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第二十二届群杀《征途》第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2帖)
(作者:鹰;提交人:芈;提交时间:2016/4/4 11: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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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中区:两个梦想(贴杀休谟·伊英,参评一区)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4-1 21:13:42
两个梦想
一、
莱特和蜥蜴人士兵在丛林里搜索,寻找逃跑的维克海盗。希斯发是个兽人星球,居民九成以上都是兽人,进化高级的兽人拥有人形,莱特是半兽人,本体是个花豹,虽然也可以转变成人形,但维持费力又费神,莱特更喜欢保持花豹形态。反正也能直立行走,也能思考说话,动物形态动作还更敏捷,很方便。
希斯发星球崇拜力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国家领袖都经常更换,莱特侍奉的格林公爵就是几年前才由国王晋封的。公爵在国内势力不小,拥有上万兽人军队,莱特就在所属第三军团,担任领导20名士兵的小队长。
公爵为了巩固实力,把独生女儿嫁给了另一个有权势的贵族,但在三天前,送亲队伍被维克海盗袭击了,公爵小姐被俘,海盗头目向公爵提出了巨额赎金,公爵大发雷霆,派遣舰队将那支海盗小分队打得落花流水,海盗的舰船被击落,头目挟持公爵小姐弃舰逃跑,掉落到了玛雅丛林里。
莱特与其他小队奉命追击海盗,并救回公爵小姐——虽然希望渺茫。
玛雅丛林面积广大,想在里面找到那些海盗,形同大海捞针。莱特运气好,捡到了一枚装饰胸针,遂违抗上面的命令,放弃既定路线,追踪着线索搜寻。士兵们搜索了三天三夜,筋疲力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他们终于在丛林深处,找到了被劫持的公爵小姐。
公爵小姐衣衫不整,容貌憔悴,穿的裙子脏兮兮皱巴巴,上面甚至还沾了血迹。她茫然站在丛林深处,脚边倒伏着死去的海盗头目。尽管形象如此,莱特第一眼看见她,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但下一刻,公爵小姐看到他们之后,就走上来打了他一耳光。
“废物!等你们来救我,我都死透了。”她说。
公爵小姐毒死了海盗头目,至于为什么她身上会带着毒药,小姐没有解释。当莱特要背小姐走时,她也拒绝了他,说,“我自己会走。”虽然她看起来很疲劳,却真的坚持着自己走出了丛林。
一路上,莱特被这位美丽高傲的女性迷得神魂颠倒,却又不敢靠近跟她说话。直到把她安全地送回公爵身边,心里又涌出了深深的失落。
莱特因为违抗上司命令,即便救回了公爵小姐,也没有得到奖赏。部下为此愤愤不平,替他感到委屈。莱特毫不介意,甚至隐隐地高兴,因为他得到了另外一件差遣:护送小姐去成亲。这意味着,他又可以见到她了,哪怕时间短暂。
公爵小姐并不开心,她很明显地抗拒这桩婚事,但她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莱特经常能看到小姐静静地望着远方,目光幽暗、深邃,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偶尔,侍女将路上采集的鲜花送给她,会看到她嘴边绽露一丝微笑,笑容那样美丽,使天边明艳的晚霞都黯然失色。莱特随着她的喜而喜,随着她的忧而忧,迷恋得失去了自我。
一天晚上,他们在驿站休息,吃过晚饭,公爵小姐又坐在窗口望着月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她注意到了莱特的目光,起身走出房门,大步走向了正在值勤的莱特。她走到他面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你爱上我了吗?”
莱特对小姐突如其来的行动和问题搞得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小姐看到他的窘相怒了,问他:“你是不是以为,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倘若男人为我神魂颠倒,我就会高兴?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的迷恋和喜欢,不过是想和漂亮女人上床吧,你能和我谈论书籍谈论梦想吗?如果不能,请不要用你恶心的目光老盯着我!”
