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面
“听说了吗?妙音坊主收了一对姐妹花为徒,看来江湖上又要再添姝色了。”
“妙音坊坊主剑舞闻名天下十余年,收养江湖孤女无数,却未曾收徒。这次一下收了两个,看来这对姐妹花定然国色天香、天资不凡了。”
“是极是极。明日便是收徒大典,想必可以一睹佳人芳容。”
妙音坊外坊露台处,闻名来此的江湖人士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无他,妙音坊乃是江湖闻名的风雅之地,创立妙音坊的,正是前朝赫赫有名的侠女红拂。她见多年战乱,孤女流离,心生不忍,遂于瘦西湖畔建了妙音坊,传授孤女武艺乐技,以立足于世间。
红拂原是杨素府上的侍女,琴艺歌舞无不是世间翘楚,更是得杨素亲传,学了一身武艺,尤其是剑术,连她的义兄虬髯客都要甘拜下风。故而妙音坊的姑娘们,或有乐技安身,或有剑术立命,天下之大,总有一处栖息之地。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扬州离六朝古都金陵相近,本也是南朝富庶之地。此时六朝遗风尚在,经过一段时日休生养息,也渐渐热闹了起来,丝毫不逊于都城长安。妙音坊更是声名鹊起,文人墨客、江湖豪侠们无不想一睹妙音坊佳丽的芳容,故而每日扬州码头都极其热闹。当然,也有一些纨绔子弟揣着坏主意,但在见识过那凌厉如漫天织雨的剑法后,一个个偃旗息鼓,乖得如鹌鹑一般。
可即使妙音坊的女子出类拔萃,红拂仍是没动过收徒的念头,妙音坊的孤女们都称红拂为红姑,行亲长之礼。江湖上甚至传出,红拂女不愿收徒,待李药师挂冠后,便在收养的孤女里挑一位出类拔萃的接任坊主之位,然后便随李药师和虬髯客归隐天涯。当江湖人都信以为真时,妙音坊传出消息,红拂竟要收徒,还是一对姐妹花,这不啻于平地惊雷,真乃江湖上的一件大事啊。
因妙音坊在江湖上已有些名气,风尘三侠更是名噪天下,此次前来致礼的,不乏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因魏晋南北朝极重门阀,这些世家大族无不有数百年的底蕴,从这些家族里出来的公子,举手投足皆有林下之风。来此观礼的还有些初入江湖、跟着家中长辈出来见世面的小姑娘,见到这些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知不觉便红了脸,看得家中长辈心中好笑。
这次红拂收的两个徒弟,一位名唤阿盈,一位名唤阿玦,是红拂故交托她照拂的一双孤女。阿盈、阿玦生得极像,不笑时几乎分辨不出谁是阿盈,谁是阿玦。但一笑时,阿玦的右腮会浮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那便容易区分了。
阿盈是姐姐,性子刚烈直爽,阿玦是妹妹,性子温婉可人。红拂见后心里喜欢,悉心传授绝艺。而这姐妹二人性子相反,一刚一柔,却都生有一副玲珑心肠,一点就透。两人皆是修习剑术的好苗子,不过五年寒暑,便已学得了红拂剑术的六成本事。如此良材,若不好生指导,岂不可惜?红拂动了惜才之念,这才有了收徒的打算,毕竟能寻得一个如此称心的徒弟便已不易,何况一下子来了两个,红拂浪迹江湖半生,归隐前总得为妙音坊留个传承,为这些流离的孤女们遮挡风雨。
次日,收徒大典开始了,随着两道清冽的剑光,阿盈、阿玦仿佛自九天而降的仙女,盈盈落在露台中 央。自此,妙音坊的下一任坊主,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江湖中。
第一个送上贺礼的,是距妙音坊最近的江南世家——九思山庄的大公子,林翡。九思山庄以铸术闻名,于是他捧着的两个剑匣自不必言。
“这对剑名曰如琢、如磨,耗时百日方才制成,如今名剑遇其主,正是幸事。”
阿盈取出剑,信手挽了个剑花,微微颔首。阿玦捧着剑,手轻轻抚过剑身,屈指轻弹,金玉之声乍响。
阿玦喜得眉眼弯弯,梨涡浅浅:“这把剑真好,谢谢林公子。”话说出口又觉不妥,抬眼见林翡面含笑意,丰神俊朗,忙低下了头,躲在阿盈身后,两颊微微浮了轻粉。
阿盈知道阿玦害羞了,忽觉莞尔,望向林翡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笑意。林翡见阿盈英姿爽朗,不让须眉,目光中亦是激赏。
那一日,桃花正盛,春光正好,瘦西湖上廊桥回折,清风携着日影,剑气拂过云霄,却是三人初相见。
直到多年后,林翡想起当时初遇,只道情之一字最动人。年少初遇常在我心,多年不减你深情。
惊鸿一面,足以刻入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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