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埔军校第53届『感恩相遇』A队班荆道故旗帖(真身小虎姐,小说)
《南洋行商记》有载,明崇祯帝癸卯年间,出一桩奇事,说的是扬州城一位郎姓书生,寒窗苦读,十年不第,然日夜不舍,头悬梁,锥刺股,誓要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奈何时运不济,忽忽又是三载,郎书生已然憔悴不堪,家资耗尽,一日只得两个黑面馒头充饥。
这一日夜间,风雨大作,屋漏偏逢连夜雨,地上到处一汪汪的小水洼,郎书生家徒四壁书,只得顶着一只面盆四出扑救,最后,所有的书都被搬上他的炕,郎书生自己却无了卧处,无奈只得爬上高高的书堆,睡在书上,真真是枕书入眠了。
半夜时分,郎书生一个翻身,脑门磕到横梁上,郎书生痛极惊醒,这一惊之下,手脚难免挣扎,身下的四书五经遂忽啦啦似大厦倾,塌了一地,纷纷掉入水洼之中。郎书生睹此情景,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一夜,竟是窗外雨水涟涟,房内泪水滴答,好不凄凉。
吱吱,吱吱,风雨中郎书生听到了几声鸟叫,咦?居然这么早就有鸟儿起床了,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早起的鸟儿自然是被我吃!郎书生不由精神一阵,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上树捉鸟,天知道他已经多久一日两餐,除了黑面馒头,连一口咸菜都没吃到过,每日揽镜自照,自觉面黄肌瘦,形容渐消,若能捉只鸟儿拔光毛,红烧了吃,顺便再掏两只鸟蛋回来,改善一下生活,他今晚挑灯夜战,起码也能多熬两个时辰。郎书生虽然打小就好读书,可就是改不了这个性子,一有风吹草动,蝴蝶飞过,蚂蚁上树,老鼠吱吱叫,就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咦,不对,这是老鼠在吱吱,不是鸟儿在吱吱,哭懵了的郎书生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他书案上,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在瓶插竹枝上走索一般,立于枝头,丰神俊逸,技艺极为超群,嘴里正吱吱叫着,似乎还在吟诗作赋中。
郎书生看着这只硕鼠,不由有些呆了,心想自己家徒四壁书,一日两餐两个黑馒头,连一粒渣都剩不下,怎么这位鼠兄竟然可以在他家吃得如此肥头大耳,肚子滚滚圆呢?这倒真要讨教讨教了。郎书生当下跳下床来,整衫行礼,一揖到地,唱一个肥诺,称一声道:“鼠兄在上,小弟有一事不明,可否请鼠兄不吝赐教?”
硕鼠听得身后郎书生说话,大由大喜,不及回头,连声道:“郎弟救我则个!”说话间已经颤颤悠悠,危危乎几欲跌落枝头了。郎书生一听,这才明白眼前此位鼠兄哪里是在走索吟诗玩乐,原是爬上梢头下不来了,郎书生于是慌不迭上前接应,正打算将硕鼠抱下枝头来,奈何双手虽已贴近硕鼠,却实在不敢触碰。郎书生虽自幼顽皮,斗鸡掏鸟的活没有少干,但是这手抓老鼠还是头一遭,郎书生不免有些头皮发麻起来,就在郎书生这一念犹豫间,硕鼠再也撑持不住,从枝头直跌而下,几声吱吱惨叫响起,郎书生再也顾不得其他,双眼一闭,抱了硕鼠满怀。
又是两声吱吱声响起,郎书生缓缓睁开眼睛,渐渐想起怀中抱着一位肥硕的鼠兄,郎书生赶紧撒手,跳到一旁,眼前鼠兄却已经嘻嘻笑着,打恭作揖,对郎书生道:“多谢郎弟相救。”郎书生忙不迭还礼,一人一鼠一番礼尚往来之后,各自就座,唠起家常。硕鼠先生称自己来自清河国,身世亦和郎书生相似,家徒四壁书,每日发愤,冀望能够一招跳跃龙门,金榜题名,奈何时运不济,屡屡落第,苦熬多年,依旧只是一名小小的秀才,贫困逼迫之下,铤而走险,做了一点勾当,被除去鼠籍,驱赶出清河国,流落到大明境内。
郎书生好奇心起,忍不住追问道:“鼠兄做了何勾当,竟被除去鼠籍?”