小姐说完,就撇下他转身回去了。莱特觉得委屈和伤心,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该不该解释……
之后的几天,莱特没有再偷偷注视小姐,忍不住的时候,也强迫自己扭开视线。直到他把她安全送到了她未婚夫身边,他的任务完成,他们之间再次切断了联系。毕竟原本就身份悬殊,她是贵族小姐,很快又会成为贵族夫人,而他不过是个普通士兵,两人的命运很难有交集。也许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遇到她,爱上她,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吧。
婚礼办得很隆重,贵族在城堡内大宴宾客,莱特也被部下灌了几杯酒,但醉得并不厉害。任务已完成,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莱特心绪难平。从此,他们就要天涯两隔,也许这一生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趁着宴会正热闹,莱特偷偷溜出了大厅,避开侍卫的耳目,走向城堡东面的结婚新房,她在那里。城堡内五步一岗,很难穿越,但城堡东面只有陡峭的墙壁,警卫松懈,可以通过后窗直接进入新房。莱特蹑手蹑脚走到后窗下,开始攀爬。任何事,他只要下定了决心,就很敢冒险,一直如此。
他从后窗翻进房间里时,发现房内只有公爵小姐一人。她不知何时打发走了侍女,独自坐在房内,看到有人闯入,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质问:“谁?”等她看清来人,又看了看莱特爬墙弄破的手指,冷静下来,问他,“你来干什么?”
莱特连忙解释,自己没有恶意,然后站在窗口不再靠近她,说:“我只是想到明天要离开了,有些话想跟您说,虽然您也许不喜欢听,但这对我很重要。”
小姐没有发问,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仍旧怀着敌意。
莱特顿了顿,努力整理了思绪,开口说,“那天您质问我,是否了解您,我承认,我并不了解,因为我们不曾好好交谈过。您还问我,是否读过书,有没有梦想。很遗憾书我确实读得很少,但我是有梦想的。我只是一个半兽人士兵,无权无势,运气也一般,我的梦想,别人听了会笑话,所以我很少说起。但梦想就是梦想,即便荒唐可笑,只要我是认真的就足够了,可对?”
公爵小姐听了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匕首,问:“是什么?你的梦想。”
听她问起,莱特又窘迫不安了,既紧张又害羞,最后鼓起了勇气,说:“我,我想当国王。”
公爵小姐眼睛睁大了。莱特赶忙解释说,“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但未必不可能。这个国家崇尚力量,王位不是世袭的,而是由国内权势最大的人物竞选,再由元老院推举,任期十年,并且不许连任。这就说明,即便我是一名普通士兵,只要我努力奋斗,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就可以参与竞选,有机会当上国王。虽然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但容易实现的,就不叫梦想了。
“最后,您问我,为什么会爱上您,这我说不清楚。在玛雅丛林里,您杀死了海盗头目,孤独地站在尸体旁边。从我看到您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您。我从不认识像您这样美丽,又这样勇敢的女性,我也曾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能对您心存幻想,但不管我怎样克制,都控制不了转向您的视线,以及臣服于您的心。从那时候起,我多了一个梦想,同样狂妄、不可理喻,就是得到您的爱情。
“我今天来,只是想跟您说这些。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您,也不会让您为难,这就会离开。希望您往后的日子,能够平安幸福!”
莱特说完,告辞打算原路返回,却被公爵小姐叫住了:“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莱特。”
公爵小姐以她一贯的风格大步走向他,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双美目闪烁着星光注视他,温柔地对他说:“叫我娜拉……”
二、
舰队以战斗队形排列开来,敌舰距离进入射程还有一小时十四分。北方公爵诺森坐在白色指挥舰上,静静等待开战时刻。
