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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张述怀
  1楼 群杀玩家  5帖  2021/7/25 10:21:17 注册|搜索|短信|好友|勋章|藏票|洗衣||我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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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东北区:迷心(贴杀陈肃,参评,挂宝隐身术)  发帖心情 Post By:2021/8/10 20:43:50 [显示全部帖子]

迷心

 

楔子

 

院子里满地的鲜血,女人略透明的身子在夜里忽悠忽悠地飘来飘去,眼见几个挣扎的人彻底断了气,回过头望着宅子的大门呆呆地出神。身后,一个白衣少年倚在门口,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杀了这县令,他们就能活过来么?”女人没理他,嘴里呢喃道:“何苦?既然天道不管,那我就自己来!”少年展开手中黝黑的盒子道:“希望你是对的。”女人化作一道流光被盒子收了,淡淡的声音从盒子里飘出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少年看着盒子轻叹道:“现在种下的因,不知要还什么样的果。希望无间之内,你能想通。”

 

 

夜半,许利国坐起身子,在漆黑中摸索着找到眼镜,又找到开关,打开了床头灯,侧坐在床头揉着太阳穴,醉意醒了半分后,起身走到客厅接了杯水。端着杯子走到沙发上坐了,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合金箱子。随着一声“咔嗒”脆响,合金箱盖弹开,露出一个用报纸包好了的盒子。许利国扶了扶眼镜,仿佛醉意少了几分,盯着看了半晌,满意地笑了,将藏在箱子里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最底层的保险箱,回过身拿起水杯,边喝边朝卧室走去。

 

床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女子,虽是背对着,但从窈窕的身材便能看出来也是个美女,此刻正拿起镜子打扮着。许利国嘿嘿笑了两声,将水杯放到一边,爬上床抱着女子说:“睡不着了?”女子没说话,依旧对着镜子,但肩头耸了耸,显然是不太愿意许老板的动作。许利国也不恼怒,用手捋着女人的发丝,笑道:“明天我要去海上谈一桩生意,你和我一起去?”女人依旧没说话。许利国又问了几句,依旧没有答复,他有些恼怒,扳过女人的身子大声道:“我和你说话,你大半夜的化什么妆?”

直到女人回过头,他才发现,她的脸被乌黑的头发挡住,有些惊吓之余,嘴里骂了一声,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女人的身子没动,脑袋却掉在地上,在地上转了几圈,突然“站”在地上,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地上的头看着他,冷笑着问:“你看到我的头了么?我找了很久很久。”

 

许利国惊叫起身,一下子蹦到地上,从柜子的把手上摘下一个翡翠的观音像,戴在脖子上大声道:“哪来的妖孽?”待他将掉在鼻子上的眼镜重新戴好时,看着床上一脸惊恐的女人,才知道原来是个梦。

 

塞了些钱,匆匆打发走了女人,眼见外面已经有了些亮光,许利国将所有的窗帘全部拉开,又跑到自家小佛堂里,看着电子红烛后面那五湖四海的神佛,这才稳了稳心神,上了柱香,喘着粗气跪在神龛前面哆哆嗦嗦合十顶礼。半晌后,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拉开门,低着头往外走,迎面一个下半身出现在眼前,红色的裙子下空荡荡地,距离地面约莫一尺,看不见腿脚,目光上移时,一个女子背对着他,脸却正看着他,左眼已经变成了空洞,兀自汩汩流着血,下巴歪在一旁,右侧的颧骨处也破了一个洞。她张嘴先是一口血喷出来,然后又“笑着”问:“你看见我的头了么?”

 

许利国已经顾不得将脸上的血擦掉,忙回身跑到神龛后面,手里拿了一尊神像,将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嘴里大声喊着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是什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伸出头,朝房门的方向看去。见外面没什么动静,那女人也已不见了,这才畏畏缩缩走出来,怀里仍紧紧抱着神像,跪在蒲团上拼命磕头。再起身时,那神龛里哪里还有什么神像,分明是一颗正在盯着他看的女人头。

 

许利国大吼一声,第二次从床上掉了下来。

 

 

连续两个噩梦,让许利国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白得有些发青的脸上,时不时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此刻他就坐在八运堂,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手里拈了四支檀香的沈无非。沈无非将香插在香炉里,躬身拜了几下,回过头看着颓废的许老板笑道:“都说许老板有三好,一好古物,二好美人,三好结交。怎么今天有空过来?”说着话,他的手一扬,一串六帝钱已经擦着许利国头皮飞过,嘴里同时大喝了一声“滚!”方才坐在许利国的对面,将茶杯轻轻烫了一下。

 

许利国被他吓了一跳,本就萎靡的身子往下一瘫,刚要张嘴骂人,只觉得身上突然轻松了许多,回头看地上的六帝钱时,那几枚本来透亮的钱币已经形如焦炭一般,甚至能微微看到些黑气冒出来,眼前一花,一只一尺左右的纯白小狗跑过来,竟低头将那些铜钱吃进了嘴里,然后大摇大摆趴在神龛旁边,眯着眼睛打起盹儿来。

 

回过神,许利国起身,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沈无非面前有些激动道:“沈先生救命。”沈无非朝他脸上看了两眼,笑道:“你别急,我先处理点小玩意儿!”随后起身在香炉里捏了点香灰,倒在茶杯里,将茶水沏了递给许利国道:“慢慢说,刚才只是打发了点儿跟在你身后的污秽东西。”许利国端起茶水,顾不得烫一饮而下,坐定了说:“最近家宅不净,不知道怎么碰上了恶鬼,这不过来找您给看看。”沈无非笑道:“那肯定是女鬼了?”许利国忙点头。沈无非摇头指着趴在一边的白狗道:“江湖上盛传许老板是养小鬼的行家里手,但也要节欲啊!你看看你如今阳气弱的,还不如它!”那白狗睁开眼睛,朝沈无非白了一眼,又打起盹儿来。

