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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46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18:19)

[1-15]女人三十(贴杀云静) [那]刘笑笑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一味的响着,到了第10声上打住了。床上的人还聚精会神的看着《功夫熊猫》,偶尔露出一丝微笑。

(一)
“小刘,听说生完孩子身材就会变形,你这身材怎么保养的呢 ?”
“其实吧,都是我婆婆给我调理的好,每天都给我吃大补的。”
“这样吃还能把身体给调理成这样?”
“嘘,你别和别人说啊,我告诉你……”

似乎再讨论什么,余下的声音都被耳朵吃光了,落到冷刘笑笑这里仅只有几个字,孩子,身材,婆婆。

最近有发福的迹象。同事都说该是好事近了吧,刘笑笑只是笑了笑然后去倒水喝,办公室的闲言碎语太多,置之不理是上佳之选。

面对着最多的就是屏幕,刘笑笑也想歇歇,报纸每天都说电脑使用过多对人体辐射的厉害,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累着了,总是犯困。可看看信箱里排的满满的日历以及未读邮件。刘笑笑就叹了口气。当然仅仅是叹了口气。还好有扇窗能透透气。

时间是催人老的刀子,一刻都不让人得闲。日历附带铃声响起的时候,刘笑笑带着文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二)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狗窝。虽然真的是狗窝。可刘笑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所有的衣物都在最合适的地方。灰尘当然有,垃圾也可定有,因为这是生活必需品。否则就不用生产抹布和垃圾桶了。

算了算,妈走了有一个星期了,笑笑的生活库存基本消耗的差不多了。可要不要出门买呢?最近的一个超市离家门口有10分钟的距离,最近的一个便利店离家5分钟,最近的一个外卖店离家2分钟。还是打电话叫外卖吧。省事方便又简单,而且最好的是不用洗碗了。

其实笑笑并不是不会做饭,做个简单的三菜一汤是个小意思,可是一个人做给自己吃?绝不!找个厨师来做?绝不!带个会做饭的男人回家。绝不!哪只能凑合着了。

其实刘笑笑一直说要对自己好点,对自己再好点。倒头一睡最开心。可最近虽然贪睡了点,但总是噩梦。

(三)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一味的响着,到了第10声还没有止。笑笑本想让继续耗着,偏心有灵犀了下去接。

“妈,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
“你好意思问我,我回家都快一周了,也没见你给我打电话。”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忙嘛。”笑笑一边扒拉电话线一边随口说。
“是是是,你国务院总理,天天忙。今天吃点啥?”
“还没吃呢,准备叫外卖送上来。”
“又叫那些馄饨面?哪没营养……”
“妈,我知道,这两天天气有点凉了,你多加件衣服。”
“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住注意点,上班的时候关门关窗还有记得把煤气也关了。”
“恩。面好像来了,我去拿面。妈,有事我再给电话。”
“你别忘记你姨给你介绍的人,记得去看啊。你今年都三十整了……”
“我知道了啦。妈。你放心。我挂了啊,你和爸自己悠着点。”

挂了电话,刘笑笑觉得窗外的阳光极刺眼,拉上窗帘。屋子里成了被隔绝的空间。今周末,真吵。

(四)
“下个月要安排体检,日子在中旬左右,刘笑笑,你通知下你部门的人,协调下时间。”人事部的小文把通知发给刘笑笑的时候,刘笑笑正在神游。“好。”。才回过神小文又在她耳边叨咕起来,”你们部门女孩子多,最好错开例假的日子。这个你知道。”“哦。回头有事我找你。”。

例假,这个词好像有点陌生。再说吧,最近烦人的事情多着呢。看着手上的业绩报表,刘笑笑知道最近有的忙了。

“静啊,好久都没和你联系了。”
“小刘啊,你找我啊?”
“是啊,骆大经理,找你帮忙啊,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怎么哪么客气啊。行,你订时间,然后通知我?”
“好。我告诉你秘书。”

刘笑笑到新雅粤菜馆的时候已经是7点了,等落座开局时,云静和刘笑笑都已经饿惨了,当然云静已经吃了一波了。其实云静和刘笑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上的同一所,大学才分开的,但两人感情挺好的,平时刘笑笑也不太喊云静出来。

“笑笑呀,最近忙啥呢 ?我光见你MSN了。”
“不就我们那组人嘛,整天给我捅些篓子,我补天呢。”
“你啊,当初我就劝过你,别去联恒,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恩。我知道。”刘笑笑垂着脸,不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你说你何必呢?又不是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
“不是。我们早分了。”
“真分了 ?断干净没?”
“分了。”刘笑笑有些心虚。
“哪就好。我给你介绍新的,我们家远溪有个特铁的哥们,刚从澳洲回来。回头给你牵线。”

这顿饭吃的很无聊,刘笑笑有些后悔找云静出来,她知道的太多,总是问长问短,其实刘笑笑就是想找个人吃顿饭,随便聊聊,可云静不是批评自己就是炫耀她家远溪。可原来云静不是这样的啊,原来她们两吃饭可以无所不说,可是现在都围着工作,家庭。大概结婚就是一个局,把人耗死在局里。可为什么云静手上的戒指哪么刺眼?

(五)

“结婚了没?”
“没”
“去做个检查再回来。要不要?”
“要什么?”
“装什么傻啊?问你孩子要不要 ?”
“不要。”

医院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地方,有情医生怎么给你开刀?所谓关心则乱。刘笑笑去取化验报告的时候,并没有怨恨别人的态度。只是在想今年是流年。

“你有了,4周左右。”
“哦。哪么我能排周五一早吗?”
“急什么急啊,自己爽的时候怎么一点不着急啊。”要不是个女医生,没准刘笑笑就上去抽耳刮子了。“先去化个验,二楼。”医生把化验单随手一丢,转身聊天去了。

刘笑笑上了二楼,看着排成一行的队,身边都有个拎包提袋的,唯独她自己一个人。刘笑笑知道既然来了,犹豫都在昨天晚上用完了。麻烦让一让,多说几次,就自然了心安了。

等拿到通知书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果然很准。

(六)

刘笑笑在请了一天假后上班了。周一是最忙的时候。一早有个管理会议。带着资料进门的时候,刘笑笑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果不其然,打了3个小时。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刘笑笑晕倒在门口。周围的同事把刘笑笑搀到会议室坐下,刚要打120,刘笑笑醒了。只是推说早饭没吃有些低血糖。周围的人也就散了。

刘笑笑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杜绝所有信与不信的眼神。真的有些冷了。那就关了冷气,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至于他,算不算消遣,刘笑笑自己也不知道,三年,不算短,到底为什么?这个答案要问自己。可能是寂寞,可能是需要,大约是的生理需要。这么想的时候刘笑笑又埋头到文件中了。