4132年,安奈星人联合了宇宙海盗进攻希斯发星球。联合舰队的舰船数量是希斯发全国军队数量总和的三倍,国王畏惧联合舰队的力量,向安奈星军团司令吉铜发出了投降请求,激起全国民众激烈的抗议,贵族们向元老院联名上书,请求罢免现任国王的职务。元老院批准了请求,召集贵族们商议对策。
会议上,北方公爵诺森和南方军领袖莱特将军主张积极面对,和侵略者一决胜负。贵族们倾向于支持主战派,因为希斯发星球一旦沦陷,就会和不久前被安奈星征服的蓝星一样,成为安奈星殖民地,那时,贵族们的利益就会荡然无存。但他们又担心失败,毕竟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一旦战败,他们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向不睦的北方公爵和莱特将军罕见地意见统一,一起以无比自信的勇敢态度及冷静的利害分析,说服了元老院和贵族们,通过了迎战的建议。诺森和莱特被任命为国防军临时舰队总司令和副司令,全权负责与联合军团的作战事宜。同时,倘若战败,二人也将负起全部责任。
负起全部责任的意思是,一旦战败,贵族和元老们会拿他们的脑袋,去向联合军团请求原谅。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倘若战败了,死的就不止是他们二人了。他们身为各自集团的领袖,背负的可不仅是贵族和元老们的利益,还有更多追随他们的人的命运。
出征前,娜拉亲手为莱特缝制了一件挡风的斗篷。自从她怀孕之后,就特别喜欢做针线活儿,安静地坐在起居室,一针一线密密地缝制未出世孩子和丈夫的衣服。每当这种时刻,莱特就喜欢坐在一旁,同样安静地看着妻子,心中会涌起特别安谧和幸福的感觉。可惜这种时刻并不多,自从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陪伴家人的时间也变得特别少。
他和娜拉结婚后,一同生育了一儿一女,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娜拉的父亲当初听说他们结婚之后,愤怒得几乎发狂,甚至派遣了刺客来杀他。后来莱特的权势逐渐扩大,直到能和国内第一的权贵诺森抗衡,岳父的态度终于慢慢改变,现在已经把女婿当成靠山一样信赖和依附。
为此,娜拉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她没有享受到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安宁,而是凭借她聪明的头脑和强力的手腕,通过夫人外交在各处安插了诸多耳目,帮他搜集了许多重要的情报。帮助莱特仅在十多年的时间里,迅速从一名小兵爬升到了帝国南方军司令的位置,被国王晋封为侯爵。
此刻,莱特穿着妻子缝的斗篷,坐在控制大厅里,从大屏幕上扫了一眼位置靠后的那艘白色指挥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和诺森争斗多年,第一次联手抗敌,但不知为何,他很相信彼此间的默契,毕竟这么多年架也不是白打的,彼此很了解对方。希斯发星球没有世袭的贵族,弱肉强食争斗不休的世界,让既得利益者也很难保持长久的优势。贵族们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频繁的轮换更替。但诺森是个例外,是希斯发星少见的世家子弟。
这个被人称作‘北方公爵’的世家子,和一般人很不同,希斯发是兽人星球,居民九成以上都是兽人,性格也大多粗暴直率,但诺森不一样。他性格谨慎、冷静,喜好读书,举止文雅,与人交谈措辞恰当而准确,明明看起来文弱,却非常不好对付。莱特和他打了好多年的交道,感想就是“这家伙真烦!但是不讨厌。”
这次,诺森统帅举国的军事力量,共17个方队952艘舰船的舰队,抵抗安奈星人和维克海盗三倍于己,近三千艘舰船的军团进犯。莱特身为副司令,带领其中5个方队协助诺森。再有五分钟,双方的舰队就会会面。
莱特不相信任何人的指挥,他们通常总会犯错,但如果是诺森的话……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发生在希斯发星系的攻防战正式打响。双方同时开火,顷刻,仿佛万道星光在黑暗的宇宙中穿梭。
战斗刚开始,国防军就损失惨重,第一梯队的一百五十艘舰船,被联合舰队的炮火一扫而空,国防军瞬间失去了近两成战力,诺森命令开启AT防护罩,进行防御。莱特所辖的5个方队也有十艘舰船被击毁,莱特命令舰队向三点钟方向转进,躲避敌军炮火,但这也令他脱离了AT防护罩的保护。
维克海盗见5个方队的舰船脱离战队,认为他们打算逃跑,也离开了主战场追了上来。诺森跟莱特通过话,问他理由,莱特只说了句:“战术转移。”诺森就不再管他了,任他自行其是。同样在观战的元老院和贵族也发来消息,对他进行强烈抗议和谴责,指责他临阵逃跑。莱特关掉了屏幕,没有理会。