 

许利国只是扫了一眼白狗,转头抱拳道:“先生莫玩笑了,昨夜两次遇见同一个女鬼,吓得我差点连魂儿都丢了,说起那些小把戏,前几年镇海寺的了无禅师给家里下了禁法,已经投胎去了,这几年也太太平平的。没成想,这次这鬼连禅师的禁法都能破了!”沈无非起身给他添了茶,笑道:“那好办,许老板再去找了无禅师就可以了。”许利国苦笑道:“了无禅师去年已经云游去了,哪里还能找到他老人家的法踪,我知道沈先生与禅师交际匪浅,所以……”许利国的话没说完,沈无非已经打断他道:“别……许老板,了无禅师可是大和尚,我这种无名小卒,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你还是赶快去找他吧!都什么年代了,他老人家的联系方式,相信你也能弄到。”许利国见他这么说,明显是不想管这事,急忙躬身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沈无非面前。沈无非扫了一眼,脸上有些色变,道:“这……勉为其难吧,你先回去,我晚点过去看看。”

 

许利国不敢回家,出了门直奔镇海寺。沈无非见他上车走远了,回身几步走到茶台前,将许利国拿出的小盒子打开,一尊翡翠雕琢的观音像躺在里面,看成色也是非凡之物,急忙背过身,将盒子放进了保险柜,这才回头从法器架上拿下一串珠子,递给还在扭头看着保险箱的白狗道:“那个还没受过香火,你吃了也没用,你先委屈委屈吃这个吧?”白狗眯着一只眼,开口骂道:“沈无非,大爷的……我不是人,你是真狗!”

 

许利国从镇海寺回家的时候,沈无非的车也刚刚到,下车后沈无非打量了一下这栋别墅,回头道:“许老板这房子也曾找人看过风水吧?”许利国快走了几步,来到沈无非身边道:“是找了江左的丘老爷子看的。”沈无非点点头,笑道:“人言丘瞎子摸骨是大师,想不到你也知道他看风水的本事才是一流的,也算是机缘了!”许利国附和几句,引着他进了门。

 

沈无非进了门,倒是对这房子里面的装修有些诧异,许利国便解释起来。原来他早年捞偏门做古董生意时,便立下了勤俭持家的规矩,虽然盖了别墅,也多半是因为很多事情见不得光,同时也想让老母亲年迈时有个好点的环境,所以将别墅建在了一个风景区的脚下,母亲去世后没几年,老婆也撒手人寰,留下个半大的儿子,如今儿子在国外读书,一年半载也不回来一趟,保姆每周来三次,打理下屋子,也不住在这边。他自己混在名利场,应酬什么的时常会有,再加上四十来岁的年纪,也不想再续娶一个,索性自己便在这住了,偶尔带几个女人进进出出。

 

沈无非听了他的介绍,点了点头道:“许老板不像是身价几十个亿的老板。”许利国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远山无奈道:“我就是个商人而已,如今钱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沈无非在他摆满了各种古董的展架上看了看道:“毕竟命如果没了,钱只能给别人擦屁股。况且做你们这行的,十个有九个家里会败落。如果是平常人家,几十亿身家,躺着败也要个几辈子,但放在你们身上,简直不用太轻松。”

 

许利国弯腰从底层的保险柜里将纸包拿出来,拨开后将露出来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沈无非道:“我也不敢让我儿子回来,他那部分我早就安排好了。”沈无非见了这盒子,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了。他仿佛变了个人,呼吸突然有些急促,显得比许利国还要紧张。

 

沈无非脚下踩了七星丁字步,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纤细的白色毛笔,左手掐了决,将笔放在嘴前,嘴里低声呢喃了几声,一口气吹到笔尖上,反复了三次之后,将笔压在盒子上。

 

许利国不敢打扰,直到沈无非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笑意,这才凑过来道:“难道这盒子有问题?”沈无非没理他,继续看着这个做工精美的盒子。它看不出木质还是金属,通体黝黑发亮,许利国拿来了台灯,调到最大的亮度,才看清楚。盒子最外一圈密密麻麻镌刻了一些祥云,往里一圈是认不出的字符,再往里仍是一圈祥云,再往里又是一圈字符,最后一圈,刻了四灵兽,中间则是一个小小的八卦。

 

沈无非仔细看了一遍,脸上若有所思,看了半晌道:“这盒子是从西边来的吧?”许利国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被沈无非一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才迟疑着说:“是两个朋友前几天送来的生玩,我寻思着做个洋庄,但还没出手,就出了这事。”沈无非点了点头道:“两个事,一个是这盒子我带走,放在我那。另一个是你把他们找来,我有事要问。当然,事成之后,盒子里的东西我要收走,而且你看我浑身上下这身家当最多200块,你有兴趣的话我脱下来给你。”说着,沈无非已经开始解扣子了。

 

“吱呀”房门被人打开,一个女人开了门,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埋怨道:“姓许的,老娘今天逛了一天,累死了,给我倒杯水捶捶腿。”她将门刚关好,见了沈无非已经解开的扣子和许利国惊讶的目光,随即脸上一副“我都懂”的意味,又将门打开了,留下一句“你们继续……”

 

