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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19届群杀【匆匆那年】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1帖)

(作者:江;提交人:厘;提交时间:2015/1/21 14:43:09)

第一轮东北区:黄昏过后(贴杀邱若珂,一区参评,作者:[年]方明辉) Post By:2015-1-4 21:27:13


黄昏过后



起点和终点距离并不遥远,当起点变成终点时,谁又能说,这个终点不是下一个起点呢?



【一】

魏新宇踏上了回乡的列车,站台上远远望去,这一列列火车都有各自的轨迹却似乎毫不相干。只不过在这个站点停靠的瞬间它们相遇了,而因为目的地不同,终究还是要奔向各自的终点。这列车何尝不就是自己和兄弟们的人生写照呢?他们不过是在校园里短暂相聚,毕业后还是要各走天涯的,只不过自己先一步开始了自己的天涯之旅。



新宇在车厢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已不再那么灼眼,他看向窗外,盯着渐渐西去的日头,心里莫名的不舍。他舍不得北京的黄昏,舍不得清华大学的校园,舍不得宿舍里的兄弟,更舍不得那已经萌芽的人生理想。



回乡后的魏新宇放下了书包,每天开始起早贪黑,不仅围着锅台灶坑还要忙着田间地头。昔日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大好青年,如今变成了勤恳自勉的农家兄弟。他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时常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因为他是全家人的希望。可是,如今他的希望又在哪里?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新宇就对着兄弟几个的合影发呆,时而开心的微笑,时而黯然伤神。照片的背景是清华大学的操场,就在这个操场上,无数个夜里,他们促膝长谈,聊着各自未来的人生和梦想。他也有,有一个不大却非常有意义的理想,那就是,毕业后可以进入外企,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管理,从而为振兴民族经济尽一份绵薄之力。如今的他,一想到离梦渐行渐远,连捶胸顿足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没有谁可以去恨。只有由着命运,脚踏实地的活在当下。



母亲的身体不见好转,只能躺在床上。新宇每日打发弟弟妹妹上学后,照顾母亲洗漱吃饭,然后再准备一大杯子水和零食放在床头,母亲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便下地干活去了。家里还有三亩地的责任田。从前都是父亲一人打理,偶尔他和弟弟放假虽也去帮忙,却也只是干现成活。从没认真计划过地里该种什么,那块地种什么最相宜,哪个季节种什么才能更高效的利用好这块地。新宇每天去地里的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正所谓干什么吆喝什么,这些心思他必须要用了。



于是,最初的时候,他观察相邻的地里种什么,自己也种什么,人家施肥他也施肥,人家浇水他便浇水。一次,浇水的时候,正巧遇到张大爷,张大爷隔老远就喊他:“新宇喂,你家地现在还不能浇,要等出苗了才可以。”魏新宇一听,急忙挡住了入水口。朝张大爷走过去,随手递了一支烟,和张大爷攀谈起来。



“大爷,多亏了您,我从前都是干的现成活,不大懂这地到底该咋侍弄。”说着和张大爷两人在地边蹲了下来。



张大爷把大概的种地原理前前后后的讲了一番。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情况下灭草,什么作物需要间苗,今年种了花生的地明年最好种玉米,不能重茬等等。讲的新宇茅塞顿开。原来这种地也是门道极深的。打这之后,新宇除了种自家的地,有时间就去给张大爷顺手帮忙,背着扛着的活他基本全包了。张大爷喜欢这厚道的小伙子。



魏新宇一年的时间,把自家地里料理的妥妥贴贴,他除了种寻常的花生玉米,还种了一种叫葛根的药材,这种药材产量高,耐旱。只有收的时候比较麻烦,平常都不需要照料。他联系了县城里的几家中药店,年底,光是卖葛根就收入两千多元。乡亲们都夸这新宇有头脑。



【二】



第二年魏新宇把所有的地里都种上了药材,这样一来空出来的时间多了,便琢磨着做点其他的营生。



一日,赶集的时候遇到了高中同学刘浩,刘浩在集上摆摊卖鱼。两人许久未见,一直聊到了天黑。这一下午,新宇眼见着刘浩的鱼摊生意兴旺,若不是两人有意晚上回家小酌几杯,特意留下两条,这些鱼还真是不愁卖的。



喝酒间,两个人便一拍即合,决定承包村里的鱼塘。



鱼塘之前的承包年限到期,今年村里又贴出来鱼塘承包公开招标的信息。新宇和刘浩二人一合计,大概算了一笔账,这鱼塘只要细心经营,只赚不赔。于是投了标书,等待结果。



鱼塘原承包人是村长的小舅子冯六,他从没想过要放弃鱼塘承包权,也做了标书递到村委会。只是,没有算到,今年多了一个竞对手魏新宇。一直以来,这鱼塘承包招投标也都是做做样子,从未有人真正竞争过这冯六。



开标的日子到了,村长分别将魏新宇和冯六叫到村委会,魏新宇发现村长拿出来自己的投标书时,标书竟然是已经开过的。说明自己所投的标底提前泄露了。此时的魏新宇,几乎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待村长宣布他流标。只一味低头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村长指着标书上的标底疑惑地问魏新宇:“你一年上交村委会2万元的承包金,不是玩笑吧?这可是要签合同的,你若是交不出来拿什么抵押?”



“您怎就知道我交不出来?既然写了这个数字就说明鱼塘值这么些钱,我也自然有办法让它盈利超过这个数字。否则,我岂不是白忙活?赔钱赚吆喝的事情,不是我魏新宇的风格。”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会计找你签合同。”村长说完,胳膊一伸,示意魏新宇可以离开了。



魏新宇意外地看着村长,转而“嗖”一下子蹿出了村长办公室,准备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浩。



刚出村委会,碰上一直守在大门口的冯六。冯六斜眼瞧着魏新宇:“小子,行啊你,一年2万,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数字吗?把你们全家卖了恐怕也不值这个钱数。别逞能!”



“你怎么知道我的标底是2万?说好公开招标,招标就是为了一个公平公正。你们怎么可以私自拆标?”虽然魏新宇知道自己中标后很是兴奋,但是,看见冯六嚣张跋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义愤填膺。



“若不是知道你小子报这么离谱的数字,你以为我会放弃吗?奉劝你一句:别高兴太早了。”

说完,冯六转身离开。



魏新宇顾不得与这浑人多费口舌,朝村西刘浩家走去。



魏新宇没有因为标底泄露一事影响他承包鱼塘的决心和勇气。他和刘浩分工,刘浩负责购买鱼苗,日常养护。他则负责联系销路,扩展销售渠道。两个人就这样忙碌起来。

魏新宇一连几个月跑遍了县城各大酒店和单位食堂以及菜市场。功夫不负有心人,魏新宇以薄利多销的策略,批量销售的模式,让鱼塘的销售翻了几翻。年底,除了上交村里2万元承包金以外,还每人分到了将近两千元的分红。



【三】



一时间,村里传遍了魏新宇二人承包鱼塘上交2万元承包金的消息,大家也不禁开始追问前几年冯六的承包金每年是多少。村委会其他干部此时私底下也在议论,冯六往年只上交3000元,这么一对比,大家都怀疑是村长从中得了好处。



一直等着看魏新宇笑话的村长和冯六,被这突如其来的猜测和怀疑弄得手足无措。冯六隔三差五往村长家跑,窝了一肚子的火只能跟姐姐姐夫唠叨。



“也不知这魏新宇使了什么能耐,竟然交的出这2万元的承包金,他是神仙吗?”冯六愤愤不平地抱怨。



“还不是因为你无能,自己经营不好鱼塘也就罢了,如今也连累你姐夫遭人置喙。”姐姐白了一眼弟弟,对他很是不满。



“还不都是怨我姐夫,当初压根就不该把这鱼塘包给那小子,也省得惹出这些子麻烦。”冯六丝毫不以为然,认为都是姐夫当初公开招标的败笔。



“那件事岂是你姐夫一人说了算的?这么多村干部,总要掩人耳目。这许多年来,还不都是年年包给你?得了便宜且要卖乖!”姐姐冯素素对弟弟这胡搅蛮缠越发的不满意。



“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啊,这许多年鱼塘包给我是不错,我也没少给姐夫添箱底啊。眼下魏新宇这小子,是挣了2万也好,3万也罢,和你们家有一毛钱关系吗?别卸了磨就想杀驴,这会子眼里都看不见我的好了。我没能耐,姐夫呢?姐夫有能耐当初就不该让这小子得逞!”撂下话,冯六掀了帘子就出门了。



