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群杀【风雨同舟】管理员专场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5帖,此为第2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3 21:49:03)
[3-02]杀帖:幸有我往山不孤 齐肃羽
01
向晚,冷雨淅沥,冻风呼啸。
五月客栈。
依旧是明堂高烛,依旧是鼓瑟吹笙。有白衣公子如白鹿鸣者,轻摇折扇与高士畅谈;有霓裳美女如顾叶叶者,拈花巧笑与密友嬉笑;有虬髯大汉如葛奇者,大碗倒酒与豪客共饮;有草莽英雄如纪武者,紧握佩刀与壮士低语。此外,更有白须缁衣之高僧,轻捻佛珠诵经;更有锦袍玉带之王侯,笑掷千金狎妓。
任是怎样的乱世,也依然有乐土。
但乐土并非净土。
乐土可得,而净土不可寻。
也许,公子与小姐耳鬓厮磨之际,心下想的却只是如何将美人掳入鸳鸯帐;也许,豪客与壮士推杯把盏之时,心下想的却只是如何将彼此送进阎罗殿。各样的机谋,各样的诡谲,微笑背后的暴戾,风雅底下的苟且,都是怀袖中藏着的白刃,随时都欲噬血。
倘人心一日不歇止争斗之念,则此人间何得有净土?
02
紫玉公子来了。
依然是紫冠青巾的模样,风神俊朗。
依然是天玄、地寿等力士拥簇,依然是怜绯、采绿等美女环绕,好大排场。
顿时满楼哗然,各样的眼神自四面八方飞射而来,或艳羡,或嫉妒,或惊愕,或狐疑。
齐常棣站起身来,笑道:“紫玉公子果是信人,从不爽约。”
紫玉公子折扇一收,拱手道:“没想到王爷竟先到了。”
叶莫莫咯咯大笑:“什么公子王爷的,快坐快坐,喝酒喝酒。”
紫玉公子扬声道:“这位想必就是叶二小姐了,英姿飒飒,果然是盛名不虚。”
叶莫莫笑得花枝招展:“咦,本以为你只是个呆头书生,没想到你还挺机灵。”
齐常棣道:“公子约我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紫玉公子笑道:“我有件礼物要赠与王爷。”
说罢,自怀中取出一锦囊递与齐常棣。
齐常棣剑眉一挑,肃然道:“公子所赠之物,想必极为贵重,请恕我不能受。”
紫玉公子轻摇折扇,脸上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王爷不必介意,此物并非厚礼,但与大周之国运干系甚大,王爷或许用得着。”
叶莫莫嬉笑着一把夺过锦囊,嚷道:“竟是什么稀奇物事?”
锦囊之内,只是薄薄一册小书。
03
齐常棣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叶莫莫喜不自胜,惊呼道:“啊?竟是《天机卷》?”
遽闻“天机卷”三字,满楼顿时一片哗然,金铁交鸣,“呛啷”之声不绝。
江湖豪客们已刀剑在手。
五月客栈,顿失花香烛影之旖旎。
凝重的空气中,竟似有血腥之气,在刀剑的锋刃上漫溢,在江湖儿女的眼神里翻腾。
叶莫莫似浑然不觉,手捧书卷兀自咯咯大笑:“人道《天机卷》乃无上宝物,且待本姑娘看个仔细。”
齐常棣惊怒不已,奋力抢过书卷,叱道:“胡闹!”
相交虽久,但叶莫莫从未见他如此盛怒,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绯红满脸。
齐常棣厉声道:“你可知‘一阅天机,必遭天谴’的谶语么?”
紫玉公子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叶二小姐且莫气恼,王爷说得在理,此书绝非常物,轻易不可开阅。今日既已交与王爷,我便放心了,告辞。”
江湖豪客们眼睁睁看着紫玉公子一行人从森然的刀枪中安然离开。
他已与《天机卷》无关,是么?
人们找不到阻止他离开的理由。
只是,齐常棣呢?
他能安然离开吗?
04
夜,如墨。
武威王府,人声寂寂。
书房中,齐肃羽正挑灯夜读。灯火明灭之下,但见他满面冷峻之色,似有万事在握的沉静,又似有举棋不定的犹疑,双眸一闪之际,犀利如电。手上虽有一册《明止》,但半晌不见他有翻阅之意。良久,忽见他低叹一声,将书掷在案上,站起身来。
终究不能心安,是么?
那就披盔戴甲,再去大相国寺巡视一番吧。
长街清冷,马蹄清脆。
大相国寺,肃立于墨样的天地间,依稀可见巍峨屋宇。
龙骑都尉丁顺率一众甲士抢上前来,拱手道:“王爷大可安心歇息,今夜并无异状。”
齐肃羽沉声道:“但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丁顺道:“大内十大高手均在此地守卫,王爷又何必担忧?”