许利国想都没想,将盒子装好了,塞给沈无非,千恩万谢把他送走。拿出罗盘,将沈无非给他的几张符纸按着八卦的方位贴了,又在别墅顶棚和地上各贴了两张,只留了生门。这才稍稍安心,晚上7点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沈无非出了许利国的家门,在别墅院子正**站了,略辨了方向后,拿出一个叠好的黄布,按四象方位展开铺在地上,将盒子放在**,黄布四角用四色旗固定后,拿出一根仍然看不出质地的软尺,将盒子缠了几圈,只在死门处留了个缝隙,最后用黄布包了,随手扔在车后座上。

 

天色已经近晚,树上摇摇晃晃不断飘落的叶子,显得有些肃杀。特别是许利国这别墅离城区还有段距离,倒是新修的路面很是平整,车子开起来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沈无非哼着调子,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子。约莫一半路程时,远远能看见有些昏暗的灯影,沈无非猛地看见车前站着个老婆婆,脸色阴冷地望着他。

 

将车停了,沈无非走下车快步走到老人身前,嘻嘻笑道:“您老人家怎么出来遛弯儿了?”说罢,朝老人身后看了一眼。老人脸上仍是一阵阴冷,哼了一声道:“上个月墨老怪养的狗丢了,派人寻了几天,还是不见踪影,这不老婆子我闲得慌,出来帮忙找找。”沈无非眼珠转了几下,又朝老人身后看了几眼。老人默默道:“别看了,只有我来了,若是墨老怪手底下的几个过来找你,早就动手打你了。”沈无非见她这么说,脸上又露出笑意,挽着老人的手道:“婆婆,这小白又不是我拐来的,是它见了我就不肯走,这和我没关系啊,再说我又不敢惹它,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和老墨说一声,叫人把它牵回去呢!”

 

老人紧绷的脸露出一丝笑意,一阵男人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把它牵走了!”沈无非愣了一下,急忙忙松开她的胳膊,转身想走。老人隔空一抓,转眼间已将沈无非的后领拎住,在地上画了个圈,将他扔进圈里,抬脚在屁股上踢了两下道:“叫你撒谎,叫你不学好,你还犟嘴……”沈无非捂着屁股躲闪叫道:“老不死的,我是为了你好,你恩将仇报……别打脸,说了别打脸!”

 

半晌,鼻青脸肿的沈无非坐在圈里擦屁提抹眼泪,哭哭啼啼咒骂着已经变成老头模样的老人。沈无非骂到第三遍的时候,老人愈发黑的脸色终于抽了几下,望着天上的星宿叹道:“罢了,让它跟着你吧,只是你须得护着它,毕竟这神种已经不多了,它也还未长大,很多东西也要避讳的,否则沾染了因果,即便我处理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沈无非听他这么说,立时站起身,一把抱住老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放心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它。”说完话,转身走到车里,将盒子拿出来递过去道:“这盒子我总算是找回来了,您顺路帮忙送回去?”老人看着袖子上逐渐凝固的鼻涕眼泪,无奈地看着沈无非,从他手里接过盒子,掂了掂,又扔给沈无非道:“这是你的因果,还是你自己解决吧!谁让你当初把这盒子丢了。”沈无非接了盒子道:“您挥挥手的事儿,我要是死在它手里,婆婆那边你怕是交待不过去吧?”

 

老人笑道:“这也是她的意思,只不过她的原话是‘这小子花里胡哨的,要吃点苦头才好,免得太顺了,以后会影响道心’。”说罢,回过头身子融入夜色中,越来越淡。沈无非也回头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转头喊道:“老不死的,你对婆婆也好好点儿,否则我就将你三岁成仙,五岁开府,十岁胸口碎大石,被大石碎了养伤十年,二十岁出山犯色戒的事情抖落出去!”说完,一阵寒风过后,他已被一巴掌扇得斜飞了出去,落在车门旁边。耳边老人气恼道:“你大爷的……”咒骂声后,彻底没了踪影。沈无非起身摇了摇头,嘴里低声骂道:“老不死的。”然后在车顶拿了盒子和一个小瓷瓶,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四下望了望道:“谢啦,老头子,若是我侥幸不死,回来一定教你泡妞大法,保证婆婆被你迷得五迷三道!”

 

后视镜里,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站在远处相互搀扶着,老头子收起脸上的笑意,有些紧张道:“他长大了,但你就这么放心,让他自己去办?出了事,怕是你我都不好交代!”老婆婆笑道:“帮不得帮不得,这是他的命,虽然凶险,但这段因果只有他自己能解。若不是他胡闹,半路将盒子丢掉放了那业障,今日也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早上六点多,沈无非睡眼惺忪地起来上厕所,厨房一阵声响将他吸引了过去,一张童椅放在灶具旁边,上面一只白色小狗正用小爪子来回扒拉着,忙得不亦乐乎。

 

沈无非的脑袋凑过去,白狗淡淡地道:“起来了?一起吃么?”沈无非见锅里一块小牛排正滋滋冒着香气,又看了看白狗道:“算了,等下有事,你自己吃吧。”白狗“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见它熟练地将牛排煎好,放在盘子里,撒上了番茄酱,忍不住皱眉道:“不是黑椒么?”白狗将小爪子在空中点了几下,芝麻瓶子乖巧地翻了两个跟头,均匀洒在牛排上,跳下童椅,来到餐桌旁,那椅子自己长了脚一般跟在后面,白狗吹了吹牛排,叉子飞起来插了一小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道:“我不吃辣,容易乱性。”沈无非呆了呆,这才回过神往卧室走去,关门前,伸出头道:“你会洗碗吧?”