他现在没空和他们吵嘴,维克海盗的舰队就吊在身后,当他们一进入攻击范围,海盗的舰队将要开火前几秒钟,莱特命令道:“磁力波发射。”那件武器是他花费重金从科技发达的厄尔星购买的,能够令敌舰的信号系统失灵五分钟,但缺点是攻击范围小,所以,从一开始莱特就瞄准了要打掉海盗舰队。
五分钟时间,足够他调转方队,将海盗舰队打个稀烂了。这期间,诺森率其余舰队独力支撑,忍受着损失,顽强地扛住安奈星军团猛烈的攻击。莱特从屏幕上看了一眼快被打残的主力舰队,念叨了一句:“宝贝儿,撑住啊!”部下们了解莱特和北方公爵之间多年的恩怨纠葛,听到这句不太正经的调侃,爆发了一阵轰然的笑声,使得气氛不那么凝重了。
莱特也需要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他清楚自己的行动很冒险,倘若主力舰队在他回去以前被消灭,计划就失败了。家园被毁,亲人离散,一切的努力都会成为泡影。可是他坚持陪着诺森挨揍的话,结果也没分别,只能设法出奇制胜。于是,他以一贯风格,独断专行了一回。
莱特转头回援时,主力舰队已有近一半舰船被击毁了。莱特故技重施,用磁力波废掉了敌军信号系统,从侧翼进攻毫无抵抗能力的安奈星舰队。这时,诺森早先联系的蓝光军雇佣兵团也及时赶到,从背后攻击安奈星舰队。安奈星军团终于忍受不了腹背受敌造成的巨大损失,决定撤军。
虽然过程曲折,损失也不小,但希斯发星球保卫战最终大获全胜。莱特完成追击任务,返回地面时,诺森和其他将校正在起飞站等着他。
当莱特面带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下舰船,北方公爵向他伸出了手臂,说:“英雄,欢迎归来!”
三、
对于莱特独力消灭维克海盗舰队,并从侧翼偷袭安奈星军团的事迹,民间和上层反应截然不同。
民众热烈拥护保卫了国家和人民的英雄,莱特在民间的声誉空前高涨;贵族们则无可无不可;而元老院,不仅没有奖赏莱特的功绩,还对他在作战期间违抗命令擅做主张的决策大加批评。认为他轻率的决定近似逃跑,将国家和人民陷于危难。最后胜利是因为诺森公爵事先请来了蓝光军协助。
诺森虽然当众称呼莱特为‘英雄’,但作为对手,莱特在元老院碰了钉子,诺森并没有兴趣替他说话。但莱特并非没有人声援,参战将校大多站在他这边。元老院又不想过分违逆这些功臣的意见,于是论功行赏的事在这种扯皮中延误,迟迟没有定论。
大战过后,还有一件事当做重要议程,被提了上来,那就是下一任国王的选举。候选人有两名,身为本次国防战争的统帅,诺森公爵和莱特呼声最高。莱特的拥护来自民间和部分贵族,诺森却有元老院支持。
元老院制度建立不过几十年时间,由一百位帝国强势家族的首领或长辈组成,同时也担任**各机构的管理者,他们有议会投票否决国王决策的权力,还有通过选举任免国王职务的权力,这制度既体现了贵族们的民主意志,也使得权力倾轧更加残酷激烈。
经过十年的奋斗,才等到这一天,莱特当然不肯轻易放弃,虽然元老院不喜欢莱特飞扬跳脱的性格,但他还是积极争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莱特四处活动拉选票时,看似斯文谦让的北方公爵也没闲着,诺森家族和元老院首席长老结了亲家。诺森的弟弟娶了长老的孙女,婚事虽然办得低调,但没人不知道。国王选举的事在一段时间内被炒得火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那两个人。可旁人不知道,这种局面是两个当事人联手制造的,目的是不使其他人介入竞争。
当联合舰队进攻希斯发的消息传来,诺森立刻赶来和莱特商量,二人都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虽然它也预示着巨大的危机,但两者通常是共存的。二人都不是惧怕挑战的人,况且,他们还太年轻,资历也浅,按照平常的规律,他们想达成各自的野心要花费几十年的心血和筹谋,还未必成功。所以,二人决定拿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做一次豪赌,赌赢了就能为他们的政治生命增加砝码。赌输了不过是死或者当奴隶,和不赌也没有分别,二人也不喜欢束手待毙,于是就这样爽快地决定了。
他们互相唱和着,鼓动贵族们和元老院同意了主战的建议,并担任了军团司令官,最终打败了侵略者,虽然损失了大量舰船,死了好些人,但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二人顺利成为了下一任国王候选人。
二人的默契也不是从那时才有的,他们为了各自集团的利益争斗多年,但在两年前就已冰释前嫌,暗地结盟了,同样是基于双方的利益考虑。
当时,双方为了争夺一块资源丰富的土地,大打出手,战争持续了几个月,双方都死了很多人。然后某一天,一向以谨慎著称的北方公爵,不带护卫只身出现在了莱特的司令部,这让莱特大跌眼镜,开口第一句话先问对方:“你真的不怕死吗?我们双方在打仗,我们是敌人!”