(七)

章凡临下班前半小时打了电话来约刘笑笑吃饭,笑笑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挂下电话的时候,笑笑下意识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指。

章凡是一路走过来的,穿了件斑马T恤。这么晃悠着过来的时候。刘笑笑以为斑马线会挪动了。凡说去吃素,笑笑没什么异议。

“去灵岩吧。好久没吃那里的素面了”
“虽然有点黑,应该不会怕吧?”
“不会。”刘笑笑觉得自己的话越来越简洁。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了?笑……得你今晚有些闷闷的?”。凡说话有些紧张。
“呵呵,你多心了。”单调的声音和语句有些不若往日。
“你瘦了,有眼袋了。”
“恩,啊?哦,没什么,有点累了吧。”

风还是挺大的,吹的两边的树叶哗哗的响,路上有两个倒影,若有间隙,若有重叠。

“月亮挺亮的,今天天气不错。”刘笑笑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隔阂。空气里有点闷。凡走在一边,不言不语,会不会是恼了?叶子偷偷看着凡的侧面。

那又如何?见凡不是第一次。笑笑也不是一个会伪装的人。大概不会有下一次了,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脚步轻快了起来。


[那]刘笑笑贴杀[那]云静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47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2:12)

[1-16]一样花开为底迟(贴杀 黎彬) [那]李秀荣

一样花开为底迟






很多年了,我刻意不再想你。可为什么要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让我知道你的消息?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当同学告诉我你已经踏上了去往天国的路,我竟是那样地激动,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不停地抖。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向很健康的吗?

二十年了,我不去打探有关任何你的情况,我天真地以为我不去打探我就可以不知道,可以隔断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也成功地这样做了二十年,平静地生活了二十年,我以为我忘了你,可是当我在突然的情况下听说了你,我竟是那样地不能自持,原来平静是表面的,我竟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记得你阳光般的笑,记得你温柔的呢喃,记得出其不意的“嗨”,记得你在我成绩下滑心情沮丧时竟魔术般地掏出灯笼似的西红柿、、、、、、记得曾经的一点一滴,原来你竟是如此地深入到了我的心里。如今,你竟一个人独自踏上天国的阶梯,犹如曾经一个人在校园的枫树林里低吟: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当年的你是那么地洒脱不羁,那么地自信,自信得仿佛天下事只要你伸一伸手就可以解决,谁知却挣不脱无常的轻轻一扣?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冷美人,我不苟言笑,我冷若冰霜。可是你们不知道我是害怕才不敢和同学交往的。看到你们一大堆同学说说笑笑,我不知道有多羡慕,我有时甚至冲动地想马上跑到你的座位旁告诉你我想和你做朋友,但女生特有的矜持、骄傲阻止我挪动的脚步。特别是听到有人叫你“转笔王子”,说你是校草级的人物,我又不敢有所行动了,我那么卑微,谁会注意到我呢?我尽量地隐藏自己,不让任何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班级只有那么大,我又是那样地与众不同,想叫人忽视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的交往开始得不一般。后来读了很多书才知道,不平凡的开头注定就有一个不平凡的结尾。记得有一天,语文老师在介绍元代的剧作家时卡住了,一时忘了马致远的代表作名称,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向不爱在课堂上发言的我,竟冲动地大声说了出来,惹得全班同学像看外星人一样,不相信一向缄默不言的我、一向对任何事都做壁上观的我竟会帮老师解围,而且是书上没有的知识。类似的事情在历史课上也出现过一次,那次是历史老师讲三大战役的淮海战役,一下子将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杜聿明给忘了,又是我及时解围。这一下不得了,连历史老师都对我另眼相看。其实我的确不爱出风头,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不忍心让老师尴尬。这有什么呢?只不过多知道了一点点课外知识,可那时的生活实在是太刻板了,同学们竟起哄公推你来和我交往。一开始你是漫不经心的,而我是受宠若惊的,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慌乱,以至我竟没有回答你,害你在同学面前丢份,气得你转身离去,我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但我内心在一个劲地埋怨我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呢?月落城乌啼未了,起来翻为无眠早,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我一晚上就念叨这几句,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了和你认识了解的机会。“天咫尺,人南北,不信鸳鸯头不白。我真的不能认识你吗?”又是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扭头,看到落拓不羁的你在定定地望着我,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的脸在发烧,我想一定红得很难看吧,要不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我慌乱地点了一下头,你竟大咧咧地在我旁边座下了。我的天呐,你怎么敢这么大胆,如果老师看见了怎么得了?你一向是女同学崇拜的偶像,我一向孤立,但没被人恨,如果你一意孤行,我的下场可想而知,可我又不能恶言相向,我不愿失去你这个主动和我说话的朋友。你真的了不起,竟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声地对我说“不要怕,没事的。”我当时很感激你,对着你绽开了难得的笑脸。

你去往天国的脚步能否放慢一点,可否停下回想我们曾经共有的朝朝与暮暮?那些充满欢笑、富有诗情画意的朝朝暮暮,至今让我心醉!你不记得吗?我们曾经置身于油菜地头,眼中是飞舞的蝴蝶,耳边是提琴声似的蜜蜂,鼻子吸着诱人的芳香,好一派迷人的良辰美景。高三炼狱般的生活也没有将我们内心对大自然的渴望消磨殆尽,尽管我们无暇欣赏,只是一心一意地进行问答式的记忆。还别说,这种方法特别适合我,不管多难多孤僻的知识,通过这样的一问一答,我就能马上记住并经久不忘。后来我和别人讲起这些时,有人说人处在当时的环境精力特别集中,也有人说是因为你。也许吧,你一直是那么地优秀,我抬头望一下就好象要得颈椎病。我一直认为你是高不可攀的,我当然不想被你看不起,我想在你面前表现也是情由可原的。那一天我无意的一瞥使本来进行得好好的功课复习停了下来,你心有灵犀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天边的落日:“‘长河落日圆’是这般的景致,那‘大漠孤烟直’不知又是何等的雄浑壮观。”你喃喃的话语勾起我心底的渴望,渴望到大漠边关,站在嘉峪关下去欣赏“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里只似无”的英发雄姿,看看玉门关外是否真的没有春风,亲耳聆听清脆悠扬的《梅花曲》是否借助一夜的清风传遍了关山、、、、、、当我向你轻声说出我的愿望时,你竟然出声阻止,我不解。你一向懂我,你常常能看透我的心思,你总说我是一泓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泉水,是上帝误投到这尘世间的精灵,是不适合在人群中穿梭的,你还说我的神态、气质与这个时代太不相符。这个时代太浮躁、太功利、太物质,而我有自己独有的精神王国,心中始终有一朵永不凋谢、永不被污染的莲花,心地纯净而柔软,感情细腻而坚韧,带着悠远的芳香,你还说我身上有古典的大家闺秀风范,加上浓郁的书卷气质,使得我与众不同。你看着我,怜惜地说:“你是不适合到处走动的,如果你真的这样想,让我替你去,好吗?”“为什么?”“你不明白?”“对。我不明白,不过你告诉我了我不就明白了吗?”可是你就是不说。”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你突然低吟了几句,我听到了,心如鹿撞。是说我吗?我不敢自恋地这样认为,权当没听到好了。见我没反应,你定定地望着我,突然一言不发地扭头走开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不知道我的心思呀!“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日偏长,为谁消瘦减容光”是我那时的真实写照。

