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三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61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3 14:42:51)
第三轮西南战区:湛霄(贴杀梁紫琪,二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2 21:29:20
四更已尽,浮槎泊在迷窟的暗影里。
森然高耸的危崖如同沉默的巨人,不言不动,冷冷打量着蚍蜉般的浮槎。两天的航程后,这最后一条浮槎上,也仅剩下最后四位仙客:昆吾熊亘,番僧桑迦巴丹,万剑宗傅鸿飞以及一直呆坐船尾,裹着褐色斗篷的女子。
暴风,海怪,越来越激烈的各种“意外”,黄昏前另一具浮槎在两里外瞬间爆成了巨大的烟花,连残骸都蒸发殆尽。熊亘盯着那朵消散中的烟火,意味不明地叹息过一声:“通玄”。然后,再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大家默契地各自据守地盘,离其他人尽可能地远。有趣的是,桑迦巴丹也坐到了左舷靠后的位置,并没有和熊亘联手的意思。然后夜色墨一样裹过来,身下是墨绿深沉的海水,头上是峥嵘倒悬的迷窟崖,再往上,靛蓝悠远的星空无穷无尽。修仙无岁月,但这注定是仙客们最漫长的一夜。好在,夜已将残,传说中破晓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迷窟崖上,仙缘现世,有缘者得之。
“有缘?有缘个俅!” 熊亘突然站起身来,咆哮道:“傅鸿飞!待老子一把捏死你个小白脸,看谁还敢比老子有缘?!”
熊亘身量高大,足足八尺有余,这一起身叉腿挺立船头,身上腾起金红的火焰,那些火焰仿佛自熊亘的每个毛孔喷勃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化作一尊威风凛凛的火焰巨人。狮鼻阔口,须发倒竖,眸子里两点精光亮如烈日。
“去去去!给老子死来!"一连三拳,三团火焰当先冲向付鸿飞,再双掌一错一推,一条火龙直扑过去,沿途的甲板船帆立刻爆燃起来。
暗影里的傅鸿飞,正垂着头似乎在想心事。火光猝现,他才仰面看过来。这是个瘦削的男子,眉目清朗,却已带了些风霜痕迹,鬓角星星几点华发,唯有眼神澄澈,犹如清溪寒潭一般,波澜不兴。
呛-----
傅鸿飞拔剑横膝,三团笆斗大的火焰蓦然裂开,自他身旁左右掠过,火光下他一身青衫弊旧褴褛,却洗刷得极其洁净,那是万剑宗入门弟子的服色,不知为何被一直穿到如今。他侧头沉吟一下,锈痕斑驳的湛宵向着自己的膝上磨下去,发出一声长长的磨剑声,就好象自己的膝盖是磨石,而他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入门剑修弟子,在黄昏练功回来,遵照师门的规矩,在认真仔细地打理自己的武器。
湛霄,是他入门时师尊赐予的飞剑。那时候,他初入仙门,意气风发,师尊和蔼地问: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剑起名为”湛霄“呢?他傲然肃立,一字一句地答:湛然剑气,必破重宵。二十年后,湛宵被磨炼得剑锋青寒,明如秋水。万剑门多有宝剑神兵,师兄弟们都渐渐换了更强的飞剑,惟有他整天抱着湛宵,练剑磨洗,磨洗练剑。再二十年,同辈的师兄弟纷纷学会了十剑式,百剑阵,乃至千剑图,一出手便剑光缭绕,变幻万千,惟有他依然故我,湛宵已被磨洗得通体明澈,色如琉璃,没有半分杂质。也就是那一年,越阶斩杀罗刹门叶无色的傅鸿飞一战成名,成为天下皆知的剑修新秀, 而谁又知道,正是这一剑,早已斩断未来那段铭心刻骨的孽缘?
叶晓霜离去的那个雪夜,傅鸿飞有了第一缕华发。他仍日日磨剑,只是光耀牛斗的湛宵却一日日粗钝起来,最后,竟如同凡铁般锈痕累累。虽然,他依然是那个名动天下的无双剑仙,而它依然是名剑湛霄----被称为九天之下第一剑的名剑湛霄。如今,天欲破晓,极东的云霓间罡风激荡,第一缕阳光将穿透苍穹,打在迷窟的崖顶,而火神熊亘的南明离火蛟已咆哮翻腾,恶狠狠飞扑而至。。。。。。华发已生的青衫剑客再一次拿出了他的剑,默默地磨了下去。
呛----------
磨剑声起先粗嘎艰涩,尔后渐渐清越,愈到后来愈细不可闻,偏又绵延不绝,如丝如缕,仿佛契合天地间某种独特的韵律,会永恒地铮鸣飘荡下去。
熊亘听到磨剑声,胸口一郁,手上的离火蛟当即溃散,周身金红火焰缭乱,竟将自己的须发衣履尽数焚作白灰。他却性子坚忍,强挣着踏前一步,厉声喝道:”秃厮,还不动手?!!“同时,满身火焰一收,右臂至肩以下,突然透亮起来,筋骨肌腱历历可见,如同整个右臂已完全由精纯的火焰替代一般,不再是血肉之躯。只等桑迦巴丹出手牵制,就要抢上去一拳打杀傅鸿飞!
