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每天散步的尽头,是城郊的一处村落。正月未尽,这里已经十室九空,有劳动力的家庭全家都外出务工。
他们的后代将来大概率不会再回到这里,而是生活在物质集中、交通更便利的城市。那么,几十或者几百年后,这里可能会被彻底废弃,再过几千年上万年,这里人类生活的痕迹会被自然抹去。届时,现在漫山遍野盛开的油菜花会不会还有散落的种子呢?那些种子又会不会像九千年前的澳洲野犬一样被驯服后又重新野化,演化成一个新物种?
如果那时油菜花被造物主赋予自主意识,大概它们会认为自己是一群无人区的野花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野花……
对于无人区,我不认为地球上还有这个完全洁净的概念。12万年前,人类第一次走出非洲时,那些对于他们未知的区域才是无人区吧,时至今日,这个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人类的洪流袭扰过。正如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所说:现在有探险家跋涉前往西伯利亚苔原、澳大利亚中部沙漠、亚马孙雨林,以为自己走进了一片从无人类踏足的原始环境。但这只是错觉。即使是最茂密的丛林、最荒凉的旷野,其实远古采集者都早已到过,而且让环境起了极大的变化。
现在的无人区多半是为了人类自身应对生态崩溃挑战的一种刻意抉择,它们多是以保护区的形式存在的,减少人类活动以恢复自然界的生态链。这些无人区自然环境恶劣,确实很难适合绝大多数已习惯现代文明的人群去生存,如我去过的卡拉麦里,早晚如寒冬,太阳一出来,蚊虫漫天,连普氏野马都会被咬到发疯。
即便如此,无人区也从来没安宁过,一直被贪婪的人类虎视眈眈。就像卡拉麦里,匈奴人、契丹人、蒙古人席卷而过的硝烟已消散在历史的尘埃里,现在这里被确定为有蹄类动物保护区,但是每年总有一些“勇士”开着越野车横穿而过,以证明他们战胜了无人区。其实,他们现在依靠科技完成的壮举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很早之前祖先们凭着光脚就玩过,反而越发证明现代人离开科技是多么的无能。
当今地球人口已经突破80亿,在如此拥挤的环境里,无人区的存在显得那么刻意和脆弱,而在人类的心灵上的无人区却越来越广袤,换而言之,我们变得越来越孤独。正如歌词《南山南》里所写: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对此,尤瓦尔·赫拉利解释是,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能够决定自己要走哪条路,但也让我们越来越难真正信守承诺、不离不弃。于是,社群和家庭的凝聚力下降而解体,这个世界让我们感到越来越孤独。
而我更愿意相信,这种状态是个体对消费主义陷阱反思达成的共同默契。我相信保持冷漠,可以减少80%的烦恼,所以拒绝无效社交,选择索群离居,过极简主义风格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与其晚上和朋友在酒吧里喝酒吹牛,不如一个人在阳台吹着清风,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更能让我轻松自在。
如果真有来生,我愿意做一颗长在荒野里的小草或者灌木,不用长在谁必经的路旁,自由野蛮生长,开不开花随我自己高兴,管他阳光不阳光。
只是今生大部分的事已经注定,正如桌上剩下的酒,已经开瓶的就干了吧!没有开瓶的,封存好留给需要的人,自己余生不再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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