你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为了让我融入班级中,主动把你的好朋友介绍给我,还一一叮嘱他们不许对我胡言乱语,担心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会污染了我的玉洁冰清(这是你当时的原话,我以为你是周到地保护我,哪晓得袖里另有乾坤)。当我们完成了人生路上一次重大的考试,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习习的凉风吹走满身的暑气,我们漫步在荷塘边,突然脑海里跳出晏殊的诗句:“荷叶荷花相间斗,红娇绿嫩新妆就,昨日小池疏雨后,铺锦绣,行人过去频回首。”天呐,与眼前的情势是那么地相似。没想到你竟吟出他的另一首词:“荷叶初开犹半卷,荷花欲拆犹微绽,此叶此花真可羡,秋水畔,青凉伞映红妆面。美酒一杯留客宴,拈花摘叶情无限,争奈世人多聚散,频祝愿,如花似叶长相见。”在这样一个洒满月亮清辉的夜晚,我期待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明知道却偏偏不说?是的,我们即将分别,可这样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长久的相聚。我坚信我们能一定相会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我不是和你填报了同一所大学么?美好的未来正在向我们招手,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这样温馨充满诗意的时候说这样令人难懂的话。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你忽然粲然笑了,是那种帅帅的、阳光般非常干净的笑,这样的笑是我一向喜欢的,但我从来就没对你说起过。你看天色不早了,就催促我回去,并提醒我明天记得一定要准时到校园背后的假山那里去,你说有话要对我说。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梦里尽是你的笑、你的忧郁、你的狂放不羁和慷慨。明天你会对我说什么呢?

第二天,我很早起来了,精心装扮了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娇俏可爱,一看时间还早,做点什么呢?看书吧,可此时哪还看得进去呀?算了,提前去那里等着吧,说不定你比我到得还早呢。我迈着轻快的步子,心儿犹如生出了翅膀,平时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此时仿佛只用了一会就到了,这里很安静,我决定给你一个惊喜。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选了一个相对平整的石块坐了下来。哼!我要吓吓你,不让你一下子看到我。忽然,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哦?好象好有一个人,我天生就会辨别不同人的音质,这是谁?我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会,哦——我知道了,另外一个是符阳平,我知道你们平时关系不错,这是他还跟着你来了。我哑然失笑。不对呀,你们怎么争吵起来了?里面还不时夹杂着我的名字,怎么回事?我蹑手蹑脚地绕过去想听听你们说些什么。

“你对冷然然是什么态度?”这是符阳平的声音,哦,他关心我?看来我对你太用心了,竟忽略了其他同学对我的关心,真是不好意思。“我对她什么态度用得着跟你说吗?”你怎么能这样和同学说话,毕竟别人是好心。“当然。如果你是为了赢取那次玩笑,你已经做到了,如果你不喜欢她就别让她陷得太深,她是一个敏感而又脆弱的女孩子,你这样做会毁了她的。”“是吗?你担心她?你喜欢她,对吗?你为什么不去对她说?在这里对我大喊大叫有什么用啊?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成人之美,把她让给你,如何?”天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当我是什么?这么冷酷无情的话像支支厉箭,一字一句插在我的心间,带着淋漓的鲜血。我当时像踩在棉花包上似的蹒跚着从假山后走出来,符阳平一眼就看到了我,丢下你向我飞奔过来。这是你可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也转头看向符阳平,就这样看到了踉踉跄跄的我。你楞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下表。是的,时间没到,我提前来了,没想到我做了一夜的美梦竟在顷刻间轰然崩塌。我没想到人世间有如此丑恶的人心,竟可以肆意践踏人的尊严,我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深深地望向你,然后扭头跑开。我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你,但愿我从来就没认识过你,没想到你那风流倜傥的外表下竟包藏着一颗如此恶毒的心。黎彬,我恨你!

我改了志愿,一个人孤独地填报了外地的院校。我曾经是那样地骄傲,固执地将自己包裹起来,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园,一个人生活得简简单单,无忧无虑,快乐而充实。如今这些不再有了,我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难怪林莉等一堆同学曾怪怪地看着我,说过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说你有女朋友,我只当他们是妒忌我们走得太近,心里不平衡,还说你不会对我动心的,你也不会用真心对待我,可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怎么会呢?我因调考成绩不理想而心情沮丧,你居然想方设法地让我笑,大费周章地从老乡家里弄来红得可爱的西红柿,在桌子上摆成“心”字,一定要我从中间的一点开始吃起,还说先吃这一个就是先吃下你的心;你知道我喜欢吃生黄瓜,在我眼中一向衣着整齐的你居然有一天清早满身泥土来到学校,原来你是到别人的菜园里偷摘黄瓜去了;还有、、、、、、往事历历在目,片刻天地变色。我不知道我今后还该不该片刻天地变色。我不知道我今后还该不该选择信任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让我没想到的是,符阳平居然和我报考了同一所学校并录取了,他曾约我一起去学校报到,我本来要答应,但一想到那次你们的争吵,我就不想看到任何让我想起你来的人和事,于是我拒绝了。我收起我曾经展开的双翼,禁锢我曾经放飞的心,不再为任何人流泪伤心。我知道你曾经无数次地找过我,试图解释什么,我的真心你曾经恣意践踏,你想我还会听你说什么?也难为符阳平,他不为我的拒绝所动,执意要和我一起去学校报到。理由是路途遥远,一个女孩子从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可以照顾我。妈妈欢天喜地地答应了,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在大学里,我变得更加沉默了,我不知道怎样和别人交往,我固执地守卫着我的精神王国,在那里我是国王。我用冷漠为自己造了一个坚硬的壳,孤独无助的我就躲在里面你肯出来。凭良心说,符阳平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他难得的好脾气包容着我的一切。有很多人看不过,劝他离开我,可他什么也不说,仍旧一如既往地对我。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符阳平固执地缄口不言,我对他不冷不热,坦然接受他的关心与呵护,却从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他也不和我计较什么,似乎我的接受让他倍受鼓舞。我知道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但我没办法走出曾经的阴影。