姐弟俩像这样拌嘴也不是一两次了,冯六一不痛快就跑来找姐夫,村长烦他,就躲着不见。由着老婆数落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



村子里大半年都吵吵个没完,甚至,越传越玄乎,都说这村长从他小舅子那里一年至少拿了1万元,还说冯六一年也至少赚1万。村干部们听多了这样的流言蜚语,也都宁可信其有。村长在村委会的威信开始日渐下降。



冯六这口气咽不下去,便四处传说魏新宇那两万元的承包金是借来的,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于是这村子里,就开始流传了两种说法。



直到一天早晨,刘浩匆忙跑来魏新宇家,说鱼塘里的鱼苗看起来有异样,来找魏新宇一同商量对策。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是县中学食堂的刘师傅打来的,说有一部分孩子因为吃了鱼已经住进了医院。鱼也已经送往检验部门,叫他们速速往学校一趟。



此事的严重性,魏新宇是知道的。拿上家里所有的现金,又去鱼塘抓了鱼样,和刘浩分头行动。



他直接去学校了解情况,刘浩则拿着鱼苗和成鱼去防疫站检验。



魏新宇先是随着刘师傅到食堂看了剩余的鱼,并决定把这些鱼全部拉走,退货。然后去见了校长,由于这一年多来的合作从没出现过任何状况,校长也没有为难魏新宇的意思,只是要求负担孩子们的所有住院治疗费用,并到医院对学生家长赔礼道歉。至于今后是否还能合作,要下一步商定。



魏新宇能够理校长的决定,照校长的要求,缴纳了孩子们的医疗费用,又给所有陪护的家长道歉安抚。家长们看到了魏新宇的真诚,也都不再予以追究。



刘浩这边,刚到防疫站,防疫站的同志也正要去村里检查他们的鱼塘,还带着学校送检鱼的检验报告。见到刘浩又送来了鱼样,决定再次予以检验。结果是一样的:由于水质含铅超标,所有幼苗和成鱼都已中毒。



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刘浩一时间站在哪里,目光呆滞,以至于防疫站同志交到他手里的罚款通知单,他都没有反应。



匆忙赶来的魏新宇看到刘浩颓唐的神情,再看手里的罚款通知单,终于说不出话来,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刘浩的手。两人决定回家从长计议。



刚走到村口,就被冯六当街拦住,说村长让他们二人先去村委会。



魏新宇一路上想,村长找他们所谓何事?莫非也和这鱼塘有关?



看到会议室里所有的村干部都到齐了,还有很多闹轰轰的村民。一见到魏新宇和刘浩,这些村民都嚷嚷着索赔,曾经吃了他们鱼塘的鱼,如今虽没有中毒,却不知道哪一天会倒下。魏新宇对这样的局面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任由大家围着他胡乱指责。还是村长站出来,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才使得聚集的村民们散到了一边。



村长示意二人在会议室坐了下来,并问了有关学校的情况。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三点:一、做好善后,无论是学校还是村民,该赔偿的一律赔偿。二、鱼塘毕竟是村里的公有资源,他们经营不善破坏了水质,需要做出赔偿。三、由于乙方的不合法经营,违反合同中约定的相关细则,承包协议终止。



魏新宇和刘浩走出村委会的时候,已是黄昏,夕阳下两个高大的背影随着太阳的落山而逐渐缩小,也渐渐地从村民们的眼中淡去。



五月吧第19届群杀【匆匆那年】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2帖)

(作者:江;提交人:厘;提交时间:2015/1/21 14:43:56)

第一轮中区:逆流(帖杀郝梓琛,参评一区,作者:[年]魏新宇) Post By:2015-1-4 21:27:31



逆流
  
  张文宇在部队里专门从事导弹方面的研究,大学学的是这个,工作也是做这个,一做就是十年了。似乎每天都忙,偶尔也会想想,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可反过来又想一想,自己好像也只会搞这个什么破导弹,并且,张文宇的兴趣还真在这一块,不然当时上大学也不会选修这个。只是,现在做着这个方天河少将的秘书这个职位,看上去显得风光体面,其实干的多是些杂七杂八的事。张文宇兴趣还是在技术那一块,多少也算是这个领域数得上名的所谓专家了。干了这么些年的秘书,难免会自己跟自己闹点小情绪,对工作有点懈怠,但情绪过后工作照做,日子照过。
  
  在电脑前胡思乱想了一番,有些琐碎的事待办,但又懒懒的不大想动,幸好也不急,一看表又到了快下班时间。想着今天就这样了吧。电话却响了。云紫琪让他多买点菜回家,晚上她有朋友来吃饭。习惯性地问了一声:谁呀。云紫琪却撂了电话。
  
  把菜丢进厨房,云紫琪已经在煮饭了,于是问道:晚上谁来啊?男的女的?
  
  云紫琪说:一大美女。你要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扒了你的皮。
  
  张文宇笑:难得啊,你一向天下唯我独尊的,在你眼里还有大美女,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云紫琪继续说:就是高中的同学。在学校那会关系好得不行,中间有几年没看到,前两年又联系上了,一直没什么机会碰面。
  
  张文宇哦了一声:来干嘛哦,旅游嘛?
  
  说是散心。这不,刚离婚。
  
  说话间,云紫琪已将菜洗好,便出了厨房门。张文宇接过云紫琪手里的活。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云紫琪不下厨,只帮忙做做前期工作。理由是,绝不变成黄脸婆。
  
  云紫琪对自己身材和容貌的爱惜,这么些年,张文宇已经见怪不怪了。做饭菜倒也没什么,张文宇本就是那种能上厅堂能下厨房的那种。难的是这饭菜做出来要云紫琪不挑剔,对皮肤不好的,可能发胖的,味道不够好的,等等,她一概拒绝。总的标准是少油、少盐、少糖、不辣。可张文宇口味重,无辣不欢。好在云紫琪为了保持身材,也不吃多少,所以每次做菜基本都做两份,各自吃各自的,跟吃自助餐似的。有次老妈过来住,说他们两不像夫妻,只像是在搭伙过日子。张文宇想起以前在老家,爸妈以及兄弟两个,一桌子围着,热热闹闹的,一餐饭说说笑笑,能吃好久。自从长大,自己成家,似乎就没有过那气氛了。
  
  突然想起这事,又从厨房伸出脑袋,问了一句,你那美女同学能吃辣不,还是跟你一样?
  
  云紫琪笑着回答:我早问过了,她呀,前几年嫁到南方,练得跟你一样。
  
  云紫琪开门把李玫儿请进来时,张文宇的确觉得眼前一亮,心底一声暗叹,还真是个大美女。云紫琪还没来得及介绍,李玫儿落落大方伸出手来握,帅哥你好,我叫李玫儿。张文宇笑着握了,也自我介绍了。一边请上饭桌,说:饭菜一上桌,你就到了,点踩得这么好,舞一定跳得不错。一边在心底跟云紫琪做了一番对比,平心而论,在这个以瘦为唯一标准的审美时代,李玫儿真不如云紫琪,但想起云紫琪那一身硌得慌的骨头,张文宇就觉得李玫儿胜上百倍。男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娶进门来的,都是糟糠之妻,都是蚊子血;别人家里的,都是绝色尤物,都是朱砂痣。
  
  那一顿饭吃得气氛相当不错。李玫儿对几样菜评头品足,由此及彼,对张文宇这个人也不吝溢美之词,云紫琪拆了几句台,又觉得有点像是在这个刚离婚的女人面前炫富,后来干脆对这类话题一概默认了,让张文宇在美女面前更觉得有面子。
  
  云紫琪很快就吃完了,坐在一旁看两人吃。李玫儿的不挑剔不刻意节制,偶尔跟张文宇举杯,让张文宇觉得吃饭这件事凭空多出了一种家的氛围。不似平时,感觉不在人间。
  
  李玫儿一连住了三天,好像就没打算要走。只是自从她来了,三个人变得比较热闹了。一起有说有笑的吃完饭,然后一起散个步,或者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斗地主,不像以前吃完饭云紫琪一般在客厅追她的韩剧,而张文宇一般在书房打游戏。
  
