菊娇俏可人,玲珑婉转,不觉兴起,着小菊取碧玉萧管,且做琴瑟和鸣。
  歌曰:自琢新词韵最娇,小菊低唱我吹萧。曲终过近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这小菊,歌声婉转清亮,所谓竹不如肉的那类。原本是秦观好友,晁补之府中家生的小婢。前次秦观夜访晁府,补之亦是风雅人士,便为秦观置歌宴达旦。席间,着少游自度新曲,竟有神助般连做两首长调,一为《风流子》,一为《梦扬州》。补之把玩不已,命歌婢当场演练。梅兰竹菊四婢,小菊最能得原词神韵,音节清婉。补之见少游屡屡目之。随解笑,竟将小菊赠了秦观。
  其时,正两三行人过桥,中有一士子闻行船随乐。飘渺如仙,不禁神摇。良久猛醒,大叫:“这船中,定是那“宝帘闲挂小银钩”的秦少游!!”。
  船行渐远。
  然而,纵是那小菊,亦不能知这秦公子过桥时的怔忪,瞬间的失魂。因为,如此风雪如此桥,曾经风露立中宵。那,那,那,那是朝云不歌暮春词的回忆,短暂青春的悲凉故事。
  十年前。秦观几经应试,均未及第。母亲温言安慰,然秦观自觉无趣,便决定游历江南。湘、鄂、皖浙等地。却于庐阳一地,耽搁甚久。此地文人雅风,可交谈者众。闲来无事,秦观便去隔壁茶庄饮茶。
  茶庄独不见老板,只见老板娘一人。二十二三的年纪亦不甚轻。因日日常坐,秦观竟终与老板娘熟识了。对那茶艺,秦观亦慢慢熟知。黄花梨木茶池、红泥炉,细白泥的茶锅,冲罐如秋柿,紫砂杯则如核桃。然后有后火,虾须水,捅茶,装茶,烫杯,热罐,高冲,低斟,盖沫,淋顶十法。水煮开了,冲入冲罐然后盖沫。洗过茶后,再冲入虾须水,水满至罐口,用盖拨去白沫,加盖保香。片刻香味袭人。秦观曾学操作法,以冲罐轮番注入几个小茶盅,口占:“密云双凤,初破缕金团。窗外炉烟似动,开瓶试 ,一品香泉。轻淘起,香生玉尘,雪溅紫瓯圆。”那老板娘轻声道“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两人相视而笑。
  秦观心情大佳,遂作《行香子》挂于大堂: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香。
远远苔墙,隐隐茅堂。扬青旗,流水桥旁。偶尔乘兴,步过东岗。正莺儿啼,燕儿舞,蜂儿忙。”
  闲坐读书,少游竟以此为家,每读书觉乏,抬头可视这亲书小词,少游竟觉出些家的温暖。往往怔忪。而那老板娘此时往往察觉秦观心态,悄然身后,送上碟此地产小炉瓜子,分了那少年的神。堵了那少年悲凉的心。
  如此,两人竟有了亲人般感觉。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纵使如此默契,仍不免两人间还是起了龃龉。
  这老板娘,竟不是本地人,早年随父母来此地经商,某年此地瘟疫大盛,老两口子为女儿留下间茶馆竟自去了。多亏那街坊们帮助,这女儿家才苦苦支撑到现时。因了这个缘故,老板娘甚爱与人交往,热心邻里,怕是抱了个感恩的心。人家吃讲茶,地保主持诉讼,往往到此。日子久了,多有那下三滥的人,吃茶竟赖帐。老板娘亦不甚计较。往往一笑了之。更有那地痞,垂涎老板娘美色,往往来搅局。几次三番,老板娘温言教导,并不生气。旁坐秦观忍耐不住,一次指责上去,打将起来,被那些小痞子们撕破青衫,污糟了皂靴。加上鼻青脸肿。
  秦观气咻咻,老板娘则忙白纱沾水为少游擦拭。老板娘心疼则怨:“你一个读书人,招惹他们做啥?”少游则道“君子不平则鸣”。老板娘失笑“他们,也不是坏孩子,都是我们一起长大的”。秦观为之气结:“我还打错了人?”。争执之中,少游冲口而出:“竟不许你再和他们来往!”。
  老板娘怔忪之下,幽幽凝噎:“你,竟是这么管女人的??”。
  三日后,秦观再至此地,人杳,楼空。
  后秦观作《江城子》记之: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韵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节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宁不知何年何月,风雪蔡州道中的,忽然记起:那老板娘,不正是叫小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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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抵债的追魂帖