时光就这样飞逝,三十岁了,依旧单身,我无所谓,可年迈的父母却忧心如焚。我的心早在18岁的那年死去了,我那里还有什么激情去成家?符阳平固执地等待着我,我对他早已不是过去,我曾经 很心平气和地劝他趁早到芳草地里寻找自己的玫瑰花,一向好脾气的他每谈到这个话题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为了让他死心,我执意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中流浪,但不管我到哪儿,不出半月,最后总能被他找到,我拿他没办法,索性由他去。怎么办呢?我可以忽略自己,但我不能耽误别人,为了这件事,他差点和他们家翻脸,真是进退两难!算了,人生来就是吃苦的,既然每个人必须嫁一次,那就嫁吧,好在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婚后的日子依然波澜不惊,符阳平仍然对我很好,不!比以前更好。记得他曾无数次地说过,他要保护我不受一丁点的伤害。在这个非常物质化的社会染缸里,他不要我失去我的本色,他要我永远丰姿绰约,永远是那个心中不染尘垢的精灵。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符阳平无数次的解释,我相信你曾经的心里是有我的。那天你本来是要拜托符阳平去找一个位置,你要请大家聚会,顺便正式地向大家公开我们的事,可能是符阳平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你受不了,也可能你是想调侃一下他,总之是阴差阳错,让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后你想补救,但我不给你任何机会。我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许这就是命吧。

二十年了,曾经再多的怨恨也消磨殆尽,我有时甚至非常庆幸,老天毕竟不曾薄待我,给了我一个如此细心多情的丈夫,我生活得很满足,日子过得充实、惬意。平时两人都上班,休息时就去郊游,曾有的阴影在慢慢消失,明朗的笑容逐渐弥漫在我的脸上,我们从不吵架,顶多是我抱怨,他好脾气地看着然后笑,面对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生气得很久呢?

平静是被李秀荣的来访打破的。本来我们甚少和过去的同学有往来,但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符阳平的单位和曾经的班头有往来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我不能自私地要他把过去的一切统统切断,所以他们来往较多,我也很欢迎,符阳平为我牺牲得太多了,他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我不要他变得沉闷。可这一次李秀荣的到来显得很神秘,符阳平坚持将她带到外面去吃饭,而且破天荒地一夜未归。我很着急,这是我才真切地感觉到符阳平对我的重要。他一夜未归,我一夜未睡,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回来时看到我坐在沙发上的可怜相时,他大叫着冲过来抱着我直问怎么啦,我很没用地抱着他哭,告诉他我的担心,他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在他的怀里我安然入睡了,真香啊!

一阵碗的碰撞声惊醒了我,我睁开惺忪的眼,扑鼻的饭菜香直钻入心底。这时,丈夫的手爱怜地捏了捏我的脸,叫我起床吃饭,我哪里肯起来?死赖着,丈夫不依,一定要起来,还说有事对我讲。我本来还要继续耍赖的,一看到符阳平的一反常态,我直觉肯定有事,所以便麻利地穿衣,一阵风似的卷到饭桌前,一个劲地问他什么事,可符阳平坚持要我先吃饭,否则一切免谈。这个坏蛋,真会要挟人。我风卷残云般地扫了两碗饭,然后就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时他才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赭红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我。我看着这个本子就像看着个妖怪,霎时变得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地抓着他的胳膊大吼大叫,他反手抱住我,告诉我你死了。顿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了?怎么可能?你那么活泼、那么幽默、那么帅气、那么阳光健康,怎么可能死了呢?我不相信!我是怨恨你,但我从没要你死啊!这个本子是我曾经在情热似火时送给你的礼物,二十年没见,我依旧认得。

灯下,我平静了许多,才开始翻看你的日记。不看不知道,越看我的心越痛,痛得我直不起腰来。你承认你最初是出于好玩才去接近我的,也是由于同学们的玩笑才决定追求我,这时符阳平阻止过你,但你不为所动,继续一意孤行。但随着接触的增多,了解得越多,你也深深地陷了进去,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你本来要向我袒露心声,但由于那首词破坏了气氛,所以你决定第二天在众人面前告知你的决定,没想到你一惯的故作漫不经心的调侃与我的提前到来竟让事情演变得不可收拾。这次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你说我是那种让人一见面就想保护的人,你从没想过要伤害我,你说我是如此的有才气,是那种心中有棵永远不会老的思想树的人、、、、、、我一页页地看,看一页哭一页,我这才知道,由于我的任性和骄傲,我造成了多大的遗憾,我、符阳平,你,我们都浪费了太多的青春时光,你直到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孤独一人!你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你的年少轻狂,现在你解脱了,余下的岁月我该如何度过?你教我情何已堪?

相思红啼鸟,懒回眸,莺莺郁芳草。何处凭悼无所续,唯有江流,千古染墨老。 深闺春来早。梦逍遥,恹恹无绪笑。碧云连天任卷舒,北雁南飞,冰心谁知晓?

你走了,剩下的日子我将替你活下去,相信我,一定会活得精彩。我会和符阳平携手走过这一生的。至于你,在三生石下多等等,终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相会,所有的恩怨就在那里去了结吧,只能这样了。




本帖帖杀[那]黎彬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48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3:18)

[1-17]两生花(贴杀云静) [那]李漠--------------精华

两生花


Side a


2月,从美国回来后,参加了一个高中同学会。
“文平,怎么没有见到云静?”

热闹寒暄过后,我坐在个角落里,酒店的大包房,黑色的真皮长沙发围了一圈,用眼睛扫了一下,整个班要好的人全到了,独独不见一个人的影子,我心里狐疑着,只得开口问文平。

“李漠,云静最近出事了。”文平显然不耐烦。
她出事了?出什么事?六年前,她不是好好的?