硕鼠先生脸色微微有些发窘,旋而愤愤不平道:“我不过是看到两本好书,就顺到了自己家里去读几日,就被他们定了我盗窃罪,他们却不知向有‘鼠窃狗偷’一词,偷和窃都是我等鼠辈与狗类天性中的东西,我等却要因天性而获罪,实在令我愤懑。我来到大明国之后,还听说了一句话‘读书人偷书不为偷’,若我清河国国主也有这样的觉悟,我亦不至于要因为偷书被他们斩掉半截尾巴了。”硕鼠先生说至此,哀哀不绝,泫然欲泣。郎书生偷觑硕鼠尾巴,这才发现这只硕鼠的尾巴确实极短,难怪刚才硕鼠在竹枝梢头颤颤巍巍,身体极难平衡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尾巴被截去一段。
郎书生听完硕鼠先生讲解这番飘零身世,忍不住唏嘘感慨一番,说了一番安慰的话语,硕鼠先生总算心情稍微平复一些。这时候,郎书生肚子忽然咕咕叫起,他几次三番羞答答望向硕鼠先生,欲语还休。硕鼠先生早已看穿郎书生的心思,对他道:“郎弟是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秘笈,可令自己饱腹,体态丰腴?”
郎书生忍不住连连点头,眼睛放光,望着硕鼠,等待硕鼠先生赐教。硕鼠跳下椅子,挥挥手,说声:“郎弟随我来。”在硕鼠先生指点下,郎书生掀开他家的床板,郎书生不仅家徒四壁书,他床下也是满满一床底的书。但此时看去,那些书全都被咬得七零八落,乱糟糟不堪。硕鼠先生指着这些书说:“郎弟,书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读的,所以,你才会越读越瘦,我才会越来越胖。”
郎书生眼见自己视为珍藏的书被这位鼠兄当成烙饼,啃的如此七零八落,忍不住嚎啕大哭。硕鼠在一旁安慰郎书生道:“莫哭,莫哭,你这些书,不读也罢,没的意思。”郎书生边哭边争辩说:“怎的会没有意思?我状元及第,一生富贵,全靠这些书了。”硕鼠在一旁冷笑起来,说:“状元及第?只怕是要头颅落地了。”郎书生被硕鼠这一声“头颅落地”吓得止住了哭声,愕然道:“这头颅落地从何说起?”硕鼠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郎弟你就听为兄一句劝,莫要再想什么金榜题名的事情了。”
此后,郎书生与硕鼠同窗相伴,他虽有心向学,奈何吃不上饭,举手无力,家中的书亦被硕鼠日日啃噬,越来越少,读书一事,郎书生已是有心无力。硕鼠吃饱喝足,闲来无事,就教郎书生认一些清河国的文字。半年后,硕鼠一命呜呼,郎书生遵硕鼠嘱托,将硕鼠葬于某处高岗时,竟挖掘出一只玉匣,匣内藏书两本,竟是清河国文字写成。郎书生认得那书名,一为《玉脉诀》,一为《玉管诀》,翻看内容,《玉脉诀》讲得是如何勘查玉脉,书中指出南洋缅甸国内有大量的玉脉,量以山计,《玉管诀》则是讲解如何辨别玉石的成色品质。郎书生得此宝书,遂变卖房产,远赴缅甸寻玉,终成一代玉王,富贵一生。
郎书生离开扬州次年,满清鞑子入关,十五阿哥多铎率兵攻扬州,城破,屠城十日,扬州城血流成河,尸如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