 

刚过8点,白狗自己开了门将报纸叼在嘴里,见许利国带着一高一矮两个人等在门口,回过头低声叫了一下,楼上的沈无非道:“我内裤哪去了……你先让他们坐,自己倒茶。”白狗转头看了这三人一眼,自己将报纸放在茶台上,转身进了自己的小房子,不再出声。

 

许利国身后,身材矮小的男人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白狗,直到它进了小窝,才回过头思考着。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又往小窝那边看了一眼,白狗已经盯着他在看。这矮子顿时站起来,脸上显得极为害怕,身子不住颤抖着。白狗看了他一眼后,又眯着眼打盹儿。

 

沈无非的手在他肩膀轻拍了几下道:“土狗,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整容了。”许利国回头瞪了一眼矮子,笑着道:“沈先生,我把他们带来了。”沈无非示意他们坐下,沏了茶道:“是倒斗儿的里手?”许利国身边的高个子轻声道:“海子边儿的活计,偶尔也爬山头,或者发材。”沈无非点点头道:“那肯定是灌大顶了。”高个子笑道:“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倒是没见过几个宝殿。”沈无非摆手道:“支锅的只有棒儿?”高个子看了一眼矮子,道:“先生也知道,升官咸鱼多,若不是棒儿放卡,怕活种。”沈无非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三个人,突然笑道:“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三位能聚在一起,也是有些因果。”

 

许利国道:“这哥俩儿的手艺,圈里人也是捧上三分的,沈先生若是需要帮手,尽管开口就行。”沈无非忙摆手道:“你们别扯上我,这种大因果,特别是损阴德的业障,千万别算上我。我叫他们来,只是想问问盒子的来历,也好对症下药。”许利国忙转头,示意高个子将盒子的来龙去脉讲一遍。

 

高个子喝了口茶道:“这事儿,其实也挺奇怪。前两个月,我们哥俩儿去漠北办事,在一个小旅馆住了一宿,晚上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有个美女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大宅子,说有事相求,我们按她的要求,在院子磨盘底下找到了一个洞口,下去以后竟是个大斗,而且是个和地上宅子一模一样的大宅子,于是便在阴宅院子里的磨盘下面找到了这个盒子。等天亮了,才发现是做梦,但事后床头除了这个盒子,还有十三条小黄鱼儿,才知道是真的。这不回来以后找了许老板,想着这事儿邪性,想靠洋庄,要是能送出去,也免得祸害中国人。”沈无非点了点头道:“知道邪性还敢带回来?”矮子这时开口苦笑道:“您是不知道,这盒子简直就是祖宗,想撇都撇不掉,金木水火土五行用遍了,毁又毁不掉,扔了第二天保准儿又好好地放在床头,实在没办法。”

 

沈无非望着装盒子的保险柜道:“倒也是正常。”许利国见他这么说,忙问道:“先生知道这是什么?”沈无非摆手道:“你们知道太多也没用,现在只盼着能干掉它吧。”

 

 

 

 

半月后,沈无非抱着白狗,有些无聊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听着猫三儿狗四儿聊些荤段子和许利国不住的埋怨。对于猫三儿和狗四儿的诨号,沈无非觉得有些好笑,这明明是形容猫狗怀孕生产的事,不过看着俩人一脸猥琐的表情,沈无非也有些释然了,他抱紧了手里的白狗。白狗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继续睡觉。

 

下了车,眼前是一个小村子,猫狗二人前面带路,沈无非边走边四处看着景色,许利国走在最后,身后是几个托扛行李的汉子。在猫狗二人之前租住的旅馆住下了,沈无非低声和许利国说了几句话。半天后,20来个房间的旅馆已经被一行人包下了。许利国看着住客陆陆续续走了,朝沈无非竖了竖大拇指,低声道:“还是沈先生厉害,一眼就看出这地方有古怪,我只和经理说了几句话,他便以消防不过关为由,赔了钱将店清空了,我又给了点补偿,这几天他也不会在这。”沈无非点了点头,找了靠近楼梯的一间房住下了。

 

另外一张床上,白狗嗅了嗅床单,看了沈无非一眼,沈无非笑道:“安排好了,你看看,我拿了你最喜欢的蜡笔小新图案的床单。”说着,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新床单。白狗瞄了一眼道:“隔壁的小花喜欢蜡笔小新,我还是喜欢高达多一点。”说完,下了床窜上阳台,看着沈无非将床铺铺好。沈无非撇了撇嘴角道:“看不出,你喜欢这么热血的动漫。”白狗用爪子梳理了下嘴边的胡须,慢条斯理道:“我还知道,你喜欢维蜜。”沈无非叹了口气道:“这很正常啊!”“呵,男人!”“你是公……是男是女?”沈无非小心翼翼问。白狗冷哼了一声道:“我是直男。”

 

安顿好了,沈无非将其他三人安排坐在一间房里,开了电视机,然后将门反锁了,转身出来将店的后门也锁了,自己坐在前台这里,开了这台半残的电脑玩纸牌。

 

没有风,门口的风铃却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店门被推开。沈无非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刚过晚上11点。一个男人走进来,面无表情道:“开一间房。”沈无非没抬头,手里继续玩着纸牌道:“身份证,标间200,双人间150,押金100,明天中午12点之前退房,但是不能招女人进来,我这是正规店。”男人将身份证递过来,说道:“先住一天。”沈无非抬头笑道:“5点之前要退房吧?不然,你怎么回去?”