生命的话题永远都很沉重,我无意去提起这些沉甸甸的行李,暂且把它寄放在人生旅途的小小的月台上。
  已经不记得是何时有了对美的最初的感受,也许是在偶然的花开花谢,也许是不经意的抬头张望漫天的星斗。花开的时候,凝视着一瓣一瓣的芳华,感叹生命如此的美丽和娇嫩;花谢的时候,拾起片片落英放在掌心,看露水悄然的蒸发,仿佛散去的不是水珠点点,而是花的灵魂。
  因为懂得生命如此的艰辛,才更愿意体会那些淡然的,存在于永恒中的密码。一次生机纵使不能茂盛葱茏,也应该春意盎然,不然怎么对得起美好的赋予和有如苍天在上的黄泉。
  很喜欢国画,特别是画里那种悠然的意境和深远的味道。如烟的水墨漫漫的浸透在素雅的纸上,浩瀚为之海,倾覆有如雾,绵长则化雪,细远流成溪。仿佛风行雨散,润色花开,而撒豆成兵,进而风雨满纸。国画的美,还在于画里的含蓄,这种含蓄的美没有熏染,没有修饰,只是一片淡淡的留白,其实,留白又何尝不是一种修饰呢。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不由的想起唐寅的风流,不由的怀念远去的秋水清唱。有句云,笔上眉痕刀上血,用来不错是英雄。可见英雄不一定就得驰骋沙场,不一定就要马革裹尸。
  有一颗滚烫的红心,还需要什么呢。
  喜欢禅诗,因为意境有如化为舍利子的骨灰,因为含着坐化风雨的微笑和九死一生的轮回。有些沉郁无法去耐心体会,有些语言无法寂静地解读。只能去浮想芭蕉雨声中零落的沉默,只能去怅惘梧桐叶飘下来与潮湿的空气摩擦时发出的清碎的绝响,只能去抚摩沉香绡上缠绕的点点余温。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多想呼唤西去的如来,告诉他我们朝圣的心情铺从远古的大唐铺到千里之外的荒凉之地。
  喜欢俳句,不在乎是否是东洋人的闲适意趣,想到的是竹林阵阵,风舍依然;念叨的是梅花点点,流水潺潺。日本文化,驳杂广袤,不过,纯粹的成分很民族化,民族化的东西向来很有特色,而有特色的东西人们总是愿意感受的,但感受了并不等于接受,毕竟是特色的,不是通用的。
  枯梅一枝,端正如死者仰卧。(俳句一则)
  喜欢一切经典的东西,经典这个词有一种沧桑美,是有别于涉世之初的那种美的,是调和的,没有极端的美。古印度形容女子美好的一段经典愿与大家分享:月的圆,攀缘植物的曲线,树藤的吸着力,草之颤抖,竹之不折,花之萌发,叶之轻柔,麋鹿之利眼,阳光之欢乐,云之叹息,风之坚毅,野兔之羞怯,孔雀之美丽,彩鸟耳语之温柔,钻石之坚硬,雪之冰冷,火之光辉。
  如果,一次可以写尽美丽,我愿意笔墨是我的鲜血;如果,一遍可以画尽苍生,我愿意丹青是我的泪水。有些美丽灵魂的声音是寂寞的,但是依旧会有人听到。好象一句话所说的,我卑微渺小,但我的痛苦却能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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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作者:风雨旧蓑衣)

梦,古国
   终于,时光回转。
  
   天,地,还有沙漠中的楼层,倒塌。回旋的风沙,在城堡古垒的荒烟中放肆地穿梭。千百年前屹在此处,石壁上的彩绘,眼神里途留了一片绚烂,条条脱离了原色的涂料,在石壁里凸着梦。
  