  还有一个方面不同。晚上,张文宇扳过云紫琪,说:做吧?云紫琪:嗯。这几年,这对白成了他们之间床上活动的前奏曲。更像是对对方没有不满的另外一种表达。然后就进行着一个月那么罕有的两三次的房事,姿态、节奏、声音似乎都一模一样,这千篇一律的例行公事,像是,像是什么呢,像是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连汗都没出,完了之后根本不必洗澡,也谈不上有多少快感,这件事对张文宇的全部意义在于完事之后的那一种如释重负。那似乎只是用来证明,我们是夫妻,我们之间没有隔阂和心结。
  
  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张文宇幻想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是隔壁房间睡着的李玫儿,觉得自己三十岁的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云紫琪也尝到了久违的幸福。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张文宇连忙腾开手捂住她的嘴,云紫琪却疯狂地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及两个卧室之间那薄薄的墙是否能承受这高分贝声音的穿透。
  
  云紫琪说邻省有一场走秀,要出三天差。张文宇的脑海里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一盆鱼摆在了猫面前。
  
  云紫琪其实倒也不是靠当业余模特赚钱,云家除了她以外,一家子都是部队里的,家境殷实得很,老两口完全不用云紫琪夫妇负担,张文宇在部队收入也挺可观,而且两人结婚时,老两口跟她姐姐姐夫一起给他们两口子办了一个公司,主要从事军械工程原材料方面的买卖,凭借着她姐夫方天河少将以及她老爷子的关系,公司虽由张文宇的弟弟实际经手,但张文宇才是幕后股东,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他们两没有太多负担,进得多出得少,下半生完全不用愁。模特在她这,纯粹是兴趣爱好。也许是当年那次模特大赛没被选上落下了病根吧,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还做着一夜爆红的梦,不生小孩不做家务控制饮食勤加锻炼,立志要做一朵T台上盛开不败的塑料花。
  
  张文宇也不是没干涉过,可这里面承载着人家的梦想,也不好讲太多。况且张文宇本也是豁达之人,这事反正也没什么,你爱玩玩去。可对于要小孩这块,张文宇的父母可是风刀霜剑严相逼。张文宇夹在中间,也没少受风箱气。最后折中,云紫琪答应三十岁还没成为T台上一颗闪亮的巨星,就洗心革面,在家生小孩,从此相夫教子,再不问江湖。张文宇爸妈虽认为到时年纪大了怀孕困难云云,可好歹算是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得理不让,只好认了。
  
  云紫琪自然不会轻易把一条鱼交给猫去看管,少不得交代一番张文宇回单位住之类。张文宇瞟了一眼旁边那身材袅娜的李玫儿,心里隐隐觉得会发生点什么,嘴里满口答应,心里却闪过一个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张文宇是那种性格偏保守,习惯了顺流而下的那种人。顺流而下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顺从于命运之手的安排。当时就读军械工程学院导弹系,因为表现优秀,一到部队,就受到了当时的作训参谋方天河的器重,后来方天河一路升迁,张文宇作为他的心腹秘书,也水涨船高。再后来,到了结婚的年纪,方天河和妻子云菲儿来做介绍,说是妹妹云紫琪无论年纪、相貌跟张文宇是天设地造的一双。张文宇跟方天河在工作中是上下级,在生活中,也像是家人,没事到方家去蹭饭也是常事,因而跟嫂子云菲儿也相当熟。此番他们两抬爱,想结成一家人,张文宇自然没什么异议,在看到云紫琪之后,更是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婚后,虽然有些小意见小矛盾,比如生孩子这事之类,但谁又能说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呢?天天高潮迭起的人生怕是也会过得心力衰竭吧。
  
  张文宇在结婚后不是没想过艳遇啊出轨啊之类的事,特别是在同学聚会,一听说他还是相亲结婚的,兄弟们就觉得他太亏了,浪费了上天赋予他的好相貌和好身板。他也仅限于无聊时天马行空想想而已,没打算付诸行动,毕竟,他习惯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不想面对大的变动。
  
  可是,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没付诸行动似乎只是一种托词。不然怎么有句话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张文宇每天上班家里两点一线,碰到的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院里的人。只有想法没有行动的最大原因在于,没有一个真正的诱惑摆在眼前。可现在不同了,李玫儿就近在楼台。
  
  张文宇对这事进行了一番分析,首先,自己的条件,三十岁,恰是男人最好的年纪,既不像是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青涩无味,也不像四十以上老态龙钟力不从心。另外,张文宇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一米八五的身高,多年部队里的锻炼,胸肌腹肌都还健在,属于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的那种。当时两人结婚,整个大院里头都说他们两是金童玉女的组合。现在走出去,回头率也不低。而李玫儿呢,似乎有意无意地总说起他帅,毕竟是一个离婚了的女人,眼前成日里晃动着这么个活生生的男体,她想不动心都难。分析了一番,觉得好事近了。但这事吧,也得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导火索,一个平稳的过渡,总不能推开门冲李玫儿劈头盖脸来一句:我们做吧。
  
  这一天恰逢周末。弟弟约了钓鱼。那就钓鱼吧,美人鱼暂时还没吃到,还不许去钓几条鱼解解馋么?
  
  一直钓到太阳都快落山了,鱼篼里仅几条小鱼。张文宇不仅有点沮丧,觉得这是好事不成的预兆。
  
  期间,弟弟讲了一些公司里的事。算是向张文宇汇报。张文宇两口子都不大管,弟弟倒是经商这个料。这几年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买了大房子,把父母也接过来一起住着,让张文宇基本不用操心。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发现其实弟弟跟云紫琪其实算是一路人,目标明确,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一想到云紫琪,脑袋就转了一下,不对呀,云紫琪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啊。把一大美人交给张文宇这匹狼看管,究竟是云紫琪麻木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根本她就不在乎?又或者她有其他目的?——张文宇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些年朝夕相处,他跟云紫琪之间,还是相互了解得太少了。张文宇出了点冷汗。再一看鱼漂动了下,然后猛的下沉。凭手感就知道钓着大鱼了。什么思绪都被打断,只剩下大鱼上钩的兴奋感了。
  
  钓着大鱼后是急不得的,你要是用力蛮扯,只会是线断鱼走的结局,需要慢慢遛,顺着它,它用力游,你就松点线,它不怎么动了,你再收一收线,不能心急,有点像,像是叫“前戏”的那个东西,你来我往之后,火候到了,自然就把鱼拖出水面了。拖出水面那个瞬间,正是那个叫“高潮”的沸点。
  
  使尽浑身解数,总算不负所望,是条五六斤重的雄鱼。张文宇累得跌坐在地上,弟弟在旁逗那条鱼: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被钓上来了,该!
  
  一旁的张文宇有那么一电光火石的瞬间走了神,后来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会做接下来的这番举动。他跟弟弟说,你把我身份证拿去,把公司我名下的全部股份转你名下。
  
  他当时没跟弟弟解释太多,他在当时也肯定解释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像被雷电击了一下,突然清醒了片刻。
  
  他掏出口袋里正震动得欢的手机,接起来,正是李玫儿。
  
  她说:张哥你在哪呢,我没带钥匙,进不了门。
  
  李玫儿说,看看你钓的鱼。便半蹲下去揭桶盖,张文宇低头一眼看过去,李玫儿的T恤衫里上半个胸部便暴露在视线里,张文宇有种瞬间充血的感觉。李玫儿用手指戳了一下鱼头,鱼受惊甩动了一下尾巴,一串水花就被甩了出来,吓得李玫儿后退了两步。张文宇想,按照电视剧的情节,难道不该是女主角扑在男主角怀里么?
  
  张文宇笑着说,晚上我们把它给煮了下酒。替你报仇。就算张文宇没有经验,可这电视剧的教育太到位了,他说这话就已经想好了:晚餐是关键,再以酒为媒。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都有可能擦出火花,更遑论这郎有情妾有意的组合?
  