 

男人看了他一眼道:“少管闲事,会活得更久。”沈无非最后一张纸牌消掉了,一拍巴掌道:“我就是活得太久了……你开标间么?”男人递过钱道:“嗯,没事别来打扰我。”沈无非挑眉道:“放心,打死我都不会管你的闲事。”

 

男人拿了房卡,径直离开了。

 

沈无非伸头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应该来了吧?”话音未落,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提着笨重的箱子,推开门道:“来来来,帅哥来帮帮忙!”沈无非忙走出来,将箱子接过来,提到前台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女孩笑着拿出身份证递给他道:“我去徒步。”沈无非哭笑不得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这么重的箱子,去徒步?它比你还沉吧?”女孩愣了一下,笑道:“帅哥,你这夸人的本事真是一流哎!”沈无非将标间房卡递给她道:“需要帮忙拖进去不?”女孩笑道:“不用,毕竟它倒了我可以扶。你倒了,我可不敢扶。”沈无非打了个响指,指着监控道:“这不是有证人呢么!”女孩道:“没准儿它三天两头就坏呢?”沈无非无奈地看着她里倒歪斜拖着大箱子往里走,朝她的背影喊道:“要是水不热,记得喊我哈!”女孩没回头,摇了摇手回道:“水不热没关系,被窝不热我再喊你。”

 

沈无非嘿嘿笑了几声,回过身坐在前台,看着桌子上的纸币,将入住的客人给的押金分开放在两侧,然后继续玩纸牌。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沈无非起身推开门,见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男的坚持要进来,女的则显得有些不情愿,争吵间沈无非了解了大概,俩人怕花销太大。于是轻咳了一声道:“今天有特价房,50块。”男的愣了一下,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拽着女的进来道:“那就来一间吧,昨天那个桥洞太冷。”沈无非笑着将两人的手续办完,又将两人送到门口,回来将店门也关了上锁,自己坐在前台的茶台上,将自己带来的茶叶沏了,六帝钱做的小剑在手里摆弄着。

 

茶台上另外一个物件,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盒子。

 

 

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沈无非已将茶台上几个茶杯一一倒了茶,轻声道:“想不到,这东西还真值得你们下这么大的本钱?”面前的空气一阵涟漪,一个男人,一个学生妹,一对夫妻,四个人相继走出来。男人先冷哼道:“你有本事将她镇压,就要有被人寻仇的准备!”沈无非笑道:“别急别急,咱们先喝杯茶,慢慢商量。”

 

学生妹先坐在对面,拿起茶杯道:“帅哥,赶紧谈,谈完帮我暖被窝去!”沈无非笑道:“今天怕是不行了,解决他们几个容易,但是解决你却要费一番功夫的。”学生妹不置可否,拿起茶壶自斟自饮。沈无非笑道:“先说说你们的来历吧?虽然我在那边也有些人脉……鬼脉,但是这么大的阴司,想找到你们几个也不容易!”

 

男人依旧铁青着脸道:“想知道也容易,你先把东西交出来,我们慢慢谈。”沈无非摇头道:“这么重视,说明这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啊?而且一次出来这么多,说明你们和底下的老顽固们应该是做了很大的交易,或者是有人专门给你们疏通了关卡?还是你们用了什么瞒天过海的法子?这盒子用了禁咒镇压,若是你们找不到猫三儿狗四儿俩倒霉催的命格奇差的人,估计也没法让他们去揭了封印。而你们又解不开,这才设计让许利国找到我?”

 

对面几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脸色,丝毫没有波动。倒是女孩将手里的茶喝了,有点索然无味,挥手道:“帅哥,其实你挺可惜的。”说完,她已经站起来,另外三人则朝着旅店其他房间走去。沈无非看了她一眼,掐了决,手里的小剑疾驰而出,目标则是学生妹的面门,学生妹有点忌讳这剑,没敢挡,偏过头躲了过去。剑势略低时,却又再次加速,直奔着正在检查一道房门的男人脖颈飞去。男人手里多了一柄长刀,右手反握刀柄,刀刃向外,小剑撞到长刀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迸射着钉在门框上,然后散落在地上。

 

学生妹笑道:“帅哥,你觉得我们敢来,难道就没有对付法器的手段么?”沈无非点了点头,摸着下巴道:“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说话间,妹子忙回头喝道:“小心!”持刀男人刚要撤身时,散落的六帝钱已经按着十方将他围了起来,男人有些着急,左冲右支地试探着摆脱。

 

另外一对老夫妻并没有理会这边,走到了沈无非的房间门外,轻轻打开了房门时,里面一阵金光闪过,俩人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已失去了踪影。

 

学生妹有些意外,她不知道门里面有什么,但那对夫妻已经化作了虚无,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沈无非笑道:“魍魉而已,旁边的小河沟里还有,你要不要再去捞俩上来?”学生妹无奈道:“本来是想让他们帮个忙的,不过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强大的帮手,倒是我有点失算了。”沈无非道:“那你今晚怕是要空手而归了。”学生妹笑道:“你不抓我给你暖被窝?”沈无非道:“妹子你这是明知故问啊!你连真身都没在这,让我抓什么?抓寂寞?”

 

学生妹一阵娇笑,指着身后仍然被困的男人道:“那你能不能放了他?”沈无非摇头道:“难啊,你也知道,我为了这几枚铜钱,可是在淘宝上找了很久,而且卖家还不包邮。”“这样啊,那我自己来吧。”说罢,她一瞬间出现在男人身边,手里捏了法诀,在六帝钱上一指,几枚铜钱便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回过身,朝沈无非笑道:“你看看,其实挺容易的,下次你要是再解不开,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免费解锁。”沈无非笑道:“顺便暖个床?”女孩子吐了吐舌头笑道:“看心情咯!”

