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杀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16帖)
(作者:拼将一剑;提交人:狼;提交时间:2011/1/30 15:39:41)
第三轮泰泽战区杀贴:无爱纪(帖杀阮玉珠)参评 Post By:2011-1-15 21:29:14
佛曰: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题记
壹
她的哭声是从那天开始的。
贰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呜呜,呜呜的哭声?”
杜飞细听。摇头。
“这声音从我心里来。你自然听不见的。”
她顿一顿,又说。
“可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在这里。你为什么愤怒?为什么又会孤独?”
叁
阆中是座古城。古建筑,古城墙,古街道,居民们的生活也遗有古风。这里的节奏和那些现代都市是不同的,人们温吞迟缓,行事谨小慎微。因为建筑多是明清风格,一家人住一座小苑,四面高墙,抬头看上去,只有一块四角的天空。
杜飞常在那方四角的天空里觉得憋闷。灰黑色的屋檐,粗大的横梁,斑驳的木门木窗,都像一道不知经年的伤口。他每每在电视里看到那些钢筋水泥所构建的繁华都市,都会想,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吧。停止了吧。
可他在这灰黑的镇子里一年一年的长大。
没有人喜欢杜飞,他的父母一直是杜飞班主任邀请的常客,留堂,留级,连小学都只捧回一张肄业文凭。他索性不念了,十五岁开始在家里吃闲饭,不愿跟着父母做那盘水果生意,招来亲戚邻里的反感就更多。
这样又过了三年,杜飞十八了,长得人高马大。父母说:“你也十八了,该自己养活自己了。”于是杜飞找到镇北的阿昆哥,在他手下做了小弟。没事收收保护费,踩踩场子。一张凶神恶煞的表情,他练得十分熟练。阿昆哥赞他“上道”,拨了几个新入伙的小弟在他名下,又划了南边几条街道给他收保护费,以后也是“自立”的人。
父母干脆断绝了和这个不肖儿子的往来,杜飞也不在意。回不回家他一样都有地方吃饭睡觉,阆中这么小,在哪吃睡又有什么不同?
肆
“这里是个新世界。”
杜飞第一次听到这样说法。他望了望,灰白色的清明建筑一间挨着一间,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渐次向着前方铺展,两人宽的巷道将澄明的天空挤逼得只剩窄窄一条。身边的女子却一脸笑意。
“你对这里不满意么?”
杜飞点点头。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似乎总能将他的心思看透。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日陪她在这个小镇子里东游西逛?杜飞只是渐渐迷上了和她在一起,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她对这里的新奇能够感染他匮乏已久的内心。
她叫姚白白,住在南街一户独立的小苑里。25岁,没有固定的职业,偶尔杜飞晃到她的住所前,她或者在画画,或者在做雕塑。他遥遥望了,像隔着天涯海角一般。
他在近十九年生命里所接触的女性,除了母亲,就是道上那些涂着红唇黑甲的奔放女子。如姚白白那样,纯白的,文艺的,剔透晶莹的,为什么会靠近他这样灰暗平凡的生命?每每想到此处,他便默默收回那道目光,埋了头离开那座小宅。
然而,她却依然约着他四处走动。
在失望和希望的摇摆中,他渐渐向这个年长他的女子悄悄臣服了。
伍
“杜飞,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在姚白白身边呆得久了,与她一起探索阆中更多的地方。她有了一个新的兴趣——去参加阆中镇上大大小小的婚宴。
开始只是她一个人,后来杜飞坚持一定要作陪,她没有反对。阆中的婚礼历来是高朋满座,只要入了大门送了贺礼就是贵客,不分亲疏。所以即使是杜飞这样的社会问题青年,人们见着了也只是表情上多一些深意,却并不隔离。
杜飞发现,姚白白的目光总会锁定在人群中那个年轻的司仪白书天身上。白书天是阆中的“热门人物”,负责组织起散落在镇子中的吹鼓手,轿夫,媒婆。他自己则贴上一撮山羊胡须做“司仪先生”,让各种寡女孤男在一道道繁复的过程中热热闹闹地共结连理。
“你认识他?”杜飞忍不住问。
姚白白微微笑了。
陆
有些事,杜飞是不必知道的。
比如与那个一身俗世烟火的男人白书天千年前的恩怨。
姚白白本是条蛇妖。这副人形,经过千年的时光,隐匿在黑暗中被她缓慢地琢磨出来。走入阳光下,莹莹如玉,与前身洁白的蛇鳞相比竟逊色不了几分。她只爱穿素色,鹅黄,淡绿,粉蓝,纯白。年轻的男子见了,都会多留意几分,如同阆中一小道美景。
注意到白书天是在阆中住下第二个月后。她偶尔会做观礼人,看他穿梭于大大小小的婚宴里。伴在他身边的,自然是那个女子——千年来一直如此。
见面的次数多了,偶尔在镇上其他地方再碰面,白书天都会主动向他们点点头。她见了只是淡漠地撇过脸,将礼仪全部交给身旁的杜飞应付。
杜飞看似混乱不堪生活下的细腻,她很明白。他是一只折翼鸟,看似有着向上的力量,实际早已坠入尘埃。命运是不由人的。她看透他的命运,于是选择了他。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千年来遗落的线索令她不分昼夜地四处搜寻。那部维系着她与蛇族千年夙愿的古书,究竟在哪里?