“她现在看守所里。” 文平与云静同在一个城市里,他只对我说了这一句话,其余便不愿意多说。我惊诧莫名,不敢置信,从六年前一别,我想不到云静会沦落至此。那个女子,那个关在看守所里的女子,曾经和我亲如姐妹。

我要去看她,马上去看她。


Side b

死都想不到的是,最后一次见云静,会在看守所里。

看守所设在北京郊外,两丈高的围墙,细密的铁丝网,我从看守所绿漆大门里走进去,迎面是一幢白得刺目的二层小楼,白粉石灰刷就的墙壁,往里走,阴暗潮湿的地方,白灰墙皮有的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

“漠漠?!怎么是你!?”
“是文平告诉我你在这里。”

看见云静的那一瞬间,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绿漆铁栏杆之内,云静穿着肥大的囚衣,坐在我对面,几年不见,她竟然迅速的苍老,不到三十的年纪,眼角就已经有细碎的鱼纹,头发蓬着,眼神凌厉纷乱,几缕长长的黑发粘在脸上。回想起她当初上学时候清爽的样子,这让我不能接受。

“静,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漠漠,你走,再不要来,我没脸见你。”云静说完便垂头不语。
“不管怎么着,你我当初还是姐妹不是?静,我现在都不相信,你会在这里,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我看她见我情绪波动,只得柔声相劝。
“你走,不要再问我,我不要见你!我是罪有应得。”静突然尖声叫起来,岔了音,然后不看我,转头用手捧住脸哭,双肩抽动。

“我一会就走,你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再来。”我无奈,只得叹了口气道。
“我带来几件衣服,你留着换洗。哦,还有一些你上学时候爱吃的零食,我也一起买了一些来,就是不知道看守所让不让拿进去。” 我在云静面前,打开包袱,给她翻看着那些衣服。絮叨的叮嘱,好让她安心,她只是不说话,肩膀抽动得厉害。

side c

从看守所里回来,夜里开始失眠。
这个女子,这个关在看守所里的女子,和我亲如姐妹,而我也辗转知道了她被囚的原因。

“唉,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有没有良心?忍心把孩子折磨成那样子?虎毒还不食子呢。”看守员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云静,不久之后,会被判处虐待罪,对象是她的女儿——蕾蕾。
只是,我不相信,六年前那个桀傲女孩儿今天会成为一个囚犯,如果说命运弄人,那么,我更不相信,她,会虐待亲生女儿。


side d

当年的云静,闭上眼睛,就清晰的站在我面前。

细细高高,长长马尾,总是穿朴素的月白上衣,颧骨微高,笑起来两排洁白牙齿,丁香花一样散发着青春的香气;家境不是很好,要承担很重的田间劳务,成绩只是中上;不是很合群的人,平时不喜说话,有种淡淡的忧郁,内心却是汹涌冒险的,我惊讶的发现,安静、激烈两种割裂的气质,在她这个人身上统一起来,我是个极端好奇的人,而那些让我着迷。

我和她在宿舍里是上下铺,每天晚上我会从她的床位爬上上铺,弄得整张床吱嘎吱嘎的响。云静喜欢跟我在一起,在长满绿草的操场散步,或者在树林里躺着,身体周围,细小的紫色野花盛开,掐下那些花来闻,会有种凛冽的香气。

高中三年,起居坐卧,我俱与她一起。静为人浪漫,写得一手好文字,一辈子的梦望就是将来能够出版一本书,人年轻的时候,通常喜欢说傻话,那时候,我也说。
“静,你将来上大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是我最常跟她说的话。

Side e

我以为我会一直和云静在一起,不想,高三一开学,小姨就在美国帮忙报了预科,我直接考过去那里半工半读学习,虽然不舍,我最终还是屈从于家庭的安排,因我无从选择。

“我会常给你写信的。”走的时候,云静哽咽说。

初到美国,言语不通,生活寂寞,云静的信断断续续,不断给我以安慰,她从高考落榜,到接着补习,然后,为了给弟妹节省学费,中途退学。

我大学一年级,她对我说她已经嫁人,甜蜜中夹杂心酸。那信上调侃说:

漠漠,我被卖于洛为妻,不必担心,他对我很好,只是甜蜜中会有迷茫,只觉前途茫茫,不知何以为继。
不再上学之后,生活重心渐渐转到家庭之上,有时候会跟他到田间干活,因为以前曾做过,亦不觉辛苦,有时候会想起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单纯快乐。我觉得我与你将来会渐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或许再不能交心。

后来,我在功课及学费中,终日疲于奔命,大概云静也在忙着建设自己的家,渐渐疏于联系,在我搬家三次之后,她终于音信全无,而我安顿好之后,寄往她婆家的信不知为何全部被退,只说查无此人。
那么,这几年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何以变成这样?


side f

“静,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女儿?”二次去看云静,我披头便问。
二次相见,似乎她的情绪镇定了许多,讽刺的对我笑道,“对,她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就怎么着。”
我摇头道,“不是,我不信你是那样的人。”

云静神色暗淡下来,重重咬了咬下唇,“漠漠,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或许她不该投生成我的女儿。”随后,静开始回忆,我依旧坐在对面,在那个冬天的阴寒午后,静听。

“从哪说起呢?漠漠,记得我写给你的信么?结婚时候的那封信。”
“是的,我记得,现在还记得。”

“和洛结婚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不过蕾蕾生下来之后,就全变了。你知道么?蕾蕾是那种先天性智障,现在,那孩子四岁了,控制不了自己,每天还是会把裤子尿湿,别的孩子都会说很多很多的话,而她只会对我说‘爸爸’‘妈妈’这样简单的词。去公路上会直接走到马路中间去,有时会碰倒了暖水瓶、烫伤手脚。那时候我很难受,我写过信给你,可是那时候寄出的信全部被退了回来。”

我记起了自己当初的几次搬家,“蕾蕾她……静,你这几年一定受了很多苦。”这个孩子的情况让我听了心悸。

静停了一下,接着往下讲,“因为这个孩子,我们常常的打架,破裂,他家里认为完全是我的问题,是我生出了这个弱智,他的情绪时好时坏,时常喝酒,然后然后……”下面的话,静讲不下去了,身体微微的发抖。

我从铁栏杆间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冷潮湿。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他弟弟上大学,他喝了酒,拿了钱去给他弟弟交学费,然后,摩托车速度太快,在路上和汽车撞到了……钱撒了一地,然后……然后他……”

静情绪激动,抱住了头哭,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听得凄楚,脑子空白,想不出来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隔了栏杆,想抱都不能抱她,只能红了眼睛,急得摇她手臂,道:“静,静,不哭……”

看守员走近前,想拉静离开,静摇了摇手示意,她没有事情,她会控制。

“好长时间没有和别人提起过,有时候不敢去想。”

哭了很久,静抬起头来,双眼红肿,接着道:“那天,我就想啊,我这辈子和他都说不了话了,我就一直抱着他,夜里都不肯撒手,后来我老是做梦梦到他,梦到他一直流血,梦到漫天飘着的钱,那些钱雪片一样从天上飞下来,飞了我一脸。那时候,觉得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有天夜里睡觉,悄悄的用刀片划了手腕,血一直流下来,把被里都染红了,不想那天夜里孩子却一直在我身边哭,他爸妈被吵不过,过来看了,就那样想死都没有死成。”