齐肃羽摇摇头,道:“此物极为紧要,绝不可有丝毫差池。你可知若非大内十大高手救援,今日我五弟靖易王便险因此书而命丧五月客栈么?且莫说西夏、契丹等番邦对此物觊觎已久了,即便是寒鸦岛叛民如纪武等辈,竟也有染指之意——”
话音未落,忽见高墙上暗影一闪。
齐肃羽喝道:“快去藏经阁!”
05
藏经阁内,灯火洞明。
大内十大高手手持利刃,各踞方位,严阵以待。
《天机卷》还在香案之上。
齐肃羽长吁一口气,道:“莫非刚才是我眼花了?”
丁顺笑道:“王爷但放宽心,大相国寺守卫如此森严,蚊蚁尚且难过,又有何人敢来此地盗书?”
齐肃羽叹道:“此书果非吉物,日久必生祸端。待我明日禀报父王,趁早将此书毁了才好。”
一声大笑忽起:“只怕等不到明日。”
声音飘渺,竟不知自何处传来。
陡然风起,数枝烛火立时熄灭,藏经阁内,人影幢幢。
齐肃羽又惊又怒,喝道:“你是何人?”
“武威王爷,且吃我一箭!”
屋瓦忽然震破,电光石火之间,一支利箭破空而至。
丁顺大叫:“王爷小心——”
此箭势如奔雷,竟是何等迅疾!所幸齐肃羽身手敏捷,纵身一跃便在一丈之外,只听“叮”的一声,星火四溅,那箭竟是射进地砖之中了,“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大笑声又起:“哈哈,《天机卷》我已得了,今日且寄下你人头,我去也。”
待得众人跃上屋顶追击之时,那人竟是去得远了。
惟于夜色之中,依稀可瞥见其人大帽宽袍,倏忽即没。
06
藏经阁内,重掌灯火。
丁顺及大内十高手木立当地,个个面色如土,五内惶惶。
良久,齐肃羽苦笑一声,长剑一挥,香案一角顿时被斫落在地,恨声道:“想不到天下有此等神偷之技,竟可于此地来去自如。我不恨此人竟可从容盗走《天机卷》,我恨我大周国果真无人了么?”
丁顺惴惴地道:“王爷,《天机卷》还在……还在香案之上……”
话一出口,他顿时就后悔了:刺客既已得手,那香案上的《天机卷》自然就是赝品了。
齐肃羽哈哈狂笑,笑声中尽是悲怆:“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忒大了些。”
桌上的所谓《天机卷》,与真迹竟有九分神似,也是极薄的小册子,书皮破旧,书页也卷起了毛边。但齐肃羽随手一翻,便知此《天机卷》绝非鬼谷老人的煌煌大著,文字里故弄机杼大谈玄理,虽也论及江山兴废王朝更迭,但满纸尽为荒诞不经之言,又何有半点窥破天机之意?齐肃羽大忿,扬手一掷,此书顿化万千碎屑,纷纷扬扬。
丁顺指着箭羽,忽道:“王爷,请看——”
齐肃羽一看之下,又是一惊。
那支利箭,竟没入方砖之中三寸。
细细一看,箭支上竟刻着数个符号,似是文字。
“这是何意?”
丁顺拱手道:“王爷,此乃契丹文字。当日我在五月客栈厮混之时,便常听跑堂小厮小扣子提及江湖佚事,是以略略知道一些。如我没猜错,此箭上的文字,必是‘射日’二字无疑。而拥有此箭的主人,正是契丹汗王耶律苌之。传闻此人乃巴图鲁勇士,善骑射,双臂有千石之力,曾于霍土尔山下得射日弓,弓弦响处,穿云贯石。”
齐肃羽沉吟良久,叹道:“是了,方才所见刺客身影,大帽宽袍,我也疑心其非中土人士。”
丁顺又道:“近来,五月客栈有诸多可疑人等出入,深目高鼻,一望即知来自于夷狄之地。”
齐肃羽沉声道:“传令虎贲营。”
07
拂晓。
五月客栈之外,已被重甲长戈的大周士兵围得密密匝匝。
齐肃羽纵马横戟,自森严军阵中排挞而出,咆哮如雷:“契丹王耶律苌之何在?”
万千士兵齐声高呼:“耶律苌之何在?”