   沙漠中的怒吼!你独自一人,冲锋,挥剑,却独独将我遗留!苍穹,蓝色的绸缎,正被天火焚烧,毁掉史前的繁华,用扭曲的赤色的手,刻一片灰苍的浮雕。
  
   青绿的,淡紫的,金黄的,银灰的,还有乳白与桃红,欲望与征服,飞翼涌动的灰鹰盘旋,孤形优美,作一个绝丽与无望的古谶。
  
   你只送给了我一个梦,一个古老而残破的梦。在细沙中随着蝎子硕大的毒钳相依而眠,随时毁灭,无时无刻不在等西风这个女巫的脚步,从胸前踏过。沙漠的**,一颗硕大荒枯的胡杨,叶子纷脱逃离,鬼魅般,枯裂脆响,荡过细沙卷起的海洋。
  
   孤独是充满毁灭的菌类,蔓延在这片流水似的沙河,舟子已泊下。唯有一个垂迈的老人,背负了往事破旧的包袱,在荒漠里数着石头不老的纹络。
  
   时光,回转。你将绿洲从我的身边带走,然后施下的魔咒。星月,已被凝住。我有了不死的信念,站立成一塑古老的石象,守着绿洲枯陷的荒漠,陷在回忆与眼前的干渴交替撕裂的痛。
  
   是你弃国而去!我们的国。你争夺异土新城,弃国,跟着风远走。谁还会在这里守候?除了被你抛弃的,就只独剩这一片荒堡,余下这暗夜与破烂的古墙。刀已饮满喉管的鲜血,满足地踱步往前,闪亮的盔甲,发着黄锈的铁剑,在沙漠里露颜,仰天而笑。
  
   没日没夜,石头燃成烈焰,在紫蓝色的天幕划落。一瞬的绚丽,换永世的沉沦。我骑着莹白翅膀的白马,在一个个沙丘顶端,遥望你远去的东南方,一颗青莹微白的星,在天角悬挂。蜃楼,光华微射的镜,里面有你,有你举剑怒吼的容颜。
  
   骆驼,铃声摇摇,细长的腿在沙上留下点点足印,瞬时,这片黄色的伤痕,被风的回旋抹去。千百年了,为何你选择远去与逃离?不肯面对我们,遗留在上古冰川,封冻,被天神刻下诅咒的爱。
  
   你选择了厮杀,没日没夜的征战陌生的土地。而故土的草原,已绿盈丰沃,却没有羊群,没有牧羊的国民。有的,只有渐侵的黄沙,终于无息地掩盖。
  
   用我的血与月华,星露,云纱,种一株会唱歌的白兰,直到如今,它仍顽强地在冬季开放,叶与花瓣打击空气的脉搏,在沙石重重围困中,拍打着歌唱。听吧,摇摆的芳香,在静夜里象一只回旋的长鞭,抽打困惑等待的魂灵。
  
   沉默是夜里最安全的告白。在无休止的沉默里,我将砂石揉着碎屑,愿听得到脆脆的裂,打破这粘稠的寂寞。
  
   天穹尽处,边缘模糊遥远。龙卷,黄色的圆柱,旋入天宫的华顶,濒死的一切都被席卷,灵歌从地底被唤醒,黑夜变成巨大的陵园。云走得惶惑仓急,混乱的寂静,轰鸣,远离海洋与水的大地撼动,肆虐的黄龙,在火焰与暴开的岩石间,向我怒吼,想将我赶离,这千百年苦候的国。
  
   时光,倒转。我被逼入绝境,泪,浸入干涸的沙中,瞬时被吸尽所有悲情。梦女神的飞马,载我逃离,古老的宫殿,镜般的湖,丰茂的绿洲,曾有的国,生满天宫才有的花朵,巨响,轰然塌陷。
  
   我只能流浪了,你在何处?枯叶做成的马车已颤抖,我如果能象云朵一般在天空疾驰,随时俯视大地,我将会看到你在那块土地,象最充满激情的少年,生命无法约束。我会降落.降落.降落,无声无息,化成你身边的水波.花朵.微风……独独没有你初遇我的模样,我会跌坐在荆棘丛中,为你编织一件,可以让你更加自由,骄傲,不为所有一切伤及的魔衣。
  
   林中,自我肢解,以筋为弦.以骨为架。在幽谷的涧底,独自奏响新生与欲将成灰的音乐。枯死的灵魂,象狂雨一般在黑夜中无依,听吧,歌词是一首古咒似的诗。在这幽谷,你可曾听到,就这一夜了,星火的种子已迸射,在世间播送了我临终的预言。
  