诺森笑得很好看,年轻的脸上神采飞扬,回答说:“我没有在冒险,你不会杀我的。”
莱特问:“你怎么知道,要我现在动手给你看吗?”
诺森说:“因为我们是敌人,所以我了解你。你奋力挣扎了这么多年,目的不是就为了宰掉一个你看不顺眼的家伙吧?蓝星上有个古老的东方民族,他们有句谚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意思是人们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跟利益相关的。你杀了我,并不能让你得到什么好处,只会使战争更持久。这场烂仗已经打得够久了,相信你也打烦了,我们来谈谈合作吧……”
莱特知道诺森的话是正确的,因为诺森家族的信条很特别,所有成员都必须彻底地为家族利益服务。诺森当时是家族领袖,但杀了他立刻会有其他人顶替他的位置。同理,扣押他当筹码要挟诺森家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基于家族利益考虑,他们会痛快地放弃诺森的生命。
鉴于此,两人索性借机开诚布公地交谈了一次,随即决定合作。诺森家族的领地大部分在北方,而莱特统御着南方军,双方互通有无,资源共享。只是考虑到两大势力联盟,可能招致其他贵族和元老院忌惮,所以结盟事宜并未公开。
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对彼此的野心也更加了然,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微妙感情,使双方的合作也更为默契。直到今天,他们一步步爬上了权力的高层,向最终的巅峰挑战。而这时,他们既是盟友,也是对手。
双方的较量进行了几个月,因为莱特的根基浅薄,到底没能战胜实力雄厚的诺森家族。莱特辛苦周旋了这么久之后,也不禁跟妻子大吐苦水,抱怨元老院那帮贪财好色的老家伙,终究没有接受他的示好,把送去的礼物也尽数退回来了。
娜拉问:“认输了吗?”
莱特难得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台上的竞选从来都是演剧,真正的较量都是在台下完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没有机会了吗?我再试试从内部渗透进元老院?”
莱特摇头,“不必了,这次我输了。不过倒也谈不上是没有机会,我跟诺森约定好了,公平竞争,不论谁当选,都要扶持另一方,为对方铺路,等到任期结束改选,江山轮流坐。”
娜拉说:“你相信他吗?倘若他不遵守诺言呢。如果他有这么好心,为什么元老院刁难你时他没有为你说话。”
莱特笑道:“我们虽是盟友,但也是对手啊,他当然会为家族利益考虑。我们是合作,他可不是我的帮手。”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竞选掀起的风波也渐渐平息,大家都在等待元老院选举,宣布结果的那天。
莱特那几天没有出门,他虽然表现得轻松,内心其实很受伤。这是他多年的夙愿,为此他拼搏努力,几乎竭尽了自己全部的智慧和精力。他的付出旁人都看在眼里,妻子、部下,陪着他走过了这一路的艰难困苦,爬上权力巅峰不仅是他个人的梦想,也是与他休戚与共、生死相随的人们的心愿。
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期待,但他却没有做到。没人的时候,他会暗自感叹,“到底还是输了啊!”
