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夏天的热和温湿的雨,但喜欢听雨声。
刚入夏那会儿,躺在车里,听雨滴滴答答打在车顶和玻璃上,感受动和静——当然,窗子是要开点的,否则又是一个悲惨的案例。
小时候在地里,看着踩一脚就冒起灰烟的地上被雨滴砸得一个个小坑,土灰把雨滴裹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彼此碰到后相融,再变成更大的水球,一直到整片地都是水。
躲进旁边的窝棚里,拿出一本缺页的书——东北民间故事。
以上是我小时候生活的一部分。
那时起,我喜欢上读书,每次新课本或暑假作业发下来,我都会熬夜读完一个个故事,也仅仅是读完,然后扔在一边。
我这人记性不好,隔段时间再回头读一遍,像第一次读一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再想从脑子里翻出来时,总是东拼西凑。
山坡上除了低矮的一丛丛的榛子树,只有青草。
这片圈子里著名的“牧地”,离窝棚不远,但总是我不愿走的唯一途径。翻过这个山坡,就是另外一个谷地,再往下是村子。
原本是一片稻田,捉青蛙时基本就在这里。
但与捉青蛙相比,去水库里扎猛子、踩河蚌才是最爱。
至今河蚌在我脚上留下的痕迹还在,我却没捉过多少,基本都是在扎猛子。
为这事,挨打都快成了家常便饭。
山坡顶上是一条路,连接着无数旱田和水田,如今是水泥的,曾经是泥水的。
这路的尽头,是一条叫“捞船岭”的大路,曾经做为摆渡用的,但我还是持反对意见——这山头附近,就没有能走船的水道。
倒是有一条“大巨道”,是四五十年前修的水渠,主要截留山水和地下水,为周边的稻田提供水源。
开荒前,这里很神秘,周围的核桃树很高大,而且核桃树其实是有毒的,家里牲口上火的时候会用核桃树皮来消炎。
捡核桃是秋天的事——现在还是夏天。
核桃树叶子很大,加上它本身有毒,所以采下来在山坡那边搭个棚子遮阳最好,除了蚂蚁,基本没有其他虫子会爬到身上。
曾经有一次,我用椴树叶子卷烟抽,一口下去,差点把我送走。感觉胸腔被人用锤子狠狠锤了一下。
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除了不知名的虫子叫,只剩下盼着雨赶紧来——无论牲口有没有吃饱,下雨都会往回走,等雨停了,在地里割几捆再喂,我则可以躲到一边偷偷懒什么的。
这些都是周末或者暑假必须做的事情。
做为一个优秀的“牧者”,总是盯着扭屁股和马肚子,见它们一点点鼓起来,就到了收工的时候。
那时对天高云淡这个词没什么印象,总觉得夏天就应该是这样。
对比了几个地方,才知道它的美,和给人空旷博大的感觉。
星星散散的云在天上漂浮,我在地上追着它的影子跑,直到它走远了,我折根草棍子叼在嘴里晃晃悠悠回。
草窠子里的蛇,我是从来看不见的,即便是到了深圳这种更湿润的地方,翻山越岭的到处走,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蹦,也没见过。
这是件幸福的事,我不打扰它,它不吓唬我。
夏天,一个悠然的季节,没有冬季的寒冷,没有秋风的萧瑟,没有春天的寂寥。
春天播种,夏天奋发,秋天收获,冬天贮藏。
人生,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