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生命何尝不是一段旅程

走过无数的路，我们仍然在路上。

——题记。

有人说，人的一生至少要有过两次冲动。一次是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一次是为说走就走的旅行。

乍一听，我对这种观点也很赞同。谁还没有过曾经青春年少的朦胧和热血沸腾？细一品，我又感慨，这种想法，是多么地幼稚和中二病。

希望总是美好的，梦想总是奇幻的，志向总是传奇的。童年的时候，常年衣不蔽体的我，在刨柴打草休息的间隙，总喜欢坐在东岭最高处，眺望那被云烟缭绕着的五朵山巅，想象着那云烟之上，是否有四季花开的花园，是否有永远吃不完的各种仙果，是否有人间见不到的绝色仙子。潇洒不羁的美猴王，是否会在酒至酣畅时，一个筋头翻出十万八千里，去周游这无边大地，去遨翔那无尽星空？慈祥可爱的太白金星老头儿，是否会拖着及地的白胡子，匆匆跟在后面连声喊大圣？

那时候，我相信天庭是存在的，织女，七仙女，三圣母，张四姐和王母娘娘，也都是存在的。那时候，我也坚信天边的白云是可以驾乘的，坚信它们是有实体的。在我可怜而贫乏的想象之中，我觉得它们是比凡俗间的棉花更洁白更柔软的棉花。我总想有一天，我也会遇到我的七仙女，会和她一起乘坐着七彩的仙车，驾驭着七彩的祥云，驰骋和徜徉在无尽的天地之间。再也没有饥馑和寒冷的折磨，再也没有无尽的劳身的疲累。

少年时代，通过知识的汲取和积累，我似乎渐渐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我变得现实而懂事了，但也渐渐失去了童年的幻想和浪漫。我知道我们终生脱离不开脚下这片贫瘠的大地，我也知道单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挥洒汗水，永远也摆脱不了贫困和饥饿。亩产三万六千斤只不过是一出荒唐的闹剧。我知道大城市是有七彩霓虹的，我也知道有一个叫做Capital的地方，有楼房有电视有汽车有图书馆还有电影院。我想那里一定是天堂吧。我很想有一天能去看一看。于是每次老师让我领唱“我爱哪京什么门”的时候，我总会用尽全力，声嘶力竭，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把自己对天堂的向往，尽情地释放出来。

那时候，我已不再幻想乘坐齐天大圣的筋头云去环游世界。我对旅游的向往，已经变成无比现实和真实。我的目标很明确：有一天，我一定会坐上火车，去哪京，看一看什么门。

十六岁那年初中毕业，考入县城第一高中。生平第一次入县城。虽然是求学，但对我来说，是记忆中第一次“远离”家乡的小山村，到“大城市”去，也应当算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的“旅行”了吧。走出小山沟，才发现外面的天空很广阔，以致于我甚至悄悄担心过：这么大片的天，如果想要下雨的话，得多久乌云才能把天空“阴满”？

但不管如何地担忧和好奇，我终于是走出了家乡的小山沟，终于来到“大城市”了。“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的冲动，我不敢想，也没能力去想；但将来有一天，“为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梦，却在暗暗滋生。虽然我是一个无见无识的山乡粗野的男孩子，但我的心底却充满着一种诗意的浪漫和豪迈的天性。那个年代，在伤痕文学和朦胧诗正值“泛滥”的年代，我却唯独钟情于青春浪漫。

但随着我一天天地长大，生活现实的残酷画卷一点点在我面前展开。于是我的梦想一个一个地破灭，我的世界观一次一次地被颠覆，我的思维一步一步地被僵化，我的生活一天一天地被卷倒。关于爱情，从来就不曾在我的梦想中出现；关于旅行的肥皂泡，也开始一环一环地在我梦想中破碎。我知道没有哪个地方是天堂，也知道没有什么地方有资格担纲传说中的“圣地”。

这些年，也颇去过几处远方的“名境胜地”。但说真的，我的心中已经不再有旅行的激*情。那些被圈起来收钱的“风景”和“纪念地”，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占山为王者用某种“高尚”的名义，来强行收费的工具；而那些充满人文和传统气息的诸如“小吃街”、“风情区”，也早已沦为欺行霸市者向弱者挥刀的沦陷区。一碗拉面要180元，问问价就必须高价买走的地方，你敢信？你敢确定，这些地方，能给你带来旅行的快乐，和人生的浪漫吗？

旅行的意义，其实不在于走过多少路途，到过多少地方；我觉得旅行的最大意义，是在于享受生命和追求自由的过程。听说远方很美，但到了地方才知道，你必须再买一次VIP票，才能看到风景。这样的事情，正在这个国度和这个世界，处处上演。这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宽广，但这世界的龌龊和罪恶，也超过了我能穷极的想象。日出和日落哪里都有，朝霞和夕阳随处可见。

有人说，人的一生至少要有过两次冲动。一次是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一次是为说走就走的旅行。爱情我已不想遭遇；说走就走的旅行，我觉得也可以放弃了。或者，可能是因为我老了？我总觉得，一杯清茶，一只香烟，无论是仰望星空还是流连天边的白云，都可以不负我这一生的宿命。——说到底，生命何尝不是一段旅程呢？

只不过这段旅程，是我们无法掌控的身不由己。

东岭云烟客，2023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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