   时光,终于倒转了。古国,沙堡,神庙外的我,祈福的我,第一次相遇,橄榄枝与月桂的花冠,你微笑的眼,滚落在青石的台阶,溅开世上最迷幻的巫咒。
  
   倒转,时光,你走来,我也走来,匆匆而过,擦身。一块破碎的石门,你的眉眼在上面威严的刻下,还有上面我温热的吻,冰凉的情欲,雕刻的手已枯死,石座上的铭文:我要这里发誓与我的国同存亡,与我爱的人同存亡,以星月与无比崇高的神灵起誓……你的谎言,看吧,被记录得深刻。
  
   巨大的废墟残墙,荒凉的黄沙缓缓的流动,试图掩盖一切。我骑着梦神的马,在无边的古国中徘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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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缘(作者:风雨旧蓑衣)


  她不知道变的好不好,可从他的眼睛里,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巧遇时,“小女子无家可归,不知有何去处。”她低着头。
  “若姑娘不嫌弃,可先与小生归家,再做打算,如何?”他说。
                 
  他家就他一人,他对她也始终是彬彬有礼的,她很满意自己没有看错人。
  最后,他喜欢上了她,她也就成为了他的妻子,一个普通凡人的妻子。
                 
  日子虽然清贫,却也过的其乐无穷。
                 
  那天,他回来的很迟,通常情况下,他应该早就到的。
  直到她把饭菜来回温了三次后,他才到家。
  脸色很不好,通常有这样脸色的人都会有心事的。
  问他,他说没有。
  那一夜,他一人独自坐在厅堂直至天明。
                 
  清晨,她出去回来时,发现了门上新贴的一道符咒,虽然是普通寺庙里的,却也有些法力。
  “你都知道了?”她站在门外。
  他点了点头,“你走吧!”
  “你知道这拦不住我的,我一样可以进去杀了你的!”她看着他。
  “你不会进来的!”
  他说对了,他不会进来的,她虽是妖狐,却已有了人类的情感。
  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她走了。
                 
  后来的三十年,她一直无法静心修炼。
  因为她无法忘记这个负心郎,她最终决定要去杀了他。
                 
  他家还在,还是他一人。
  她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他却老了,老的像是个七旬老翁。
  看见她时,他眼里先是喜悦,之后一闪而过。
  “你怎么还来?还不死心么?走!”他还是冷冷的。
  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五指如抓。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被挖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红的,好红好红的心,她望着手里他的心,心里都是她的影子,全部都是。
  这怎么会是负心郎的心?
  她问自己,也在问他。
                 
  他倒下了,一个和尚很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弥陀佛!妖狐,想不到你还敢来?”
  他挣扎着,“大师,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我是自愿被她杀的!”
  “施主!若不是你当年偷换我的符咒,这妖狐也就不能再作恶,施主也就不会丧命了。”
  他们的话慢慢的揭开了她的迷云。
                 
  “郎!!”她跪下,抱着他。
  妖狐本不应有泪的。
  “你不该让我走的,我们夫妻该同生共死的。”
  他笑了一下,“我——也——也后悔了,还好,能在死之前和你在一起。”
  他死了。
                 
  她也死了,她没有理会和尚的杀着,跟着他,也去了。
                 
  和尚不会相信人狐之间会有爱的,没有人相信,除了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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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葬一席花(作者:风雨旧蓑衣)

1、情挑
他说,花落的时候,能听见花瓣轻细的声音,如玉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微笑,白玉般的手,握一管白玉的箫。
从没有听过那么美的曲子,一声声如丝一般缠绕,如这春夜一般撩人。我痴痴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不想躲避,也不能抗拒。是梦境中的恍惚,绯色的霞一点点隐去,晚风暖如他的呼吸。
是那样缠绵的夜,足以让一个平凡女子,将一生倾尽。

2、姻误
“是谁?到底是谁?”师哥嘶声大叫,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我看着他,父亲临终前的托付,是我早已被安排就的命运——这个心性暴烈的师哥而今已是我的丈夫。可我,只记得那春夜,那箫声,和那个秀雅如玉的男子。
你早该知道,我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一阵死寂。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拳脚、责骂,哪怕是最疯狂的诅 咒和暴 虐。然后我看见眼泪从他粗糙的脸上落下来。他蓦地放声嚎啕,哭得就像一个伤心的孩子。
这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他和衣而卧,而我睁大了眼睛,夜那么长,仿佛永没有尽头。