 

 

回到房间,白狗仍然躺在床上,两只爪子放在被子外面,轻轻打着鼾。沈无非摇头笑了笑,将它的被子轻轻往上提了一下,翻身躺在自己床上。关了灯后,白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你不该放了她。”沈无非无奈道:“没办法啊,毕竟只抓住一缕魂,没什么用。”白狗翻了个身道:“没本事就说没本事,顺着这缕魂找过去不就行了。”沈无非借着夜色看着这个呼呼大睡的白狗道:“我要是也有白泽血统,在哪不是横着走?话说,白泽不应该是麒麟的模样么?为啥你像狗?”白狗坐起身子,瞪着沈无非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沈无非哈哈笑道:“嗯,你说得对,全家都是狗!”白狗听他这么说,忙左顾右盼,一只爪子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道:“阎王大人明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家这个娃娃太皮了,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代您老人家修理修理。”沈无非无所谓道:“他听不见,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说出去。”话音刚落时,一人一狗耳边突然有人道:“抽他!”

 

片刻后,沈无非捂着肿起老高的左脸道:“你可就只有我这么一根独苗,要是被这狗抽死了,可就没人给你送终了!”白狗则双手合十,坐在床上朝着南方拜了几拜。

 

“再嘚瑟,再抽!”说完话,一股威压降临。

 

沈无非坐在地上,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起身大声道:“不干了,不干了,替你出去收拾烂摊子,还让人打我,不干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白狗的小爪抬起来,沈无非马上怂道:“还讲不讲理?你让七哥和八哥过来吧,我回家找我娘了!”

 

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沈无非马上站起来,跪拜道:“见礼。”香气中有人笑道:“赶紧办完事回来,等着你打马吊呢。”沈无非有些气恼道:“不玩儿,我怕是回不去了。”“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承担果,怨不得别人,你自己保重吧。”说罢,香气在脸上绕了几圈,已是消了肿。沈无非跪拜了,起身走到穿衣镜面前道:“唉,又帅了一圈儿!”小白则重新拉上被子,咂了咂嘴沉沉睡去。

 

 

 

早上许利国几人早早起来,来来往往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异常,匆匆吃了早饭,许利国给店老板打了个电话,便上车出发了。

 

猫仨儿狗四儿俩人自上了车便不再说话,仿佛变了一个人,但每个转弯或者路口,他俩都能准确指出准确的路,就像他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一般。许利国则是另外一副模样,坐在车里身上还穿了件羊毛衫,即便如此,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着,时不时用手帕擦着冷汗。

 

沈无非怀中的白狗也不再瞌睡,自从车两侧断断续续出现树林开始,它便瞪了眼睛,偶尔还会龇牙咧嘴低吼两声。

 

过了整整大半天,几人才到了一个山脚下。沿着蜿蜒的山路又走了将近三个小时,将近晚上八点左右,才到了目的地。

 

眼前这个宅子和猫仨儿他们说的差不多,只是比他形容的还要大一些。不同的是,猫仨儿他们见到这宅子的时候,还是灯火通明的一番景象,但此时仅有的一扇挂在门框上的大门,在山里晚风的吹拂下,稍有些晃动,发出些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孩子咿呀学语的意味。门两侧也长满了杂草,只能在斑驳间能看到点高墙的影子。

 

沈无非拦住了许利国走到门里的冲动,却没阻止猫仨儿哥儿俩,见他们直勾勾瞪着眼睛走进去了。回过身,将自己带来的绣着八卦的黄布在地上铺开,上面八个角用铜钱固定了,从东方开始拜起来。拜过了八方,起身朝许利国道:“呆在这里,哪都别去。”许利国此刻已哆嗦成了一团,冷汗止不住流下来,见四下无人,沈无非等人又要进门,断断续续道:“你……我……我要上厕所咋办?”沈无非冷笑道:“想活得久点儿,就别乱动。”说完,人已经进了大门。

 

猫仨儿两人此刻手里拿着不知在哪翻出来的蜡烛点了站在院子中间,正看着他。

 

沈无非不慌不忙走过来道:“带路吧?”两人缓缓转身,一左一右走在前面,沈无非从口袋里拿出六帝钱做的小剑,一边翻弄着一边往里面走。

 

“我记得,这宅子还是当时不是这个样子吧?看来他的后人还算有点福报,也有点良心,没把这里荒废了。”沈无非边走边说。

 

 

 

过了一进院子,刚跨过门,里面已是另外一番景色,仆人们忙来忙去的,将大灯笼高高挂起来,但这灯笼却是白色的,沈无非打量了一下,这院子里没有一点儿红色的影子,即便是烛火,也是发着淡蓝色的光,整个看起来,就像最初的黑白电影,天地间只有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所有的人或在闲谈,或在呵斥,或在大声呼喝,但却听不见半点儿声音。

 

沈无非所见到的人也全部都是些仆人,那些人也好像看不到他,丝毫没有理会。

 

沈无非突然坐在一个石墩上,把头低下摇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有些夸张地大声道:“不行不行,你们让我缓缓,我还没见过哪个地方有这么多聻!”