封闭她在黑暗中千年的古物,是寻找天书的地图,如今却落在了一个历史学家的手里。这关键的东西,她一定要得到。
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必须去做。
柒
锦屏山对于阆中镇上的人来说,只有清明和祭祖的时候会去。那里并没有正规的墓园,低矮的山体上零散地分布着坟墓。
姚白白却喜欢上了锦屏山,因为山脚有一片桃林。杜飞常陪着她去那里。
五月。桃树上结出了青涩的小果,等待着成熟。
“你知道吗?桃树这种东西,越靠近死者,越是生得繁茂。春天开出一树桃花,艳不可当。”姚白白对杜飞说着这些,心却放得很空。
是啊,桃树这种东西,有着它自己的剧烈。花期的热闹与花尽的沉默,像不像自己?
杜飞默默听着。他是这么沉默的听众,与她之间的话语总是很稀薄。她并不关心他懂或不懂,千年来所积累的话语,被时间冲刷过滤,也许说出来早已言不及意。然而,她仅仅只是想说而已。
她在这样的诉说中,一点点将杜飞的精血吸入体内。她有些干涸的唇角,她有些枯萎的发梢,在精血的滋养中润泽起来。
“你该知道,杜飞,我并不爱你。我只是很饿。”
捌
他想去吻她那一扇睫——扑闪着,如蝶一般诱人的睫。
风过,桃花倏倏落下。这张面容,映在他的眼眸里,如风一般,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知道,他来得太迟了。
玖
“住手!妖孽!千年来你的恶性依旧不改!”
还是来了。却是她。
姚白白看着面前的女子,放开了昏迷的杜飞,唇角的笑容未减分毫,眼底却起了杀意。
莫不是他不敢来,却派他的妻来?
“你叫……王香君对吧?一个小小的花店老板,竟敢打扰我进食?”
“妖孽,你有眼无珠,千年前你是如何被我道师尊所缚,今天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是啊,千年前那一战。云游世间的他被她的美色所惑,许了连理之诺,却依旧在师道掌门之位的利诱下辜负了她,娶了师妹为妻。
原本,她以为她不爱他的,她只想要他深厚的法力,在婚姻的岁月中慢慢提炼吸取。可感情却在背叛的愤怒中衍生得明烈高昂,她抑制不住,于是决定上门兴师问罪。
多么老旧的戏码,在人间的许多年,她早已听得耳内生茧。可事到临头,她竟也做了主角,亲眼得见那对狗男女道貌岸然的呵斥:“正邪誓不两立!”
最终,他用高深的法力降伏了她,将她永远封印在黑暗里。
痛楚原来发作得很缓慢。她慢慢会过意来,却早已不得争脱。他为什么不杀掉她呢?是要让她在黑暗中,在爱与恨的交织中,铭记他到永远吗?
她的哭声,是从那天开始的。
拾
姚白白静静站在那里。对面是天师道传人王香君。
静悄悄的锦屏山,没人看到这一幕。
“你也知道,岁月已隔千年。你一个小小道士是否还能如当日先祖一般将我封印,今天让你试试!”
王香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催动符咒,将姚白白困于阵中。
“破!”
“收!”
王香君两声娇喝下,几张符咒将姚白白包围,发出夺目的白光。
巨大的压力迅速将姚白白的衣衫撕裂。然而除了几道伤口外,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你竟然已修得真正的人形……”
“呵,所以你唯一能够伤到的,只是我散发出的妖气而已,你要不了我的性命,永远!”
一瞬间,姚白白闪到王香君面前。
“女人!千年来你的功力倒是精进不少,甚至快与他平手。可惜……你的这一世太短了!若你不在了,他会不会真正属于我?”
那天,锦屏山原本结出果子的桃树,突然开满了桃花,只得一夜便全部榭尽。
拾壹
“书天,你为什么要入天师道呢?”
“我家穷,所以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交给了师父。后来我陪着师父四海云游,到老人家去世才在阆中停留下来。”
“那么掌门的位置非你莫属咯?”
“不可能。天师道从千年前一个男师尊过世之后,立下规矩代代都由女性接掌。即使师妹不能继承,也会交给师姐打理。”
“好奇怪的门派,这是为什么?”
“我也是在杂七杂八的师门前人手记那看到的,据说那个男师尊封印了一条蛇妖,便指天立下重誓,来世不做男子。奇怪的是,天师道后来法力高深的,竟全是女子。于是这个规矩自然得以圆满。”
“书天。我想,我并不爱你。”
拾贰
阆中镇最近出了好几件怪事。
花店老板王香君突然失踪了。
金牌司仪白书天也跟着失踪了。
之后又有许多男子相继失踪。据目击者称,那些人生前都与一个白衣女子接触过,去了锦屏山后都没有再回来。
而唯一一个得以归来的,是镇子上人见人厌的不良青年杜飞。原本人高马大的他变的骨瘦如柴,必须长时间在医院挂营养液才能维持生存。警察轮番找他问话,想问清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总是低头坐着,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凑过头去。
那是无泪的,低低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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