云静伸出手来,露出细细的手腕,手腕上伤口突出,缝合的地方已经结疤,蜿蜒而丑陋。

“伤好后,他爹妈不敢再要我,然后带着蕾蕾回到了家里,家里人看我,也是怪怪的,后妈是嫌恶,爸爸是可怜,哥哥嫂子是冷淡,我那时候想,我只是想,我一定要脱离开这个地方,就那样嫁了第二次,那个男人大我二十岁。强娶了我,便是我的救命稻草,就是这样想的。没想到,并不像我想象的可以翻身,我们靠着城市里的低保过日子,他讨厌蕾蕾,我和蕾蕾经常被打,他那么老也能打我。”

“有时候,我特恨蕾蕾,这么苦都是因为生了她,恨起来我就和强一起打她,不给饭吃,有时候我简直想,把她弄死了,我偿这条命,我们俩就可以不在这世上受苦,可是有时候打完她,又会后悔,我有时候简直想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静提到蕾蕾,情绪复又激动,而我觉得呼吸发紧,我更没有想到,真象如此触目惊心,我觉得我对静,恨恨不起来,怜怜不下去。

“静,我明白了,不要说了……”我怕她伤心,便想阻止,静却不回应。
“前些天半夜,蕾蕾又尿床,他打她,然后把我的头往墙壁上撞,在夜里大开了门,要把我们母女赶走,他骂我,狠狠的打我,说要跟我离婚,不再养我和这个拖油瓶,我觉得那一刻我的情绪崩溃了,我一脚把蕾蕾从床上踢了起来,我把她从床上拖下来,拖到门口,我对她叫,让她滚,她吓坏了,穿着尿湿的冬衣跑了出去,我没有去找她,我竟然没有去找她……她竟然在外面冻了一夜……我的孩子……让我赶出去……在外面冻了一夜……那天下了雪……那天晚上下了雪……”

静的情绪不可控制,在看守所里号啕大哭,全身发抖,死力的抽自己,两个看守员冲过去把她拖走,她一边哭一边在那里叫嚷,她说那天邻居不在,没人看到她的孩子,她说她的孩子虽然保住了小命,却被雪冻掉了脚,她说她的孩子在往手术室里推的时候,不会哭,小脸冻得雪白,两只眼睛一直那样直直的盯着她,她说,她该死……“静,你太愚,我痛恨生活把你摧残成这样子。”我紧紧握着看守所的绿漆铁栏杆,看她被拖走,眼泪不可控制。

side g

“你是谁?来干什么?”
安定门,一间普通的四合院,空间拥挤狭小,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我正在院子中间四处张望,迎面撞见一中年女人。那女人声音尖锐刺耳。

“我来接蕾蕾。”我直接讲明来意。
“不在了,两口子都进监狱了。”女人有些不耐烦。

静住的地方是间低矮漆黑的房子,东西朝向,我进去的时候,抬手能够到天花板,因为低矮,房间采光不是很好,没有暖气,房子很冷,有一两扇窗户咬合不牢,开着很大的缝隙,风凛冽的吹进来。

我站在冰冷的房子里四处看,女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

“唉,那个孩子命也真叫苦,云静嫁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她,后来经常被打。唉,说实话,我们这院里住的人,看着都不忍心,那么小的,才四五岁的孩子。常常腰上,腿上,全是红肿的印子,是被竹批子抽的。就那么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你,话也不会说几句。”

“你们为什么不管呢?”我有些气愤。
“怎么没有呢,领居、居委会,甚至派出所,都劝过了,也严厉的说过了,后来就不敢当着人打了,但是饿饭,有时候还是我拿馒头和菜给那孩子吃,那孩子怕得很,不敢吃。”
“孩子不在居委会么?”

女人叹气道,“早已经不在了,静和强进去之后,开始是强一家人在照顾,后来似乎给送到农村他亲生爷爷家去了吧,强他们家人说,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没责任照顾那个拖油瓶。”

side h

“看看!又尿床了,天天这样,天天这样,讨厌死,我受够了。”

啪的一声,巴掌毫不犹豫的往那女孩子身上落去。那个女孩子坐在床上,黑直茂密的短发,小小的个子,脖子细得很,眼睛大大,裤子底下有一滩水,小小的白袜子,脚的地方是光凸凸的圆杆,她,没有脚。
孩子无助的坐在床上,显是受了惊吓,身子使劲往后缩着,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大人,身上虽然挨了打,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会哭。

寒冷的冬天里,我从开着的门直冲进去,冲他们吼,“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我小心的从床上把蕾蕾抱起来,脱掉湿的衣服,换上干的,她的屁股和大腿,泡在尿液里,呈惨白的颜色,一片冰冷,我穿着厚厚的冬衣,都能觉出来那种寒冷。孩子在我身体里剧烈的发抖,如剧烈寒风中吹落的小小树叶。我只能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让她觉得温暖,安静下来。

“蕾蕾不怕,蕾蕾不怕。”
“很久很久,哇。”的一声,她伏在我身上,哭了起来。尖细的嗓子震动着我的耳膜。我心里酸楚,想,这孩子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她懂得怕,懂得好,也懂得坏。

“你们还是不是人呢?这么虐待她。”我气道,看着孩子,眼泪直淌下来。

“唉,洛已去世了,她又带着孩子改嫁了,这孩子不归我们管。你不知道,我们有难处,我们要去外面打工,也不能长年带着这孩子。再说了,这孩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无能为力。”洛的哥哥强硬道。
我抱着蕾蕾离开了那间房子,没有再回头。

side i

半月后,蕾蕾整整胖了一圈。已经会对着我笑了,还会自己专注的摆弄我给她买的玩具小鸭子,我带她去看静的时候,她还会亲昵的摸摸静的手,静的脸。

她会用小手指指衣服和吃食,再指指静,说这些东西是给她的。

“如果孩子的脚能复原,不管让我怎么着,我都能接受。”重新看到蕾蕾,云静开始对我流泪。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蕾蕾隔着绿色铁栏,怯怯的伸出小手去摸云静的脸,云静紧紧握着那只小手,眼泪就从手上一串串不停的淌下来。

“漠漠,这几年,求你帮我好好带她。”
“静,不用这样说,你安心,我一定。”我用力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眼睛道。