  李玫儿也顺水推舟,说:你手艺那么棒,还是得你做才行,我打下手。
  
  张文宇豪情万丈,好,我们开始做晚餐。
  
  张文宇炒菜时,李玫儿在一旁帮着洗洗切切,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张文宇觉得,似乎他们两之间,更像是夫妻。不像云紫琪,进出厨房都用上了刘翔冲刺的速度,生怕那油烟掠走了她耐以生存的美貌。
  
  饭菜上桌,几口红酒下肚,李玫儿脸红了,话也多起来。说道:紫琪真是好福气,嫁了你这么个懂生活的老公。
  
  张文宇心里早醉了,却还知道这恭维的话不好接。因为这句话的主语在那呢,是人家云紫琪。所以故意把话题岔开,一时短路,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你呢,怎么离婚了?
  
  后来这顿饭在张文宇的脑海中一直毫发毕现。你自以为在钓鱼,又怎知这鱼不是也在钓你呢。后来他从头回顾,张文宇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是那个拙劣的钓鱼者。反倒是那条被钓的鱼,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比张文宇的技巧要好多了。你以为自己是那个剧情的掌控者,其实不然,剧情全掌握在你钓的鱼手里呢。
  
  只见李玫儿眼圈一红,悲从中来,便哭了起来。
  
  李玫儿一哭,张文宇就知道,事情成了。张文宇绕到李玫儿身后,替她用纸巾把眼泪擦干。
  
  张文宇看到那条鱼不再挣扎,知道“前戏”已经到位了,该收线了。
  
  顺手把李玫儿的头靠在自己胸前。李玫儿却站了起来,勾住了张文宇的脖子。
  
  后来两人如何颠鸾倒凤百般恩爱自不消多记。所谓过犹不及,结果是张文宇那自认为强壮的身体也经不起消耗,第二天打电话请了一天假。
  
  再后来的事,其实世间也都在每天上演,没甚新意。云紫琪只是出差,总归是要回来的。李玫儿只是来玩,也总归是要走的。
  
  两人也没太生离死别。倒是云紫琪很快就发现了。云紫琪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一再相逼,张文宇对做过的事,到后来也只好供认不讳了。
  
  离婚是云紫琪提出来的。张文宇也无话可反驳,同意了。作为过错方,张文宇净身出户。好在公司的财产全部在张文宇弟弟名下,云紫琪也只能作罢。
  
  云家对云紫琪的做法,都不持肯定态度。她那什么模特梦,人人都觉得是在不务正业。嫁给别人却不给别人生小孩,更是罪无可赦。倒是对张文宇,云家上下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怀,毕竟,这么些年,对张文宇这个人,他们还是很认可的。
  
  张文宇递交辞呈,方天河苦劝不止。虽然是部队里,生活作风问题影响甚大,但方天河觉得毕竟只是家事,不会外传,请他不要有思想包袱。但张文宇去意已决,下定决心和弟弟全心经营公司。方天河也只好批准了。
  
  本以为李玫儿会跟他在一起,不料自从她离开后,她的电话就没打通过。
  
  半年以后,听说云紫琪再婚了。再婚的对象是她兼职的那个模特公司的同事。那个同事张文宇还有过一面之缘,两年前他们一起出差时,张文宇替云紫琪送洗漱化妆用品时见过,记得当时他一见面就跟云紫琪说了一句:怎么他长得有点像你姐夫?
  
  看着以前同事发过来的照片,热闹非凡的婚礼,主席台上一对新人正在接受众人的祝福,旁边的主持人,身形隐约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正是消失不见的李玫儿。
  
  张文宇嘀咕了一句,订婚那会别人就说你暗恋你姐夫多年,看来是真的啊。语气波澜不起。起身环顾了自己宽敞的房子,父母坐在花园的阳光里晒太阳,刚过门的妻子腹部微微隆起,靠在沙发上替未来的孩子织毛衣,厨房里传来炖骨头汤的香味。
  
  弟弟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一语道破:虽然这一切是你被动改变的结果,但你们各取所需,也挺好的。




五月吧第19届群杀【匆匆那年】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3帖)

(作者:江;提交人:厘;提交时间:2015/1/21 14:44:35)

第一轮中区:心晨之恋(贴杀李静怡,二区参评,作者:[年]柳如丝) Post By:2015-1-4 21:27:50




  心晨之恋

  

  心如拿着包和外衣,匆匆出门。

  边走边自言自语:“完了,完了,要迟到啦!该死,怎么会起晚呢?都怪那个楠楠,大晚上打电话聊八卦,害人家失眠。”

  心如嘟囔着出了小区门口,拦下一辆的士,和司机师傅报了幼儿园地址,就开始闭目养神。心如上班六年了,从来没迟到过,这是头一回。

  说到楠楠,这妮子和心如高中就是同桌。又住一个小区,总是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衣服都可以换着穿。之后,又读同一所大学,同时谈恋爱。只是后来一对儿分了,一对儿却修成正果。拿楠楠的话说,她是前世那个埋了她家王强的人,所以今生王强才肝脑涂地的回报,打不走骂不散。

  而让心如失眠的话题,还得从楠楠和高中几个同学张罗的聚会开始说起。一晃大家都毕业十年了。有好事者便张罗,在第一个十年到来之际,大家应该好好的聚上一聚。

  按说,高中同学聚会又不是坏事,怎么会失眠呢?只因为楠楠的话象投了一枚炸弹:萧晨回国了!

  于是,那些年的回忆就如同放电影一般,一个个镜头在脑子里闪现。唉,怎么能不失眠?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心如短暂的补觉时间。

  心如拿出手机一看,是大哥的电话。不觉皱了皱眉头,才将电话放到耳边:“大哥,嗯,我在上班路上。怎么了?啊?28号?大哥,那天正好是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呢。嗯,我就不回去了,嗯,嗯,好,我们改天再约时间吧!”

  挂了电话,心如长嘘一口气。不用问,心如也能大概猜到大哥的心思。还不是想借着各种由头,对自己实行变相相亲之事!

  唉,为什么不交男朋友、不成家,就和背负十字架一样?为了逃避大哥的关心和担忧,心如特意调到邻市上班,可还是逃不过大哥安排的各种相亲。

  这一晚,心如没有再失眠,却一直做梦,梦见那个校园,梦见萧晨,梦见楠楠和王强。还梦见那个清晨,那场车祸,以及那个男孩。

  

  那是一个阳光暖暖的清晨,心如却满怀心事走在上学的路上。

  出门之前刚和大哥吵了一架。自打母亲自杀过世后,心如一直觉得母亲的死,大哥要负一部分责任。于是心如的整个青春叛逆都用来和大哥对抗。

  今天也不例外,看着大哥怒而不言的脸,心如感觉很痛快,同时心头也有一丝苦涩,莫名的苦涩。

  正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之中,一声急刹车在耳边响起。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不远处还倒着一个男孩。

  围过来的路人扶起自己,也扶起那个男孩,看着男孩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受伤了。

  慌乱的心如跟随路人一道,将男孩送到附近医院。最后诊断只是脚髁受伤,医生说没大事儿,只是需要休息一个星期。之后男孩的父母赶到医院,将男孩接走。

  男孩就这样闯进她的生命,以雷霆之势。

  如果没有那样一个清晨,或许心如没有机会结识萧晨,即便结识了也不会如此深切的爱上,这就是缘分吧!该来的时候总会来。

  再次遇见萧晨,已是十二天之后。从图书馆抱着几本书准备离开的心如,在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书散落一地。各种尴尬染红了心如娇俏的小脸。对方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蹲下和心如一起捡拾地上的书。心如接过书轻声道谢,然后仰起脸递过一抹微笑,笑意未完就僵在唇边。

  “咦,怎么是你?”男孩子惊讶的声音里透着小小的欣喜。

  心如看看男孩的脚,小心地问:“你,你的脚,没,没事了么?”

  “嗯,没事,都好了,就是暂时不能打球。”

  心如不自在的说:“那天谢谢了,要不受伤的就是我了。”

  “别客气,救人于危难乃我辈的责任。我叫萧晨,高一三班的。你呢?”