3、心死
生活平淡如水,一切都是注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改变是孩子。他的、孩子。
我领着他们在门前嬉戏,邻家的大嫂不绝地夸赞:“徐家大哥当真好福气,这两个孩儿正是粉玉做的人儿。”我微笑,笑容却涩滞。
师哥也笑,喝了酒用戗人的胡须亲孩子们的脸,然而突然间,他的笑会凝固,面上笼一层阴云,闷闷地摔门而去,不理会孩子的哭闹。等我再寻到他时,总是在最肮脏的小酒馆中,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心已死,我告诉自己,这一生便该如此。夜深揽镜,镜中的女子已有风霜的颜色,花一般盛放的心事,终消磨成一片断垣残壁。
是哪里传来断续的箫声?我惶然惊醒,侧耳,却无声息。
暗夜独坐,泪潸然,如决堤。

4、镖行
仍然是黑底绣金的飞马旗,只是光泽早已黯淡,褪色的金丝蒙一层薄薄的尘。师哥辛苦奔波,然而镖局终于一天天地败落,他也变得更加沉默。
“九千两,连这样小的镖也接,老镖头在的时候,不上十万的红货从来不过手,没得辱没了飞马镖局的名头。”火塘边,趟子手老赵低声地抱怨,我隔帘而立,与师哥相对无语。随后,他低下了头,目光一瞥间,茂盛的鬓角竟已白发星星。
突然心弦微颤:我看见了那张粗豪面孔背后的脆弱与悲伤。

5、劫乱
很久以后,不止一次地想:倘若那一次没有接了这趟镖,是否一切就不会发生?然而那一刻却不容我多想。因为我突然听见,那群装扮成劫匪的人告诉我:他们是他派来找我的。
他。他……
这么多年来的风霜奔波就在这一刹那隐去,仿佛我从不曾经历。记忆一点点地苏醒,如脱茧而出的蝶歙动生疏蹇涩的翅——恍惚中,我仍是那个笑黡生春的少女,而他就在我的身侧微笑着看我,皙白如玉的手握一管白玉的箫—— 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呼喝声惊醒了我的梦,抬起头,忽地呆住:师哥仰面,睁大眼躺在那里。血将白发浸成鲜红。

6、解脱
碧树黄沙,就中两座新坟。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杀死他的人。我亲手杀了商宝震,为师哥报了仇,也算是尽了妻子的本分。
也许该悲伤,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解脱的轻松。师哥,你是不是也解脱了呢?这么多年,你的心也很累,对不对?
我紧紧搂着两个孩子,在这一刹那孤单之极。

7、红泪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我从不曾梦想过的世界。富丽雅致的屋宇,一呼百应的尊贵……自然也有繁琐刻板的礼节。
仆人们表面的恭敬中蕴含着轻蔑,他们即使笑,嘴角仍然挂着讥诮。在他们看来,这汉家江湖女子,不过是福大帅无意中搜集到的一件玩物。
可我不在乎,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紧紧地抱住他,他温热、真切,不是梦中的影子,也不是回忆中的情节。在他的爱抚下,我炽烈柔软,熔成喜烛红泪;在他的怀抱中,我低吟辗转,忘记了世间一切。

8、夜别
“大帅命我禀告夫人,今夜他有要事不能来了。”传话的亲兵说道。
意料之中,从初相见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他绝不可能如我爱他一般爱我。这是一场注定不平等的游戏:他是亲王贝勒,有无数的妻妾;我这样的卑贱女子,永远由他操纵着喜乐。然而我已满足,只要能让我那么近地爱他,这一生已足够奢侈。
今夜却是惊喜:我听到了他的脚步。
“母亲要见我们的孩儿。”他笑,眼中却没有笑意。“这样也好,我正好向她禀明你的事,正式收你入府。”
孩子们依偎在我的身边,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父亲。我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暗夜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空空落落。

9、毒变
眼前是瞬息万变的色彩,象是有一种我不能抗拒的力撕裂整个世界,也撕裂我。无数的藤蔓从我的身体里喷薄而出,将我紧紧捆绑,用它们的枝条抽打着我的躯体。
我挣扎着,用烧灼的喉咙呼喊他的名字,向他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了空气。恍惚中听见一个声音叹息道:“是鹤顶红。”
色彩一刹间褪去,眼前漆黑如夜。