“谢谢漠,没想到丈夫都不可靠,最后竟然依靠的是你。”静突然这样说,眼神中有些空洞。
“不,静,你错了,没有谁可以依靠,你只能靠自己。记着你说的话,出来后,好好照顾蕾蕾。”

我抱着“雷雷”从看守所里出来,隐约听到云静的号啕声。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毁掉一个人,不管静怎么样后悔,蕾蕾的脚不会回来了。

我想,坚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有些意识上的疾病,或者我们挺不过,遇到与云静同样的遭遇,至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挺得过。这样说来,蕾蕾的懵懂无知,对她失去的双脚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她会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样快乐,不会像妈妈那般痛苦。

此贴贴杀[那]云静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49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4:28)

[1-18]我爱你!(贴杀那娜雅) [那]王娜

聂红庆决定了,要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他躺在病床上,对着白色房顶,默念了几遍,冰藏的情感随着那三个字的不断重复,缓缓的,从僵硬生疏,变得柔软亲切。

从内科转到肿瘤科三天了,明天开始化疗,今天,他不想再呆在这里,和角落里的那些灵魂一起发霉。

他要出去走走,找到她,告诉她,他爱她。

医院距离她工作的地方有点儿远,坐车大约得30分钟,那里有一座风景还算不错的小公园,今年他曾去过一次。经过她单位门口时,他没进去,只是悄悄看了一眼。他想,她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可他只是略略想了下,便赶着回家了。老婆打电话说:她炖了他喜欢吃的排骨炖豆角。

此刻,他老婆周苹苹依旧为他忙碌着。还是排骨炖豆角。肿瘤科不象内科管得那么严,所以这里的病人家属经常悄悄用电锅炖点什么,周苹苹见了,也从家里拿了电锅过来。热气弥散开来,秋日的寒气被逼仄到墙角。

周苹苹的眼睛,不象前两天那样红了。看到她不再偷偷哭哭涕涕,聂红庆心里轻松了些。姐姐也正常了许多,接了姐夫的电话,说是要给他买绞股蓝泡着喝,对他的肺病有好处。他听到姐姐特意强调是肺病,心里苦笑了一下。从转到肿瘤科,他就明白了一切,可直到现在,家里人还隐瞒着。

咳嗽,胸积水,癌症。如果不是进了医院,他不会把这三个词汇联在一起。医生从抽出的红色的胸水中读到了病情的严重。聂红庆从医生凝重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丝不详。病理科要等三天后才出结果。聂红庆的二姨认识另一个医院病理科的大夫,于是,要了份样品,先拿那里化验。结果出来了,谁都说没事。可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

聂红庆抬起身,从病床上坐起来,趿上鞋子,说:“姐,我去吧。”

“你去什么?”媳妇周苹苹赶紧回过身子,把他又按回病床上。

“那我去厕所。”

“我陪你。”

站在卫生间里,聂红庆并无尿意。

“完事了吗?”周苹苹在外面问。

聂红庆眼圈一红。肿瘤科那几个大红字,在楼门口明晃晃的,她们恨不能堂而皇之的找个理由蒙上他的眼睛。

心里还是担心着他的,不许他走太远,要他配合治疗,和他说无关紧要的笑话。老婆周苹苹,这个脆弱得象玻璃一样的女人,这些天表现得象钻石一样坚硬。

他为自己那个念头后悔了。

出来后,他乖乖的,和老婆回到病房。

还没等他躺下,隔壁病房突然冒出一声尖锐而又凄厉的哭声。护士们在走廊里奔跑,象地震一样。旁边病床的那个中年妇女陪护说:“大概是34岁的那个女人去了,肺癌,才二个月。”

聂红庆瞪着那个中年妇女,呆了一会。然后,回过头问周苹苹:“豆角,能吃了吧?”

“能,能了。”忙乱中,周苹苹把排骨汤洒了一地。

吃完了中午饭,聂红庆望着白色屋顶,又情不自禁发了呆。

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这样了,到那时,他和她,将是天人永隔。

十年前,如果不是喝醉了,他是不会那么大胆的,更不会把周苹苹当作徐灵飞.....

那时,他们刚刚大学毕业,周苹苹、那娜雅、马慧平、徐灵飞、王娜他们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西山岗玩。夜里住在西山宾馆。那晚,他喝了很多酒。人家是越喝越困,他喝完,昏沉沉的,却睡不着。他就跑去找徐灵飞,他想和她说“我爱你”。房间门没关,他推门进去了,看到徐灵飞睡着了,月光下,她的身体象河水起伏的波浪,聂红庆心里那只舟,剧烈摇晃。

结婚那天,聂红庆才知道周苹苹没有拒绝他的原因。“我爱你。”周苹苹说。

聂红庆从没对周苹苹说过这三个字。取而代之的是“我也是。”

聂红庆一直记得,他和周苹苹结婚那天,徐灵飞喝醉了。

后来,很长时间,他没见过她。几次高三.三班同学聚会她也缺席了。他还是从老婆的嘴里知道她调到那个单位的。

十年,三十四岁。我爱你.....

“喂,想什么呢?”周苹苹拍了拍聂红庆的脸。

“啊,就是睡了一下。”

“一会儿,有个人要来。”

“谁?”

“猜猜。”

“猜不到。”

“徐灵飞。”

“她?”聂红庆大脑一片空白。

“昨天给她打电话,说你病了。”周苹苹语气淡若云烟。

聂红庆刚想问周苹苹为什么要告诉她,大姐却急匆匆走进病房,脸上全无阴翳,眼神里闪着光彩,对着他们俩摇晃着手里的两张单子,说:“这个医院的化验还有205医院的化验结果,都不是肿瘤!”

周苹苹拿过化验单看。“不会吧,CT检查上面有东西。”

“原来真的不是。”她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是啊。哎,都怪咱们着急,你姐夫也说,要咱们多看几个地方再治疗呢。谁想到会是这样呢?差点要化疗。”大姐半是庆幸半是后悔。

“我就说我不会得这种病,你们都不信。”聂红庆从床上跳下来,站在他们俩中间高兴的接过化验单。

三个人说说笑笑间,一个容貌极清秀的女子推开了门。

周苹苹觉得这种喜悦应该和更多人分享,哪怕是从未谋面的人,于是她第一个看见那女子。

“啊?”周苹苹竟张大了嘴巴,似乎忘了两个小时前还和这个女人通过电话。

看到那柔亮的黑发一如从前,聂红庆眼里浮起了浅浅的泪水。

“你好。”他用了极客套的语气。




[那]王娜贴杀 [那] 那娜雅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50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5:16)