  望着眼前伸过来干净而修长的手,心如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魏心如,高一七班。”

  男孩儿的笑容清清爽爽,一如朝阳般温暖。这个笑容绚烂了心如的整个高中时光。

  后来楠楠说,那时起心如就中毒了,中了萧晨的毒。

  再后来,萧晨成了心如刻骨铭心的初恋,而楠楠遇见了萧晨的好友,她后来的男友王强。

  高二分班的时候,四人又分到了一个班。青春无可替代,初恋无尽地美好,这段日子将心如青春的每个角落都照亮。

  青春的懵懂与美好在时间的河流里穿梭,留下无尽欢笑,这样的几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萧晨和王强都面临选择。

  王强选择报考了本地大学,守着楠楠。而萧晨则一直陷于走和留的两难境地。萧晨家境不错,父母要送他去澳洲留学。因为心如的关系,他自然不舍得走。但是留下来,父母绝对不同意。从王强那得知萧晨的情况后,心如也跟着劝。但萧晨心里不想去澳洲念大学,所以和父母一直僵持不下。

  后来,萧晨的父母找心如谈话。

  之后,心如就再没有和萧晨见过面,断了所有联系,离开这座城市。

  萧晨是于这年的十一月,带着黯然与苦涩踏上异国的旅程,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最终,美好的剧情都没能逃过青春的别离。

  

  青春的美好和别离,经岁月沉淀之后成为一种铭记。

  同学聚会,心如不想参加。或许是怕别人问起自己和萧晨,也或许是怕自己无法面对萧晨。

  

  那天阳光很好,一如初遇萧晨的那个早上。

  王强开着车,载着楠楠一起来接心如。心如苦笑,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聚会的地点,是班长选的,还是高中时大家常聚的那家饭店。王强说,店还是老店,味道也还是老味道。

  但是我们呢?心如在心底问了一句没有人会回答的话。

  

  有一种人天生聚光。无论在哪都不容忽视,都能成为话题中心。心如三人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和同学谈笑风生的萧晨,如一道阳光。同学们几乎都到齐了,萧晨旁边空了三个座位,可以看出是预留的。不知是哪个同学这般热心,看来想远远观望是不成了,心如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就被楠楠拉着,坐在了萧晨旁边。虽然隔着王强和楠楠,但心如仍有坐立不安的感觉。萧晨同王强、楠楠一一打着招呼的时候,也没忘记递一杯水给心如。看着萧晨自若的神色,心如的心却沉了下去。她在心底问自己,魏心如,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席间免不了有罚酒,心如都喝了,不擅长饮酒的心如,想醉一次。也正是这一刻她的所求。

  

  当心如再次端起一杯酒,被一双手拦了下来。他说道:“心如不能喝太多酒,我替她喝吧!”

  

  心如楞住了,为萧晨此刻的行为。以前他也是这样护着自己,现在是习惯使然么?心如酒量不好,这种场合,很多同学都醉了,心如也醉了。

  

  是萧晨开车送她回的家。

  车上心如又唱又笑,一直追问萧晨,“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还爱我吗?”

  

  萧晨一直没说话,将心如送回家,一直照顾到心如睡着。他在心如的客厅呆了一夜,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烟灰缸里满是烟蒂。萧晨觉得,有些事情要问个明白。

  

  今天礼拜五,下班后心如要回大哥那里,大哥又在张罗相亲,这次是逃不过了。

  心如想想都觉得丢人,那场同学聚会竟是以自己喝醉为结局。后来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楠楠说是萧晨送自己回的家,唉,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至少可以和萧晨聊聊天,问问他的近况,问问她有没有女朋友。这些年不是一直都想问的吗?

  

  心如觉得大哥太过分了,让自己赶火车回去不说,都不肯接一下。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完饭店名字就挂断了。真是女大不想留啊,更过分的是自己先到了大哥还没到。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等着大哥。推门声在背后响起。心如以为是服务生,头也没回,继续摆弄手机,可身后怪异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安静一直持续到心如不安地回头望去。她震惊地僵在那里,是萧晨。他正站在门边望着她笑。

  对望良久,还是萧晨先伸出手。

  萧晨说:“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

  “可是大哥还没来,我走了怕……”

  “没事,来,我带你走!”语气充满诱惑的味道。

  心如伸出自己的手,这次没有犹豫:“好吧,你带我走!”

这是心如第一次这样顺从自己的意志。握着萧晨的手,心如感觉很安心。

萧晨带着心如,回到了高中的校园。

两个人在陌生的风景里找寻曾经熟悉的痕迹。最后两人在篮球场坐下,说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原来,大哥给心如这次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萧晨,因为是萧晨自己找到心如的大哥,设计也这场相亲。他对心如说,他找过王强和楠楠,找过自己的父母,然后找到心如的大哥,一一了解当年的情况。

“我不想再错过。”萧晨说。

  心如默默地听着,轻轻红了眼。

  看看萧晨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如对自己说,再也不要放开了。






五月吧第19届群杀【匆匆那年】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4帖)

(作者:江;提交人:厘;提交时间:2015/1/21 14:45:19)

第一轮中区:绊脚的石头(贴杀魏新华,二区参评,作者:[年]甄敏) Post By:2015-1-4 21:28:21

  绊脚的石头


  离过年越来越近,韩丽萍每天躺在床头向外看,太阳吝啬地透过窗户,划过一道飞舞着灰尘的光芒。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多了,刺骨的西北风每天吹得木窗棱咯吱咯吱乱响。今天的风好像小了些,枝头最后一片叶子不见了,树枝也不摇了。她的心越来越乱。这几天大儿子魏新宇有些忙,还有些焦躁,问他咋了,他也不吭声。后来,串门的邻居多起来,东拉西扯中才探知了一个消息:大儿子谈的对象何秋雅四年中跟他提了三次结婚,全被大儿子拒绝了,前些日子何家放了狠话,今年魏新宇再不肯点头,就别想娶他女儿了。何夫人说,她女儿的婚事有块绊脚石。
  大儿子为什么不肯结婚,韩丽萍比谁都清楚。二儿子魏新华、三女儿魏心如都快升学了,以魏新宇现在的收入,承担他们的学费、生活费已经很吃力了,更糟糕的是她这个瘫痪四年的老婆儿身体每况愈下,背上已经烂了两个疮,再烂下去又要增加医药费的开支,这个家整个是个烂摊子、无底洞……何家很富有,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一直心高气傲,万万不肯去接受女方的资助,所以一直不肯也不敢娶媳妇。何家的女儿是个好孩子,拖了四年还没变心。韩丽萍辗转反侧了好几天,也默默地流了好几天的眼泪。


  在半梦半醒间,她总是想起孩子他爸走的那一年。
  那一年也是冬天,她吃力地把盛满麦粒的匾篮儿拖到场院里的太阳下。就走了那么几步路,她喘了好几回,很多年前在游街中被打折了两条腿,只能拄着双拐勉强干些家务活,还时不时这里疼那里痛。她一直在自责,没法给这个帮忙。好在自家男人没嫌弃他,一个人辛苦地拉扯大三个孩子,顺带照顾她这么个半废人。只有想起在清华大学读书的大儿子,韩丽萍那苍白的脸上才会透出一点点叫骄傲的表情。这前后几个村子,家家都忙得红红火火,魏家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跟别人家一比,也只有大儿子的成绩还能慰藉一下一家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的心灵。她捶了捶僵硬的双腿,慢慢直起腰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不好了!出事了!”然后破旧的大门被狠狠撞开,一个黑瘦汉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是邻村的四木头。大冬天的他额头已经跑出汗了,也顾不得抹一把,就叫:“二嫂子,十三队的石桥塌了!”
  十三队?韩丽萍身子抽搐了一下,慢慢道:“桥塌了好啊,俺这腿就是在十三队的石桥上被打断的。”
  四木头愣愣地看着她:“死人了!二嫂子,魏哥他掉下去了!”
  “魏哥掉下去了?他他他会水的呀!”韩丽萍一呆。
  “会水有什么用,后面还有石头砸下去……”
  韩丽萍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两根拐杖也哐当哐当砸倒在地。她并不知道晕过去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一碗水呛醒的,然后咳得满眼金星、满脸紫胀。邻居们围着她忍不住欢呼:“活了活了!”
  她也顾不上那些欢呼雀跃的邻居,一边咳一边去拽四木头,一不小心就掐住了他胳膊上的肉。
  “俺的娘呀,早说报这个信会死人咧!”四木头倒吸着凉气,“二嫂子你掐着俺的肉了,快松松手。三柱子他们帮着把魏哥捞上来的,让俺先过来报个信,让家里准备准备去富阳县城。”
  “去县里弄啥?”韩丽萍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俺咋知道?”四木头搔搔头,“三柱子也不知道,他说村长提了个火字。”
  韩丽萍迎着刺目的阳光,眯瞪了好一阵,才挣扎着爬起来,冲他们磕头:“俺是个废人,走不快,麻烦乡亲们帮忙去学校叫一下新华和心如。”
  众人七手八脚地搀起她,又七嘴八舌地回答:“俺去学校!”“他嫂子,你放心,俺们送你去县里!”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片哭声。不知道哪个已经去学校报了信,魏家儿女魏新华、魏心如一路哭了回来。
  韩丽萍抱住两个孩子,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半晌才吩咐:“你们起来,跟我去县里发个电报给新宇,让他回家。”


