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临海市的海边,漆黑一片,能见度很低,海面风平浪静。
“呸”,安静的夜空中,猛然传出来一声沉闷的吐痰声,声音划破天际,显得额外突兀。
李涛推了一下身边的阿德,示意他小声一点。阿德捻灭了手中的烟头,捏了捏发痒的喉咙,对他比了一个知道的手势。
李涛为了这次的货,只带了阿德他们三四个人,他可不想在交接的关键头里出什么纰漏。
这批顶级货是他老板钦点人费了老鼻子劲,好不容易从缅甸那边弄出来的。为了这批货,险些就把去接货的一批人折在了缅甸边境,大家拿命弄出来的东西,可不能眼看着快要到手了,再出任何问题。
走私可是重罪,一个弄不好要吃牢饭不说,小命都会不保。有钱没命花,谁也不想。
当初走了这条路,他就知道自己会随时没命。
这年头钱能憋死一个大老爷们。李涛受够了没钱的憋屈生活。要是只有一个人,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活得憋屈点也就算了,可是他有孩子,他不想让他的孩子将来同他一样憋屈。他选择这条路就是给孩子们留一条路,至于他自己有没有活路,他没想过,他只想要钱。
狗哥在这条道上,人缘好、人脉广,黑白两道都卖他三分薄面。在这一行做久了,自然知道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重用。李涛就是他看上能重用的人,胆大心细、心狠手辣还不怕死。说白了,混他们这一行,不怕死才能赚钱,畏手畏脚,贪生怕死,趁早死了这条心,滚回家里抱着老婆过安稳的小日子去。
钱是万恶之源,同样钱也是好东西,谁都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德家里缺钱。
阿德是李涛一手提拔上来的马仔。中学没毕业就学人家混社会,混迹在各种场所,干着投机倒把的烂勾当,赚到的小钱全部寄回家去,给他父母和他残疾的妹妹看病。他为了钱,杀人放火都敢干,只是一直没有捞到赚大钱的机会,直到他遇见了李涛。
李涛见到阿德的那一天,他正在跟一群马仔争强斗狠。只差那十几秒钟,他手上的那把军刀就能捅进另一个小鬼的肚子里。这一捅,对方没死也会去掉半条命,被公安抓到,这牢饭他是吃定了。李涛眼疾手快,一步上前,从阿德后背,一手聚力就把他拖倒。摔倒时,阿德手上那把没来得及捅进对方肚子里的军刀,因为冲力加惯性措手不及地被甩在了马路牙子边上,刀被路灯折射出锃亮的光,在这暗潮汹涌的深夜里异常的亮。
“格老子的,谁出来管闲事?”摔倒在地的阿德怒火中烧,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李涛一脚蹬在他后背,又把他蹬趴下,“你捅了他,想吃牢饭?牢饭是挺香,吃一辈子吃死你。”李涛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啐了他一口。
趴在地上的阿德,这才回了点理智,想到他如果去坐牢了,他那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谁也活不了。
那群斗殴的马仔见到李涛不像善茬,一溜烟儿地跑没了人影。只留下了被蹬的五脏六腑都没有归位的阿德在地上躺着,他头顶边上站着的是悠闲抽着烟的李涛同他的马仔们。
经此一事,阿德就跟了李涛,成了他身边的马仔,这一跟就好几年。李涛也没有亏待阿德,干大买卖总会带着他,同样搏命,赚的钱肯定比过去多得多。
这一趟货是近年来少有的大买卖,李涛要靠着赚这一笔,歇它个一整年。铤而走险的事情干多了,陪伴家人的时间自然是少之又少。算一算他至少有小十年没有正经地陪过家人。他想趁着年纪不大,带着老婆四处走走,这个女人从年轻时就跟着他吃苦,到了中年,是该带着她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好叫她知道这些年没白跟了他。
“涛哥,你看海面。”阿德把夜视望远镜递给李涛。
海面上,三长五短的亮光,星星点点不停地在闪烁。这是狗哥给他们定下的暗号,船马上要靠岸了,李涛轻声招呼齐了在岸上等待的兄弟们,带上阿德潜去海滩上的码头,继续等船靠岸。
船一靠岸,李涛迫不及待地跳上船,这一批货,他要亲自点清楚了才能交给狗哥。
狗哥待他不薄,放心把接头的买卖交给他,他一直都尽心尽力没有出过差错。他催促着身边的几个马仔,清算着货物,阿德站在船甲板的阴暗处,时不时朝岸上看去。
海面起了风,船随着波浪起伏。没来由的,李涛忽然就开始心慌。他抬头,看到阿德在边上警戒,远处的海面笼罩在黑暗中,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不过片刻,海上汽艇冲破了黑暗,划开了海面的平静,越来越近。
李涛他们清算了一半的货物,掉落了一地,他们慌乱中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