桑迦巴丹一直盘坐在黑暗里。从熊亘暴起发难,到傅鸿飞拔剑磨剑不过转瞬之间。剑鸣声响起,桑迦巴丹也是禅心微动,侧耳细听时,却看到东天一线朝阳已透过云霾,正正照在迷窟之上。
破晓!
破晓刹那,天风催浪,聚窟洲四面微波不兴的弱水猛然倒卷而起,拍在迷窟崖上,发一声轰然巨响,如洪钟大吕,龙吟鹤唳,浮槎上的众人脚下一荡,耳中早被震得轰鸣不已,修仙之人,莫不心志坚定,此时却只觉得天威难测,身如鸿羽,轻飘飘不知身在何处,这一刹那,仿佛白驹过隙,又仿佛亘古长在。待到风平浪静时,浮槎居然侥幸未散,只是舱房帆杆都无影无踪。光秃秃的甲板上,四个仙客失魂落魄地枯站着,也不知各自用了什么法门,躲过了这般险恶的弱水巨浪洗礼。
良久,一把粗豪的嗓子率先打破静默,火神熊亘,破晓前被自身的火焰焚尽衣物,此刻天色微明,他就在微明的天光里赤裸着身子,脸上似喜似悲,沙哑了嗓子,跳脚大骂:“日你娘哎,一百二十年啊!可瞒得俺好苦!”他骂一声,对空打一拳,再骂一声,又打一拳,众人只听他骂道:“日你娘的阴阳!日你娘的五行!日你娘的三才四象八卦!”一拳拳打出,出手先是火焰,但那些火焰飞向天空,竟纷纷化作冰晶,尘烟,甚至木叶,金芒。到得后来,他一拳打出,再不分水火金木,只见一团晶莹流转的光芒,似乎那光芒里正生化孕育着一个微型的世界。疯癫一阵的熊亘肃容正色,声如金铁交鸣:“俺!悟道了!”刀削斧凿般的脸上却有一滴滴清泪滑下。
“俺一生,原本只想炼成最烈的火,却被自己瞒得好苦!空费了一百二十年光阴!现在俺明白了,阴阳水火,其实都只是——这个!”熊亘举拳,身后一团虚影耸立如山,竟是一个放大不知道多少倍的熊亘。那虚影渐渐凝实,随着熊亘的一举一动而动作,“从此俺可以改天换地,搬山倒海,你们都给老子死来!”
虚影的巨人一声暴喝,山丘大小的拳头,挟着恶风,正向着浮槎上的三人一拳砸下!熊亘顿悟之下,勘破阴阳五行,这一出手引动天地呼应,拳风激荡,沧海平沉,直压得浮槎四周方圆亩许的海面凹陷如深潭。只有番僧桑迦巴丹恍若不觉,这位瘦小的苦行者,面色黝黑,形容愁苦,这时却舒展开眉头,凭空结跏趺坐,口诵真言。
唵嘛呢叭咪吽。
桑迦巴丹嗓音低沉,带着点奇怪的口音,一路上众人也常听他低声诵经,并不以为意。可是,这时听来,但觉得身语意皆空,各种奇思妙悟纷沓而来,不由得沉湎其中。虚影巨人迟疑一下,凶暴的神气慢慢消失,露出欢喜安宁的笑脸,也跏趺坐下听他念颂。桑迦巴丹结印如莲花,于虚空中盘坐持咒,神情悲悯,诚心正意,一声声念颂下去,声如天籁春雷。众人在妙悟中,顿觉身前空虚,身后渺茫,而开示众生的桑迦巴丹才是同思同感,一体相通的亲人长者,忍不住生起崇敬膜拜之心。
桑迦巴丹此时宝相庄严,瘦小的身躯泛出五色琉璃光芒,随着念诵声愈发宏大,那光芒也愈来愈强盛,清静通透,照彻四方,连海中的鱼兽,都纷纷浮出水面,静静仰视聆听。桑迦巴丹苦修四百余年,借此机缘,一举证道,立地成就,周声光芒所照,已成佛国净土。净土中一切众生,都感受到他的恩慈悲悯,生崇敬信仰心,与他同喜同乐,得大解脱。而众生的信仰与成就者交互加持,使得净土不断拓展以至无穷大。桑迦巴丹端坐佛国正中,化生为一尊至高至尊的佛主,与每一位众生心灵想通,助其脱离苦厄,并聆听无量众生齐声赞礼道:
“顶礼赞颂无量成就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救一切苦厄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无上大光明佛桑迦巴丹。”