  后来母子三人在乡邻的板车、牛车、拖拉机的帮助下,先去发了电报,再找到县里村长通知的地方:火葬场。
  魏哥的尸身被石桥砸成了两截,捞上来的残骸着实骇人,运到这里稍稍清理了下立刻用毯子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工作人员和村长向死者的亲友费心、耐心地解说了半天火葬的好处,并且说今天才开始执行火葬,免费。
  韩丽萍和乡亲们早已惊呆了,等尸体被推进火化间,她还在自言自语:“人死了不是求个入土为安吗?拿火烧俺家魏哥,他会疼的,会疼啊……”后来,她扑倒在大厅里,放声大哭。
  等到魏新宇赶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只剩下一把骨灰,装在瓷坛子里,放在正屋中间。他毕竟是上过学见过世面的人,只是哭了一场,就接受了这样的方式。然后,他向家人宣布:我辍学了,以后,家里的担子我来挑。
  大儿子就这样从清华高材生成了农民,韩丽萍心里不是滋味,她眼睁睁看着儿子揽起农田活累得筋疲力尽,想承包鱼塘却因为村长从中作梗泡了汤,只能去县城水泥厂打工。她恨村长,村长撺掇着把魏哥烧成了一把灰,村长的儿子偷鱼和魏新宇打架,村长却说魏新宇只会暴力、没能力承包鱼塘。她心中不舒服,慢慢就病倒了,之后四年一直卧病在床。


  儿子在水泥厂干得越来越好,还跟何厂长的女儿处对象,这日子应该越过越好呀,咋连婚都不能结呢?何家亲家母是有点瞧不起俺家,可是何秋雅是个好孩子呀!韩丽萍双手撑起身子,直愣愣地看着太阳留下的光柱,泪眼朦胧中好像看见魏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惊起一片灰尘。“魏哥,你在来接俺的吧?”她忽然笑了起来,“俺知道了,俺做了十几年的绊脚石了,该走了。俺要是还活着,新宇这婚事还是办不了!”
  韩丽萍笑了半天,从床下爬下来,又爬上凳子,爬上桌子,拿起二儿子丢在桌上的作业本,写了一行字,然后牵过窗棂上的绳子,勒在颈子上,打了个死结。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翻身倒下去,手足挣扎了一阵,渐渐归于平静。
  晚间魏新宇回来,被倒栽在地下的老母亲绊了一跤。等他看到韩丽萍自杀前的留言,一下子哭倒在地。十几年前韩丽萍被划成了地主成分,还是认得不少字的,她留了八个字:不要火葬,用土埋了。魏家悄悄办了一场丧事,用薄棺装了老母亲的尸身,偷偷下葬到山地里。魏新宇哭得伤心欲绝,下山时候被山石绊了一下,从山坡上滚到山下。


  翌年,魏家办了一场婚事,魏新宇和何秋雅经历了四年爱情长跑,终于喜结良缘。魏新华一脸激动地对大哥说:“哥,你和嫂子好好过日子,我今年一定考上大学!”魏心如只是冷冷地看着,然后晚上在妈妈的屋子睡了一夜。
  


五月吧第19届群杀【匆匆那年】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5帖)

(作者:江;提交人:厘;提交时间:2015/1/21 14:46:17)

第一轮中区:七月七日晴(贴杀刘建凯,一区参评,作者:[年]秦振岳) Post By:2015-1-4 21:28:27

  七月七日晴
  
  壹:五月的北京风很大


  【安乐林】
  我以为眼前一片坦途,大有主席当年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那种感觉,实际上只是春梦一场,抵抗不了五月份这场沙尘暴。
  不管这是哪个人物说过的话,对魏新宇而言都是一种道听途说,在自己内心里就仿佛扔下一个小石子儿,有点波纹然后就沉下来,他更喜欢推着自行车看着安乐林到沙子口排着长队的汽车,看着汽车司机和等货的人在用迫切的眼光穿过厚厚的厂墙和车间,穿过保安和工人的身体,寻找那一瓶瓶叫做北冰洋的饮料,这瓶神奇的饮料在1987年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和魔力,算是老百姓生活里典型的奢侈品,也是伟大的共产主义实现的标准之一。
  
  “你这个小尖孙啊,怎么看都不是小力笨儿,真难为你在我们这儿打零工了,居然还是清华的大才子,回学校好好学习,争取给国家做贡献,有时间多读书,别在我们儿浪费时间了,虽然劳动人民最光荣,但国家培养你多不容易啊,以后啊还指望你们打败美帝国主义呢。”
  刘大姐拉着魏新宇的手唠叨着,顺手还拿了个暖壶,里面灌的是北冰洋汽水,暖壶不仅保温,也能保凉,这是给魏新宇最后一天上班的安慰。
  魏新宇一直在这里做些零工,但是今天必须要离开了,不仅要离开这家对中国而言有独特意义的工厂,也要离开这座城市。
  刘大姐一直唠叨着,一张大团结折成了四方块塞到了魏新宇的上衣口袋,“小魏同学,好好学习,你这个小尖孙真是不错,以后啊想喝北冰洋找大姐,管够,回去好好读书啊”。
  
  魏新宇深深的给刘大姐鞠了一个躬,把暖壶放进了自行车前面的框里,慢慢地推车沿着安乐林走着,一直走到了沙子口,走到了排队的汽车的队尾,看着几个司机在风里咬着大饼互相聊天,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滋味,有些涩,有些酸,更多的是因为惆怅和迷茫带来的疼痛。
  父亲病故,母亲卧床,两个弟妹需要照顾,在八十年代中期不会引起更多关注的一个农村的现象,却可以直接把一个清华大学大二的学生给打回原形,所谓的天之骄子的光环在这一刻是最快最早陨落于黑暗之中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是魏新宇唯一能接受的唯物主义宿命。
  
  【电报大楼】
  西单这边的电报大楼是邱阡陌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他说这是北京城唯一一所昼夜通明的建筑,他说他喜欢每到整点在长安街上都能清晰地听到《东方红》的声音,在他郑重其事地跟他初恋女友说分手的时候就选择了这里,他说在美国到处都是这种昼夜通明的高楼大厦,他说他讨厌没有灯光的黑夜,他说他讨厌在黑夜里和自己的女友接吻和进行其他的动作。
  这是秦海峰最讨厌邱阡陌的地方,不过这不妨碍秦海峰和邱阡陌之间的感情,因为他们都同样的讨厌另外一个人,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叫做柳如丝。
  
  柳如丝的外号叫做柳瓶,是邱阡陌给起的,这个外表极其漂亮的女孩在邱阡陌眼里就是一个花瓶,甚至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角色,秦海峰对此也表示认同,尤其在写了三封情书都没有任何回音之后更是因爱生恨,传说柳瓶经常跟北京城里几个打票儿的关系不错,所以能够戴着块电子表天天在宿舍嘚瑟。
  作为清华大学的学生代表,邱阡陌、秦海峰和柳瓶都是参加今天《刘宾雁怎样歪曲事实》的学习座谈的,对西方社会相当认同的邱阡陌其实对刘宾雁的言论多少有所保留,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柳瓶这妞儿居然对刘宾雁有明确的同情,在座谈会上理所应当的被批评了,秦海峰不屑一顾地念叨“这妞儿整个就是被资产阶级自由化彻底征服的一反动派,我看要是北京学生闹起来,她比谁都积极,估计琢磨着被哪个白皮肤给捎带着留洋呢”。
  