不过,他也不想因此去做什么卑劣的事,来破坏结果。不管怎样,他很尊重诺森公爵,虽然自己失意,但他同样希望诺森能达成心愿。
竞选前一天,诺森来到公馆里找莱特,莱特惊讶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诺森回答:“我怎么不能来?虽然现在是竞争对手,但在不久前,我们还是战友啊。”
莱特笑了,将诺森带进了书房,并锁好门。诺森说:“我想你了。”
莱特上前吻了这些日子一直萦绕脑海的那人的唇。
莱特第一次见到诺森起,就被这个年轻公爵散发的魅力迷住了,为他谨慎中透露的豪迈风格,为他严谨却勇敢的冒险精神,为他风度翩翩地笑着算计人时的狡猾,总之,他身上的种种特性,都让莱特沉沦其中,无法逃开。
当莱特忍受不住煎熬,向诺森告白时,诺森仍面带微笑,半认真半调侃地问他:“倘若我接受了,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他们并不常见面,但如果有机会见到对方,就会亲密地相处几天。所以,不管二人之间有多少纠葛,仅仅因为他爱他,莱特也不想伤害诺森。如果剥夺他梦想的人是诺森,他愿意忍耐。
二人在书房接吻时,莱特忽然听到了关门声。虽然很轻微,但他还是察觉了。他蓦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诺森见他脸色变化,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莱特犹豫着,“我好像听到了关门声。”
“你不是锁好了吗?”
“嗯,但是,”莱特的表情有点凝重,“娜拉有书房钥匙。”
诺森顽劣地笑道:“传闻莱特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婆,看来是真的。”
莱特说:“这不是害怕,是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诺森还是带着那样迷人的微笑,什么都没说。后来二人分别,诺森离开了公馆,什么事都没发生,莱特的心里却留下了一丝阴影。
四、
选举当天,选举大厅装饰得华贵肃穆,各位长老都穿着礼服,显示出他们在履行的严肃职责。经过投票选举程序,结果正式公布,诺森公爵当选为新一任国王。莱特也在大厅里,作为候选人之一,今天的选举他也必须参加。此刻,他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诺森在司仪引导下进行种种繁琐的仪式。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礼服,显得格外庄重高贵,言行举止透露出良好的修养,各种礼仪做得分毫不差。莱特有些嫉妒地腹诽:花里胡哨的,果然还是这家伙更合适当国王吗?
就在这时,当诺森上前将要接过代表王权的权杖,莱特看到他突然痛苦地弯下腰,慢慢跌倒在了地毯上。
莱特第一个冲上去,扶起了诺森。但他什么也做不了,眼看着诺森抽搐着,直到停止了呼吸,死在莱特的臂弯里。
后来,诺森家的仆人将他带走了,莱特叫来车子,直接回家了。诺森死时的样子,深深烙进了脑海,也好像深深烙进了眼睛里,不断地在他眼前重现。那副样子,他曾经见到过,很久以前,在潮湿危险的古老丛林里,在一个美丽少女的脚边……
闯进起居室时,莱特的情绪仍未平复,开门的同时质问道:“请你解释一下!”他知道妻子平常就在那里,自从怀孕后她很喜欢待在起居室做针线活,给未出世的孩子和他,缝制一些衣服。
娜拉表情平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活计,问他:“什么事?”
“你心里明白。”莱特很愤怒,觉得她怎么可以杀了人后还这么淡定,旋即想起从前,娜拉杀掉那个劫持她的海盗时,也是这样的表现。失望的同时,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让他更加烦躁。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甚至都没有和我商量过。”莱特大声指责妻子,“太残忍了!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妻子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认真注视着莱特,说:“在你指责我之前,可有兴趣听我说说我最新拿到的情报吗?”然后不等丈夫发问,继续说下去,“梅丽夫人是元老院首席长老的情妇,我在她身边安插了侍女,她来向我汇报说,元老院的人之所以拒绝你的好意,是因为诺森通过那位长老,向其他人建议退回你的礼物,并承诺退回的礼单他都将双倍补偿。
“不仅如此,战争结束后,诺森曾私下向元老院做过述职报告,将你的功劳全部抹杀,元老院听信了他的说辞,彻底断绝了你的上升之路。不管你怎么看待他,是否信任他,诺森公爵的目标一直明确,就是为他的家族谋利。从没有什么公平竞争,他也没打算和你轮流坐什么江山。
“听到这些,你还是要指责我残忍吗?”
娜拉说完,静静地观察丈夫的表现。莱特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良久,娜拉重新拿起了针线活,说:“记得那时,在洛克侯爵家的阳台上,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就算你忘记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会一直记得。你说你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得到我的爱情,另一个就是当国王。”
娜拉的声音低沉悠远,好似梦呓。
“一个你已经得到了,另一个,我会帮你实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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