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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探花郎;提交时间:2017/2/23 8:30:26)
《同样的金色满眼》
记忆里的故乡永远是金色的,一种暖暖的金色。
三十年后回故乡我怕会迷失,迷失在故乡梦断的虚空里。故乡还认识我,我还认识故乡吗?三十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很多,河水断了,冬枣火了,就连纪晓岚也改了户籍,由献县人变成沧县人了,我的故乡该是怎样一个容颜来迎接我,一个迟归的浪子呢?
随父母离开故乡时我还小,只记得是金秋十月,随着家人收秋之后,高粱红红的脸,玉米秸清甜的汁液,还有一场暴雨院中顶顶草帽的生与灭。故乡最后的影子是场院角的那片葵花地留下的,我只记得那是一种难忘的灿然。那时还小,也确实还小。
又是金秋十月,半夜十一点在沧州的高速路口下车,茫然的夜和茫然的前途,夜雨只剩几点,温度很低。打车到火车站,再找到一个肯拉我们回家的出租。在村口公路边,父亲等了二十分钟了,只为给我带路。雨停了,路有点泞,几声狗叫,母亲的一声召唤,然后用一大碗面片汤驱除积下的寒气。
落叶归根,双亲是早我们一年多回乡的,翻盖了房子,整修了院落,他们要把这里作为最后的家了。我可以理解,但还是有些没底,三十年后的故乡是不是能让我心安。早起,清凛的空气让人不觉一爽,庭院第一次真正面对。离乡时印象里的两棵枣树只剩了一颗小枣,原在东面的一片园地与伯父家置换成南北纵深发展。现在的园地是全新的了,一棵石榴,两棵桃,几竿竹,白菜正好,韭菜让我想起已没印象的麦青,深色的鸡冠花是静静地,几十盆父亲最爱的花,满是亲切的瓜棚枯叶中几个丝瓜种几个老倭瓜,而最可喜的还有那棵柿子树,满树的灯笼高高挂起照暖整个园地。不是我原来的原地了,但亲近依然,温暖依然,那气息已沁入我的魂灵了。
回来了自然要串亲戚,几家大伯和姑姑,几位姨舅这是老辈儿,同辈的各兄弟姐妹陌生中也感觉出一份亲密。所有的亲戚都离得不远,散落在几十里范围内的各个村落。打开一家的大门,迎接的是笑脸和欢声,那乡音也是久违的温暖,让我每次都有流泪的冲动。各家都在做些收尾的活计,赶上就一起把苞米上房,跟着车下地帮着摘几朵棉花,实际那只是参观的意思,有些认真的也只是到二哥家的地里收地瓜了,把地瓜收入麻袋,把快乐留在地里。
肯定不是特意要等到秋天,同样的一个金色的季节回来,来重温,来寻找一种颜色,一种可以使心熨帖的颜色。也许这就是上天的一种安排,那就安然顺从吧。用心感受然后接受扑面而来的邀请,来自故乡陈蕴三十年的表白。我有何德何能敢于保持本是廉价的尊严呢,在故乡面前,在这满眼金色里,我只有选择匍匐。这棵饱经风霜的白杨还记得我吗?那个带着针线在你身下穿梭识捡树叶的孩子,现在又来到你金色的荫蔽下了,抬眼然后低眉,感领错失的年华。
故乡注定是金色的吧,对于我,我乐于相信这是将伴随我一生的颜色,慢慢确定,形成光明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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