  “你说这个柳瓶是不是该自绝于人民啊,合肥和上海都闹成那样了,她居然还敢维护那个刘宾雁?”在电报大楼门前,秦海峰还在跟邱阡陌唠叨。
  他们两个已经跟魏新宇约好了在这里碰面,两个人把自行车放到路边,还没有停好,突然秦海峰身体被撞了一下,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他前面,他的那辆年龄五年以上的自行车顺势摔在地上,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骨折现象。
  摩托车后面坐着柳瓶,明显柳瓶的眼里透露着厌烦和愤怒,估计在座谈会上秦海峰口不遮拦的话语让她听到了,五辆摩托车下来四个人,还没有等邱阡陌和秦海峰反应过来,皮带就迎头抽了过来,两个穿着喇叭裤和军钩的男子上来把他们踹倒在地上。
  
  抱着头的邱阡陌听到柳瓶的声音,“算了强哥,别打了,毕竟是我同学,传到学校里对我也不好”。
  “这两个忤窝子土鳖,满嘴喷粪的家伙,就他老爷的欠抽,连我的果儿都招惹,明显是太岁头上动土,招呼两下就行了,咱找地练歌去”
  轰隆隆的摩托车启动了,有一台摩托车还放着一台录音机,声音很大,等邱阡陌和秦海峰爬起来还隐约听到前面传来的罗大佑的声音。
  “现实生活不能等待奇迹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如果只要生存非常容易
  只要你对人保持一点距离
  但是生活不能像在演戏
  你戴着面具如何面对自己……”
  
  【清华西门】
  因为秦海峰受伤,三个人回到学校稍微晚了点,宿舍的其他几个兄弟早已经占据了西门那家山东菜唯一的包厢,说是包厢其实就是靠着墙隔了两个板,多少也是一个私密空间。
  方天河和兰克庭把自己的女朋友也带了过来,大家要一起给魏新宇送行。
  看到秦海峰的伤,方天河腾地就站起来要去找那帮人算账,魏新宇给拦了下来,他清楚自己这几个兄弟的脾气,邱阡陌和两个女生也劝了几句,想到自己的老大过两天就离开北京,大家也都失去了报仇的兴趣。
  
  菜上来之后,方天河从桌子底下摸出来一个小的塑料壶,是正宗的二锅头散酒,“今天咱们给老大壮行,不醉不归”,他大大咧咧地嚷着,往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到了满满一碗酒,两个女孩也都不例外。
  魏新宇端起碗,很想说点什么,看着比自己小一点点的兄弟们,他内心堵得慌,不到两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彼此的感情很深,平常大家相处的很好,有不同的理想但拥有一样的热情,可是自己却生生的跌倒在起跑线上,说实话他挺羡慕他们的,甚至有一点嫉妒。
  “啥也不说了,我希望兄弟们继续燃烧自己的青春,目标明确,前进”,说完,魏新宇一口干完了碗里的二两酒,肚子里像点着了一个燃烧弹,脸直接就发烫了,可是这种感觉很舒服。
  
  其他人也都干了,两个女孩子的眼睛也都流出了眼泪,魏新宇这个老大当得很称职,对她们也挺照顾的。
  喝了酒,几个年轻人又开始天南海北的侃起来,聊经济,聊社会,聊刘宾雁,也聊自己的抱负和理想,聊到理想,魏新宇喊着,“哥虽然走了,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要替我把理想给实现了”。
  “老大,你放心吧,咱知识分子上山下乡也一样能打出一片壮丽山河,我们相信你,老大,你在清华还有什么遗憾,咱趁着这几天都给办了呗。”秦海峰完全忘记了头上的伤,抱着魏新宇说。
  “这还不知道,老大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给咱们留下一个嫂子,老大暗恋过咱们班那个甄秀丽,可惜一直没有跟人家表白,老大,我觉得这个甄秀丽对你也有点意思。”方天河在旁边起哄。
  “秀丽原来是我们宿舍的,不过现在搬到外面住,就在饭店后面,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喊她过来。”方天河的女朋友更是一个热情过度的女孩,穿上外套就往外面跑去。
  过不多久,方天河的女朋友真把甄秀丽拉了过来,魏新宇看着自己不敢表白以后也更加没有资格表白的女同学,心情更加沉重,酒喝的更多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魏新宇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在宿舍里,而且自己是光溜溜的,更可怕的是他仿佛看到床单上有一些血迹。
  房间里没有人,他赶紧逃难一般穿上衣服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撞了一下床旁边的桌子,一个相框掉落在地上,魏新宇隐约看到相框里的女孩子是甄秀丽。
  但是他早顾不上多想就跑去学校,因为今天,是他在清华大学、在北京的最后一天了。
  
  1987年的5月,北京还是有沙尘,一路黄沙吹过来,沙砾就轻松地进入到魏新宇的眼睛里,他揉了揉,却没有眼泪。
  他答应过父亲,不哭的。


  
  贰:六月的北京有雨下
  
  【亚运村】
  1988年6月的北京,会经常性地下着雨,雨中的亚运村依然热火朝天,这里已经成了北京城最大的工地,两年后的亚运会是让全国人民都很激动的话题,不仅捐款,更是每天都在期盼着这一天。
  魏新宇再次来到北京就是因为这个盛会,他这次是陪着自己打工的水泥厂厂长来谈业务的。厂长何天齐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通过几道关系认识了亚运村工程的一个包工头,所以就过来找点机会看能不能供应一些水泥,听说魏新宇曾经在清华读书,自然而然就带他过来了。
  经过两天的吃喝玩乐,包工头并没有吐出点业务出来,这让何天齐有些失落,他看了看魏新宇,暗示魏新宇之前读书的同学里面,会不会有一些家长可以帮忙联系一些业务。
  魏新宇想到了甄秀丽。
  
  离开北京之后,甄秀丽经常给魏新宇写信,其中有一封就透露出她的父亲刚好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还暗示魏新宇有什么需要就开口。只是魏新宇几乎没有给她回过信,他总是有一些自惭形秽,更会不由自主想起醉酒那天晚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他必须要联系一下甄秀丽,之前承包鱼塘失败身上已经背负了一些债务,如果这次没有成功,估计何厂长对自己也会有意见,离开北京的时候他就暗暗发誓,要成为一个有钱人,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离开清华的遗憾。
  
  接到魏新宇电话的甄秀丽很快就到了招待所,听说是魏新宇的女同学过来,何天齐饶有兴趣地一笑,拍拍魏新宇的肩膀,“嘿嘿,男人吗,最重要的是成功,其他的无关紧要”,说完就走了出去,说是再去拜访拜访那个包工头,要很晚才回来。
  其实这个时候何天齐的女儿何秋雅已经明确表现出对这个魏新宇的好感,何天齐也默认两个人之间的发展,不过对于何天齐而言,魏新宇即使在外面发生点什么也是正常的,尤其可以帮自己带一些业务回来。
  
  甄秀丽表现出一个绝对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和气度,她根本没有质问魏新宇为什么没有给她回信,只是询问她该怎么样帮助他,顺便跟他聊了聊学校的事情,现在她跟方天河他们关系都不错,而且都成为了亚运会首批志愿者。
  魏新宇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她的问题,一边在琢磨那天晚上的事情,天很快黑了,甄秀丽拒绝了魏新宇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站了起来,魏新宇准备开门的时候,甄秀丽突然亲了一口魏新宇,并且在他耳边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后悔,都是我自愿的”。
  
  【前门】
  周末的肯德基是一种疯狂的场景,大家用吃的方式来目睹和体验什么是西方现代化生活方式,这是北京第一家肯德基,据说从成立之后在这里举办了几十场婚礼。
  这种地方是邱阡陌的大爱,所以他兴高采烈的的排队买套餐,然后用优雅的方式喝着可乐等待柳如丝的到来。两个人已经从最初的相互瞧不起到现在基本建立了恋爱关系,甚至在清华的小树林里已经完成了从接吻到抚摸的过程。
  所谓的基本是在于柳如丝还没有跟那个叫做强哥的北京人说出分手。
  