巨响弥天,有排山倒海之势。
沉睡于繁华中的乐土,终于不得安宁。
一见如此威武军势,住店客商皆大震怖,五月客栈内顿时大惊扰,瞬间乱作一团。
齐肃羽朗声道:“楼内客商切勿惊扰。我今日来此,独为一睹契丹王之丰采,与尔等无涉。顾大娘素为我所敬重,此客栈自也可免刀兵之灾。倘若耶律大王肯与我一见,诚然是我齐肃羽之荣幸,我自会退兵。”
“耶律苌之何在?”
万千士兵纵声高喊。
撼天动地,风云变色。
08
楼头出现一众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容貌奇伟,有不怒而威之霸主气势,此人正是契丹王耶律苌之。
齐肃羽道:“耶律王爷何故姗姗来迟?”
耶律苌之抱拳笑道:“好梦留人睡,我未料竟是武威王亲至,否则自当跣足迎迓,失礼失礼。”
齐肃羽手一挥,喝道:“退兵。耶律王爷既已来了,我自当信守承诺。”
万千甲士呼啸而去。
耶律苌之拊掌大笑:“果然军容整肃,武威王的确是马上良将。今日找我,未知所为何事?”
齐肃羽高举箭支,问道:“耶律王爷可识得此物?”
耶律苌之笑道:“当然认得,这是我的箭。”
齐肃羽也笑,高声问道:“不知耶律王爷可曾得一奇书?”
耶律苌之略一迟疑,旋即朗声说道:“是。”
齐肃羽面色一沉,道:“我对此书颇为好奇,未知王爷可否借我一阅?”
耶律苌之正色道:“绝无可能。”
齐肃羽跃下马来,咬牙喝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今日,我不是大周国王子,你也不是契丹国汗王,我们就依江湖规矩来个了断吧。你远道而来,只可惜我尚未及尽地主之谊,此刻却只得兵戎相见了。但汉胡自古不两立,你我迟早都得面对这一天。”
耶律苌之沉声道:“是决胜负么?”
“不,决生死!”
09
小桥流水人家,日暮夕阳西下。
正是夏日傍晚,晚风微凉,蝉声渐静。在一株古槐之下,数个垂髫小儿围坐一处,听一个白须老丈讲江湖旧事。听到高兴处,小儿们欢呼雀跃,似乎那传说中的英雄便是自己。只有这白须老丈,眼中却尽是伤怀之色。
“小扣子爷爷,武威王到底死了么?”
“小扣子爷爷,契丹王到底死了么?”
小儿们摇着白须老丈的手臂,非得要他讲个痛快不可。
白须老丈捻须一笑:“武威王当然没死,那可是当今圣上呀。契丹王也没死,现已是辽国皇帝。只是当年那一战,可真真是惨烈无比。五月客栈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唉,本来说好是武威王单挑契丹王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中间鼓噪,结果就变成了一场大血战……契丹国的武林高手们几乎尽死,连号称契丹王帐下第一勇士的葛奇,也被武威王一戟击毙。而我们大周国的英雄也死伤甚众,龙骑都尉丁顺都被契丹王给射杀了,唉,那可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呢……”
小儿们嬉笑着,叽叽喳喳地道:“小扣子爷爷骗人,大英雄丁顺怎么可能是你的兄弟哦?”
白须老丈笑道:“呵,都是爷爷瞎说的。”
他有些累了,也不管小孩子们,闭上眼躺在藤椅上,似已安然入睡。
往事,一幕,一幕,在心底里呼啸来去。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在江湖行走过。只是,这光阴转瞬就让人苍老至此,曾经的朱颜青鬓,曾经的意气扬扬,尽成灰土。
他又想起采绿了。
那个有着漂亮大眼睛的绿衣小姑娘,笑起来多好看。
只是,在靖易王齐常棣刺死紫玉公子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一滴泪,自他眼角悄然滑落。
掉在尘土里,“嗒”的一声轻响。
10
当日混战,殊为惨烈。
眼见这局面已不可收拾,耶律苌之长叹一声,不得不带着身受重伤的萧音羽仓皇向北。但齐肃羽似已杀红了眼,竟无丝毫罢手之意,单骑穷追数百里。最终,三昼夜后,在到得契丹与大周的边界二郎山下时,双方都已筋疲力竭,征袍已被血染透,刀剑俱已卷刃。
对面三丈,站定。
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耶律苌之惨声叫道:“齐肃羽,我今已穷途末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萧音羽一介女流,与你并无仇怨,还请放她走吧。”
齐肃羽沉声道:“耶律王爷,我敬重你是条汉子,只要你交出《天机卷》,我就放你过去。”
耶律苌之纵声长笑,笑声里尽是悲愤:“好,你要就拿去!”