10、弃爱
不是、决不是真的。那只是一场噩梦。待到明天醒来,梦魇散去,便又可以见到他的面容。他该是顾念我的吧,一日夫妻白日恩,那样浓那样深的爱,又怎能轻易舍弃?
我一遍遍地呼喊他的名字。我是要死了么?那么你呢?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直到现在,她还是忘不了那个负心人。”是胡兄弟的声音。他望着我,脸上交织着愤怒和怜惜。
别怪他,他没有负心。他一定会来见我,你听,门外,不是他的箫声?
门缓缓被推开。泪眼模糊中,是我魂牵梦系的身影。

11、梦未醒
那一刻,心花开放如三月的原野;那一刻,欢乐潮水一般将我淹没;那一刻,所有的悲伤苦难全都抛入九霄云外;那一刻我伏在他的怀里,幸福的笑容将枯瘦的双颊染得嫣红如锦。
在生命最后一刻,我终于看见了他的柔情。
春夜暖、箫声断,一朝邂逅,永生不悔。垂髫少女在花丛中回眸微笑,就那么轻易地交托了一生的梦境。
而今已是春花落,可是那一场春梦啊,竟终于、不曾醒……





/风雨旧蓑衣/(共搜集有2帖,此为第2帖)

(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6:23:00)

第6届采春绿,响疏玉。把盏何人? 第二轮龙井叶舞 CHERRY

未成年的死亡称为“殇”。
绿茶之美就在于殇--夭折。这是一个很伤感的命题,同时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很多人都会说,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意义。茶叶的生命意义就在于死亡,生来就是为了去死,而且要死得好看,要死得美丽,有时还要死得很壮丽。看着活蹦乱跳的绿茶之舞,刚刚才有了生命活力的感觉,不一会儿就香消玉陨的样子,很是无奈。

夜深了。沉沉的天际闪着隐隐的电光。这个滨海的城市,不该有这么闷热的夜晚。空气中的水分仿佛被压到身周,迫得呼吸也有些沉重。他身上的睡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闻得见自己郁闷的汗味。“云儿笑我流的是油而不是汗,油的味道不是这样的,你可说错了。”他望望正向他展开笑脸的她,哦,水晶瓶里的百合残了几瓣。云儿以前喜欢黄玫瑰,不知几时爱上了百合,而且只插白色的,也不要香水百合,嫌味儿太冲。他过去摘掉那些渐渐萎黄的花瓣,记着明天叫人买一枝来补齐五枝。她一径说“5”是属于她的数字:他、她、儿子的生日都带个“5”,儿子是她第五个孩子,家住在15楼。

绿茶的生命,从大地吸收养分,通过茶树的娘胎孕育,雨露滋润阳光沐浴,乘着韶华露出身躯,绿油油地来到这个世界,一切多么美妙啊:幸福的幼年,欢乐的童年,朝气蓬勃的少年……。花样年华,争奇斗艳,妖娆身姿,傲视群芳。嘿!嘿!嘿!正当你洋洋得意的时候,命运就象摧花的棘手,一芽一叶连根摘去。母茶树咬紧牙关,瑟瑟颤抖,依附在母茶树身上的其它细小叶芽妹妹们顿时花容失色,一边庆幸自己一副弱小丑陋的模样,免除了死亡的厄运,一边暗自担心将来难逃一死的命运。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不想在花蕊上沾了熟透的花粉,她右颊上添了一道黄。他听到她在樱花树下娇笑着叫:“看你干的好事!”明明是她恶作剧拿麦淇淋蛋糕糊了他一嘴,他作势要往她脸上蹭,唬得她“嗖”地跳起来比兔子还快。酒瓶子倒稳稳地拎在手里。那天一人抱了一瓶红酒,折枝当筷,午餐肉送酒,她很快就酡红了脸。唉,这个小酒鬼!他摇摇头,咧开嘴。在学校挨了处分,她居然把一果珍瓶药酒都喝了。他在路上寻思她晚上做什么好吃的,谁知道一屋子酒气!那天她乖乖地藏进他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好久,那时的她就像一只服服帖帖的小病猫。