 

银铃般笑声响起来,二进房门打开,学生妹笑着走出来道:“我就知道帅哥你不忍心丢下我。”沈无非摆手苦笑道:“美女,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学生妹走下台阶,仆役们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她挥挥手,众人才退下去,远远靠在一边。

 

她走过来看着沈无非道:“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沈无非摸着下巴道:“我确实没想到,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找来这么多聻?”学生妹道:“其实也不复杂,每次出现聻的时候,我都会想办法留下一丝它们的阴魂,带回来再培养一下。”

 

沈无非道:“林允泉那个事,其实我们也有责任,但也是因为他的贪欲。”学生妹挥手打断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道:“那就先讲道理吧,他是有贪心,但究其原因,也是你们放任那害人的阴魂在外作恶,那阴魂即便是有冤屈,难道这不是阴司的管辖范围?岂能任由它在人世间害人?”沈无非道:“难道你不知,人心若无恶,神也敬三分的道理?那阴魂为何缠着林允泉?还不是因为他贪欲太重?”学生妹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笑意,她冷哼了一声道:“即便是这样,那阴魂害死他全家人,这笔账该怎么算?难道他们该死么?”沈无非道:“因果因果,有果必有因,这是大业障……也是他家人的命。”

 

学生妹站起身,冷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命?你看看他们……”她指着那些躲在一边的聻,继而道:“他们的命在哪?”沈无非看了一眼道:“天道,就是他们的命。”学生妹点头道:“天道?那我就去问问天!”说完,手腕一抖,翻出一柄小刀,用手在刀锋上轻抚道:“这刀,用来对付你们这些伪君子刚刚好啊。”

 

沈无非见了小刀,起身退后正色道:“这么大的业力,你在哪得的?”学生妹笑道:“你不知道吧?这刀是剐人的时候用的,一刀便是一口怨气,到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它究竟割过多少人,剐过多少刀了。”说完,她化作一阵风,再出现时,已经不再是学生打扮,而是一身的大红嫁衣,手里仍然拿着一柄小刀。沈无非望着她,叹道:“你这又是何苦?”红衣女子冲着他轻轻做了个下拜的姿势,然后起身道:“我自嫁给林允泉时,他便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有时夜半惊醒,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喃喃自语。到我即将生产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口气了。然后,那阴魂又来缠我,每次见他的时候,我都好心规劝,答应帮他超度,但他依然不依不饶,我实在无奈,只能躲在林允泉的棺材里,生下了孩子。”

 

沈无非没说话,但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手里的小刀。她继续道:“为了培养这个孩子,我东拼西凑找了很多秘法,终于将他养大,又找了很多人给他练刀法。”

 

沈无非突然道:“你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你手中这把刀吧?可惜那时我没杀你。”女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想渡我。但渡我之人,早已陪我死在棺材里了。”沈无非顿了顿,半晌才道:“我当时不杀你,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但那些被你儿子拿来练刀的阴魂,如今仍被困在枉死城里无法轮回,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女人留下血泪,轻声叹道:“我也没办法,只能说,那是他们的命!”沈无非摇头道:“你若是以为那些事,阴司不知道的话,你就错了。不说阎君,即便是谢七哥和范八哥,你也是躲不过去的。”女人丝毫无意外道:“但是你们这些自诩天道的维护者,不也是默认了么?”沈无非摇头道:“不是默认,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如今我不是来了结这段孽缘了么!”

 

女人不再说话,她不想也不去理会为何沈无非现在才来,她只做了一个动作,人便闪身进了宅子。

 

沈无非见她进去了,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几步,想跟上去。但旁边的聻却围了上来,有些赤手空拳,有些拎着刀剑,转眼间便到了沈无非身边,沈无非左手掐诀,右手的小剑已经不见了,换了一张黄符,轻喝了一声,符纸如箭一般射出去,在围堵的薄弱处接连穿过几个聻的身体,化作一缕烟尘飘落在地。

 

眼见开了缺口,沈无非瞬间便从口子蹿了出去,刚一落地,几只手已在脚下的土里伸出来,扯着他的腿便往土里拉扯。沈无非左手依旧掐诀,右手几张黄符摔在地上,那符纸就像钢板一样丝毫未弯曲,直直地插在地面上,绕着几只手围了一圈。那些手就像触电一般,迅速消失了踪影。

 

聻越聚越多,沈无非甚至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升腾起来的一阵黑气。他有些忌讳这些黑气,只能左右穿梭着,用符纸当做武器。

 

门口,白狗依着柱子站着,看着沈无非无头苍蝇一般带着一群聻东奔西跑,轻声道:“应该带个照相机过来的。”沈无非抽空瞄了白狗一眼道:“还不来帮忙?”白狗撇嘴道:“我有洁癖,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友情提示一下,一个天雷,能解决所有事情。”沈无非边跑边摇头道:“这里下了禁制,雷怕是劈不下来,况且若是真劈了,可惜了这些阴魂。”

 

白狗嗤笑道:“你还真是笨,聻本身就是鬼死后所化,所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若是今日放出去一只,祸乱了阴司,你就等着上面那位亲自下来抽你吧!”沈无非嘿嘿笑道:“你还别说,人家都说白泽本事大,没想到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地底下的事情你也知道得不少啊!”白狗干脆倚在柱子底下坐下了,用一只小爪拍着肚子缓缓道:“这里布了地煞阵,需要七十二之数才能完成,这个不用我教你吧?你再推演一下,这个破网就基本上没了。”沈无非继续道:“按八卦和九曜布阵,既然是八卦,那就必然会有生门。但既是阴鬼,那么,死门就是生门。”说着话,他已经跑到白泽身边,转身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聻,蹲在白泽身边道:“狗大爷,你咋不早说?”白泽啐了一口,起身喝道:“你才是狗,你全家……你就是狗!”