[1-19]香烬成灰(贴杀:郝大志) [那]段落落--------------精华


【拂彼白石,弹吾素琴】
                             
白的纸,黑的字。
宣纸徽墨,白是冷寂的白,黑是浓烈的黑。段落落埋头在白纸黑字之间,指间一枝羊毫,蜿蜒下一路淋漓墨痕。 
阔大的书画案左上方,那柱细长的线香燃到尽头,一截白色灰烬颤了颤,终于弯垂下来。
“累了吧。”沈重搁下笔,从长案对面走过来,“让我看看今天写得怎样。”
四十岁的清瘦男人站在她的身侧,俯身看她才写下的这一幅字。 
“挺好。不过早跟你说过的,隶字朴厚,更须静心。”他指了其中一笔笑着说,“丫头,你当你是握刀子呢,哪里来的戾气?”
夕阳斜斜射进西窗,将他的身影铺了满纸。落落低头不说话。
十年了,她从来没有学会在他面前说话。
“放段音乐给你听,再写一会就该回家了。”沈重拧开那台旧式的“红灯”,放入磁带。是“阳关三叠”,每次写字时落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古琴声,一缕游荡千年的情思,从老旧的录音机里缓缓地飘出来,一翻一翻,再三重复。即使西出阳关无故人,依然波澜不惊的冷静。
就像他。
“丫头,你都高三了,从下周就别来了吧,好好在家里看书。考大学比写字重要。”
“我妈今天也这么说。”
沈重微怔,随即又笑,笑容眼神同样温和。
“可也别荒废了。平时学习累了,写幅字也能静心……”
落落打断他。她从没在他面前这样蛮横过:“可我没答应。一周就写这么一下午,耽误不了我。”
于是有了很久的沉默。明亮的光影不动声色地爬上去,从铺开的长宣,一直爬到对面的白墙上。
落落停了笔,呆呆地看着。泛黄斑驳的白墙上,悬着沈重曾写下的字,朴厚的,她跟着写了十年的隶,在他笔下,不激不厉,仍有力透纸背:
直如竹丝绳,清如玉壶冰。

【让天空安静下来】
图书楼的绿山墙,段落落独自写着年级板报。
郝大志经过,又折了回来。单脚着地撑住脚踏车,一边看着女孩细瘦的背影,一边吹起呼哨,但她不回头,专注地写着。和纤细的样子完全不相称的刚劲粉笔字,铁钩银划。
初秋的风有微微的凉。爬山虎的叶子绿绿地爬得均匀。郝大志把脚踏车往地上一扔,坐在车轮上,随便地摊着两条长腿,饶有兴致地盯着落落。呼哨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段落落,那个‘千里召召’的‘召’你写错了吧。怎么多了个走之旁啊?”
“段落落,你配的那个插图可真够帅的,红星闪闪放光芒,激励我们向前进啊!”
“段落落,我都奇怪你的名字好久了,你是不是也九份生的啊?那可快到你生日了吧……”
段落落还是不回头。一手捏笔上扬,一手握书,宽大的白衬衣被风微微吹鼓,似乎能看到两片蝴蝶样肩胛骨。
郝大志闭了口。安静地看着她。美好的风,美好的阳光,美好的绿山墙,美好的女孩的背影。天空似乎也安静下来。
板报收工,段落落收拾一地的书报粉笔,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那妞,看我一眼影响你食欲啊!装酷有钱领啊!”
但他没有追出去。当那个细瘦的身影远了,他起身,在绿山墙下捡起半截掉落的粉笔,用衣袖擦掉了右下角的部分内容,想了想,写起来。
男孩子的字迹,不如段落落的漂亮,明显却更有力。
他认真地写着:
向晚的街灯亮着。在你回家必经的路旁,我藏住了秋天的忧伤。
露水被风吹干了又被吹到你的梦乡。不曾风干的渴望终究要漫过山岗
九月,给我一颗月亮。
像是一面镜子,让天空安静下来,让那些闭合的花朵一一绽开,将你的床,你的书桌,你沉睡的眼睛
洒成一片花的海洋。
粉笔用完了。他又捡起更短的一点粉笔头,一笔一划写上:九月,生日快乐。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自己先去写字,我搬好这点煤球。”沈重抬起身子,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却蹭了一片黑。
落落觉得自己真想帮他擦掉这片黑。可她只能忍住,简短地说:“我也来搬。”自送煤车上卸了几个,猫身进了厨房。
厨房低矮逼仄,俩人经常碰着。落落看着他,直如竹丝绳,这一根笔直脊梁,却不能不被几个煤球压弯。
白的纸,黑的字,都当不了饭吃,做不了衣穿。沈重也要生活。
“拂彼白石,弹吾素琴”的沈重也要生活。
三年前他的妻子车祸去世,她本是他的同事,师范学校里,他教书法,她教音乐,恩爱美满的一对。但是她先他离开了,留下一张黑白的,永远定格的微笑,留下无数飘忽而又刻骨铭心,甜蜜而又无限凄凉的回忆。她还留下了一台旧式的红灯牌录音机,乐声总是如水般漂浮着,如轻纱般地覆盖着,是这简陋的住房里最华美也最温柔的装饰。
她还留下了他。这个沉浸在颜筋柳骨中的,不入时也不入世的男人。
他从没费过心思想要参加什么比赛或者加入什么协会。各种书画班多到泛滥,他不办。倘若不是落落的父亲跟他相熟,落落也不能跟他学书法。他简简单单地教书,简简单单地写字,简简单单地做人——简单到叫人觉得这是个异类,是个怪物。而落落总觉得他是从某一本古旧的线装书里逃逸出来的一股生魂。
有时候她看他吃饭。白米饭,青菜,他梗着眉头咽下去,因为人特别瘦,喉结就显得特别突出,落落竟有错觉,觉得他吞咽每一口,都是咽着浓酽的苦药。
他是严厉的老师。是慈爱的父辈。
但为什么落落会心疼他。就像某一刻,落落会忍不住想去轻轻地擦掉他清瘦脸上,不经意蹭上的煤灰。
会想要扶直他被几个煤球压得佝偻的脊背。
煤球搬完了。“红灯”里传出“潇湘水云”,线香又细细地燃起来。沈重翻看一本书法理论书,落落摊开纸,饱蘸了墨,写苏轼的《江城子》。
沈重总说这个女孩子的笔下有股戾气。这戾气散不去。
她愿意把笔拿成刀子。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搬煤球的时候,在狭窄逼仄的厨房里她背着光看他。只是一挡眼,她忽然发现,他真是老了。十年前她初见时那个清朗温文的沈老师,真得老了。
可只有他,当得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未完待续,[那]段落落贴杀[那]郝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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