从怀中取出书卷掷与齐肃羽。
齐肃羽正待翻阅,耶律苌之叫道:“我也敬你是个豪杰,是以特意告知,《天机卷》乃不吉之物,一阅天机,必遭天谴。”
齐肃羽兀自打开书卷,匆匆一阅之下,不由面色惨然,道:“这书是假的。”
“什么?”
齐肃羽叹道:“这不是什么《天机卷》,在大周国,这不过是五岁小儿都会背的《山海经》而已。”
耶律苌之大惊道:“竟是这样?俞不安那夜送此书与我,道是《天机卷》,难道他竟然骗了我?”
齐肃羽也是一惊,道:“你说这书是俞不安送你的?”
“是。”
“俞不安又从何处得到此书?”
“当时他神色惶急,只说是故友天玄送此书与他而他不敢受,放下书就匆匆走了。”
“那箭支你可曾送与别人?”
耶律苌之沉吟半晌,忽道:“我并不轻易送此物与人,但数日前,紫玉公子曾到五月客栈访我,道射日弓与射日箭俱非人间凡品,欣羡不已。又道他帐下侠士杨秋素喜弓马,是以讨了一支去。”
齐肃羽顿时跌坐在地。
11
他这才明白,那夜前往大相国寺盗取《天机卷》的刺客,另有其人。
盗书之人大帽宽袍,莫非是特意着胡服而欲嫁祸于耶律苌之?
他长叹一声,心想,自己其实早该知道盗书之人是谁了。
试问当今武林,在大内十高手之护卫下,又有谁能于瞬间行偷梁换柱之事?
除了神偷杨秋,当世不作第二人想。
或许,紫玉公子那日送给五弟齐常棣的所谓《天机卷》,从一开始就是本假书。所谓“一阅天机,必遭天谴”,江湖尽知《天机卷》不可轻启,送书之人似早已料到齐常棣与他必不会贸然翻阅,是以特意堂皇相送。而《天机卷》失盗那夜,刺客放言其已得手,也许不过是虚张声势之语罢了,刺客之意,不在夺书,不在行刺,而在于留下射日之箭,遂使齐肃羽坚信盗书之人必为耶律苌之。
之后,紫玉公子又似算准了俞不安素来胆小,得天玄所赠之《天机卷》后,于惴惴惶惶之下,必将此书转送于人。
只是,他又怎能算准俞不安会将《天机卷》送与耶律苌之?
莫非这俞不安竟也是紫玉公子手下?
……
这果然是个玲珑棋局。
因为《天机卷》,多少英雄已于五月客栈枉死。
但设局者,似乎还意不在此。
也许,引发一场大周国与契丹国的浩大战争,才是其本意?
想到此,齐肃羽纵声狂笑,笑声中有无尽悲凉,在漫天嘶吼的风声中尤显凄厉。
天机,天机,何谓天机?
凡胎肉身,总以为一得《天机卷》,便有通天之力,能知身后千百年之事,是以争斗迭起,是以诡谲丛生,乃有刀剑卷黄沙之惨烈,乃有尸骨缠草根之悲凄。及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之际,我们才知自己连面前这小小棋局都窥不破。
可悲可叹。
12
二郎山,矗立云天。千万年来,一任风雨来去,一任花草枯荣,它自孤独地静默着。
齐肃羽道:“耶律王爷,路途寂寞,今日且让送你一程吧。”
耶律苌之大笑:“诚我所愿也。倘能邀得武威王至漠北,我当烹牛宰羊,与你大醉三日方休。”
越二郎山,过冰河谷。
面前这广阔草原,即是耶律苌之的故乡。
目送耶律苌之远去,齐肃羽不由心下黯然。纵是千里的筵席,也终究会繁华散尽;纵是十里的长亭,也终究还要依依惜别。
耶律苌之承诺,在他有生之年,必不犯大周边界。
而他也击掌立誓,在他有生之年,当力保大周与契丹相安。
而萧音羽呢?这位契丹国将来的阏氏,于临别之际,悄然流下两行清泪。
还念着齐伯宣么?
何必呢?
这世间,让我们痴缠的物事已然太多,情爱,金宝,权位,名望,无一不可让我们沉溺。我们,日日夜夜,蝇营狗苟,追逐的就是这些么?难道就只能追逐这些么?因为这些让我们不忍舍弃的妄念,我们相互猜忌,我们相互争斗,我们相互杀伐,我们倾尽此生所有的愤怒与悲凉,到最后才发现我们不过是在一个又一个棋局中翻滚。左右我们的,到底是谁?
塞上风起。
苍山如铁,残阳如血,大河如带,城郭如蚁。
这莽苍大地,何处竟可得净土?
注:
1、此帖杀[风]紫玉公子;
2、为[风]齐肃羽买个免战牌,白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