细小的叶芽妹妹以为春芽姐姐已死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清楚,远比活着受罪最终难逃一死来得强。可不知春芽姐姐在死亡的路途上要经受死去活来的残酷折磨:颠簸掉你身上的衣裳,晾干你皮肤上的光华,明知道你渴得要命将要死去,却偏偏给你阴凉,让你的四肢舒展,感受生命的欲望,刚要苏醒的身躯又被投入火炕,一次,二次,三次,……死不成也活不了。最后还要提毫拔香,饱受煎熬。半死不活的春芽被倒腾得没有一点脾气,任你翻压抓嗅打包,爱给谁谁吧。

哎,他喜欢小病猫。他比她大许多,有时候把她当成女儿。他多么害怕她会受到别人的伤害或欺骗,这个小女孩是多么天真!她在人群里挤,从来不知道用手护着自己,挺着胸就往前闯。她直到怀了他的孩子还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他骗过她,可是他爱她,他就想保护她,从见到她静静坐在舞池边上的那一刻起。他想教好她,让她远离威胁。

那天早上他还在生气数落她,她渐渐发出呻吟,可把他吓坏了。她淌着泪水,苍白,冰冷。他忍不住时时去探她的脉搏,跟她说话:“爸爸在这儿呢!”搞不懂她怎么突然病了。后来她摸着他胡子说他醉卧在客厅她没敢去倒水就在洗手间喝了口自来水。她说他又打了她。他却不记得了,倒记得打过自己。不过她说的应该是实话,云儿不撒谎。她为什么不能说句谎哪怕安慰他一下呢?

远没有死去清楚的绿芽茶叶,还要经受一次从生到死的过程:命运安排她走进一个干净透明的天地,依稀感觉到家乡的泉水清又纯,象所有死囚一样,这是最后的晚餐。果然,滚烫的泉水浇在身上,死亡之前的挣扎被人称为“茶舞”。

他抱住头,头发里都是汗,粘湿油腻。云儿每天洗头,洗完了拿角梳一边梳头一边看书直到干了为止。她的头发很柔很滑很韧。他握住长发往后拽:“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像刀马旦下腰,她的身子就往后弯成了一张弓,可是她一声不吭,杏眼给头发扯成吊梢眼,还是圆圆地睁着,穿过他的脑袋一直望进不可知的虚空。他就怕她这样的眼神,他没有时间来了解她都想些什么,也许她曾想跟他说过些什么,但是他太累了,回家就想睡觉,她的话就像梦一样拂过耳边,好象后来她就不再说了,就剩下这种莫测高深的眼神。他抱住快要倒下的她,哭了:“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像抱住了一尊石像,或者,死尸。不,不,死尸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他打了个寒战。他想从地上把她轻轻地抱起来的。她真软啊,“柔若无骨”原来是这样的。法医说她的每一寸骨头都摔碎了。他只听见一个轻柔而固执的小声音象尖针一样要刺进他圆熟的醉梦:“喂!喂!”睁开眼,她就坐在窗台上,脚搁在儿子的小床边上。他没戴眼镜,似乎她冲他笑了一下,施施然把双脚挪过窗台就不见了。他扑过去压着了儿子他没顾得上尖声哭起来的儿子他只俯视着一片浅蓝色渐渐地沉进底下黑黢黢的夜的海,不见了。

绿茶之舞。释放生命活力的舞蹈。上下求索?左盘右璇?人人都有不同的解读。唯有绿茶芽尖向下“倒栽葱”的时刻,悬停水面,口吐水泡,茶梗朝天,青烟袅娜,魂飞魄散之时,以死亡换来的美,才有价值。

人们叹息她的意外,悲悯他的哀伤。有人为他牵线想让他走出坚毅的创伤,但是都碰了无声的壁:“唉,他把骨灰盒供在家里,哪个女人肯进门去。”

他满意这样的日子。现在,她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她终于像他要求的那么乖了。他不必在每次回家后花时间盘问她都做了些什么,不必检查她的手机,不必去嗅空气中每一丝可疑的气息。她永远冲他笑着,像从前那样静静地崇拜地听他高谈阔论。他知道她喜欢听。这样的夜,他睡不着,云儿在这里,笑着,听着。

他再也不会失去她了。

我开始茫然,很恶心。我想把那些死得不能再死的,已经泡烂了的,没有什么绿色的残叶带到海边,不让它们回到茶山上去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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