  柳如丝来了,这个妄图用西方文化让自己成为优雅知性女青年的大学生嘴角明显有淤青,左脸也肿了一块,虽然没有任何眼泪可看起来还是失去了校花的风采。
  “强哥不同意我跟他分手,还打了我。”柳如丝低声说着,邱阡陌嘴巴的可乐味道似乎变成了六味地黄丸的滋味。
  “分手这件事情不用两个人同意吧,你就是告诉他一声就行了。”邱阡陌说话也是心里没有底,他非常清楚这个强哥的手段和实力。
  “他说我要是跟他分手,他一定让他老爸跟学校说,让我毕不了业!”
  “他敢为所欲为吗?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他的家庭可以凌驾于人权和自由民主之上吗?”邱阡陌无力的声音像是在控诉,可更像是自我安慰,因为他和柳如丝都非常确定在这个时代,中国与自由民主还是毫无关系的。
  
  “强子说分手也可以,但必须……必须,必须让我陪他睡一晚”,柳如丝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邱阡陌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着邱阡陌的表情,柳如丝的眼睛充满了失望,但还是咬紧牙关说,“只要你爱我,我就一定做你的女朋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说完,柳如丝走了。
  邱阡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肯德基,更不记得自己是走了多少米才被那个熟悉的强子带着一帮人把自己打到在马路之上。
  
  【昆明湖】
  甄秀丽的尸体是在昆明湖被发现的,那时候魏新宇正忙着加班生产水泥往北京供应,邱阡陌一帮人倒是参加了甄秀丽的葬礼。
  方天河给魏新宇写了一封信,讲述了各种版本自杀真相中最靠谱的一个,甄秀丽的父亲把甄秀丽介绍给了某个官员的公子做女朋友,没想到这位公子手段高明,从某个诊所找出证据证明甄秀丽去年九月曾经堕过胎,这个官员带着儿子要甄秀丽父亲给自己家公子一个交代,然后大怒之下甄秀丽的父亲狠狠地骂了甄秀丽。
  整个清华都知道了甄秀丽堕胎的事情,还有各种假想的男人来跟甄秀丽进行配比,最后的结果就是甄秀丽选择了昆明湖。
  她自杀的那天,是88年6月的最后一天。
  
  看着这封信魏新宇哭了,然后快速的把信给烧了,仿佛他自己的青春也跟着这封信成为了一滩灰烬,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不过没有耽误第二天的事情,第二天,他要把女朋友何厂长的女儿何秋雅带到自己家里,跟母亲见个面。
  北京的六月,是多雨的时间,而富阳县,却依然干旱。


  
  叁:七月的北京天晴啦
  
  【五道营胡同】
  1989年7月的北京,是一座让人窒息和沉默的城市,很多的伤害与被伤害都只是这座城市的沧桑,却又是这座城市的尘埃。
  到7月6日为止,已经有15天没有了柳如丝的消息,仿佛她从这座城市彻底消失了,邱阡陌偷偷的找了好多个同学和老师去询问,但得到的都是沉默或者摇头。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邱阡陌一直躲在宿舍里面,疯狂的学习英语和一些金融知识,柳如丝几次要带她去参加这场所谓的运动都被他拒绝了。
  他父亲曾经打电话过来严格告诉他不能够参与任何与这场运动有关的事情,而且语重心长的跟他讲了很多东西。
  
  只是他没有办法阻止柳如丝,柳如丝就好像一个刚刚奔赴前线的士兵,拥有着无比的激情和热血要去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她太兴奋了,这种兴奋的背后是一种渴望报复的快感,她其实不清楚自己反对的是民主的问题还是在反对强哥他们所代表的权势或者对自己的不公平,她更像是用一种冲动和一种激情来报复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所遭受的摧残。
  然后她就失去了联系,直到7月6日晚上九点,她才找人告诉邱阡陌让他到五道营胡同来找自己。
  五道营胡同就在雍和宫对面,旁边是著名的国子监,是曾经清**的最高教育机构。
  “我必须要离开北京,肯定是没有办法毕业了”,在邱阡陌的怀抱里,柳如丝的身体还是习惯性的颤抖着。
  抱着柳如丝,邱阡陌的眼睛是湿润的,“别回西安了,我明天买票,明天晚上跟我去沈阳”。
  
  【清华西门】
  1989年7月7日早上10点。
  魏新宇慢慢的走向清华西门,跟以往不同,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要求他出示学生证才能够进到清华校园,魏新宇苦涩的一笑,只好站在旁边等着秦海峰和方天河来接自己。
  他胸前抱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这个时候他掀开了布,里面是一张黑白的遗照,上面是一个老妇人的肖像,魏新宇的母亲韩丽萍。
  
  “妈,我今天带你来我的母校看看,儿子就是考上了这所学校,这是咱们国家最好的学校,以前一直想带你来,你不是一直后悔没有来送我上学吗,今天儿子就陪你好好逛逛,好好看看儿子当初上学的地方……”
  魏新宇抱着自己母亲的遗照,很亲切的诉说着,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想继续拖累自己才选择了自杀,这是他难以原谅自己的地方,他恨自己为什么赚不到更多的钱让母亲不必有这样的想法,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要考上清华反而让母亲因为愧疚而更加痛苦。
  
  在秦海峰和方天河陪同下,魏新宇抱着母亲的遗照走遍了清华的每个角落,最后还走进了自己的寝室,魏新宇的床位还在,虽然只是剩下了一张光板,魏新宇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遗照没有脱鞋就躺在了床上,他的身子蜷缩成一个龙虾的样子,脸面对着墙,抱着遗照,身体颤抖着,无声的哭泣。
  几个好兄弟看着他,默默的站在旁边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魏新宇居然睡着了,他梦到了自己继续在清华读书,梦到了母亲和父亲坐着车来学校看自己,他梦到了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去清华的食堂打饭,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就是甄秀丽。
  一家人很幸福的在清华门前面要合影留念,可是突然之间一群学生跑了过来,疯狂的跑了过来,后面是汹涌的海水,海水淹没吞噬着学生,也同样吞噬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魏新宇惊醒了,他看到熟悉的几张脸在注视着自己,他看到这几张脸上流淌的眼泪,他擦干了眼泪,“妈妈,你看这就是我的几个好兄弟,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妈妈,咱们回家吧,等过几年,老二和老三高中毕业了,也让他们都考上清华,到时候啊,我陪你一起送他们来读书”。
  魏新宇走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到清华大学。
  
  【北京站】
  1989年7月7日晚18点55分。
  北京站前面,邱阡陌带着用围巾包裹着头和脸的柳如丝与方天河他们做最后的话别,因为要照顾柳如丝,邱阡陌没有跟魏新宇见面,他觉得很遗憾,但是知道即便见面,也只是徒增伤悲。
  “我过几天就回来拿毕业证,然后我就要出国了,你们也赶紧想好出路吧。”邱阡陌握着方天河的手,难得很严肃地说着话,“我是满怀着希望来到清华大学的,可我却带着失落要离开母校,不过正是这份失落让我对我的未来充满希望,因为我的希望在远方”,他似乎不是在告别,而是在把内心深处的话都说出来。
  
  几个年轻人就站在北京站广场上,北京站上的时钟指向了19点,远处电报大楼的《东方红》又开始了,即便根本听不清楚,邱阡陌还是跟着哼哼了那两句。
  然后他拉着柳如丝的手,走向了进站口,不远处的长安街成了一道影子。
  秦海峰和方天河无精打采地沿着北京站口路向学校的方向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距离学校还有很远,在街边的一个小卖部,传出录音机的歌声,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脚下这地在走
  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
  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
  我依然是一无所有……”
  
  在许多年之后,魏新宇来多很多次北京,来过很多次清华西门,可是再也没有踏进这座校园,邱阡陌也来过很多次北京,却还是很喜欢在电报大楼门前驻足停留。
  青春就是这样,给每个人都留下了太多的沉淀和难以忘怀的事情,在岁月中唯一能够难以忘怀的肯定是伤痕,而不是去记忆7月7日晴朗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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