佛主桑迦巴丹在大解脱的喜悦里,蓦然心中一动,念起师兄来。四百年,当他还是个孤儿,又冷又饿,晕倒在庙门口。师兄是一个下等喇嘛,拿一床破毡毯抱他回去,一小碗酥油茶,半块青稞饼救了他的性命。后来, 桑迦巴丹留在庙里,做了小喇嘛。师兄念经只靠死背,修为半点也没,相貌丑陋,为人木讷,却很疼爱桑迦巴丹,常常藏下点吃食,偷偷塞给他。桑迦巴丹却天赋超人,如有宿慧,读经过目不忘,修行一日千里,才二十五岁就出任主持,而那一年,一生默默无闻的师兄,在某个冬夜里撒手西去。桑迦巴丹精进苦修,就是因为他曾立誓要成就佛法,期望有一天能救渡师兄和一切与师兄一样沉沦苦海的众生。修行中,他一直隐约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在轮回里的师兄,了断这段因果。
桑迦巴丹展开慧眼,在他的净土里,一眼看到转世的师兄,他还是那样愚钝,丑陋,象四百年前一样,混在无量众生里,顶礼赞颂:
“顶礼赞颂无量成就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救一切苦厄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无上大光明佛桑迦巴丹。”
桑迦巴丹心中狂喜,大叫一声师兄!净土中的巨佛,睁开双眼,一颗金色的眼泪落下,瞬间化做不朽舍利。他期待着师兄马上就会抬头看看小桑迦巴丹,给他一个木讷温和的笑容,看看他的小师弟,终于今生成就,可以救渡众生,救渡师兄了。然而,师兄依然匍匐顶礼,赞颂道:
“顶礼赞颂无量成就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救一切苦厄佛桑迦巴丹。”
"顶礼赞颂无上大光明佛桑迦巴丹。”
桑迦巴丹突然明了,这样的赞颂会持续到永恒。解脱了一切苦厄因果的师兄,不再是那个会偷偷塞给他青稞饼的木讷喇嘛。 桑迦巴丹的师兄,再也回不来了!解脱一切众生,而众生何在?浩大无限的净土里, 桑迦巴丹看着一个个欢喜解脱的众生,在顶礼膜拜,离一切因果。若众生不再为众生,何为解脱?!巨佛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慈悲依旧,厉声喝道:
愿身入地狱,受一切苦,为尔解脱!破灭六道轮回!!
佛国净土瞬间崩塌,桑迦巴丹立在虚空中,双手招引,所有澄净慈和的光芒,转作黑色,自无穷远处倒卷而来。熊亘如梦初醒,眼睁睁看着整个天空转作漆黑,坍塌而下,高大的熊亘虚影被压得粉碎。眼看浮槎就要被那些无穷无尽的毁灭意志碾灭,自己偏偏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只在心里叫苦:要死了!要死了!
却见九朵硕大的莲花,自桑迦巴丹身上飞起,朵朵洁净离垢,光华夺目, 桑迦巴丹一怔,茫然而立。这是四百年间他自身修为而来的慈悲善念,不忍净土破灭,自行飞出,抵住了毁天灭地的黑色光芒。桑迦巴丹心中天人交战,莲花一朵朵旋生旋灭,但黑色光芒越来越盛,整个天空再看不到一丝曙光。破灭在即!!熊亘被压倒在浮槎上,看着莲花一朵朵枯萎,黑色的虚无愈来愈近,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虽然口不能言,心里已经把那秃厮的老娘,问候了千百遍。
铮——
熊亘眼看着一点青光,自身边亮起,完全的黑暗里,那一线青光如开辟鸿蒙的第一道光明,由弱而强。熊亘在心里大喊:小白脸!湛宵剑!!湛宵剑通体晶莹,脱去了所有锈痕,在无穷尽的虚空里,坚定自然地升腾而起,直破重宵。漫天黑暗突然褪去。
熊亘爬起身时,看到消瘦的剑客,正走向浮槎的另一端,他身上青蒙蒙的剑气光晕正缓缓敛去。秃厮桑迦巴丹正坐在浮槎上,似乎周身的功力已经消失无踪,身边却多了个丑陋的青年喇嘛,那喇嘛一脸憨厚的神气,正咧着嘴傻笑,边伸手去摸桑迦巴丹的光头。而船尾的神秘女子,也已经站起身,迎着傅鸿飞走来。那是个妖媚明艳的女子,看着就让人想起传说中的魔女。天已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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