 

那群聻跑到这边,便不敢再靠近,畏缩着看着白泽,又怒视着沈无非。白泽的小爪轻轻在面前划了一个圈,转头道:“你自己进去吧,这些玩意儿太弱,我没兴趣。”沈无非则顿了顿道:“要是他们把我打死呢?”白泽又坐下,笑道:“你不是说啦,天意。”

 

沈无非起身道:“算我没说……”人已经腾空而起,好像踩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时,身后留下一个个泛起金光的脚印。

 

待到了二进院子的门口,身后的脚印已经变成一道道封印,牢牢贴在那层看不见的东西上,再一一爆裂开来,同时空中霎时间积累起一丝黑云,云里轰隆隆作响,白泽见了慌忙起身,往一进宅子里走。还没走几步,一个粗大的闪电便劈了下来。闪电到处,那群惊慌得撞到一起的聻纷纷化成了清风,消散在空气中。

 

 

十一

 

女人坐在二进宅子里,听见雷声时已经站起身子,却不敢往外走,呆了一会儿,才轻叹着想要打开门。刚走到门口,紧闭的房门被人一下撞开,一个人影飞进来,撞到自己身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和人影滚作一团,摔在地上。

 

门口,一只上半身黢黑、下半身雪白的小狗站在地上,两只耳朵中间冒着烟,偶尔还有一丝闪电在毛发里游走,发出青蓝色的电弧。再看自己身上这人,半边脸已经肿起老高,正朝着自己笑。

 

两人急忙起身,同时看着门口呲着牙怒到极点的白狗。白狗怒视了一会儿,浑身抖落了几下,瞬间重新变成了雪白的身子,它一步步走进来,挥舞着爪子,嘴里骂道:“你大爷的沈无非,要爆了你不告诉我!”沈无非急忙躲在女人身后道:“我以为劈不到你,哪成想劈歪了……”

 

白泽一步步跨进门,身子也从一尺左右逐渐长到成人般大小,幻化成一个成年人,看着倒退的两人。沈无非后背靠墙的时候,女人突然回身,手里的小刀直接向沈无非刺过来。沈无非闪身躲开,手里的六帝钱化作一道道金光射向女人,女人则用小刀上下劈砍着,将铜钱劈作两半,沈无非来到白泽身边,白泽摸着下巴道:“这刀的业力,的确不小,看来你要吃点苦咯。”沈无非瞥他一眼道:“你不打算帮忙?”白泽转身坐在门槛上道:“你自己的事,别扯上我。”

 

沈无非摊开手道:“没义气!”说完,正色看着女人道:“做个交易吧?你随我回去,我走走后门,将你和林允泉关在一起?”女人冷笑道:“若是这话是七爷八爷说出来,我还信。你说话,还不如那条狗放屁!”白泽站起身怒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祖宗也是狗,你家谱上全是狗!”女人一愣,突然道:“我是女人,没有家谱。”

 

白泽也愣了一下,指着女人朝沈无非道:“你去抽她!狠狠抽!”沈无非摊手道:“你自己为啥不去?”白泽又坐在门槛上道:“我不打女人。”

 

沈无非显是被它这句话噎到了,半天才道:“你是真的狗……”说完,不待白泽发火儿,已经朝女人扑了过去。

 

女人手里的小刀隔空画了几下,一道黑色的火符燃烧着飞向沈无非。那火符重重打在沈无非身上,将他飞过来的身子打得朝后飞去。摇晃着起来时,沈无非前胸的衣服已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的血肉也逐渐被侵蚀着。刚爬起来,便又重重摔在地上,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弹药,嘴里吃了几颗,剩下捏碎洒在自己伤口上。

 

黑焰侵蚀的速度逐渐缩小,同时长出白肉,而沈无非也在白肉重生的时候,咬紧了牙,脸上的汗珠几乎形成了水流,显然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女人手里的小刀飞出,那小刀上缠绕了无数黑气,密密麻麻的阴魂聚拢在周围,直奔沈无非的头。眼看离着沈无非的脑袋越来越近时,白泽的手已经伸过来,手指间捏着一颗铜钱,将小刀崩飞,绕了几圈后,又回到女人手里。

 

白泽看着仍在生白肉的沈无非道:“你可知若是杀他,又要沾染多大的因果?”女人笑道:“已经这么多了,我无所谓。只是你们能承受他死掉的因果么?”白泽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必须杀了你。”女人点头后又摇头道:“换了他人,或许我会怕。但你是白泽,你无法杀死任何有灵气的活体。”

 

白泽点头道:“我是没法杀你的,但是换一个人,应该可以吧?”说完话,许利国缩手缩脚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两个年轻人。

 

女人收起小刀,跪拜了那一黑一白两人,起身道:“七爷八爷,迎驾来迟了,恕罪。”那两人没说话,走到沈无非身边将他搀起来,出了宅子。

 

许利国手里不知从哪拿的黄布,顶着满头豆大的汗珠从门口走进来,眼睛里已经没有半点白色,边走边别别扭扭地道:“此一去,你会化作清风。”女人将小刀放在地上道:“若是他转世为人,能否让他来这里转一转?我想看看他。”

 

门外,沈无非轻声道:“你放心,我带他过来看你。”

 

 

十二

 

沈无非将黑色的小盒子打开,把小刀放进去,盖好后道:“七哥八哥,你们早就来了吧?”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啥时候来的?”“好像是你被聻追着满地跑的时候吧。”

 

沈无非看着白泽嘿嘿笑了两声,还没说话,黑衣男子道:“好像除了你挨打,我们没看见别的。”白泽闻言,和黑衣男子握了握手道:“嗯,还是老八你讲义气!”

 

一行人后面,跟着已经清醒的许利国和猫仨儿狗四儿哥俩,脖子上挂了铁链,满目无神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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